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瑾看着那块晶莹剔透的玉,伸出手接过道一声谢。看起来好像方才的神情外露,都已经不复存在。
陈荡看到陈瑾接过了玉不自觉露出了笑脸,旁边的长乐却透着不满的质问道:“好啊你,出去一趟记得给姑姑带一块暖玉,就不记得我也一样畏冷怕寒?”
“就只有这么一块,当然是先给姑姑,来日我若是寻到了同样的好玉,一定记得给姐姐。”眼看长乐这就要生气了,陈荡连忙解释,不是他不想顺便给长乐带一块,而是只有这么一块,当然得应该先给长辈。
长乐一听算是相对满意,叮嘱陈荡一句,“可要记得。”
陈荡连连称是,目光又再一次落在陈瑾的身上,“姑姑一定要时时带着这块玉,这是我的一片心意。”
陈瑾从拿到这块玉在手,便感觉到玉透出的凉意,果真是冬暖夏凉的好玉。
陈荡神色真挚的希望陈瑾可以将这块玉随身携带,过于年轻的人,所有的情绪都没有做到隐藏得叫人看不出一点端倪来。
陈瑾分明看到他在提及这块玉的时候,眼中闪烁的摄人的光芒。
“好。”陈瑾想起了上辈子的一些事,打从清楚这件事之后陈瑾受到的打击极大,而如今看来只怕很多事情早就已经露出了端倪,只是她从未怀疑过,以至于到最后竟落得那样的境地。
不,一切只是猜想,或者是她多心了。
陈瑾慌乱的否认所有的想法,另一个她却不断的提醒,原本今天发生的一切,所有相关的人就值得怀疑。更别说眼前的陈荡竟然存了那样的心思,尤其更应该怀疑。
“姑姑,姐姐,快入内吧,今日可是父亲大喜的日子。”陈荡似乎达到了目的,满心欢喜的招呼陈瑾和长乐赶紧到院中去。
长乐却一拍陈荡的手,“我和姑姑要去后院,你跟着我们凑什么热闹。祖母和姑姑来了,你也不说出去迎一迎,这是出去一趟连规矩都忘?”
“我去办父亲交代的事了,事情办完这不就赶紧过来向姑姑请安,也准备去向祖母请安。”陈荡笑眯眯的答话,并不觉得他奉命去办事有何失礼之处。
“你快往前院去,我和姑姑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会招呼好姑姑。”长乐打发自家的傻弟弟。
比起后院的人,当然是前院那些大人更加重要,身为陈衍的长子,陈衍的心思天下人都知道,倘若永远不懂得抓住机会在这个时候露脸,将来极有可能会输得一败涂地。
长乐也有她的小心思,毕竟生在皇家中的人没有一个是单纯的,哪怕现在看起来好像太平无事,实则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算计,时时刻刻准备着。
“姑姑姐姐,那我先行一步,等前院的事情忙完了我再来陪你们。”陈荡满脸的笑容,这大概也是曾经陈瑾最喜欢眼前这位侄儿的原因。
没有人会不喜欢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的人,但她终究忘记了,身为皇家的人,纵然笑得再明媚也不代表这一个人是单纯干净,襟怀坦白。
“去吧。”随着想得越通透,陈瑾反而越发内敛,一丁点的情绪都没有透露出去,就如同从前一般无二。
陈荡朝她们两个人在做一揖,这才退了出去,临行之前依然朝陈瑾笑了笑。
“荡儿跟姑姑可比我亲近多了。”他们虽为姑侄却年龄相仿,从小一起长大,长乐每每看到陈荡追在陈瑾身后的样子,就忍不住的怀疑,究竟谁才是他亲姐姐。
“听着酸溜溜的话,难道你不觉得我跟你更亲近?”相比之下,陈瑾更喜欢长乐的,这一个侄女或许不是真正的单纯无染,但对陈瑾却是真心实意的。
“这倒也是。别管他们怎么想,反正姑姑跟我最是亲近,想跟我抢姑姑,他们也抢不走,姑姑也不稀罕我这弟弟。”长乐一想也对,挽过陈瑾的手乐呵呵地说出这其中的干系。
“康乐公主,长乐郡主。”两人一道从花园走来,虽然在避着人,也总有避不开的时候,这走来走去的可不就叫人堵上了。
长乐虽然已经是出嫁的女儿,但今日是亲爹大摆宴席庆祝封王的日子,府里上上下下谁人不欢喜雀跃。
对于来到府上的客人,长乐当然得招呼应酬着。
陈瑾趁着客人围过来的时候溜了。
虽有人想和陈瑾多说几句话,陈瑾却只是淡淡的一笑微微颔首,多的话不接,随着被人冲散,离的长乐越来越远,陈瑾也没想回去,趁一个机会带着她的人走了。
“全姑姑懂医术。”陈瑾避到了一个角落,同时将方才陈荡给她的那块玉递到了一旁的全玉手里,“你便瞧瞧这玉里有没有什么东西?”
