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才从梦魇中醒来,她对这种阴暗幽深的洞穴有一种莫名的恐惧,缩着脖子努力想把自己团成一团。
然后就发现她浑身都被混天绫捆住,动弹不得。
哪吒斜眼睥睨,讲了个冷笑话:“带你来翠屏山看日出。”
“.......”
敖泠深呼吸一口气,去挣混天绫,可惜挣不动半分,只得恨声道:“松开我。”
“你做梦。”
她恨得咬牙切齿,不明白为什么都跟这个做梦杠上了,方才在梦里的种种魇着她,让她心中很受折磨,干脆不说话了。
哪吒也没有再说话,他仍在调息。一时间洞穴里静得只剩下他们的呼吸声,和呼啸的风声。
敖泠感觉身体里残留的暖意都褪去了,冰寒重新席卷了她的身体,冻到牙齿都在发颤。
哪吒察觉到了,绑住她手腕的混天绫灵力带着阵阵热度,缓缓渡入她的身体里。
这下她不可能不明白了,只是仍觉得匪夷所思。
“李哪吒,你干脆让我痛痛快快死。今日你不杀我,假以时日,我必杀你。”
他渡了很多的灵气给她,三昧真火在帮她一点点熨烫内里的冰霜,乃至定魂珠都很亲近这股灵力。
她想不明白,明明他恨东海恨之入骨,她还用鲛人泪羞辱了他,他何以至此呢?
“翻来覆去只有这一句?”哪吒嘲笑她,“省点力气吧,就凭你。”
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是东海的弃子了吧。
敖泠又不与他说话了,自己闷着头梳理经脉。定魂珠与她极其投缘,三番几次护她,而且与她的龙灵极为亲近,虽然龙珠碎裂,修为尽散,但定魂珠仍没有放弃与之融合。
加上哪吒予她的灵力,不出几日,她就能恢复个三成功力。
哪吒倒是没有将她的灵力再封起来了,许是知道她此刻垂危,没有灵力傍身几乎会熬不过吧。
“我问你,为何你的内丹会不断冰封?”
哪吒冷着声音问她,她不愿意回答,脖子上的乾坤圈便在警告她。
她知道,哪吒这是要审讯她了。
“我先天不足而已。”
乾坤圈发着烫,但她不想让哪吒抓住她的把柄,若他知道,被封了灵力之后她才会遭龙灵冰冻之苦,指不定要怎么折磨她,便死咬着不说。
哪吒又问了下一个问题:“你失了灵力,是怎么在西院布阵的?”
谁说失了灵力就不能布阵了?
龙族浑身是宝,阵法天成,不需要灵力,只需要龙血,便能布下通天大阵。
她冷冷看着哪吒,笑得倒是一如往昔娇俏:“别总问这种,一看我就不会回答的问题。”
乾坤圈压得她脖子疼,但她已经麻木了,只微蹙着眉看他,没再有什么其他的神色。
哪吒却忽然笑了,他笑得很冰冷讽刺,是一看就要作弄她的那种笑容,这下才有些惊到她了。
他捏住她的下巴,唇凑在她的唇瓣边,还用手去捏她的耳垂。
“说不说?”
她去躲,但哪吒抓得她太牢固,见她不配合,眼神渐暗,神情却隐隐有些雀跃。
这些日子,他百般讨好她,但是如今,应该换她来取悦他。
不听话的小兽,总要给点教训,才知道谁是不能惹的人。
他俯下身,狠狠地在她的嘴唇上碾磨,还用牙尖咬住她的唇瓣。这一下太突然,敖泠整个人都有点懵,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哪吒已经退开身了。
唇上泛起热辣的疼痛,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唇角往下流。哪吒在她杀人的目光里,又掰着她的头,在她嘴角一捻。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再不说……”他的手由她的唇角下滑,落在她的衣襟上,小指挑上衣领的襟带,“你既然有胆子下咒,想来也不在意这些吧?”
他的语气很轻,唇角的笑却是冰冷的。
他究竟想怎么样,是不是真的会这样做,敖泠读不出来他的心。
但敖泠又知道,他对自己被下咒的事耿耿于怀,她此刻若拂了他的意,他会做的决计比此刻说的要多。
她被迫低着头,难得有些发颤,败下阵来。
“我母后怀我的时候,东海正值归顺天庭之际,诸事繁多,母后要操持东海的祭天大典,太过操劳,早产才生下的我。我天生不足,稍有不慎龙珠内丹便会凝结成霜,平日在东海灵力供着倒也无事,被你封住灵力才会这样。”
言罢她只觉得更加愤恨,触及哪吒的目光又软了下来,她不想此刻激怒他:“龙血也可以布阵,我每日都会在西院的各方位滴一滴龙血。”
哪吒眉头微皱,似在思索:“你哪里有过伤口?”
