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身边最知心的人才能说出这样知心的话。
若说司徒贵妃的确担心, 若是司徒晋知道她竟然要越过司徒家,先一步接触二皇子,必然不高兴。内侍提起白朱嫔, 方才有感兔死狐悲的人,这一刻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你说的对, 我毕竟已经是出嫁女。将希望寄托在家族或是陛下身上,极有可能最终我都会一无所有, 甚至或许将来有一天真出了意外, 没有一个人会帮我。我总得为自己打算打算。”
司徒贵妃想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无非不希望落得像朱嫔这样,最终连儿子和家族都救不了的境地。
本以为家族和儿子会是她们最大的倚仗,然而他们也该明白一个道理,凡盛极必衰。
朱家其实到了现在,已经几乎无人可比,可偏偏朱家的人不安分,想要的更多, 也就造就了现在这样的结果。
司徒家和朱家曾位列世族数一数二之地位,结果朱家却在一夜之间一家被杀。
朱家的所有顶梁柱都死于火海之中, 朱家从此再也没有资格和司徒家相提并论。
居安思危,想想朱家的结局, 再看看他们司徒家,如今正可谓风头正盛,但同时也面临各种问题。如果司徒家处理不好,未必不会落得和朱家同样的下场。
“找个机会,我们该去见见二皇子的生母。”司徒贵妃既然做下决定,自然不再迟疑,说干就得干!
***
相较于司徒贵妃急于为自己留一条后路,陈瑾看着换上了礼服的朱嫔,不,是朱贵妃。
顺帝在听说朱嫔的死讯之后,下令追封她为贵妃,以贵妃之礼葬之。
原本以为朱家闹出那么多的事,就算朱家的人全死光了,顺帝必然也会记恨于朱家。世族们都在想,顺帝会不会让朱家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结果宫中传出朱氏的死讯,同时还有顺帝追封她为贵妃的诏书。
一时间,原以为顺帝会和朱家人计较的世族们,都有些拿不准了顺帝这是生气呢?还是没有生气?
如果他们将这点疑惑问到陈瑾的面前,陈瑾一定会一五一十地为他们解答。
朱家几十年前私吞军响之事,虽然查不出来了,但的确让顺帝不喜之极。
可是朱家的人已经死了,而朱贵妃毕竟跟随在他身边多年,就算朱贵妃再怎么一心一意只念着朱家,终还是为顺帝生儿育女。
不看僧面看佛面。
顺帝拒绝朱贵妃临死前的请求十分果决。并不代表他不愿意在人死之后给人最大的脸面。
给朱贵妃脸面相当于也是给陈瑾脸面。
况且一个死人随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他也无法再兴风作浪。
顺帝之前之所以要将朱氏贬为嫔,都是因为她的糊涂。
不留她在贵妃之位上,顺帝完全是为了陈瑾好,现在再将她追封为贵妃,当然也是为了陈瑾。
陈瑾一点一点的,将朱贵妃生前所喜欢的东西都放入棺木之中。
上好的楠木打造的棺木,里面装饰得华丽而宽敞。
棺木中放着各种金银玉器,还有夜明珠闪闪发光。
朱贵妃一身礼服躺在其中,画着精致的妆容,看起来栩栩如生。若不是身边的人亲眼看着朱贵妃咽了气,都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陈瑾已经换上一身素衣,放完最后一件朱贵妃所喜欢的首饰后,陈瑾缓缓的退下,跪于灵堂前。
宫中听闻朱贵妃死讯的人,不管是真心或是假意,都会前来祭奠。
陈瑾并没有想过借此机会为难谁,每个前来祭拜朱贵妃的人陈瑾都由衷感谢他的到来。
纵然是司徒贵妃来了,陈瑾面对司徒贵妃换上了一套素净的衣裳,抹着眼泪显得意外的道:“没想到你母亲走的如此突然,实在出人意料。”
“贵妃能来送我母亲最后一程,多谢。”来者是客,尤其人家还是前来祭奠的。
灵堂之上大吵大闹,实在不必。尤其陈瑾其实跟司徒贵妃从未有过红眼的时候。
毕竟都是聪明人,纵然再不喜欢对方,也不会轻易撕破了脸。尤其陈瑾和司徒贵妃相互之间也算不上不喜欢。
