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玻璃杯总行吧,”陈之夏无奈地笑了笑,挑了一只看起来不带任何“属性”的,那蜡烛却又不说话了。
等等。
她为什么要跟蜡烛说话?
这东西设定了可以跟“玩家”自由对话的程序了吗?
画面不动了,没了任何提示,手机电量也告急,应该是到这里结束了吧……
陈之夏恢复理智,正要退出,突然又传来那道机械古怪的稚嫩声音。
【下面——请打开冰箱!】
“……”
吓她一跳。
冰箱居然变成保险柜,什么都塞了进来,小熊□□同款蜂蜜罐子,特意标注着“Dont't Drink!”的冰牛奶,整齐摆在储物盒里的水果、蔬菜,好像真的成了个偌大的冰箱。
……可是这不就是她家的冰箱吗。
当然也有连接数据库出现错误的情况,比如两罐易拉罐装的椰子汁,变成了两个闪着光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上古卷轴还是魔法药水似的。
蜡烛又开始叫嚷,倒真像个小孩子的口气:
【——发光的东西!拿出来!】
任务物品么?
陈之夏犹豫一下,把易拉罐拿出来。
【蜂蜜蜂蜜!】小家伙很急切似的。
陈之夏照做。
下面小孩子就像是在练习英语口语,开始中英文夹杂着发号施令:【搅拌搅拌!】
她听得好笑,像是所有的坏心情都一扫而空了,打开“魔法”易拉罐,加入一勺蜂蜜,在玻璃杯中搅拌均匀。
【加热加热!】
她把杯子放入微波炉“叮”了两分钟。
什么意思?不是藏宝图吗?
不过,这蜡烛颐指气使的口吻,但是真挺像那天江嘲车上的小孩……
陈之夏拿出了温烫的玻璃杯,小蜡烛便如同被设定好时间一样:
【喝掉喝掉!】
陈之夏下意识怕烫到,用唇搭在杯边试了试,没想到刚好适口。
【来喽来喽!】
等她一饮而尽,酸溜溜的胃都温暖舒适了不少,浑身舒畅,冲走了血液中宿醉过后的疲倦,画面突然又开始闪动。
刚才看到的“上古卷轴”在她眼前展开,一个大大的“WIN”跳在了她的脸上。
“……蜂蜜和椰子水中的物质相结合,可以更好的给身体提供所需营养物质,很适合酒后快速恢复体能噢!”
她终于听出来了——
这是先录好了小孩儿的人声,然后用AI盖掉了一层播放出来的。
屏幕黑了,游戏自动退出。
这就没了?有点儿“无聊”,也挺有意思,可能FEVA做了个《迷宫》测试版的什么小彩蛋吧,正好顺手转发给了她?
她心下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预感,是不是还有一种别的可能——
本就电量过低的手机响了,一接起,戴思佳在对面都急疯了:“你终于接电话了,昨天晚上江嘲到底给你拐到哪儿去了!”
……谁?
陈之夏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
“酒醒了没?你昨晚怎么喝成那样了,吓死我了,昨天我们厂牌老板坐镇我也不敢走,多亏是江嘲给你送回去了,”
戴思佳也知道这是下下策,诚挚对她道歉,“下次不会了,我保证!不过你怎么那么容易醉啊还一直说胡话——”
耳边的声音戛然而止,关机了。
“……”
陈之夏如同陷入长长久久的宕机之中,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88章
“晓晓是怎么了……怎么大半夜的跑这儿来了, 是受伤了么?大夫和护士说她都做包扎了。”清早,林婉一见到程树洋就是急匆匆的。
程树洋把轮椅推到走廊尽头的阳光明媚处,半蹲下来, 整理好老人膝上盖着的挡风衣物,“不是她,是我们的一个朋友。”
下意识要说“同学”, 他顿了顿, 还是换掉了这个稍显生疏的措辞。
“……什么朋友?大晚上的,正经医院都不敢去啊,”林婉脸色冷下来, “是托了你带她来这儿的么, 也不正经就医,别是惹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吧。”
“——妈。”
程树洋拧眉,不悦地打断。
林婉就是这个脾气,满腹牢骚必须要发泄出来才行:“你也别怪妈这么说,从小我就告诉你该交点儿正儿八经的朋友,你倒好,初中不好好搞学习非要游泳结果高中没考上重点班,是那个13班吧?我记得清楚得很!
