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谓的司徒郎君指的当然就是司徒永。
只是谁也不曾想到,司徒永既然退得如此干脆利落,没有一丁点的犹豫。
但从今往后,这一位不再出入朝堂,而只居于司徒晋的身后,也未尝是一件好事。
司徒晋这样的人物,真正由他总揽司徒府上的大权,便意味着,从今往后所有绊住他的司徒家的人,都会被他一一除去。
在陈瑾看来,其实不管是司徒永或者是司徒夫人,都可以说是司徒晋的阻力,毕竟他们的想法各不相同。
在很多事情上,司徒晋相对要高瞻远瞩,毕竟有上辈子的经历,司徒晋很清楚朝堂的变化,更懂得顺帝的心思。
看看司徒家现在的所作所为,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在符合顺帝的心思上行事的?
“司徒安之,果然是司徒安之。”陈瑾一直视司徒晋为心腹大患,实在是因为这样一个人的确难以对付。
但凡他们有一丁点的松懈,这一位立刻会捉住这一点松懈,卷土重来。
全玉听着陈瑾的话,抬头偷偷的看了陈瑾一眼,陈瑾马上明白,她还有话没有说完。
“但说无妨。”陈瑾自问从不吃人,对身边的人也算是温和。全玉是在宫中见惯了世面的人,这样小心翼翼的模样,自然让陈瑾见不得。
“陛下道,司徒安之是公主的驸马,公主和驸马方才大婚,不宜分居两地。驸马往后住在公主府上,若是想念父母了,时常回去看看便是。”全玉之所以如此小心翼翼,实在是因为顺帝不懂得陈瑾的心思。
伺候在陈瑾身边,这些日子全玉他们算是看明白了,陈瑾的确不喜欢司徒晋,对于这位驸马可有可无。
偏偏顺帝不这么认为,而且千方百计,想方设法的要把司徒晋和陈瑾凑一块,恨不得他们日日相伴,形影不离。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父皇说的没有错,司徒安之已经是我的驸马,我们不和离,难道我还能让他,从今往后不再踏足公主府一步?”陈瑾比谁都更清楚,这样的结局都在预料之中。
顺帝的确喜欢司徒晋,甚至在司徒晋一而再再而三的表态中,随着时间的流逝会越来越喜欢司徒晋。
司徒晋是一个极聪明的人,他既懂得顺帝作为君王的喜好,也清楚顺帝作为一个父亲对于女儿的爱护之心。
如何拿捏住这两样尺寸,让顺帝对他欢喜之极,上辈子的司徒晋做得很好,这一辈子只会更上一层楼。
“你和司徒家闹得如此不可开交,就没有想过以后该怎么跟司徒郎君相处?”比起全玉含蓄的表态,忧心陈瑾将来和司徒晋怎么办。当然还是汾阳这位过来人,又是姐姐的人将话问出口。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不管是司徒安之还是我,我们都不是儿女情长的人,比起所谓的情情爱爱,我们更看重的是相互带给对方的利益。
“只要我们一天对对方有利,一天我们还得当着夫妻,装作相互扶持的走下去。
“真要是什么时候我们认定了对方没有用,也就是我们该分道扬镳的时候。这夫妻也就做到头了。”
利益的联姻,不过就是相互补助。
一旦有一天他们之间没有了利益存在,到时候两人怎么分道扬镳就是他们的事。
汾阳公主纵然早就知道,陈瑾和司徒晋之间未必像外人看来的那样,有着所谓的情意绵绵。可听着陈瑾说得只有利益,同样触目惊心。
“不至于此。”汾阳公主认为,事情没有差到这样的地步,陈瑾不必太过消极。
不想陈瑾听着轻轻的笑了,“阿姐不觉得这样其实挺好的吗?无论是司徒安之还是我,我们都明白自己所图,当然也会朝着这目标前进,不管是任何人胆敢阻拦我们达到目的,都是我们的对手,理所当然地除之而后快。”
陈瑾想除了司徒晋,就是因为司徒晋的存在,对于大齐来说是弊大于利。
而现在陈瑾一直没有动手,更是因为司徒晋现在对大齐而言,利大于弊。
汾阳公主眉心不断的跳动,惊叹地看着陈瑾,用着风轻云淡的语气说着她自己的婚姻。
甚至于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有什么样的结局,陈瑾也早就已经想到,甚至完全不在意那一天的来临。
第101章 汾阳公主决定
“我的事阿姐切莫操心了, 我能把握分寸,现在当务之急是拿捏住这些证据,我们好告到父皇面前。”陈瑾的目的一向清晰, 做一件事,不动手则已, 既然动了, 一定要做到最好。
“这件事不着急。”汾阳公主听着陈瑾方才的一番话, 心下对陈瑾十分心疼,并不愿意陈瑾,再为了她的事情忧心。
“阿姐难道以为, 你府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旁人还能不知道?又能够给我们更多的时间?现在不出手, 等着旁人再一次动手,阿姐未必再有这一回的好运气。”陈瑾从不认为, 动了杀心的人会突然收手。
况且按照陈瑾对那一位的了解, 那一位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断然不会允许有任何人,坏了他的好事。
陈瑾当时就是个意外,同样的事情他断然不会在经历第二次。
汾阳公主脸上阵阵发白,对于自己的生死,汾阳公主说不上有多在意,可是她身边,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而已。若是有一天, 对方要杀的不仅仅是汾阳公主一人,彼时事情又会变成什么样?
