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事情看起来似乎是突发性的,毕竟陈待能够偶然听到这个秘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安排。
司徒晋这样的人,一旦暗中起意要做一件事,必然会安排得妥妥当当,也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最后,公主认为,究竟是不是我在背后推手?”司徒晋听着陈瑾对他的怀疑,只是微笑的问陈瑾。
“是或不是,最后父皇一定会亲自查验。”陈瑾现在不打算追根究底,只管弄清楚眼前已经发生的事。
司徒晋有些意外,毕竟按陈瑾从来的习惯,一旦是跟他扯上关系的事,不管是不是他做的,陈瑾都会把事情扣到他的头上。
接收到司徒晋意外的眼神,陈瑾冷冷的笑道:“对了,在司徒郎君的眼里,我从来就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女人。我对司徒郎君的怀疑,不信任,都是因为我自己的问题。”
第102章 质问
如此冷嘲热讽的话, 当谁听不出来呢?
司徒晋拧紧眉头,虽然考虑的是如何安抚陈瑾,同样也心里有数, 他的安抚对陈瑾而言没有任何作用。
“公主累了一天一夜,想必也困顿了, 还是先休息吧, 有什么话等公主休息好我们再说。”司徒晋并不想跟陈瑾争执, 哪怕话头是由他而起,但他也不过是想让陈瑾的眼里能看到他。
再继续说下去,不过是徒增争执罢了, 那便就此打住。
司徒晋不想再吵,难道陈瑾就想再跟他继续吵下去?
等的就是司徒晋打住话题的意思, 陈瑾立刻命人准备热水,沐浴更衣。
宫中的情况, 陈瑾一直让人盯着, 没有传出结果前, 纵然陈瑾再累也睡不着。
这一点司徒晋也清楚,司徒家的事如何处置,陈瑾早已心中有数,但汾阳公主的事,陈瑾却不能确定事情的结果会不会如她所愿。
陈瑾这一等,等到入夜,耿昌才回来, 不用陈瑾开口,耿昌已然道:“殿下, 陛下有诏,着皇四子永禁府内, 非死不能出府。”
是的啊,那一个想杀汾阳公主的人正是陈衍。
“为何?”陈瑾不意外这样的处置,同样她也想知道,陈衍为何突然对汾阳公主动了杀心,竟然要置她于死地?
“皇四子并未说明。”耿昌亲眼看到一场对峙,陈衍从一开始矢口否认,到最后面对铁证在前,不能不承认,这件事是他所为。
顺帝同样不解,为何陈衍要置汾阳于死地,汾阳何时得罪了他?
然而不管顺帝怎么问,从始至终,陈衍都不曾回答。
无法否认的事,他不得不认罪,再多的话,任何人都休想从他嘴里问出来。
“朱嫔听闻此事,跪于陛下面前,求陛下收回成命,陛下不允,朱嫔昏死过去,太医已然前去查看,生死未知。”耿昌须得将另一件事告诉陈瑾。
陈瑾腾地一下子站起来,“我立刻进宫。”
若不是朱嫔的情况危急,耿昌不会说出生死未卜的话。陈瑾可以和朱嫔闹翻,却不能不管朱嫔的生死。
“殿下出嫁,三朝不曾回门,眼下不能进宫。”容未赶紧出面,提醒陈瑾千万不要忘了,她是出嫁女。就算她是公主,这规矩也得守。
陈瑾的动作一顿,她几乎把这事儿忘了。
容未道:“殿下虽不能进宫,可以让人进宫看看朱嫔。”
人就算因为规矩无法到,总还是有其他办法,陈瑾要是想,尽可安排。
“你代我走一趟,务必打探清楚。”陈瑾心里七上八下,不得安宁。
容未连忙应下一声是,这就立刻进宫。
陈瑾握紧了拳头,透着无奈。
陈衍啊陈衍,他是真糊涂透了,竟然做出这样杀害骨肉至亲的事来,如此,从今往后,他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可是,这件事果真和司徒晋没有半分关系吗?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完全没有任何征兆,陈衍不是傻子,不会不知道,这个时候的他但凡犯下任何过错,都会为他带来灭顶之灾。
汾阳公主只是一个小宫女所出,舅家身份低微,这些年也一直安分守己,不该成为陈衍的眼中钉,肉中刺才对?
司徒晋道一切与他无关,当真无关?
想到这里,陈瑾问:“驸马何在?”
