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会亲密地拥吻,相濡以沫地交.合,从此共度余生。
也许某一天,她会彻底地忘记他,连给他半秒钟的回想与憎恨都很吝惜。
“……我也以为,看到你快乐就好了,也不用看到,我只要远远地听说就很好了,”他将下巴抵在她额头,闷沉沉地笑,“毕竟你都说了,你再也不想见到我了。我总要为你实现心愿。”
“但是怎么办——
“当你那天站在我面前,你戴着戒指,你和别的男人接吻,当你的幸福和快乐与我彻底无关,我为什么,又会那么那么的不爽……那么那么地,想要抢走你?
“我还是会很想见到你,每天,每分每秒,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
“原来我这种人……除了机械地工作,把什么都砸在工作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之外,我居然,也会有想被实现的愿望与期待。””
“每天都想见到你,”他闭了闭眼,近乎呢喃的重复着,都有点儿嘲笑自己,“今年生日我就许下了这样的愿望……我从来不做这样的事情,对我来说太幼稚了。”
但这是,多么奢侈的心愿啊。
他想。
“……还是算了吧,”江嘲又苦笑,他是最不相信童话的,“我们生日在同一天,如果只有一个人的愿望能被实现,我还是会很自私地,希望那个人是你。”
“至于我,我会把希望你开心、快乐的心愿放到接下来一整年的每一天,”他认为自非常有条有理,“要是真有什么妖魔鬼怪想帮我实现,我的机会就会变得很大了,对不对?这是概率学吧。”
怀中没了动静,许久。
冷柔的月光勾出她侧颜的轮廓,两道泪痕浅浅,她的睡容却十分恬静,仿佛从未受过打扰,也不会再受到伤害。
就像是,她从未爱过他。
江嘲想让她重新躺回床,她在睡梦中还不肯撒开他,他只得任她抱了他一会儿,才安抚她乖乖地顺从了他。
他去衣帽间找她的睡衣,打开衣柜,还是与男士的成双成对,放在一起。基本都是很居家的款式。处处都是她与别人生活过的痕迹。
他不想多看。
浴室的地面有水,她的裙子也沾了潮,他轻柔着动作为她褪去,力图不碰到她腿上的伤。
她有所察觉了,于是依偎着他过来,安安静静的,没再闹脾气,昏睡过去。
江嘲为她套好棉质睡裙,默不作声地看了她一会儿,起身。
冰箱里几瓶易拉罐装的椰汁饮料被挤在了最里面,是她以前就很喜欢喝的牌子,第一次去他家喝她就说很甜。
储物格中放着牛奶,消耗不多,她应该还是很不喜欢这东西。
还好有蜂蜜。
他从架子上好不容易挑了一只没成对儿的马克杯,保温壶里还有温水,他兑着冲开了蜂蜜,搅拌均匀。
想到这样会凉,他找了圈儿才找到保温杯,一起放在了她床头。
为她掖好被角,他就准备离开了。
离开之前,她的手机放在客厅里,屏幕不断地亮,猜也猜到了是谁打给她。
他本不想理会,还是放到了她枕边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等电梯期间抽了一整支烟,电梯到15层,门打开又关闭,又下行,再上来。
他却无论如何也挪动不了步伐。
不想走。
心里只有这三个字。
他再次点起一支烟,整个楼道空空荡荡的,感受透寒的夜风从身体穿过。
随手处理了几条即时工作邮件,纷乱的思绪与满身燥热,才被逐渐带走。
“叮咚——”电梯门又开。
他的注意力还在屏幕上,抬脚,走了进去。
迎面差点儿撞上了人,他也没抬头,正猜到了或许是谁,有一道男声已是带着迟疑,冷冷落在了他这一步之后。
“来都来了,不留下聊两句?”程树洋说。
江嘲咬着半截烟,这才悠悠地抬起视线,眯了下眼睛,笑意淡淡的,“怎么不行。”
第87章
光线不甚明朗, 落在男人隐在阴影中的半侧脸。
他的薄唇轻扬,整个人都披拂着愈加强势的侵略感。
——他就是那个堂而皇之的侵略者。
程树洋的面色紧绷,镜片下的一双眼睛看向对面的男人时, 带了几分直白的审视。
“进去聊?”