自从她刚来总兵府受过那一次伤之后,他日日在乎她不得了,将她当宝一样供着,哪里有让她受伤的机会?
他的身子却忽而一顿,想起一桩事来。
她曾经去和珠云卷碧学过刺绣。针眼的伤口如毫厘,一会便愈合了,谁又能发现呢。
敖泠不说话,她知道他已经猜到了。
果然哪吒去摸她的衣服,她又开始挣扎,却被哪吒按住,最后在她的袖口的丝绦里找到了那枚绣花针。
火热的手在她身上游窜而过,她被摸得整个人都炸开,大骂他:“你这个登徒子,流氓之辈,你不得好死!”
第18章 一触即发
哪吒在仔细擦拭他的火尖枪。
敖泠不动声色地观察他。
他擦得很细致, 不紧不慢,不疾不徐,好看的手指微微曲起, 从山洞外打来的朦胧光影笼罩着他,从他的指尖漏出细碎微光。
少年成才, 天之骄子。
她读过他的心, 又在总兵府住了这么些时日, 晓得他是阐教镇守陈塘关的大弟子,是天资卓绝的少年英才,难怪她最初就觉得他非是人间之士。
若非他与东海的仇怨如此之深, 若非他不做人事,其实他也算是个翩翩玉郎君。
想到这里,敖泠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打算再眯一会儿。
“你在东海平日里都是睡觉?”哪吒漫不经心问她。
“怎么可能, 我要去上教习师傅的课, 要修炼,要做很多事。”她觉得哪吒莫名其妙, 身体都被混天绫绑着了,她还能干什么。
哪吒笑了一声:“那怎么在这儿只知道睡?”
敖泠转过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是不是伤到脑子了?”
她身受重伤,身体虚弱,需要休息不是很理所当然的事么?
说起来,他倒也受了重伤......
哪吒冷笑,伸手将她拎了起来, 混天绫顺着他的手劲松开了, 敖泠许久没有活动筋骨,腿脚发软, 栽进他怀里。
他一挑眉,笑得不怀好意:“投怀送抱?”
敖泠狠狠地推开他,特意抓着他胸口的伤处一拧。
这下没留情,哪吒闷哼一声,捉住她的手用力捏着,才刚愈合的伤口又有些撕裂,将他的衣服染了点红,难得平静的心情又被她激起点怒意。
他怒目瞪她,乾坤圈又在她颈间收紧了一些,她再想挣脱也不可能了。
“小妖女,带你去练剑。”他露出一个阴冷的笑,看得敖泠头顶有些发麻。
他将她那把流刹剑推到她的手腕间。敖泠瞳孔一深,几欲现在就拔剑刺他。
但她知道凭现在的自己,要想伤他,难如登天。
陪他练剑,不过是惹他笑话,或者给他一个报复自己的理由罢了。
她对这个提议没有任何兴趣,她只对一件事有兴趣:“李三公子如今是有家归不得,才只能在这儿和我比划吧?”
一朝清醒,已经三日,哪吒只下山了一趟采买了些东西,他倒是会享受,即便身处山洞也要住得好,他还总说她金尊玉贵,她就不在意这个。
不仅如此,他还将整个山洞封了起来,又将混天绫乾坤圈都套在了她身上。
看上去像是怕她逃跑了,实际上她还发现哪吒在洞门口种了数个敛息诀。
他还怕她被别人发现。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她这几日每日都在思索,金吒和李靖已经知道了她东海九公主的身份,可那日金吒仍是下了死手要杀她,他们不怕东海也不打算与东海为伍了吧?
哪吒为何要把她藏起来,他又为何不回陈塘关了?
