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姐。”
来往的都对她打着招呼,恭谨亲切。
“梁小姐好。”
“梁小姐。”
梁丹妮保持着居高临下的姿态,一如既往的,嘴角都懒得抬一抬回应。
她乘电梯,一路向上。
那会儿还接她的电话,现在连消息都不回了。
——总是这样,常常是她连续十几条过去,遇到公事儿了或者他感兴趣的,才能意兴阑珊地回她一两字。
正出电梯门,余光瞥到,好像有谁进入了另外一端的下行电梯。
看起来像个工作人员,不是他。
梁丹妮没多想,兀自推开了门,果然空空如也,她的火气顿时更盛。
她都快把整座楼给翻遍了!
——又在看到桌面上的东西时,怒意被当即浇熄。
“要我说,你俩的这事儿怎么都牵扯深了,谈工作总是伤感情的,”关白薇还在安慰她,“就是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平时因为什么事儿想去道个歉,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不是?”
“我的儿子我知道,他啊,是有点儿不太会说话,你要说他聪明,他还挺笨的……知道给你买东西,怎么就不知道好好地哄哄你呢。”
梁丹妮自己就从业奢侈品方面,还是不免感到了惊喜。
这牌子就算是预订也得花一番功夫,近来更是溢价无数,她喜欢好久了,上月想约设计师见一面也却没约到。
都忘了有没有给他抱怨过这回事。
他真的。
是要跟她道歉?
从过去到现在,他可真不像个容易为谁低头的人。
“别生气了啊,丹妮,”关白薇叹气自己真是上年纪了,过去她可是一点儿不爱操这种闲心,拍了拍一旁熟睡在车上的关嘉樾,说,“嘉樾也在我这儿呢,晚点咱们一起吃个饭?”
梁丹妮打断说:“我拿到了,他倒是还挺会挑的。”
“……是吧?”关白薇简直松了口气,“我就说嘛。”
“但是在今晚见到他之前,”她还是有点儿脾气,“我是不会原谅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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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曲结束,人潮中爆发出了排山倒海般的尖叫。
戴思佳手持吉他,站在主唱位置,染了一头无比扎眼眩目的湖蓝色,比她本人还要光彩夺目。
演出前在后台,陈之夏就把她这脑袋好好儿地揉了两圈儿,打趣不已。
台上的人这会儿还记仇,径直地把视线投向了二层卡座,几乎要她无处遁形:“——最后一首安可!送给我大学以来最好最好的朋友陈之夏,为了报复在上台之前她把我的发型弄丑!”
“祝陈之夏!上个月生日快乐!明年春天结婚快乐!”
“现在的每一天,每分每秒都快乐!开心!!”
“戴思佳一定是全世界,最希望你开心快乐幸福——的人!”
现场氛围霎时间被拔到了最高.潮,口哨声与欢呼声都能冲破这家LiveHouse的天花板了,铺天盖地的祝福向她涌来。
陈之夏坐在这梦幻颠簸的光影迷离之中,举起盛满琥珀色液体的玻璃杯,微微扬着嘴角向舞台示意。
随着躁动的旋律再度响起,她知道自己醉了。
……
三三两两的男人不住向她们这边打量,尤其那会儿戴思佳嚎了那一嗓子,过来邀酒的更是前仆后继。
陈之夏一杯杯微笑着婉拒,他们又把杯子推给了Kira,她伸手拦下:“不好意思,我们马上就要走了。 ”
Kira一脑袋就砸在了她的肩膀上:“呜呜呜,还是我们小陈总监最好了……大家都说你要去FEVA了,我听到都要难过死了!”
“谁说的,”陈之夏笑,“我没答应。”
“——我以为你叫我来看演出,就是在下头那人挤人的池子里蹦跶,这位置平时可是订都订不到的,”张沫一向喜欢这样热闹的场合,兴奋极了,“你朋友居然还是WeppingOnion(哭泣洋葱)的主唱!喂,陈之夏,你到底还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事儿啊?”
到了中场,戴思佳忙得不可开交,与隔壁桌喝了好一轮儿才脱身过来,拎着酒瓶一屁股坐下,正好听到这句:“你们有什么想知道的,问问我啊!我和陈之夏都认识十年了!一件事儿一杯酒,怎么样?”