“后来游泳搞了没几年就提前退役了,又给我离经叛道去弄什么自媒体!那可是青春饭——你过几年吃不上了怎么办,啊?
“……挑个结婚对象也草率的很, 择偶择偶,那种父母双全家庭美满出来的女孩子, 至于订婚的时候亲生母亲都不来表态一下的吗?”
说来说去, 左右还是对陈之夏有意见。
程树洋从昨夜烦闷到现在, 忍了忍,还是不想争执:“之夏有她的理由, 这是别人家的事,我们尊重就好了,非要这么说么。”
“——你啊,每次说她点儿什么你第一个跳出来维护她,”林婉横他一眼,“我看她对你们的事儿也没多上心,上次要去看婚礼场地就请了她好久没请来,你又说她想换地方,不在北京办了。”
程树洋彻底面露烦躁。
“你也知道你说话树洋不爱听,”奶奶笑呵呵地拍一拍他的手,对林婉道,“实在要说,树洋小的时候,你和他爸爸就常在他的身边么?我们家能算什么‘家庭健全’。”
林婉争辩:“那还不是我们工作忙。”
奶奶也有了脾气:“每次都这么说,以前你们啊,就知道绕着这北京连轴地转,好久才能回港城看看树洋和我,树样开家长会总是我和他舅舅去,班主任老师还私下问过我们是不是单亲家庭。”
林婉面有窘色,“……”
奶奶又用慈爱的眼神安抚程树洋:“之夏这孩子好,我很喜欢,前几天她下班路过了我这儿,还顺便给我带了份小礼物。”
程树洋完全不知道这回事,“礼物?”
“喏,我床头那个加湿器就是她买的,我在港城生活惯了,今年搬到北京干燥得完全不适应,我这个病你也知道,肺不好嘛。”
奶奶对她赞许极了,仿佛历历在目:“她说还有个什么净化装置,国外进口的,叮咛护士平时我不在房间的时候开着就好啦……她说上次她和你来看到护士给我拿了鼻炎药,这才想到买给我的。”
“……”
林婉这下彻底哑口无言了。
“——要我说,你当妈的,不要总是来那一套!树洋和之夏结婚谁都看好,我就最看好了,我顶喜欢之夏这孩子!”
奶奶最终略带脾气地结束了这个话题:“树洋,推我回去休息吧,你尽快去看看你朋友,我听护士们说好像真伤得挺严重的……听说还是个挺漂亮的女孩子,是家暴么。”
……
程树洋很早来过一趟邱安安这里。
辗转反侧睡不着,熬到天一亮,见窗外雪停,他就出发了。
那时她还昏睡,浑身有皮肤裸露的地方几乎都遍布着伤痕,实在触目惊心。
这会儿他轻轻推了门进去,她已经醒了。
“嗨。”邱安安笑吟吟和他打招呼。
程树洋走过来,几番措辞,也对她微微笑了下,“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没事啊,我好好儿的,”邱安安扯了扯青紫的嘴角,“你和医生问一样的话。”
“……这样吗,”程树洋抿唇一笑,恐怕让她想起昨夜的情景,“不好意思。”
邱安安依着他手臂的力道从床上坐起,“你以前就总是这样的,有什么没什么,就突然来一句‘不好意思’什么的,生怕别人觉得你是个坏人。”
程树洋怔了一下,突然想到,陈之夏也经常对自己说“谢谢”。明明他们是未婚夫妻了,每每如此,还是会让他感到生疏。
——那么她呢。
她今天清醒了,会想起昨夜可能与谁“亲密”地发生过什么吗?