哪吒看了她一眼,眼中的笑意淡了。
他不笑的时候,整张脸庞都透着一种肃杀的冷意,像是从修罗战场回归的杀戮之神,直戳人心窝。
她也莫名心里缩了一下。
“想套我话?”他的手指敲击在火尖枪上,微微眯着眼睛。“打过我再说。”
敖泠手中的剑瞬息就刺了上去,直挑他的鼻尖。那剑气带了点点火灵之气,扑面流火,莹莹星灿。
剑意凌厉,哪吒的火尖枪一挑,将长剑别了过去。
他侧过身让了她,在她的肩上轻轻一推,敖泠转势不及,差点撞上洞壁,火光电石间又被哪吒扯着腰带拽了回来。
她伸手欲再出剑,火尖枪擦着她的眼睛过去,皎如日星的刃光刺得她下意识闭眼。
手腕一翻,将剑丢了,她握着双刺凭着感觉,便要刺进他的身体。
与此同时,哪吒掐住了她的脖子,手肘一支将那两根凌厉的双刺击偏了。
混天绫重新卷上了她的手腕,但这次没有用力扯她,只是像警告。
哪吒轻轻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到洞壁上,低下头看被圈在方寸之地的她。
他高出她很多,算得上是居高临下。
“好阴毒的招式啊,小妖女。”他的语气没什么起伏。
原来,他带她第一次来翠屏山的那天,她将剑法舞得天花乱坠,都是做戏给他看的。
她其实深谙一击毙命之道。
可这哪里是一个受千般宠爱万般呵护长大的公主能会的招式?
他入过她的幻境,被她诓骗过两次,但第一次的幻境不太记得清了,但心中总觉得那次的梦曾牵萦过他的心,才让他总是在最后一刻手下留情。
她是怎么养成这般性子的。
哪吒垂着眸,掩下眸间的情绪,他捏了捏她的脸:“输了。”
敖泠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下真懒得理他了。
他这段时间受鲛人泪磋磨,于他而言再丢人的事也不是没对她做过,他已经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了,跟他耗还不如自己打坐调息。
可她看着哪吒若有所思的神情,突然一下福至心灵,猜到了他的心思。
“你试探我?”她要用读心术去探,被哪吒的精神力挡了回来。
哪吒松开了对她的桎梏,将混天绫捆紧了她的手腕。
他沉思了一会,再抬起头的时候满脸凝重,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我要下山一趟。”不必再拖,时机该到了。
敖泠又被他捆回了原位,他特意垫了软榻,虽然心里有气,但莫名又怕她这样矜贵的小公主住不习惯,特地去山下买的。
他摸了摸敖泠的头发,最后迟疑着,问了一声:“你我从来都是对立之道,可是若你父王将你弃了呢?”
......她愿意跟着他么?
哪吒没说出下句话,他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又为脑子里突然冒出的这个想法感到莫名。不过的确,至少他不会做这种凉薄冷血、违背道义之事。
敖泠忽然顿住。
她分明是在看他,又似透过他在思考其他事,眼神越来越冷。
但她的回答很坚定,带着一如往常的笑意盈盈:“绝无可能,我父王不会背弃我。”
哪吒与她对视半晌,没再搭理她,在洞外又设了几个敛息诀,只留给了她一个清瘦挺直的背影。
后来敖泠再回想起来,只觉得世事惯会捉弄人。她其实读到了哪吒的想法,晓得了他没能说出来的后一句话,可她假装什么也没听到,甚至觉得哪吒在痴心妄想。
她与他从来不是同路人。
东海是她的家,即便再如何也是她的家。
她有想不明白的事,有不得解的疑问,但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偏向陈塘关一个凡人关镇。
可谁又知道,大浪滔天之下,最后会打碎她多年的美梦,痴心妄想的是她自己。
......
敖泠没有等很久,天边攒动着异样的青光,炽烈惊人,一道璀璨夺目的光影直直射向东海。
原本平静无澜的海面波涛澎湃,卷起大浪,就算是在翠屏山也能感到其异动。
那一日突生异变,陈塘关众百姓亦亲眼得见,神子欲乱山河,封神战役将起,人间蜉蝣难以想象,只知道天色将变,安和将止。
哪吒回来的很快,他身上皆是血迹,还有数道狰狞的伤口,鲜血蜿蜒而下直直染红了洞口的土壤。
就算被她戳中了心窝,哪吒也没有过如此狼狈的样子。
她眼中的暗色越来越浓,一双淡彻的眼眸此刻却如东海海沟引人下坠,直直看进他略显疲惫的眼里。
那一瞬间,她什么都知道了。
“哪吒,我要杀了你!”她发出凄厉的哀鸣,意图冲破混天绫的束缚。
哪吒握着火尖枪的手一顿,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乾坤圈和混天绫都在压制着她,她旧伤未愈,根本挣脱不了半分,只有口中溢出一抹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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