有些念头一起, 汾阳公主便控制不住打了个寒颤。
目光望向一旁虽然着急也担心,却不敢上前来询问的人, 汾阳公主知道她要守护的人到底是谁,哪怕不为自己,为了他们,她也必须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可是依她的能力,只怕没有等她查个水落石出,对方已经洞察,甚至会在第一时间对汾阳公主动手,倒打一耙。
一想明白这一点的汾阳,当然不可能不自量力的将所有的事情揽到身上。
相比之下,陈瑾说着她和司徒晋之间的事不着急,还真是不急。
耿昌是个办事靠谱的人,顺藤摸瓜的查清楚一些事,对他而言驾轻就熟。
第二日,耿昌便将所有的人证物证送到陈瑾的面前。
陈瑾仔仔细细的看完,马上问起一旁同样也在查看的汾阳公主,“人证物证俱在,现在只看阿姐欲如何处理。”
先前汾阳公主问过陈瑾,一旦查明事情,陈瑾会如何处置?如今事情已经查的水落石出,证据确凿。却是陈瑾问起汾阳公主,她想如何?
看着上面每个人的口供和证据,都在表明他们说的话是实话,那一个人要置她于死地,虽然让汾阳公主莫名,但对方明显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汾阳公主现在的选择决定着她的生死,不,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生死,而是他们一大家子。
“父皇会相信吗?”汾阳公主最担心的正是这个问题。
作为一个不得宠的女儿,她却要跟曾经作为顺帝最宠爱的儿子相争相斗,顺帝当真能够接受吗?
“阿姐最想问的其实是,父皇会偏袒吗?”汾阳公主问的含蓄,陈瑾却不需要。
“虽然我知道父皇的确挺偏心的,对喜欢的孩子宠上了天;相对阿姐却是连看都不曾多看一眼,但并不代表父皇可以容忍他的孩子,要置他另一个孩子于死地,哪怕那个孩子是他最宠爱的孩子。”
陈瑾相信顺帝是个有底线的人,否则断然不会将这天下治理得井井有条,还能让这么多的人忠于他。
作为一个皇帝,很清楚皇帝该怎么当,有些底线是零容忍的,比如骨肉相残。
平常时顺帝可以对孩子不闻不问,但也从不许任何人伤及孩子的性命,现在明摆着有人触及这一条底线,顺帝断不可能当做没有这回事儿。
“你毕竟不是父皇,而且我跟你份量不一样,父皇自小宠着你长大,当然不忍心你受委屈,可我不一样,我的母亲只是宫女出身。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根本没有资格成为父皇的妃嫔,而我的出生也并不是父皇所期待的。”
汾阳公主一直很清楚自己的地位,也从来不曾奢望过和陈瑾相提并论。
正是因为这一份自知之明,才让汾阳公主一直平平安安。
然而一旦汾阳公主自不量力,要跟顺帝最喜欢的孩子抗衡,难道顺帝当真会站在汾阳公主这一边吗?