“凡事你要想开些,莫要将事情都推到自己头上,很多事同你没有关系,都是这些人自找的。”不得不说有句话说的很对,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朱贵妃的想法,司徒贵妃了如指掌。
想必陈瑾这些日子在朱贵妃处没少受刁难。
纵然在朱贵妃临死之前,司徒贵妃都能够想到朱贵妃会对陈瑾说出什么样难听的话。
司徒贵妃是想起,陈瑾现在是司徒晋的妻,也算是他们半个司徒家的人。朱家已经消亡,司徒家和朱家的恩怨自然可以一笔勾销。
当然,司徒贵妃和朱贵妃之间的恩恩怨怨,随着朱贵妃一死,也会烟消云散。
看着眼前挺直了脊梁,不允许自己流露出一丁点畏惧担忧的陈瑾,司徒贵妃也才反应过来,陈瑾只不过刚及笄不久,还是个小女郎。
想想宜佳在陈瑾这个年纪,还只会一味的吵吵闹闹哭哭笑笑,哪里像陈瑾一般,凡事自己担着,受着忍着。
作为一个母亲,母爱爆发,司徒贵妃不由的说多了几句话,也是想宽慰陈瑾。
只是就连作为局外人,都不认为陈瑾有什么错,偏偏朱贵妃从始至终,认定了所有的一切悲剧都是陈瑾造成的。
最后如果不是陈瑾答应朱贵妃,保全陈衍,也会保全朱家最后仅有的颜面,怕是朱贵妃连看也不愿意多看陈瑾一眼。
这一切,陈瑾心下明了,便是并不需要告诉任何人。
面对司徒贵妃陈瑾仅是福身道一声谢。
“安之怎么没有进宫陪你?”司徒贵妃看了四下,没有看到司徒晋的身影,难免诧异。
纵然司徒家和朱家有再多的恩恩怨怨,这个时候司徒晋也不该不出现。
别说是现在了,打从朱家出事到现在,陈瑾就没有见过司徒晋。闹出这惊东天下的大事,谁人不把注意力集中在此,可是司徒晋却没有出现在陈瑾的面前,这一切何尝不是给陈瑾敲起了一记警钟。
人出不出现陈瑾并不在意,但如果司徒晋趁着天下大乱的机会,以为能够糊弄陈瑾,或者躲过陈瑾所有的监视,肆意妄为,未免也太小看陈瑾了。
“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陈瑾自然清楚司徒晋往哪里去了。然而却不需要正面告诉司徒贵妃。
司徒贵妃听着陈瑾风轻云淡的论及回答,总觉得有些诡异。
拿眼多看了陈瑾几眼,想从陈瑾的神色中看出些端倪。可惜陈瑾神色平静,一双明眸微微垂下,似乎在为母亲的去世而难过。平静的面容透着肃穆,无端让人心生畏惧。
若说规矩,司徒晋直到现在尚未出现,更是不合规矩。
陈瑾没有计较,还为司徒晋遮掩,司徒贵妃不由的想,这小夫妻感情还是不错的,至少不像司徒家和朱家一样水火不容。
得到这样的缬论,对司徒贵妃实是一件好事。
前来祭拜朱贵妃的人,目的已然达到,也不再久留。
如今司徒贵妃还能来拜一拜朱贵妃,也不知道将来她死的时候,能有多少人来看她一眼。走出宫门司徒贵妃,回头再看了一眼朱贵妃的寝宫,脑海中一闪而过这样的念头。
苦涩的一笑,司徒贵妃终究还是离去。
将来的事显得过于遥远,她还是好好地过好眼前的日子,切莫想着未来。
若是连现在活着的日子都过不好,不及朱贵妃分毫,怕是将来死了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啊,更珍惜现在活着的每一天,为这样的小日子多费心。
“驸马回来了。”司徒贵妃一走,那被她提及的人也终于出现。
司徒晋消失这一夜大半天的日子,做下的事可不少,陈瑾皆心中有数。
只不过现在不是跟人计较的时候,陈瑾淡淡的扫过禀告的耿昌,表示知道了。
司徒晋出现已然换上一身校服,不得不说司徒晋这样的人,一向懂得如何做表面功夫,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只是这一回的姗姗来迟,怕是已经引起不少人注意。
陈瑾考虑的是,现在究竟应该用什么样的办法,让司徒晋没有机会施展他准备的一切。
“还请殿下节哀。”司徒晋缓缓的行到陈瑾的身边,轻声的劝慰一句。
“凡事出人意料,很多事情也同从前我们经历的不一样,司徒公子看着可是欢喜?”陈瑾一边往火堆里添祭物,头也不回地询问司徒晋。
“我一直以为这是殿下所求,也是我所求。”司徒晋一语双关的回答了陈瑾。
毕竟他们相互之间对峙一辈子,都不希望在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所以你打算断掉我所有的臂膀?”
