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再一次落在司徒晋的身上,似在无声的再次询问。
司徒晋重重的点头, 向司徒永表明,有些话并非是玩笑,而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企图凌驾于皇室之上,无视于君王者。父亲该想想,这样的罪名落在司徒家的头上,对司徒家意味着什么?”陈瑾已经将这一个又一个的大罪名扣到了他们司徒家的头上,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洗净这些罪名?
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不假,那也仅仅是表明士大夫的地位与帝王无二,并不代表可以凌驾于帝王之上。
企图凌驾于帝王之上的氏族,终究要为此付出代价。
必须无法忽视的一点是,顺帝一直在等着氏族们露出破绽,从而让氏族们知道,他们的一切荣华富贵,若顺帝不想给,他们得来不易。
当然,如果他们企图凌驾于顺帝之上,就不要怪顺帝将给他们的一切全部收回来。
“你的意思是?”司徒永不是不清楚,他们现在面临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局面。只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司徒永同样也想弄清楚,他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是不是已经成了旁人的。
现在看来司徒晋心中还有司徒家,并不是一心只扑在陈瑾身上,为了一个女人,连家族荣耀都可以置之不理。
那么,司徒永也就可以开始跟司徒晋好好的商量商量,接下来到底该用什么样的办法解决司徒家的危局。
“母亲这些年越发魔障了。”司徒夫人日子过得太平顺,以至于不仅想要控制丈夫,更想要牢牢的把控儿子,让所有人都得听她的话。
司徒晋于此时特意提起,不过就是让司徒永早作决断,究竟接下来该如何对待司徒夫人?
司徒夫人瞪大了眼睛,她不是傻瓜,当然明白儿子话中的意思。
“而且父亲该知道,仅凭母亲一人认错,而想抹杀母亲在大庭广众之下,无视君王之威,并不够。”司徒家的一切,现在并不是上辈子司徒晋一人说了算的时候,那么就得由司徒永做决定。
司徒永既然之前不能明白局势,以至于和司徒夫人犯下这等无事君王之威过错,更有凌驾于君王之上的意图,司徒家想平复顺帝的怒意,只凭简单的几句话,断不可能。
想让顺帝接受他们司徒家的道歉,甚至也让天下人知道,皇家不是好欺负的!敢欺负他们的人需得考虑,他们能不能担得起后果。
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司徒晋现在考虑的是如何才能成为那只鸡,让顺帝能够接受,如今这一切,不过都是司徒晋为助顺帝一臂之力,让天下人知帝王之威。
所谓危机何尝不是转机。最后不过看谁更能把握住这个机会。
“你知道该如何才能平息陛下的怒意?”司徒永看着胸有成竹的司徒晋,心里其实攒了一肚子火,但关系一家兴亡,此刻他的心情如何,无足轻重,最重要的是解决危机。
“我的确知道,但绝不是凭我一人之力可以达成。”司徒晋是在提醒司徒永,为司徒家埋下祸根的人并不是他一人,而是整个司徒家的态度。
态度两个字关系重大。现在如果希望顺帝平息怒意,就得他们司徒家上上下下都摆正了姿态。
“难道你还希望我们所有人跪在皇帝的面前,请求皇帝原谅不成?”司徒夫人听了半天,越听越是怒火冲天,一句质问的话脱口而出。
司徒晋淡淡的扫过司徒夫人一眼,“母亲以为今日的事闹出去,还会不会有人为我们司徒家说话?”
目无君王,意图灵驾于君王之上。这样的罪名,并非小事。
素日只要是世族们把握住尺寸,不会咄咄逼人,皇帝也不想跟世族们撕破了脸皮,当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现在司徒家是怎么做人做事的?难道需得司徒晋重新演示一遍,让司徒夫人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事?
陈瑾打从亮出顺帝那一刻开始,便是把自己和皇室牢牢的绑在一起,她纵然嫁入司徒家,可她还是大齐的公主。
公主既是帝王之女,更是正一品的爵位,为官者,官高一阶,尚且为此沾沾自喜。陈瑾是公主,只凭这一个爵位,不是可以任人欺辱的。
司徒夫人只顾着他们司徒家自己的颜面,而全然忘记了在她面前的陈瑾,代表的也不仅仅是她一人。
想要自个儿颜面的人,更该给别人脸,旁人也才能给她几个好脸色。
陈瑾打从一开始就拿捏得稳稳的,国法和家法一亮出来,孰轻孰重,舆论早已偏向陈瑾。
司徒晋一直都知道陈瑾很擅长主导舆论,只是没有想到,这一辈子回来,陈瑾运用舆论对付的第一个人,竟然会是他们司徒家。
“你已经知道了康乐公主的意图,那么该如何解决我们司徒家的危机,由你全权做主。”司徒永到了现在依然无法相信,陈瑾这样一位公主竟然有这么深的心思,难不成她还想毁了他们司徒家?