陈之夏:“喂,你们欺负我喝醉了是不是。”
张沫一肚子好奇:“陈之夏平时都带谁来这儿?或者——她都带谁看过你演出?同事,朋友……有没有男人?”
“男人?”戴思佳笑,“哪个男人?”
Kira这时也一个激灵坐起来:“就就就!江嘲!江嘲有吗?江嘲来过吗?”
戴思佳才准备往下接这玩笑话,斟酒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对对对,就说江嘲!”张沫干掉一整杯酒,“就说说陈之夏和江嘲!我们最近搞项目,两家公司都碰一块儿去了,想不到吧。”
“行啊你?”戴思佳瞥了眼陈之夏,“我怎么不知道这回事,我就巡演了大半年没怎么回北京,这事儿都开始瞒着我了?”
陈之夏没什么力气了,就只是无奈地笑:“这有什么好说的。”
有什么好说的。
时至今日,戴思佳也不觉得有什么好说的。
也没想非八卦给别人听,这样的事儿谁没经历过几遭呢,无非就是年少无知,无疾而终地爱上过一个混蛋罢了。
“江嘲啊,”戴思佳漫不经心开了口,叫来熟悉的服务生为她们这桌送来醒酒汤,“是和陈之夏是在一起过。”
“然后呢然后呢——”
戴思佳敷衍一笑:“然后,就分手了啊。”
“就没了?”Kira第一个感到不满,拍桌子。
“不可能就这么简单吧!”
“还有啊,”戴思佳想起了什么,不怀好意地哼笑起来,“分手的时候,陈之夏还给过他一巴掌。”
“……果然!”张沫激动,“我就知道!那一巴掌就是陈之夏给的。”
陈之夏都无奈地不知该怎么打断她们来。
“巴掌之后,陈之夏休学去外地了,江嘲那阵子总来我们学校找她,后来……呃,就没再见到了吧,”戴思佳说,“反正我就记得他们分手那几年,陈之夏身边的男人都换的超、级、快!”
“啊?”
“这么多年了,每次带来看我演出带的男人都没重复过,”戴思佳笑起来,“诶,陈之夏,你知道有个词叫做‘报复性消费’吗?”
明明是个寡淡无比的故事,戴思佳也及时转移了话题,Kira听得最少激动:“跟别的男人的感觉还是不一样吧?”
“什么不一样?”戴思佳也好奇了。
“就是沫姐,你还记不记得江嘲和我们小陈总监第一次见,哦哦,就是小陈总监上月过生日那天,”Kira暧昧地说,“他俩在我们公司,反正感觉就是很不一样啊,握手的时候都很微妙……但是感觉跟小陈总监和她未婚夫在一起——”
蓦地。
一道清朗的男声划破了她们这方笑谈。
“你说,她和谁很微妙?”
“……”
一时间,几人纷纷循音看了过去。
是程树洋。
一干人赶忙闭了嘴。
容貌温朗的男人伫立不远,一双无框眼镜下的眉眼非常有亲和力,润物细无声。
是程树洋。
Kira继续口齿不清:“就是,哎——就是和我们有合作的那家公司的……”
张沫还清醒,赶紧捂住她的嘴。
空气彻底安静。
气氛现在的确很微妙。
“……程、程树洋?”戴思佳先扬高声调,“这么早就来接人,你管陈之夏也管太严了吧!”
故事的主角却早就游离到了话题之外。
陈之夏一手撑着脑袋,半眯着眼,饶有兴味又有些涣散地瞧着中场舞台上抱着吉他的年轻男人。
唱的只不过是首普通的《生日歌》,还走了调,她的双腿在高脚椅上漫不经心地晃动着,都不知是听得入神还是失神。
还是戴思佳的这一嗓门,陈之夏才后知后觉转回了注意力,看到面前的男人,好半天意识归位。
她双颊泛起了浅浅的酡红,眼底带着那种醉醺醺的笑意。
“你来啦。”
她又微微地一愣。
看到他那双无框眼镜下极具亲和力的眼睛,才反应过来什么。
她真的是醉了。
蒋飞扬跟在后头,提着大包小包“哐当——”一下放到桌上,用了种近乎窥循的眼神,将她吃惊又是欣赏地打量起来:“陈之夏,我是蒋飞扬,你还记得吗?咱们有多少年没见了?你变化挺大啊,都没认出你。”
陈之夏点一点头,简单与他握手。
“我说程树洋一天天忙什么,我们最近要谈个给游乐园设计场地的项目,他要么是备婚,要么就是借口去医院接你,昨天一上午也莫名其妙的不见人了,”蒋飞扬笑嘻嘻的,“原来给你们送个下酒菜也要过来一趟,怎么,是怕你被人抢走啊?”