第144章 谁是黄雀
无论是陈瑾和司徒晋相互之间, 或许的确都不希望再发生上辈子的事情,但司徒晋的做法却是一步一步的毁掉陈瑾原本的臂膀,那是想要将陈瑾一辈子困在他的手掌心?亦或者是更想早早的将大齐的天下尽握于他手?
回转过, 身抬起头,纵然跪立着与司徒晋对视, 却丝毫没有畏惧。
如今这灵堂之内都是陈瑾的人, 司徒晋带了侍卫进来, 却被隔绝在门外,不许踏入此一步。
陈瑾问着司徒晋的时候,眼中更是流露出了杀意。
司徒晋如何能不明白, 正因为明白,也更是要问的直接一些, “是以殿下有何打算?”
他们相互都清楚,如果不能阻止对方的壮大, 早晚有一天两人相互必然有一番鱼死网破。
势均力敌的情况下, 他们相互必然是要争得你死我活的。
如果不想最后两人之间只能落得跟上辈子同样的结局, 有些事就得努力改变。
“你能断我的臂膀,难道我就不能?”司徒晋该知道,一旦他出手,陈瑾断然不可能束手就擒,任人宰割。
司徒晋以为陈瑾这个时候无暇顾及于他,一心系于朱家和朱贵妃。他难道不知道在陈瑾的心中,从始至终, 他都是那一个绝不能掉以轻心的人。
如同毒蛇一般,无声无息, 能要人性命的司徒公子,纵然长得再温润如玉, 他也从来不是真正温润如玉的人。
陈瑾一番话说完,司徒晋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如今的他们都在比谁的动作更快,谁就能更多的掌握对方的命脉,也能约束对方的人。
纵然有上辈子的经历,陈瑾的所作所为一直都不是司徒晋所能预料和掌控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司徒晋不敢有半点松懈。
原以为朱家的事,事出突然,陈瑾面对朱家满门被杀的局面,必然大受打击,却不想陈瑾确实将心思都放在朱家身上,却不代表会完全无视于他。
是啊,他不该小看陈瑾。
上辈子陈瑾能和他斗了那么多年,斗得旗鼓相当,从一开始的劣势,到一点一点陈瑾利用她自身的优势,慢慢的让他再也不敢小瞧了她。
上辈子这样的过程是艰辛不易的,而这一辈子,陈瑾现在有顺帝,在背后支持,已然得了最大的优势。
而司徒晋面对千疮百孔的司徒家,咄咄逼人的陈瑾。对方的确不愿意给司徒精一线生机,以至于司徒晋没有了上辈子,擦干净司徒家屁.股的机会,而只能处于被动。
与之相比之下司徒晋是处于劣势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司徒晋费尽心思想要扭转局面。现在看来,他以为的机会,对于陈瑾而言同样也是机会。
彼此都认为对方忙碌于其他事,而无暇于顾及后方,偏偏两人都太了解对方了,以至于两人都能出动,击中对方的要害。
司徒晋点了点头,冲陈瑾轻声地道:“殿下认为我们之间该这般斗得你死我活,让大齐损失惨重?”
猜测陈瑾也在他以为陈瑾顾及不上的时候,做了许多事,司徒晋放软了语气,不过想和陈瑾达成共识,两方休战,而保证大齐天下能够安稳。
“比起现在的司徒公子,难道不是司徒家更让大齐损失惨重,而且朱家到底怎么回事?司徒公子果真一点关系都没有?”朱家是谁的眼中钉,肉中刺,司徒晋比谁都更清楚,就算陈衍现在已经成了无用之人,并不代表司徒家会对朱家放松警惕。
苏浅在进宫之前对陈瑾说过的话,陈瑾不敢忘记。
细细一想,这一辈子苏浅不同于上辈子一般,布下这惊天大局,而且还能成功了,最大的变故是什么?
自然就是司徒晋。
陈瑾太清楚,司徒晋想灭朱家满门的心思。
毕竟两家之间恩恩怨怨纠缠太深,早已说不清道不明,彼此之间若不是考虑他们真正的敌人是朝廷,或许早已争得你死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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