陈瑾在那儿不发一言,突然又问起司徒晋,东黎赶紧道:“回殿下,驸马在书房。”
“为何让他进我的书房?”陈瑾拧紧了眉头,如何也想不到司徒晋竟然能入他的书房。
东黎还从未被陈瑾如此厉声喝斥,吓了一跳,还是小声地道:“殿下从未说过不让驸马进书房。”
对啊,这才刚成婚的夫妻,陈瑾看起来是不太喜欢司徒晋不错;再不喜欢,司徒晋住进了公主府,在陈瑾的榻上争得了一席之地。要说陈瑾和司徒晋之间的关系,难道没有一点点,额,打情骂俏的意味?
陈瑾纵然不太清楚东黎内心的腹诽,那也不妨碍她因东黎几句联想翩翩。
对,她现在和司徒晋成亲了,在外人看来,他们是一体的夫妻,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应该目标一致。
啊呸!他们的目标从来不可能一致。
“好,以后你们记住,不许他擅入书房一步。”没有吩咐下,身边的人只能拿了寻常夫妻的关系,应对陈瑾和司徒晋之间的相处。现在陈瑾把话说明白了,看看司徒晋往后能如何。
东黎眨了眨眼睛,“那现在要把驸马赶出来吗?”
看陈瑾的样儿,很想把人赶出来的呢。
陈瑾吸了一口气,“我去。”
指望身边的人去赶司徒晋,可能吗?
司徒晋在陈瑾的书房里,看着里面的陈设,陈瑾的品味数十年依然不变,简单明了,不喜太多繁杂之物。
就连屋里摆设书的位置,也都跟从前一样。
这样一个一眼便能让人看得明白的人,偏要装出凶恶的样子,实属不易。
“殿下。”门外传来通传的声音,司徒晋笑了笑,还是大大方方地坐下。
陈瑾大步流星地走入,司徒晋算着她的脚步声抬起头,恰好同陈瑾的目光对峙,“殿下想我了吗?”
开口算是唐突的一句话,落在陈瑾的耳中,陈瑾吸了一口气,“我会吗?”
“会。毕竟宫中一再出事,在公主看来,这些事都同我脱不了干系,公主岂能不想我?”想,并非只有一个意思,陈瑾是怎么考虑的,难道以为司徒晋不知?
陈瑾半眯起眼睛打量司徒晋,司徒晋道:“公主问,我必有答。然我所答,公主会信?”
“不会。”掷地有声,毫不迟疑,显露的正是陈瑾对司徒晋的不信任。
司徒晋虽是无奈,但陈瑾可以坦然告知,亦是不易。
“如此,公主何必再问?”司徒晋亦不知该如何才能让陈瑾相信他,他以为有些事瞒着陈瑾是为了陈瑾好,像陈瑾这样聪明的人,定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最后才发现,陈瑾已然不信他。
纵然他想将所有的苦心,计划,全都告诉陈瑾,陈瑾都已然不相信他了。这是不是极其可悲?
陈瑾道:“我来并不是为了问你,而是提醒你,你我之间并不如寻常的夫妻,你不信我,我亦不信你。我的书房,往后还请司徒郎君莫要再不请自来。”
司徒晋的动作一僵,抬眼再一次看了陈瑾,陈瑾神色冷峻,并无玩笑之意。
“殿下与我当真要分得如此清楚?”司徒晋并不愿意放弃,因而须得再争取一番。
“你与我,何时分得不清楚?”陈瑾是让人随便忽悠的?
她和司徒晋之间,从来都泾渭分明,没有不清不楚的时候。
司徒晋揣着明白装糊涂,那是痴人说梦。
“如此,公主也为我准备一间书房如何?”司徒晋知道,陈瑾对他的防备不是一朝一夕,如果他再咄咄逼人,只会让陈瑾拼尽一切和他鱼死网破。
罢了罢了,退一步,争得一个周旋的机会,这难道不是很好?
“司徒家很快就会唯司徒郎君马首是瞻,司徒郎君何必屈居于我这小小的公主府?”可惜,陈瑾并不打算就此罢手。
对司徒晋的不喜,她毫不掩饰,更迫不及待地赶着他离得自己远远的。
“公主府并不小。当然,我也不介意殿下随我一同搬回司徒府。我可以向殿下保证,我的书房,殿下可以随意进出,无人阻拦。”司徒晋肯定陈瑾的公主府,自也不忘一番表忠心,证明他对陈瑾并无任何隐瞒。
“司徒郎君盛情,我却不敢。如今你们司徒家的人对我是恨不得食吾之肉,饮吾之血。相信司徒郎君的后果,难道我没有为此付出了代价?”陈瑾冷笑地提醒司徒晋,现在司徒家对陈瑾是何感想,司徒晋不知道?