昨夜陈瑾就已经定下了今日随她一到出宫的都是顺帝给她的人,四个,哪怕连回雪她都没带。
有些事情她既然忘记了,就不想给任何人,任何机会有可乘之机。
每一个人或许都有可能促成她所遗忘的事,倒不如用上辈子并没有出现的顺帝给她的人,从根本上至少可以保证陈瑾身边不会被人捅刀子,能够让陈瑾安心。
全玉万万没想到陈瑾避开了所有人竟然是有这样的担心。
玉是陈荡送给陈瑾的,她们全都亲眼看到了,但是陈瑾竟然担心这玉上面被人动了手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论内心怎么样震撼,全玉还是接过了玉,拿在手上的确感受到一股凉意,甚是舒服。
但是仔细的碰触,越发觉得不对劲,全玉拿了过去嗅了嗅,大惊失色,“公主,这块玉你不能再带。”
此话一出口更是验证了陈瑾之前的怀疑,这是她一直不希望发生的事,没想到终究还是发生了。
“这上面被人动了什么手脚,你只管一五一十的告诉我。”真正发觉这一事实,陈瑾反而更加镇定下来。
果不其然,有些事动手的并不是只有一个人,而是这许许多多曾经最让陈瑾信任的人,他们全都一起动手了。
全玉大惊失色且不说,同时也联想到这其中的可能,更是怕极了。
注意到陈瑾神情镇定自若,似乎在无声的安抚着她。全玉的心似要跳出来,满腹的恐惧就这样奇异的被平息了。
“公主。”全玉看了看四下,附在陈瑾的耳边将玉上的一切都告诉了陈瑾,陈瑾听着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稍纵即逝,没有任何人察觉。
“你将玉收好了。”陈瑾如此轻声的叮嘱,让全玉将玉收好,“除了把玉毁了之外,你可以任意处置,等今日的事毕之后再好好的查查,这件证据要留好。”
全玉此刻心惊肉跳的紧,生怕一不小心被卷入了不该卷入的事,但陈瑾竟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想起她们这些人都是顺帝给陈瑾差遣的人,若是陈瑾在她们的保卫之下出了事,她们必被问责。
“是。”全玉连忙应下。
“今日所有靠近我的人,给我的东西,你们都要小心提防,也把人给我记住了。”陈瑾之前没有发生事情,自然没办法叮嘱跟随在身边的人小心提防;现在既然真出了事,她便可以理所当然的提出让身边的人小心提防。
“是。”四人都应一声是。
从全玉脸色不好那一刻开始,她们这些看过太多宫中勾心斗角的人自明白,虽然来的是陈瑾一母同胞的兄弟府上,但是这个地方同样不安全。
“公主,贵妃娘娘请你过去。”陈瑾再是避到角落里,有心寻她的人总还是寻得到。
朱贵妃能让陈瑾在她眼皮子底下跑得了一时,却断然不会让陈瑾一直躲着不见人。
陈瑾正好把该叮嘱的话都已经叮嘱完,一看不远处站的正是安姑姑,陈瑾颔首道:“好。”
第025章 打草惊蛇
陈瑾在看到安姑姑的那一刻,神色自若,仿佛方才她真的只是带着人避到角落里,不想跟那诸多的客人纠缠而已。
从始至终陈瑾都记得,这里不是宫里。人多口杂的地方,无论他们讨论什么话题都应该小心谨慎。
方才陈瑾说的所有话全都压低了声音,保证只有她们几个人听得见。安姑姑的突然出现,陈瑾镇定自若。
陈瑾走向安姑姑不紧不慢的随安姑姑一道去寻朱贵妃。
“公主要体恤贵妃娘娘一片心意。公主是不知,自打你说想要出嫁乌兰和亲以来,贵妃那是夜夜不能安眠。好在现在事情有了转机,贵妃娘娘也是想早早的将事情定下来,免得再生变故。”安姑姑总是要帮着朱贵妃说话的,言外之意无非让陈瑾别管朱贵妃做什么,只要一味的配合就是。
“生米煮成熟饭亦或者是其他?”陈瑾似乎像是随口一问,听得安姑姑骤然停下了脚步,显得慌乱的抬头看向陈瑾,“公主这是在说什么?”
