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忽然皱紧了眉尖,脸色也顿时煞白,心口尖锐的疼痛在一瞬间大肆蔓延,疼到让人忘却呼吸。
她这些日子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灵气在不断消散,定魂珠也忽地发出颤鸣,光华黯淡,在空中摇摇欲坠,连带着她的灵识都泛起细细密密的刺痛。
有什么在压制她的灵力,非是锁灵咒的威力。敖泠嘴唇紊动,总算有了几分惶恐之意。
“你怎么了?”哪吒冷着声,忽而问她。
她抬起头,看着哪吒那双冰冷的眼睛,一言不发。
是了,她还没能杀了哪吒。
敖泠抿着唇,浑身在颤抖,目光却越来越恨毒,她用力将尖刺往哪吒的心口去扬,却像被人硬生生捏住了手腕,半分动弹不得。
定魂珠的结界倏尔爬满裂缝,心口如针刺般的疼痛让她冷汗如雨下。
有人动了她的龙骨。
昔日父王为限制众龙子不许私布风雨,将每个人的一块龙骨用灵力生生抽出,洞藏在海藏玄洞之中。
是谁动了她的龙骨,是父王吗?
无法再想,她痛得惨叫,跪在地上将嗓子都叫哑了。
定魂珠布下的结界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逝,她再也撑不住,一双细嫩的手伏在地上,沾染上哪吒的血。
哪吒伤得也很重,血在不停地往下流,叩扣峮思而尔尔吴旧一四弃,来看更多吃肉文将他一身鲜亮的红衣浸湿。他眼中仍闪着寒光,神色莫测,看着地上的小姑娘痛到几乎失声。
他的心中,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感觉在蔓延。
她疼得太厉害了,眉眼中全是脆弱苍白,和刚才嚣张跋扈的模样相去甚远。
他有点想伸手将她抱起来,最后却是寒着声音问她:“怎么不能耐了?”
“...我要杀了你!李哪吒......我要杀了你!”
她竟然这么想杀他。
哪吒冷哼了一声,他的胸口在淌血,但流刹剑在他身边待了太久,灵剑有识,与他是同宗的火系法力,不愿真的重伤他。
敖泠并不知道。
她拼尽了全力要再补一刀,最后却脱了力栽在了地上。
......
东海海藏玄洞,敖广立于幽深洞穴外,敖泯垂首从里面出来。
“你动了她的龙骨?”敖广冷着声音,神色莫辨。
敖泯将头垂得更低:“父王不是想尽快取回定魂珠吗?我助那李哪吒一臂之力。”
敖广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敖泯却忍不住问他:“父王,定魂珠如此重要,当初又何必交回敖泠手中?”
敖广看着他,眼中精光稍纵即逝,似笑非笑的神情反倒叫他更加冷血残暴。
“昔年她造出定魂珠,编了一场无上幻境,众人皆被她所骗。这珠子虽依旧落入我手,却失了原本的灵力。既然她愿意重新用身体去滋养定魂珠,又何乐而不为?”
封神大战一触即发,无人能置身事外。海域四主皆野心勃勃,定魂珠蕴藏的灵力了得,是稀世难得的宝物,他必须牢牢握在手中才行。
敖泯垂着头称是,眼中波涛翻涌。
敖广又瞧了这个儿子一眼,语重心长道:“敖泯,你是我最看重的儿子,不要叫我失望。”
其实,敖广从前是有中意过敖泠的。
敖泠天资聪颖卓绝,心性刚毅,坚韧不屈,本该是他东海最烈最利的那把刀。
可惜她却是个女儿。
敖广不由得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但他冷血的浑浊龙眼中,连几分假惺惺的惋惜也瞧不见。
......
敖泠再醒过来的时候,只见天色昏暗,屋内没有点灯,漆黑一片叫她倏然觉得陌生压抑起来。
这里,原本也不是她的家。
她的口腔里充斥着血腥味,浓烈得让她作呕。
微一动手指,却发觉自己已被混天绫锁了手腕躺在床上。
哪吒没有给她治伤。
敖泠试图运转体内的灵力,发现几乎都空了。
不是锁灵咒下被压抑的滚滚灵气,是真的像一个破碎的容器,灵力全部都溢了出来。
漆黑中,有人抚过她的手腕,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牢牢桎梏着她。
敖泠下意识一颤。
“小妖女,你还挺厉害,冲破龙灵都要杀我呢。”
原是哪吒坐在床头,他脸上寒意显现,一双如墨色的眼眸却在昏暗下看不清目色下压抑的纠仇。
他凑到她耳边,轻声问她:“还犟得起来吗?”