陈瑾听出来了,汾阳公主最不相信的人一直都是顺帝。
一个从来没有得到过父亲正眼相看的人,又怎么会相信顺帝,最后会宽待她。
“我只问阿姐一句话。阿姐查到这一切,如果不禀明父皇,能动手要阿姐性命一次的人,这一次不能得手,他会就此收手吗?”陈瑾只能将利害关系告诉汾阳公主。
汾阳公主并不蠢,只是从来没有得到过顺帝支持的人,纵然在生死关头,也难以相信顺帝最后会站在她这一边。
本能的想息事宁人,以为息事宁人便可以换来太平安乐的日子。
但事实上呢?这些年汾阳公主还不够安分吗?
就是这样一个安安分分,根本不敢和家中的兄弟姐妹有半点冲突的人,如今却被家中的兄弟所谋害,难道这不是莫大的讽刺?
“纵然父皇想要站在他这一边,阿姐的结局也不会比现在更差。既然如此,为何不拼一拼?”陈瑾并没有站在自己的立场劝说汾阳公主,而是让汾阳公主自己换个角度考虑,到底要不要完全解决这件事。
机会只有这一次。
陈瑾这一回挖空的心思助她一臂之力,只为了让汾阳公主能够好好的活下去;可是汾阳公主不懂珍惜,面对陈瑾送上来的铁证,也不敢出声。
那么从今往后,汾阳公主不管在遭遇什么样的局面,陈瑾也未必会再出手。
汾阳公主明白陈瑾话中之意,“我要自己进宫?”
“我只能从旁证明,这一切结果是我帮阿姐查出来的,其余的是就得阿姐自己去说。”陈瑾的风头已经出的够大了,该退一步的时候就得识趣的退一步,比如这件事。
想到后果,汾阳公主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双手。
不安的人,手指也在不停的乱动。
陈瑾看在眼里,却没有再出声催促,只静静的等待着汾阳公主做下决定。
“我进宫,我向父皇禀告。”汾阳公主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做下了决定。
“我会让耿昌送你走一趟。”耿昌既有本事又有人脉,由他送汾阳公主进宫,可以避免很多事。
“谢谢!”汾阳公主这一声谢谢,不仅是因为陈瑾让耿昌护送,也是因为这一天一夜以来,陈瑾为她查明真相,让她不至于枉死不说,更是拿到了铁证。
汾阳公主并无意问陈瑾从何得来的消息,能赶来救她性命。
受了惠的人,更该识趣。
“阿姐不必客气。”陈瑾对这一切虽然受之无愧,但还是让汾阳公主不必太客气。
“奴送公主进宫。”耿昌相当的乖觉,知道陈瑾管事管到底,更不希望汾阳公主在进宫的途中发生任何意外。他得帮着陈瑾把事情办好。
耿昌立刻送汾阳公主进宫,陈瑾也收拾收拾回府上去。
不意外在府中看到司徒晋,司徒晋同样坦然。
“殿下甚忙。”司徒晋也不问陈瑾两天去哪儿,做什么事。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陈瑾无论是对外或是对内要做的事情多了去,丝毫不比他少。
只是这新婚第二日便不见踪影,司徒晋也让人打探了一番,得出的结果再一次让司徒晋惊奇。
或许有很多事情,是司徒晋和陈瑾都忽略的。
“司徒郎君如果只为同我说这句话,那便不必多说了,我自己比你有数。”陈瑾看着司徒晋,不意外也不悲愤。
那一夜让司徒晋进府住下,两人同床共枕,便已经代表了陈瑾,全然接受往后这一辈子,无法摆脱司徒晋这一个事实。
“那么公主殿下以为,汾阳公主一人能不能解决问题?”司徒晋在这个时候并不想阻止陈瑾做任何事,只是提醒陈瑾,千万不要小看任何人。
陈瑾转过身看向司徒晋,“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这些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你在背后推动?毕竟按照你先前和我商量的意思,你是希望我在背后再扎上他一刀,让他想不动也得动。
“等到他犯下滔天大罪,任何人都休想为他辩解开脱,也就是他永无翻身之机的时候。
“事情过于凑巧,巧的让人不得不怀疑。”
没错,陈瑾在听到陈待说起汾阳公主的事时,第一反应就是觉得司徒晋或许在其中推手。
但一想司徒晋自顾不暇,司徒家的事情都尚未解决,他要是有这精力部署,才是真正让人意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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