“只是听了姑姑的话,觉得母亲在父皇都没有松口定下我的婚事时,母亲想把事情定下来,唯一能做到的办法好像只有这一个。”陈瑾面带笑容的说着,好像只是随口的一句话罢了,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可安姑姑却脸色一僵,像是突然被人说破了所有的打算。害怕恐惧。
“姑姑这是怎么了?我不过说句玩笑话罢了,姑姑怎么这个反应?”陈瑾眨眨眼睛,纯真无瑕的询问,似乎想不到安姑姑被吓成这个模样。
在心底里陈瑾也就明白为什么今日发生的一切事情她会选择忘记。
那么司徒晋在这样一连串的计划中,担任的又是什么样的位置?
“公主怎么说这样的玩笑话,这可不是小事。”听出陈瑾的打趣之意,安姑姑也意识到现在的她状况不对,赶紧的要安抚陈瑾,更不希望因为她一时失态而露出了破绽。
“是啊,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毁人名节,天理不容。”陈瑾又一次意味深长的吐字,再一次让安姑姑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总觉得陈瑾好像已经洞察了朱贵妃所有的计划。
陈瑾竟然猜到了事情的经过,现在选择说出口,无非是想打草惊蛇,若是安姑姑把她已经察觉到其中猫腻之事告诉朱贵妃,朱贵妃是不是会及时收手?
有些事情她还愿意给对方一次机会,哪怕曾经的她因为今日的事情伤透了心。这辈子,她想看看朱贵妃到最后能不能念及她们母女的情分。
安姑姑这个时候再也不敢说话了,脸上阵阵发白。如今她唯一的念头是一定要快点告诉朱贵妃,陈瑾已经猜到了今日朱贵妃的所有安排。
随着靠近内院,远远便听到了一阵阵笑声,朱贵妃毕竟是朱贵妃,又是出自朱家这样的世族,这些年来得蒙顺帝恩宠,此次又被特意放出宫参加儿子的封爵之宴,奉承的人自然围在她的身边,绞尽脑汁想要逗她高兴。
安姑姑这个时候都没回过神来,不敢再吱声,也是害怕陈瑾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陈瑾这一来,立刻就有人看到了,“康乐公主来了。”
随着这样的一句传入朱贵妃的耳中,朱贵妃抬起头看向陈瑾,朝陈瑾招招手,“快过来,你这孩子也真是。方才分明跟长乐一起进来的,我们都在这坐了半天了,你是一个人跑哪去了?”