敖泠张口要咬他,被哪吒手疾眼快地掐住了下巴。
他的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去望她那双剪水朦朦的眼。
才经历了生刮龙骨之痛,敖泠此刻还有些余颤,又加上修为受损,她终于崩溃,心中惊惧,发了疯似的手脚并用去推开他。
但手腕被混天绫绑了,再怎样挣扎都是徒劳。
“李哪吒......你不杀我,终有一日我会杀了你!”她的声音是真的带上了颤抖。
明明就差一点,就能杀了他。明明就差一点,她就能离开这里了。
为什么。
为什么有人去动了她的龙骨!
哪吒垂下眼眸,热气呼在她脸上,让她浑身也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惊怒热意。
“杀你,岂不是便宜了你。”他伸手去拉混天绫。
敖泠不肯,扑腾间却落在他的怀里,一张脸都气得红透了。
哪吒神色莫测,另一只手抚上她纤细的颈脖,稍加停顿后改为覆上耳垂,他重重地捏了一下,捏得她耳尖发麻。
“这段时间,你倒是很得了便宜。”
他顾着她的情绪,顾念了很多天。
可她如此不知好歹,要杀他,还要他挫骨扬灰。
哪吒一双眼红得吓人,森森怒意笼罩着她,他在不断释放着灵压,许是无意识的,又许是故意的,几乎逼得她要吐出一口血来。
下一刻,她感觉那双火热的手又箍上了她的腰,扣紧叫她动弹不得,让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他此刻的愤怒。
她一顿,气得目眦欲裂:“李哪吒!”
他轻笑了一声,像是在逗弄垂死的鱼儿一般漫不经心。
“不叫哥哥了?”
是他在百般讨好她,日日换着法子逗她开心。
带她看祭海神,陪她放天灯,为她买杏花糕,替她做糖人儿。
她凭什么这样生气?这些日子的一切就像耻辱一样烙印在他身上,提醒着他为了一个恶劣的龙族都做了些什么。
哥哥?
哪里来的哥哥。
他恨极了东海龙族,无恶不作罪大恶极的种族。而她就是龙,怎能做他的妹妹。
怒火在叫嚣,屈辱让人不甘,在气到极致时,他却突然想好好一下提醒她,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要有,倒是能有一种。
偏偏此时,敖泠恨声回应了他:“你算什么哥哥?”
周遭的空气似乎一瞬间沉寂了下来。
哪吒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冷,他看着她,良久之后,倏尔冷笑了一声。
他的确不是她哥哥,不止不是,他既然与她毫无关系,毫不在意,那他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他知道她最讨厌什么。
迎着她怨恨的目光,哪吒却吻上了她的唇瓣。
“你——”
唇齿间的言语变得含糊不清,敖泠瞪大了眼睛,她落下一滴泪来,滚落在哪吒的手背上。
哪吒的手一僵,可动作未有半分停顿。
她发了狠去咬他,咬破了他的舌尖,滚烫的鲜血滚进她的喉咙,带着循循灵力抚慰了她枯竭的身体。
“滚......”她在不停地发抖,却被哪吒死死按住。
他的声音离她太近,萦绕在耳畔清晰无比,透着森森寒意:“妖女,你找死。”
她还敢伤他。
但由唇间渡来的灵气源源不断涌入敖泠的体内,他唇瓣上的鲜血带着难以忍受的香气,在刺激她的灵识。
她顾不上其他,潜意识告诉她她还想要更多,伸着脖子在渴求清泉一般的纯净灵气。
哪吒偏不如她的愿,蓦地松开了她的唇,去摸她纤细的脖子。
“再叫一声哥哥?”
若再叫,他定会杀了她。
敖泠冷笑,这下也清醒了。她眼尾通红,反而是在讽刺他:“你做梦!”
那双手瞬间用了几分力,扼住她让她起不来身。
他双目猩红,乾坤圈也在微微闪着光,压制着她。
“你三番五次伤我,妖女!”
她昂着头,丝毫不肯服输:“那有如何,难道你不想杀我?分明是你先要杀我的!”
