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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哪怕活了一辈子，最后你问起来的时候，都只有短短两个字，死了。人本身到时候了就会死，但他们身边的人还会记得他们，当他们出现在谈话中，就像是又活了一次。”
“有段话说，‘每个人有三次死亡。第一次死亡，是他的心脏停止跳动时，肉身死去，这是生物学意义上的死亡。第二次死亡，是他的葬礼，亲朋好友都来正式道别，宣告一个人已经离开这个世界，这是社会学意义上的死亡。第三次死亡，是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死亡时，时光将他活过的痕迹完全抹去，那他就彻底消失，真正死了。’”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历史会将他铭记。直到我们也死去，世界上还流传着他的故事，依然会有人记得他。他获得了比我们更加高尚的，永生。”
“所以，我们带着他的愿景，还要继续往前走。”
“他不是在路的中途停下了，而是比我们先到了彼岸。我们要努力，再努力，才能和他团聚。”
“那时候，我们要告诉他，我们很好的度过了这条路…。后人，也会将路越走越好，我们真正的可以离开了。那时候，我们会一起离开，但又一直一直的，在一起。”
心中的旗帜只要一直飘扬，信念不落，太阳就还会升起。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林雨泠一下下抚摸着她的脑袋，用尽他这辈子最温柔的语气，告诉她：“做得好，陈姝，你做得很好。”
死亡，是对活着的人的凌迟。
他知道，没有人比陈姝更痛苦，也没有人比她更想用尽一切换朋友活着。
她尽力了，她做了她所能做的全部，所以，就不要再苛责自己。
那不会是乔程想看到的，也不会是方世杰舍生的意义。
陈姝粗喘了两口热气，喷洒在他的肌肤上，眼泪无声地在他衣领处晕染开。
她没有再说话，她太累了，累到刚才的那些动作就已经消耗尽了身上的力气。
林雨泠问：“要不要再睡会儿？我去将窗帘降下来。”
此时外面正燃着零点的烟花。
陈姝抬起头，顺着望过去，她在不低于百层的楼上，俯视着下面熊熊火光，只有灰会被风扬上来，就好像阿杰与她做最后一面。
【新年快乐老大！】
“新年快乐。”
她动了动唇，转回头，又看向眼前人，浅浅地撑起一道弧度，也对他说：“新年快乐。”
林雨泠就没有去管窗帘，而是跟着她一起卧了下来，就好像贫民区时的那一晚。
他们三个挤在一起，看联欢晚会，做倒数，然后一个个通讯打进来。
这是方世杰没能迎到的新年，也是他们三个最后的告别，新的一年，就再也没有了，再也不会见了。
林雨泠对Alpha都不怎么喜欢，他对这个群体充满了防备，可他记得十人小队每个人，记得一起走过的每条路，合作的每一件事。
他从未来得及言语表达过，但他将他们都视为了自己的朋友。
就像贴在贫民区窗户上的那张画。
十个并肩而站的火柴人，方世杰亲手创作，旁边是陈姝的一手烂字：我的朋友。
也是，他的朋友。
再见。
在烟花渐渐小去，天色开始泛白，林雨泠摁着陈姝逼她继续睡觉。
陈姝接受了。
可是眼睛还没来得及闭上，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哒哒哒哒地，越来越近。
林雨泠就像惊弓之鸟，又像是一只护仔的老母鸡，立刻换上了一副警觉的姿态。
陈姝就又坐了起来：“怎么了？”
林雨泠摇头：“你睡。”
他没正面回答，只是对她拍了拍，然后朝着外面大步走去。
“…”
“…”
窸窸窣窣中，门一关一闭。
林雨泠虽然不擅直球，但这样隐瞒着她的事还是头一遭。
陈姝果断没有听话，扶着扶手下地，一步步挪到了套间的门口，对话才终于变得清晰。
“我知道你们很急，可是她现在需要休息。任何事，我都不希望，在她恢复前，传进她的耳朵。”
隔着一扇门，只是听语气都能感受到林雨泠态度压人。
和之前在学校里的打闹不同，这句话他带了一种命令的味道。
陈姝感到意外地歪了歪头，试图从可视门铃处看到外面的场景，但是两人的位置不在摄像头正对着的方向，所以她最多只能偶尔看见林雨泠的衣角晃动。
而更令陈姝意外的是，对面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老熟人曹鑫，曹司令。
“因为虫族的事情外面都快要翻天了！事关重大，就算是林司令的儿子，你也做不了这个主。她必须要尽早知道她要知道的事情，承担起自己肩上的责任！”
