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了几年,确定承恩公府对自己母女不闻不问后,朱四娘终于死心改嫁了一户人家,只是将女儿留在了娘家教养。
她心里总是存着一丝野望,自己的女儿可是公府血脉,万一有一天承恩公世子找来了呢?
朱家也知道朱沫这个外孙女出身不凡,尽管当自己家孩子养着,也不敢太亏待使唤她,而是费了心思送去跟绣娘学了绣法,平时就从绣楼领些花样回来绣了成品卖,就这样平平常常的长大了。
朱沫儿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即使养在乡间,长得是冰肌玉骨,雪肤花貌,如一朵绽放在枝头的凌霄花,漂亮非常。
她不但貌美,更兼有一手绣花的好技艺,等到了年纪,求亲的人络绎不绝。
只是顾虑她的生世,朱家不敢随意将她许人,就怕将来承恩公府有一日找来了,怪罪下来承受不起。
原打算等她满了十六岁,如果那时承恩公府还是毫无动静,就给相看亲事,不想将将刚满十六岁,朱沫儿就出了事。
那天,朱沫儿和邻居家的小姐妹相约着去镇上交了绣品,就在回家的路上,突然跳出来几个神情狰狞的混混。他们不但抢走了俩人身上的银钱,还逮着俩人就是一顿揍。
特别是朱沫儿,他们像是怀着别样的恶意,将她拖到了一边就是拳打脚踢,毫不留情地往死里打。等将人打昏死过去后,就扬长而去。
还是另一个村里的姑娘哭着拖着伤腿跑去向人求救,才将朱沫儿搬回了家。
朱沫儿只是一个娇弱的女孩子,此番受到这等惊吓殴打,加之伤势太重,就这么去了。
而萧沫,就在这副伤残的身躯里醒了过来。
抛开所有疑虑杂念,萧沫狠狠咒了一番老天爷,她在现代活得好好的,享受着各种便利快捷的生活,谁想不开愿意穿越到古代啊?
她的手机,她的外卖,她追的未完结的剧,还有那些可乐的综艺,还有她的亲人,都看不到了——呜呜,内心悲伤逆流成河。
还有她辛辛苦苦修炼的武功,一朝之间从高手回到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境地,这副身体一点内息也无,简直像个废物一样。
在一番发泄后,萧沫恢复了冷静,既然事实已经造成,当务之急是如何在这个时代生存下来。
她仔细感受了一番身体,这副身躯确实很差,脑震荡,面颅有损,耳腔有耳鸣。最严重的外伤是肋骨断了两根,左上臂骨折,大腿也有损伤,此刻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难怪连动也动不了。
然而更棘手的是内伤,内脏破裂,有内出血迹象,如果没有高明的大夫,想靠几副简单的草药愈合,对于普通人来说无疑是痴人做梦。
原主就是由于内伤太重不治才死的。
现在换了萧沫,也支撑不了多久,她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活下去。
在萧沫闭眼沉思的时候,朱四娘已经将侄子抓来的药熬好了,小心地扶起萧沫的头,喂她喝下。
“沫儿,你一定会好的,可不要吓娘!”朱四娘看女儿的惨状,眼泪流个不停。
萧沫艰难地吞咽下苦涩的药水,鉴定了一下,那个老大夫有点本事,起码开的药是对症的,但是见效太慢,而且一个不好就会嗝屁。
可是她现在动弹不得,想干什么也干不了,而且到时怎么跟朱家解释朱沫儿的不同。
朱四娘虽然三十多了,而且二嫁生子,但是姿色犹存,看得出年轻时候定然是个美人。
萧沫自己的亲生母亲是个强悍到不可思议的女人,周边的人也大都是独立强大的女性,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像朱四娘那么柔弱爱哭的女性,一时很不自在。
她模仿着记忆中朱四娘的样子,含含糊糊地细声应道:“娘,我没事。”
朱四娘也是个可怜的女人,虽然嫁人了,可是也没有亏待女儿,听到女儿有事立即赶了过来。比起承恩公世子那个管生不顾养的畜生,她完全称得上是绝佳好母亲,如果知道女儿不在了,该多么伤心啊!
朱沫儿不能白死,萧沫搜索脑海里储存的功法,看有什么能解决眼下困境的。自己一定要活着找出凶手,为朱沫儿报仇才行。
找到了,《天霜心经》。
第4章
萧沫无比迫切地想要自救和自保。
蝼蚁尚且偷生,不管她为何到了原主身上,她都想努力活下去,活下去才有无限的未来和可能。
此外,她对原主遭遇的那起惨痛虐打经历抱着警惕和怀疑之心。
那真的是意外吗?