知道还请陈瑾搬回去住,这是觉得陈瑾活久了?上赶着找死。
司徒晋无话可说,在陈瑾心中,他从来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纵然他无算计陈瑾之心,陈瑾也绝不会如此认为。
“既如此,殿下在哪儿,我在哪儿。”司徒晋依然挂着笑容,这般深情的模样,不知道的都会以为他有多欢喜陈瑾。
就是陈瑾也在一瞬间觉得,或许眼前的这个人也是喜欢她。
可是想起上辈子死去的儿女,最后国破家亡,有些欢喜,难道只凭那么一句话吗?
甜言蜜语夺人性命,事实她经过一回了,依然不相信吗?
“自便。”陈瑾对司徒晋无话可说,独此一句。
话说完,陈瑾拂袖而去,却是司徒晋喊道:“殿下再听我一言。”
陈瑾回过头,目光看向司徒晋,“司徒郎君有话不妨直说。”
“事至于此,殿下不会猜不到四皇子能做出什么事吧?”司徒晋有此一问,陈瑾不可能装傻,同时也更肯定之前的猜测,“果然是你。”
司徒晋并不解释这句话中之意,仅是提醒陈瑾道:“殿下该提醒陛下。”
陈瑾冷哼一声道:“提醒,若我父皇知道此事,第一个容不下他。那不是在提醒,这是在要他的命。”
“若陛下没有防备,要的将是陛下的命。”
第103章 人心挑动
厉色之言, 司徒晋目光冷洌地扫过陈瑾,“殿下知道,非我危言耸听。”
陈瑾比谁都更清楚自家兄长的禀性。
若有成功的可能, 他可以忍得一时;一旦发现没有成功的可能,那么陈衍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鱼死网破。
拼死一搏, 尚有一线生机, 能为自己争得希望。
陈瑾狠狠地瞪了司徒晋一眼, “一手促成如此局面,司徒郎君心下可是欢喜之极?”
司徒晋已然解释过了,此事非他所为。然而陈瑾从来不信。如今再辩解, 在陈瑾听来不过都是狡辩。何必再多言,倒不如解决事情为重。
“殿下果真不考虑陛下的安危?”司徒晋捏住陈瑾的七寸, 心知要如何才能让陈瑾动起来。
“他没有这个机会。”陈瑾理智地回想如今的局面,斩钉截铁地告诉司徒晋, 不管时机或是人, 陈衍都没有这个机会。
“是吗?打定主意鱼死网破的人, 不会在意最后事情的结果如何,最坏也坏不过现在。朱家难道没有想拼一拼的人?四皇子经营多年,在他手里有多少因为利益和他绑在一起的人?
“为免大家都得一起死,最好的办法是大家共赢,殿下不懂?”
陈瑾对司徒晋的不喜在这一刻更是无法掩饰,“我更不懂的是,你为何如此赶尽杀绝?”
司徒晋突然露出所有的锋芒一般, “如殿下一般,妇人之仁能成事?”
“所以果然是你一手促成的?是你让四哥对阿姐动了杀心, 只为趁机让他再无翻身之机?”陈瑾从未忘记一开始的初衷,于这一刻再一次质问司徒晋。
司徒晋吐了一口气, “到如今是追究这些事的时候?”
陈瑾目眦欲裂地道:“对你而言不是,对我却是。看看,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差别,你不在乎过程用了多少手段,你只在意结果。可我更在意过程。”
两人的三观从一开始便不同,也正是因为不同,陈瑾从不认为司徒晋会是她的同路人。
“殿下在意这些琐事之前,是不是更应该顾念陛下的安危?陛下和殿下现在同样觉得,四皇子没有这个机会,难道这不是四皇子最大的机会?”司徒晋在这个时候提醒至关重要的一点,陈瑾一僵。
陈衍并不是寻常人,他能利用天时地利人和,一步一步把其他兄弟边缘化,更能忍得下一口气,和司徒家化敌为友,连朱嫔都骗了,可见他为了达到目的可以毫无底线。
这一点本质上和司徒晋极其相似。
一丘之貉最是清楚对方。司徒晋剖析司徒晋在情在理,陈瑾一时间无法再否认。
“你别忘了,他这么多年能得陛下宠爱,能犯下弥天大罪却不露把柄,并不是偶然。他有多少人,殿下自问都清楚?”司徒晋不想打击陈瑾,却不得不让陈瑾清醒,很多事她其实心里有数,她就算有上辈子的经历,也未必见得有多了解她的这位兄长。
若是她当真了解,便不会连当年被算计得死死都不知道。
司徒晋是在提醒陈瑾,千万不要忘记,她对自家兄长的错误判断,是有前车之鉴的。
输了一回的陈瑾,难道是还想再输第二回?
重来一回的陈瑾,愿意接受再输的结果?
“我不清楚,司徒郎君自问清楚?”陈瑾气愤地问。
“至少比公主殿下要清楚得多。”司徒晋这一回平静地陈述事实,陈瑾反而也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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