三军各自顶立，就算是林承孝站在这，都不会用这种语气对话。
林雨泠却立刻反嘴质问：“她享过来自皇室的资源吗？祸不及子女的前提是惠不及子女，怎么，她一点惠没享到，这时候你们倒是要把祸事往她身上扣了？”
“不要在这儿跟我说什么翻天，我们的将领不是吃白饭的。还是说，曹司令你是吃白饭的？陈姝一天不醒，你们就打不了仗，就对付不了虫族了？简直可笑！”
他言辞锐利，毫不留情。
曹鑫干脆就不接他话茬：“我不同你一个孩子在这儿纠缠。林雨泠，你以什么身份，在这阻拦帝国军/政/要事？这里可没有你说话的份。”
林雨泠轻笑：“前几天还在给我林家里里外外施压，恩威并重的，要我嫁给殿下，怎么，现在就‘我以什么身份’了？”
闻言，曹鑫也不以为意，反倒进一步道：“你一天不嫁，就一天不是，这里还是没有你说话的份。等你什么时候真成了殿下的omega，再冲我耀武扬威也不迟，到时候你如果有本事，也大可以试试能不能把我的军衔削掉，但现在，你只能让开。”
说着他就要往前闯。
陈姝从摄像中看到林雨泠脚步方向，知道他是准备动手，当即就从内拉开了房门，扒着墙面走了出来。
黑长的头发长久没有修剪，一直披散到了腰。
她站在林雨泠身后，仿佛一堵石墙，成为他坚实的后盾和底气。
她现在心情非常不好，没精力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然在看到林雨泠在的时候，她就会问自己这是在哪儿，失事后都城发生了什么，那座出现虫族的岛怎么样了。
她没问，就是不想听。
于是她抬眼朝着曹鑫望去，比林雨泠更加不客气，更加直接：“滚。”
不管是谁，现在都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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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小殿下
“妹妹，曹司令只是来探望你的，你这样，会寒了曹司令的心。”
一道男音响起。
同样黑发，与陈姝的眉眼间有两三分像的男Alpha从电梯走了出来。
尽管相似的地方并不多，但站在一起的时候，还是能看出一丝亲缘关系。
陈姝将目光从曹鑫身上转移向他。
就在其他人以为她会问‘你是谁’的时候，陈姝一把扯住林雨泠，丢下一句：“你也滚。”转身就走。
陈姝的暴躁一视同仁。
司令也好，亲戚也罢，就算是双胞胎哥哥，这时候她也不见。
男Alpha显然没被这样撂过脸面，神色一僵，险些挂不住。
但身份修养不允许他像陈姝一样失礼，于是捧着花快步追上去，挡住了即将关住的门。
“妹妹，你误会——”
他话没来得及说完，陈姝问：“谁是你妹妹？我吗？”
男Alpha摆出一副说来话长的表情，点了点头。
“我来正是为了这件…”
“那你应该知道一件事。”陈姝又一次将他的话掐断，推着林雨泠的腰，将林雨泠挡在身后，扣住了男A抓在门上的手。
“什么？”男A有些迷茫。
陈姝的每一句话都不按套路出牌。
但陈姝不迷茫，她很明确接下来要做的，旋即右后转体，猛折手腕，一个上步顶背攻击，就将人摁在了墙上：“兄弟姐妹间打架是常有的事。”
说完，一个背摔，将人丢回了走廊上。
“砰！”
她直接将大门关上了。
又从里面上了锁，顺手关了会客厅的两道门，穿梭回到病床，这回任外面拿着扩音器骂，也彻底的听不见。
套间很大，大到不像医院更像是酒店，或者说一套大平层，仅仅是一间厕所都堪比整个1202。
陈姝不喜欢这里，就像林雨泠曾对高层的形容，‘傲慢’。
双重意义上如此。
林雨泠在控制面板上点了一下，窗帘从上面缓缓下降，屋内一点点陷入昏暗，亮起了床头的小夜灯。
屋子瞬间温暖起来。
黄色的光线让人仿佛浮动在摇篮里，有种半梦半醒的感觉，陈姝身体和精神得到松懈，抱着人，像抱一只毛绒玩具那样团进怀中，拉了拉被子。
林雨泠枕在她胳膊上，被被子遮住了脑袋，轻声抗议道：“我看不见了。”
闻言，陈姝没有帮他把被子压下去，而是将自己也缩了进去，面对着面，一片漆黑，只有呼吸互相缠绕。
陈姝安安静静与他额头相抵，感觉到一种真正着岸的踏实。
身体极端疲惫令她很快地陷入迷糊。
结果说话的声音被隔绝，门铃却响了。
外面的人不依不饶。
陈姝睁开眼，还没来得及动，就看到林雨泠的眉头一拧，轻手轻脚地从怀里钻了出去，走路的速度却显得比她还不高兴，直朝着门口方向去。
路过会客厅时，随手抄了个起子，两下就给那门铃生撬了下来。干净利索，完全学到了陈姝的精髓，暴力拆迁。