“母亲玩母亲的,我自个儿玩。哥哥的府上我熟的很,母亲害怕我不见了。”陈瑾进来,落落大方的和朱贵妃福福身,也不忘同其他的世族夫人颔首打了招呼。
“康乐公主端庄秀丽,果然名不虚传。只是素日想见康乐公主一面不容易,公主既不喜欢各家的宴会,纵是到了哪家府上,不过一个照面就不见了。”夫人中总有人拿着陈瑾打去,言外之意也是对陈瑾十分赞赏。
纵然作为公主,能像陈瑾这样得到各家郎君称赞的公主并不多。
陈瑾身为顺帝最宠爱的公主,比起宜佳来还要更胜几分,但宜佳在外还有跋扈的名声,陈瑾却一丁点不好的都没有。
“我一向不善与人交际,这人来人往的颇是让人烦心,未免失态失礼,倒不如我自个儿一个人玩的好。”陈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曾避讳的提及她之所以不肯参加各家的宴会;也不掺和京城里所谓名门闺女的诗会;都是因为他不耐烦跟人应酬。
也不乐意花费这诸多的时间和貌合神离的人絮絮叨叨一堆。
长乐在一旁听到陈瑾的话,没能忍住的低头而笑。
要说这满京城里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样一句老实话的,也只有陈瑾一人。
作为皇帝最宠爱的女儿:既不刁蛮任性,也不嚣张跋扈,更不会三不五时的索要官爵。
陈瑾最大的缺点大概在很多人看来就是不喜欢交际应酬,对此朱贵妃那是恨不得推着陈瑾往外走。
然而这宫里真正做主的人是顺帝,朱贵妃一而再再而三的不顾陈瑾的意愿,非要陈瑾出去应酬,无非是想让陈瑾和更多的人接触,为的既是朱贵妃自己,也是为了朱家。
可在顺帝看来,这些分量都不及陈瑾。陈瑾不想做的事,他这个当父皇的都不勉强,朱贵妃也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陈瑾。
有了顺帝偏袒,就算朱贵妃再想推陈瑾往外走,陈瑾早就已经学聪明了。
每当朱贵妃准备开口,但凡不出宫的宴会,她是早早跑到顺帝的勤政殿,反正朱贵妃再怎么设宴安排也不敢为了自己宴会的那点小事来打扰顺帝。
没出宫的宴会都逮不着陈瑾,就更别说出宫参加还要陈瑾折腾一番的宴会,更寻不到陈瑾。
这两年随着陈瑾长大了,朱贵妃是不管顺帝再怎么想帮陈瑾藏起来,宠着由着陈瑾不参加各家的宴会,朱贵妃当着顺帝的面那是直接的哭。
话里话外都是指陈瑾的年纪慢慢长大了,如果现在不抓紧时间先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难不成不嫁了?
陈瑾听着这话十分赞赏的点头,不嫁就不嫁,反正她是公主,能养得活自己。
顺帝被朱贵妃哭得一愣没想到陈瑾,在旁边还煽风点火,这是觉得气得朱贵妃不够?
不过陈瑾气人归气人,也没忘在顺帝的耳边说一句,难不成她这个当公主的还得出去任人相看?
出去参加宴会既是让别人挑你,也是你去挑别人。各家都是默契不提的事,现在被陈瑾一说破,顺帝难免就觉得不应该让女儿受这份罪。
最后陈瑾和顺帝一通挤眉弄眼,顺帝立刻大包大揽,保证一定会给陈瑾挑一个如意郎君,且让朱贵妃莫要着急。
这是又一次堵住了朱贵妃诸多算计,拉着陈瑾硬要出去亮相的主意。
顺帝始终是皇帝,又是朱贵妃的丈夫,无论为君或是为夫朱贵妃也不敢当面杠上顺帝;再有正主根本不配合,朱贵妃能怎么办?
长乐笑起来完全就是因为想到这些年来,陈瑾和朱贵妃斗智斗勇就为了参加宴会的事。
陈瑾可是第一眼就扫过了长乐,心知有人肯定在这个时候笑起来。
“你能自己一个人玩一辈子?”朱贵妃瞪了陈瑾一眼显得不善的追问。
“有何不可?”如果不是生来成为公主,陈瑾这点要求的确不可能,谁让她现在恰好就是一位公主呢,“反正父皇同意,有父王给我撑腰,无事不可成。”
对呀,最关键的原因莫过于顺帝是站在陈瑾这一边的,只要陈瑾不点头,顺帝就不管外人如何施加压力,也绝不为难陈瑾,想嫁谁的问题。
15/121 首页 上一页 13 14 15 16 17 1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