一发现有人为她换了睡衣,他就像个多疑病患者翻遍家里所有的角落,仔细检查还有没有另一个男人留下的,属于侵略者的,但凡一丝丝暧昧的蛛丝马迹。
最终找到了证据——是她的毛衣湿透了。
可是,为什么会湿透呢。
他不该对她这么没信心,明明奶奶也说过了,她是极为认真地对待他们的关系的,身边几乎所有人都看好他们。
然而一晚上过去,这些念头在他心中争分夺秒地膨胀起来,越想克制,越无法克制。
邱安安见他不接话,主动道歉,“……对不起,我说错话了吧。”
毕竟他们这么久没见,她这个“近乎”也套得太失败了点。
程树洋坐在她床边,摇头,疲惫地笑笑:“没有,我在思考你的话。”
“呃?”
“可能因为,我妈从小到大总会下意识否定我,我对自己好像也太多的信心吧,”程树洋半开玩笑,“对了,林晓说你昨晚头痛,现在还疼吗。”
邱安安自顾自地追问:“你对自己很没信心?——怎么会!我之前经常关注你的户外直播,人气一骑绝尘诶,我那阵子也刚入行,为了吸引流量还跟我观众炫耀说你是我初中同学……”
程树洋颇为惊讶: “是吗?”
“而且你游泳也很厉害啊,我以前从来没注意过,你居然这么厉害。”邱安安崇拜地看着他。
程树洋听了,兀自地笑着,还算云淡风轻:“那是因为以前,你眼里都是江嘲吧?”
“……好像,真的是诶,”
邱安安故作轻松也是怕他联想自己昨夜的狼狈,继续漫无边际地开玩笑:“不过,我真的有想过,以前你还算低调,这些年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喜欢‘崭露头角’?是不是还像之前上学那会儿一样,跟江嘲较劲较习惯了。”
实话说,程树洋很少听到过谁对自己这么尖锐且不留情面,而且一针见血,他与陈之夏似乎都很少深入到这样的层面。
旁人眼里的陈之夏,不是纯粹热烈的夏天。
她是阳光温冷的冬。
她就像是所有人眼里、心目中那般的温顺,乖巧,善解人意,有若浸在清冷雾气之中的一片薄瓷,触感温煦适宜。
骨子里却有着一丝丝透骨的疏离。
程树洋的心情糟到了极点,这一刻,反而从邱安安的话中受到了抚慰,哑然笑着,“看来真是我们认识太早了。”
邱安安惊讶又得意:“我说对了?”
若说他大学那年,决心重拾游泳是受到了陈之夏的鼓舞,那么之后四处征战在各大比赛拿奖,乘着风口去做了骑行,大搞一些环行路线、挑战严冬穿越塔里木盆地的噱头。
好像都是在弥补自己年少岁月里,那些被掩盖的,总不被人看到锋芒与光彩——更不用说他在着手做这些事情时,江嘲已经在声名大噪了。
怎么也没说错,他的确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
“——所以你追了陈之夏那么久,不会也有江嘲和我当年的原因吧,不会是不甘心吧?”邱安安过去就经常在高中同学口中听过有关于他们的事,甚至所有人知晓他们恋爱、结婚的第一反应,都是这么认为的。
程树洋正要开口,护士突然敲了门进来,要为她换药。
“……”邱安安还以为是谁,心下恐惧,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说笑氛围最终还是被不约而同的沉默取缔。
直到房间里再次剩下他们二人,邱安安顾不上追究方才那个问题的答案,问他:“……你没有告诉别人,我在这里吧。”
说是别人,其实怕的也只有宋辞一人,她回想起昨夜情形还是浑身发抖。
程树洋安抚她:“这里住的基本都是重病康复后需要疗养的患者,楼上还有特殊病房,一般人没那么容易进门禁,你安心养伤,不用害怕。”
“……不行的,”邱安安脸上又是惊惧遍布,眼泪打转,“宋辞不一样的……他应该很快会打听到这里。”
可她也没别的法子了,还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恳求道,“不管怎么样,除了林晓和你,绝对不能有别人知道我在这里……护士那会儿问我名字,我也说我叫林晓,总之,千万不能让人知道是我。”
程树洋于心不忍,到底没松开她,严肃地向她保证:“放心,不会的,你好好养伤,等好点了再做打算。”
/
车子在高架桥上飞驰。
“……纪存安呢?纪存安你也想不起来了?他昨晚来跟你搭讪,我都没想到你们居然认识,”戴思佳要乐疯了,“你给他当成别人了,对着他说了好一通有的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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