江嘲抬起手,稍稍地衔下唇上的烟,微眯着眸子示意他身后的那扇门, “不好吧, 她好不容易才睡着。”
程树洋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平复一下情绪,冷笑着:“——我和她要结婚了, 你是最清楚不过的人吧?”
江嘲挑眉, 眸色不易察觉地喑哑,“所以呢。”
“所以,你今晚这是做什么呢,”程树洋都有点儿不忍嘲笑他,神色略带同情,“挽留?忏悔?还是,趁人之危?还是你是隔了这么久突然意识到,以前玩她还没玩够,今天晚上才——”
“你非要这么说的话,”江嘲悠悠吐出一口烟, 眉眼之间弥漫轻佻,很轻地笑了一声, “可能都有吧。”
程树洋冷冷看住他。
男人的身形高大挺拔, 他捻灭了烟, 双手抄回口袋,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火光在他指间寂灭的瞬间。
程树洋感觉自己, 好像也被一团扑面而来阴影笼罩。从过去到现在,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江嘲停在一个与他不近不远的距离,他们身高相差不多,足以咄咄地逼视对方。
“——你现在是副什么表情,”江嘲笑着,“怎么,不会是怕我真的会抢走她吧。
“原来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程树洋?”
程树洋提起一口气:“我为什么要怕。”
“还是,你对她也没什么信心,”江嘲自顾自地微扬起薄唇,淡淡笑着,“你这么生气,在你走到这里之前是不是已经认定了她和我之间,在今晚一定发生了什么?”
“……”
“那么,你觉得我们今晚发生什么了呢,”男人低沉的嗓音里有危险蛰伏,他深邃的脸庞上满是凌厉逼人,“你路上猜了多少,说说看吗嗯?我也想知道你到底猜到什么程度了。”
“……江嘲!”程树洋再也忍无可忍,轻阂眼,厉声地打断了他。
江嘲鼻息微动,于是低声地笑了起来:“怎么了,难道不是你先开始怀疑的吗。”
他又慢条斯理地摸出了支烟放在唇上,拿着只黑色皮革打火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拨动砂轮。
那一簇火苗摇摇晃晃,似是从他眸底燃起。
程树洋注意到了,不是在她车上看到的那一只。可是,他已经无法克制自己去想象它们的相似性了。
“你还想聊什么,正好,我们也很多年没这么跟对方说过话了,”江嘲咬着烟,“该不会你想说的就是‘你们要结婚了’这件事而已?”
程树洋的胸膛起伏一下:“你要是有点自知之明,就应该离她远一点的,不是吗?”
江嘲便笑了,神情坦荡:“是啊。”
“我不管你是想自欺欺人,自以为是地认为她跟你还有可能,还是什么——这是你的事,你的想法,与我无关。”
程树洋平复呼吸,“……但是你不能再伤害她了,知道吗?或者,你自以为是地觉得,你不会再伤害她了。”
江嘲淡淡地看着他。
程树洋曾也自以为,他是为数不多还算了解她的人之一。
比起高中时代那个灵动、澄澈、聪颖,笑容真挚的少女,就算这些很多时候看似毫无改变,她也的确发生了几乎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些年,程树洋是一点点地目睹她灿烂又纯净的笑容,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渐渐地从脸上消失的。
她就像是一株白日还喧嚣热烈地绽放着的花,不到一夜之间完全枯萎衰败。所有的热情与纯真,都在这个叫江嘲的人身上焚烧殆尽。
——连程树洋也不确定,现在她骨子里的某些东西,他是否真的能够触碰到。
即使他们维持了那么多年的友谊关系。
或许所谓友谊,也是他自以为是的一厢情愿。
程树洋又是摇头苦笑,“——不过,好像也没必要对你说这些了,对吗?我到底在费什么口舌,还让你觉得是我心虚。”
他径直来到1502门前,仍保持着还算得体的微笑:“毕竟以后,要和她共度余生的人是我,不是你,今晚来了趟我们家,要是能让你以后彻底记住这一点,其实也就够了。”
江嘲沉沉盯住了他,眸底翻涌着一片晦涩。