陈姝听着动静，隐隐约约地知道他在做什么，禁不住笑了一下。
林雨泠回来的路上先转去洗手，却没擦，故意地背着手到她床边，突然伸出来，将手上的水珠弹向陈姝，溅了她一身。
“我这是为谁出气？你还笑我。”
熟悉的笑闹，好像不曾分离九个月，瞬间就回到了在军校里的日子。
唯一的区别是，更爱闹的那个变成了猫猫。
陈姝就张开双臂，任他闹：“谢谢学长。”
她变得不太有心力在这些游戏上，但还是喜欢看他欢喜的样子。见到他能这么有活力，她会觉得，他在越来越解放自己，真好，人本来就该为自己而活。
不知不觉中，两个人都发生了变化。
陈姝性子添了丝沉气。
少年没办法永远是少年，成长永远是淋漓的残忍。
林雨泠察觉到了这丝微妙的变动。
于是猫蹭进了人类怀里。
“有点冷，再抱紧点。”他说。
陈姝眼睫轻颤，恒温的病房并不会冷，她知道猫的意思，默默将臂弯收紧。
两人就这样又睡了一觉，醒来时屋里还是之前的样子，窗帘还拉着，小夜灯还亮着，分不清时间。
林雨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光脑，他关了声音，上面的通知挤满了新闻和未接听的通讯，他也没再管，而是问陈姝：“饿不饿？”
陈姝思考了一下：“我吃不下什么东西，就还是喝营养液吧。”
这九个月她的胃早就习惯了饥饿，就算是想吃也没法大吃。
林雨泠起身去柜子里拆营养液，一边给她插上吸管，一边说：“一会儿医护要过来做检查和打针，可能还会有别人进来。”
这个‘别人’指的当然不是陈姝想见的人，而是那些她不想见的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陈姝将营养液一口到底，随手丢给机器人。
“刚才那个黑…”她顿了一下，原本想说那个黑毛，突然想起自己和林雨泠也是黑毛，于是改口道：“男的。是什么人？”
看着有点眼熟，好像是从哪儿见过。
林雨泠唇细微地绷了一下，这是个很核心的问题，刚才那个男A已经张口喊了陈姝‘妹妹’，所以只要知道男A的身份，陈姝的身份就一目了然。
只是这背后牵涉的实在太大了，在他最初得知的时候也被惊得脑袋一团乱。
学校论坛更是因为这个炸锅，但很多事现在他不想让陈姝看到。好在她光脑能量块耗尽，一时半会应该也接触不到网络上的那些东西。
但陈姝躲不过的一些信息，他不说，一会儿就要轮到那些人说。
所以他决定还是让他说出来更好，更不掺杂复杂的目的。
于是开口回答：“那是大殿下，俞在川。”
“…”
陈姝眼皮子一跳。
皇室。
虽然有猜想实验的背后也许有皇室的支持，甚至皇室就是主谋，但她还真没敢把自己和皇室进行联系。
“我记得，大殿下是现皇后的儿子，正儿八经肚子里出来的，和我应该不是一回事。”
“是。”林雨泠微微颔首，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些日子，陛下召见了林家多次，我也知道了一些消息。”
“关于大殿下出身，其实是皇室一桩并不光彩的新闻。他的omega母亲，并不是先皇为陛下钦定的omega，而是陛下的初恋情人。未婚先孕，生下来后就一直养在外面。后陛下和先皇为他钦定的omega结合，怀了现在传闻中的‘小殿下’。只是那时候的‘小殿下’一直是‘大殿下’，没人知道还有个私生子的存在。”
“直到‘小殿下’出生那天，现皇后领着自己的儿子，也就是俞在川，大闹了一场，将私生子搬到了台面上，逼陛下给名分，场面一度十分难堪。先皇后也就是那时候受了刺激去世。”
“可不管怎样，陛下还是要把自己的血脉认回来的，因此，先皇后生下的就成了‘小’的那一个。”
“不过我们现代社会又不是千万年前，皇室的婚姻本就与普通人不同，为了确保皇位的继承，陛下本就可以一A多O，难听的只是早于正室出生的‘私生子’这个概念，并不是嫡庶。如果俞在川生在‘小殿下’的后面，那就完全没关系，所以就算是‘庶子’也一样有着继承权。”
“‘小殿下’出生时多难，身体一直娇弱，陛下就将‘小殿下’娇养了起来，二十年没露过面，一直宣称养病。而俞在川在军校时就争气，后来进了部队也深得人心。从我爸那里得知，赤金军其实就是支持俞在川的。”
“也因为这些，他的omega母亲在前几年时终于熬出了头，成功嫁进皇室，成了现皇后，庶子也成了嫡子，未来如果要继承，就更是名正言顺。”
话题绕了半天，终于绕到了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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