毁与不毁,由不得他来决定接受或是不能接受。
司徒晋只知道,只要司徒家的人敢欺负陈瑾,陈瑾定会反击。
其实司徒晋是庆幸的,庆幸陈瑾并没有从一开始就认定了,司徒家的所有人都是恶人。
自然也没有一回来便迫不及待的一步一步布局,毁掉司徒家。
司徒晋心里有数,有顺帝撑腰的陈瑾,若是想毁一个司徒家,她有办法的。
然而司徒晋也清楚,面对不喜极于司徒家的陈瑾,她能做到忍耐,不在第一时间要司徒家的人为上辈子他们的错去死,而是为这辈子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司徒晋一直都在想方设法让家人改变,可终究......
“父亲确定由我全权处置?”司徒永似乎明白了,现在的事情不同寻常。论对陈瑾的了解,他不如司徒晋,既然如此,还是将这件事交给司徒晋处置的好。
司徒晋必须要问清楚了,全权处置意味着什么,果真司徒永想明白了?
“对,由你全权处置。只要你能让我们司徒家度过这个难关。”司徒永那叫一个果断。
司徒夫人却是一脸不认可地道:“郎君。”
“是我们轻敌了。”司徒永哪怕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
面对陈瑾的时候,是他们太过轻敌,以为陈瑾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公主,不值一提,任由他们轻易拿捏。
万万没有想到,陈瑾纵然是公主,却得了司徒晋极高的评价,认为倘若陈瑾是男儿身,将来必然是明君。
能有明君之相的人,心机谋略,必然样样不缺。
那么也就意味着,如果司徒家没有任何反应,接下来......
司徒永绝不允许司徒家毁于他手!
“只要保全司徒氏,任何身外之物都可以抛弃,你明白?”最后,司徒永再问了司徒晋,只是为了确定他的儿子,得他信任的司徒晋,是否已然明白他肩负的究竟是什么?
“父亲放心。”司徒晋答应得分外爽快。
他知道陈瑾想要什么,不,最重要的是知道顺帝想要什么。那么他就会知道,究竟该如何才能让顺帝平息怒意,而不会再怪罪于他们司徒家。
司徒夫人拧紧了眉头,她现在最在意的还是司徒晋方才的一句话,他竟然说她魔障了!
如果结局要让她魔障来解决此事,那对司徒夫人意味着什么?
一个魔障的人,往后她说的话谁还会放在心上?
自然,她会从高高在上的司徒夫人,变成一个由人笑话的人。
“夫人,我们这一辈子都是为了司徒家,也是为了孩子们。我知道夫人受委屈了,可是,一旦让陛下拿住了话柄,更让陛下认为,我们司徒家目中无人,意图犯上,我们都会是什么后果?”
在司徒夫人拧紧眉头,十分不满时,司徒永的声音在司徒夫人耳朵响起。
司徒晋一直都知道,他们司徒家的事,从始至终都是司徒永在后面操纵,司徒夫人不过是他的棋子而已,最后,也只能是司徒夫人承担后果。
第097章 夜半出现的人
司徒家商量着如何解决事情, 陈瑾一行已然回到了康乐公主府。
谁也想不到,大婚之日,司徒家的人竟然吃相如此难看, 这就要落陈瑾的脸,让陈瑾这辈子都休想在司徒家抬起头。
容未虽然是见过世面的人, 这一回司徒家的事她也算是开了眼了。于大红的正房内, 一边为陈瑾更衣, 一边与陈瑾轻声道:“公主做得对。公主是大齐的公主,连陛下都舍不得公主受半分委屈,公主嫁入司徒家, 不是为了受气去的。”
这话陈瑾认同无比,她又不是傻子, 怎么会想去受气呢。
“公主年轻,容貌秀丽, 就算和司徒家和离, 那也不怕嫁不出去。践踏公主之人, 何尝不是目无皇家,这样的人家,陛下若听闻公主不予反击,反而生受下了,定是伤心。公主如此,陛下心下定喜。”容未还得劝慰陈瑾,不希望陈瑾太过忧心。
不想陈瑾在铜镜前卸妆, 闻之笑出声来,“嬷嬷放心, 我心里有数。我既然敢做,就是料定了父皇若是知道, 只会更加欢喜,而绝不会认为,我做错了。”
司徒家,她原以为没那么快能让司徒家的人见识她的厉害,没想到啊没想到,司徒家的人竟如此心急,这就要出手压制陈瑾。
哎哟,大婚之日吃相难看的司徒家,陈瑾是得了意外之喜,自然不能放过这等机会。
“可惜啊!”陈瑾感叹着,容未不解地问:“公主因何而叹?”