程树洋没好气,无奈地笑:“我都答应了她今晚来这儿的,你非要把我叫走。”
“林晓说什么了?”蒋飞扬说,“人家可没像你这么抱怨,还等着咱俩回去呢——”
程树洋依着她身边坐下,陈之夏于是也柔柔地坠入了他的怀里,他便有些无奈:“喝了多少?”
“不多的,”她说,“都说了你不要来了,怪麻烦。”
“总要赔个礼,我都答应你们了,”程树洋把购物袋里七七八八的东西拿出来,“来的路上想到你们应该还要再喝会儿的,稍微买了点儿,你喝了这么多,我先送你回去吧?”
“……哇!是芥末章鱼诶,”戴思佳也不知她们那会儿的话题被听到多少,赶紧先超热气氛,“你好细心啊程树洋,咱们上回喝酒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记得我喜欢这个!我终于知道陈之夏喜欢你什么了——”
“行啊你,程树洋,”蒋飞扬揶揄道,“逮着女朋友闺蜜的喜好买东西,你这是安的什么好心,想让陈之夏吃醋啊?”
桌上一派言笑晏晏的祥和。
后半场演出推后半小时,换了几个前半场的乐队上去安可,几人插科打诨的谈笑间,程树洋是一口酒都不要她碰了。
在这之余,他不禁开始暗暗地观察身旁女人娴静的侧脸。
心底还揣着她们几位那时的玩笑话,听得不多,但也有三言两语入耳。
陈之夏感受到他的注视,她转头过来,依赖般地偎住他。
她今夜也真是醉了不轻。
应该送她回去才好。
程树洋的心情却回到了昨天与她妈妈见面时那句“我不同意你们结婚”,以及他等在FEVA楼下的满腹翻涌。
他忽然说:“我马上要走了。”
“……嗯?”陈之夏抬头,“去哪里呀。”
“蒋飞扬说了——林晓还在等我们,”程树洋吻了吻她的额,“我们今晚应该会到很晚。”
他突然也想知道,她是不是,也会为自己感到吃醋,或是惴惴难安。
但她只是微微一怔,很快,还是那般通情达理地笑开了。
“……嗯好,等下有戴思佳送我,你别担心,” 她抚了抚他的颊,“我回去等你。”
第83章
迷幻的光影在眼前旋转。
“……戴思佳一定是全世界, 最希望你开心快乐幸福——的人!”
舞台上英姿飒爽的主唱这句刚落,人潮中就爆发出了尖叫不绝。
吉他贝斯一交响更是嘈杂,惹人心烦。
江嘲才是一步踏入, 就如同被这铺天盖地的动静卷了进去。
秦与森立即招来了提前在门边候着他们的人,使了眼色,他们便一路被引上了这家LiveHouse的二层露台。
已经是第二摊了, 包括秦与森在内的几人上一摊喝了不少, 有个扛不住的方才都被司机送回了家。
江嘲却是一杯都没有碰。
他依着外侧隔断就了坐,点起支烟来,只要了杯加冰的柑橘苏打, 面不改色。
秦与森平日与他接触不多, 但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这么油盐不进。
——也并非寡淡,纯粹是懒得应付。
梁丹妮窈窈依着他入了座:“局是我攒的,我带了个朋友来——怎么这么不给面子的?”
她不由分说劫走了他的烟,没好气地对秦与森:“你也是,没看出他不喜欢喝酒,还叫酒来?是自讨没趣吗。”
“……不好意思啊,丹妮姐,习惯了,”秦与森赶忙找服务生给她们一桌子都换了苏打水,边对面前的男人殷殷笑了起来:“听说江总上月去万鸦老潜水了, 我也喜欢潜水的,什么时候咱们一起去趟古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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