哪吒眼中掠过一抹凉薄的冷意。
他是要杀她。
乾元山学艺七年,逢妖必斩,遇恶必杀,匡扶人间正义,阐明世间正道,他手下屠过的恶灵没有一千也有三百,何时心软过?
偏偏只对了她!
可她如此桀骜不驯,满身阴霾,睚眦必报!
哪吒呼出一口气,可他还没用力,敖泠却似乎再也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
等敖泠再醒来时,周身已空无一人。
她躺在床上,灵力在不断流失,破碎的龙珠内丹没有办法再融合定魂珠的灵气,那层寒霜重新包裹了她,叫她冷到浑身发颤。
好在哪吒在唇齿间给她渡了不少灵力和鲜血,却似在嘲笑她,落到这般田地还要靠敌人的灵力苟延残喘。
不管怎么说,至少她给龙宫传了信,告诉了父王陈塘关欲反的消息。
即便她也没有多喜欢龙族的行径,但她毕竟由海而生,她的亲友族人都在东海,尤其是爱护她的母后,她不能让母后受到任何伤害,有任何威胁。
敖泠深呼吸一口气。
四周寂静无声,西院应当都没有人,门窗也被人封了起来,这样的黑暗似乎勾起了她心中最深处的恐惧,可她又说不出在恐惧什么,叫她僵着身子不敢动。
李哪吒此人深不可测,东海大劫将至,但愿父王能听进她的谏言,救东海于水火之间。若是...若是能救下她,自然更好。
她忽而一顿,沉默了许久之后,自嘲地笑了一声。
为何有人能动她的龙骨?她实在想不明白,父王明明一向也对她极好,他会在所有哥哥面前维护她,会夸她是东海的骄傲......
究竟为什么?究竟是不是他。
最后,所有想不通,下意识不敢去想的事,在敖泠心中化作了一个问句:
......还会有人来救她么?
敖泠不知道的是,哪吒此时正在前往总兵府主厅的路上。
高阁大堂下,李靖端坐主位,金吒木吒二子随坐其左右,皆是在等哪吒的一个交代。
“昨日西院隔了一道结界,你不来禀,又擅自重新封了起来,是为何意?”
李靖的面色压抑着怒火,他将杯盏摔下高座,碎片划伤了哪吒的脸。
哪吒皱了皱眉,没有跪,只是直直站着:“此乃我的私事,与父亲无关。”
“混账东西!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听到哪吒还肯叫他父亲,李靖却更是怒骂他,要摔下第二个茶杯,“将那东海九公主给我交出来!”
木吒见势不好,立刻起身想去拦,又被金吒的眼神挡了下来。
第二个茶杯落在哪吒身上,李靖这一砸带上了灵力,茶盏在空中便碎开,锐器入体发出噗嗤的闷音,涓涓血流染红了哪吒的衣服。
他是伤上加伤,也不会闷哼一声。
“东海龙王弃女求珠,有失大义,若真剖了龙女内丹,取下定魂珠,也难保他不会临时反水。”
李靖才不会管这些,斥他道:“逆子,你懂什么大谋?如今封神大战将起,人人自危。定魂珠是东海镇海之宝,敖广要回去本也是全了大义,护东海平安。”
哪吒愣了一瞬,冷笑起来,他看着上座的父亲,眼中满是愤怒:“父亲的意思是,不报东海之仇?”
“哪吒。”李靖沉声道,“这么多年,你年年通过太乙真人上传法卷给昊天玉帝,要去擒拿敖广,你以为我不知道?陈塘关临近东海,本是相依相生,唇亡齿寒,你若非要闹去东海,又能讨到什么好处?”
“那东海害我陈塘关无数子民枉死,生祭童男童女之事,如何算清?”哪吒紧握双拳,一双灼人的凤目怒意翻腾。
如他之前所想,果然李靖是不会有任何作为的,甚至此刻还想与东海求和并存。
就连一向向着父亲的金吒也愣了一瞬:“父亲,我们不是说好.......”
李靖淡淡瞥了一眼金吒。
哪吒眸色森冷,冷笑了一声:“也是,父亲一向淡薄亲缘,难怪会指望一个能弃了女儿的龙王,会大发善心。”
李靖一向是如此,他嘴上夸夸其谈要佑陈塘关平安,可从未做一件实事。与东海做了这么多年的交易,连生祭童男童女之事都能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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