“可惜和离不成。我们那一位司徒郎君不是常人,而且,这何尝不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他早早地掌控整个司徒家的机会。
容未听了前面的话,不再说些什么,至于后面的所谓机会,她是耳朵动了动,再没有问出。很多话是不能问仔细的。
“今日大家都辛苦了,早些去休息吧。”心里再怎么感叹着司徒晋的老谋深算,趁机达到目的,陈瑾也不能过早将所有的事情全部说出。
身边的人今天闹腾了一天也都累坏了,还是打发他们回去休息,她得想想,该怎么让司徒家多脱几层皮。
陈瑾心里明白,只要有司徒晋在一天,司徒家就没那么容易垮,更别说顺帝从心里是看中司徒晋的。司徒晋有本事有能力,任是哪个帝王面对司徒晋,也断不可能舍得放任这么一个有本事的人不当官。
司徒晋如何挽回今天这样的局势,其实陈瑾早有预料。也正是因为如此,陈瑾才会更希望借此机会,让司徒晋多吃些亏。
只是让陈瑾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大半夜的感觉到床边出现人,毫不犹豫,陈瑾抽出藏在枕头下的匕首,一刀扎向对方。
对方似乎早就料到陈瑾有这一招,一手扣住陈瑾拿着匕首的手,更是将陈瑾整个人抱在怀里,陈瑾抬脚踹向对方的头,对方灵活的避开,又一次将陈瑾另一手扣住。
“殿下。”屋里突然传来动静,守在外头的人迅速的点亮了灯火,也终于让陈瑾看清,大半夜敢闯入她闺房的人到底是谁。
“司徒郎君。”别说陈瑾看见了,点亮了灯,守在外头的东黎和莫忧,也看清了闯入陈瑾屋里的人是谁,震惊的脱口而出。
司徒晋此时已经换上一身淡紫色的常服,环住陈瑾的腰,扣住陈瑾双手的人,低声问陈瑾道:“公主殿下确定要这么跟我说话?”
两人的姿态贴近的很,如果陈瑾不介意,司徒晋同样不在乎。
“司徒安之,你该知道,我能让人把你扔出去,而且更能让你这辈子休想踏足公主府一步。”陈瑾平静的陈述着一个事实,等着司徒家暴露更多问题的陈瑾,也更利拿住司徒晋的把柄,让司徒晋这辈子休想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公主殿下若是赶尽杀绝,你可就什么都得不到了。”司徒晋面对威胁并不畏惧,仅仅是告诉陈瑾千万千万不要意气用事,最后反而一无所得。
“公主殿下确定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我聊聊?”很多事,司徒晋和陈瑾各自心知肚明。一直不说,不过是因为未到那个地步,谁也不愿意过早的暴露自身的准备。
“你是在告诉他们,我和你之间有什么勾结不成?”陈瑾纵然挣脱不开司徒晋的双手。并不代表她愿意束手就擒,比如这一刻的陈瑾就在无声的挪动着手中的匕首,抵在司徒晋的腰间。
“放手。”司徒晋方才问陈瑾是不是要保持这样的姿态谈话,陈瑾现在就用行动告诉司徒晋,她想还是不想?
比起让司徒晋大发慈悲的松开手,陈瑾更愿意让司徒晋纵然不想,也必须要松手。
司徒晋方才明明牢牢的抓住了陈瑾的手,而现在陈瑾却拿着匕首抵在他的腰间,司徒晋相信,如果他不松手,接下来陈瑾必然会毫不犹豫的扎进他的腰。
陈瑾对他能下多狠的手,司徒晋心里比谁都有数,也正是因为如此不得不乖乖的松开了抓住陈瑾的腰。
得到了自由,陈瑾退开,跟司徒晋保持一定的距离。
“公主殿下确定不想跟我聊聊吗?”陈瑾的态度在司徒晋的意料之中,但司徒晋并不愿意就此罢手。
“你我道不相同。”陈瑾和司徒晋之间或许有相同之处,但从根本上,两个人并没有一起谋划的可能。
“我一直以为公主殿下希望大齐江山蒸蒸日上,这同样也是我的理想。公主殿下既道我们道不相同,难道是我看错了公主殿下?”司徒晋的目光落在一旁的东黎和莫忧身上。
这两位是顺帝的人,他比陈瑾还要牢牢的记住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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