“我们结婚的时候,需要给你发请帖吗?她总跟我说她受够北京的气候了,总是下雪天,她真的很讨厌北京,”
程树洋笑道,“可能,我们会挑个暖和点儿的地方举办婚礼?你想的话我提前邀请你。”
“——但可能,这也是没必要的,”程树洋略带奚落地打量着他,“我看你现在的表情,也不像她真的听到了你所谓的忏悔还是挽留什么的,就对你回心转意了的样子?她今晚应该醉得很厉害吧。”
江嘲都要被气笑了,也无所谓被他猜中,嘴角的弧度却还是一点点淡了下去。
“不管怎么说,今晚还是谢谢你了,”程树洋顿了顿,笑道,“好像,还有人在楼下等你?我刚上来的时候看到了,你还是离这儿远一点吧。”
程树洋正要一步进门,许久的沉默之后,江嘲这才开了口。
“你真的会对她好吗。”
他似是喃喃。
程树洋不假思索:“我当然。”
江嘲的神情一时怅惘。
从小到大,他几乎想不出该怎么对一个人好,或者说,他不知道真的发自内心地爱上谁,应该是什么样的。除此之外,过去到现在,他从未觉得有什么会真的难倒自己。
他静静地笑着,只是追问:“会有多好。”
程树洋忽然想到了邱安安,还有年少岁月里,那些所有,因为那个光芒万丈的江嘲而患得患失的过往,一次次地被盖过光彩的瞬间。
他暗暗地攥了下拳头,看着此时稍显黯淡的男人,便是好笑极了:“你能问出这种问题,难道不该自己去想想,她到底是为什么选择了我?”
“选了你?”江嘲为他这措辞感到了好笑,“原来你是被挑选出来的么。”
程树洋一时结舌:“……”
江嘲懒懒地靠在了电梯旁,难免又因为他的话陷入到了深深的思绪之中,良久,才后知后觉地掸了下烟灰。
指尖灼烫都险些没感受到。
“——那好,既然她都‘选’你了,”他沉声地笑着。
程树洋下意识地握紧门把手。
“如果我发现你有一丁点儿地对她不好,”江嘲无可奈何地看着他,“程树洋,我肯定会让你跟我现在一样后悔。”
程树洋都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对别的女人这样过吗,江嘲?”
江嘲不想再多费口舌,他按下电梯按钮,作出很真诚不再打扰的姿态,淡淡回眸:“你要是能把我的答案在她醒后告诉她,我现在就告诉你。”
“——你也知道我不会的,”程树洋说,“我连是谁送她回来的都不会告诉她。”
“……” 江嘲左右酝酿了会儿,咬了咬牙,微笑着,“行,随便你。”
程树洋的脸上难掩得意。
这一次,江嘲头也不回地踏入电梯,最后还不放心地对他遥遥丢下了句:“她今晚胃很不舒服,照顾好她。”
数字开始迭次往下跳。
程树洋在原地站了会儿,好似也终于安心,他匆匆在玄关换下鞋,这才大步奔去了卧室。
或许怕她打翻床头上用来醒酒暖胃的蜂蜜水,走前还给她留了盥洗间的灯,切到了暖灯色调,斜斜地打入室内。
不明朗也不觉刺目,恰恰够用,她的睫毛在眼底的皮肤落下一层淡淡的阴影,睡容安静,呼吸清浅,已经入梦许久了。
全然不在意方才在她左右,有过多么一番的硝.烟弥漫。
蜂蜜水用了保温杯装,有人还记得她不爱喝牛奶。
那天晚上,程树洋从医院接她回来,他只顾着想她一定是冻坏了,平时她好像也不绝对抵触牛奶,就在便利店捎了一瓶温热好的给她。
等到车上才想起,她在微信中就明确说了自己在潜水俱乐部受了伤。这东西还是发物,对伤口只坏不好。
她也没有责怪他。
程树洋抚了抚她的脸,微微的烫,他心下一骇又去探她额头,松了口气。原是空调也开着,定好了时间,温感适宜,早有人替她考虑了周全,怕她感冒。
这一切,好像都在提醒着他在“先来后到”。
手机在口袋震动,程树洋抛开乱七八糟的思绪,赶紧滑开对话框。
【邱安安没事了,大夫给她打了镇定,已经睡了,这里很安全。】
林晓有些担忧他:【你回家了吧?】
程树洋敲字:【CT结果出了么?伤到骨头没。】
林晓秒回他:【没有没有,你别担心。】
【那就好,你先陪陪她,有什么情况及时和我说。明早我抽空过去。】
备注几次变成一长串的对方正在输入,最后只简单地回了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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