为什么他们偏偏会找上原主?为什么一起同行碰上混混,对方却独独对原主下手如此之狠?如果只是求财的话,为什么毫无顾忌地将原主虐打致死?
里面充满太多的疑点,更像是一场伪装成抢劫的谋杀。
可是原主一直安安分分地呆在上江村,平日埋头绣花,与人为善,甚至很少在村中闲逛露面,并没有与谁结怨。
而那天约着和人去镇上交货,也是临时起意,小姐妹看上去也是个平平常常的小姑娘,没有显示出什么异样,而且本身也挨了重打,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从原主的成长记忆来看,她真的是一个简单纯真的姑娘,美丽动人,却遭此天降横祸,在最美好的年纪饱受璀璨死去。
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这样子对一个女孩子,原主到死的时候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碰上这种事,真正的死不瞑目。
假如她的猜测是真的,有人躲在暗处要原主的命,那么知道她还活着,对方会不会故技重施再来一遭暗算?
如今的她重伤在身,手无缚鸡之力,到时真的有人拿着刀站到她床前,怕也只有闭眼等死的份,更遑论找出真相给原主报仇。
武功,此时惟有武功,可作为自己在这异世的安身立命之本!
萧沫无比庆幸自己亲妈是古武大佬,拥有功法无数,而作为她的女儿从小徜徉在藏经阁,遍览群书,脑子里记下的武功秘籍任她选用,现在才有摆脱困境的机会。
先不说这副身体资质如何,但是哪怕从现在就开始练武也来不及了,惟有剑走偏锋走捷径一途。
而在所有功法中,能立即生出内息快速进阶的的只有《天霜心法》,不仅内力提升迅速,更能温养心脉,使伤势得到恢复。
然而它的缺点也是致命的,就是容易走火入魔遭到反噬,且到时会陷入昏迷长达七天。在这七天内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人宰割,生死不由己。
这也是为什么这部功法明明进阶这么逆天却很少有人练的原因,太鸡肋了。
只是现在留给萧沫的余地不多了,只能先选择恢复功力保全自身,等到来日安全无虞时再废功重练,从头再来。
萧沫虽然从小众星环绕,生活优渥,但有个古武大佬高冷亲妈,有个特工出身的爸,到关键时刻立刻能沉下心来冷静处事,当机立断。
她闭上眼摒除杂念,默念《天霜心经》心法,运起功来。
很快,萧沫就感受到丹田温热起来,一缕缕如细芒般的生气慢慢游走在五脏六腑之间,开始一点一点的修补起残破的身躯。
那滋味太美妙了,萧沫几乎忘记了身体的疼痛,沉迷在练功之中,看着内力肉眼可见的增长。
乡下常见的农家小院中,几颗萝卜头在窗棂下探头探脑,眨巴着眼睛看着屋中床上闭眼昏睡的女人。
“小姑姑在睡觉吗?”朱家二房的孙子小猛搓了下鼻子上垂下的鼻涕,脏兮兮地问。
“三哥,抱我,我也要看姑姑。”小猛三岁的妹妹伸着手盯着哥哥。
“你们可不可以别吵,吵死了。”大房所出的重长孙朱大猛不耐烦地敲了敲他们的额头,“小心吵醒了姑姑,奶奶要骂人。”
堂弟朱二猛踮着脚,咬着手渴望地道:“姑姑什么时候才会好,我想吃姑姑亲手做的蛋羹了!”
朱家六个孩子,四个女孩嫁了人,家里只剩下两个儿子,其中大房生了一双儿子,已经成婚娶亲,给朱家各自生了一个重孙子。二房一个男丁,也早已娶亲生子,如今也有了重孙子孙女。
朱家孙子辈至今只有朱沫儿未成亲,在庄户人家来说人丁算不得十分旺盛。
但是家里有六个壮劳力,男人勤劳,女人简俭朴,加上朱沫儿绣花不时补贴些,朱家的生活在乡下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只是往日和乐清平的日子被打破,家里因为朱沫儿受伤变得愁云惨雾的,连小孩子也变得小心翼翼懂事起来。
“吃,吃,你们就念着吃!”一只手冒出来揪住二猛的耳朵,插腰压低声音道,“我不是告诉你们不要打扰姑姑吗,为什么不听话?”
二猛含着泪花,战战兢兢地喊了声:“太奶奶,我们担心姑姑,想要守着她,再也不敢了。”
朱陈氏拍了下他的脑袋:“小兔崽子,别在这碍手碍脚的,大猛你带着他们出去玩。”
“知道了,太奶奶。”大猛乖乖带着人出去。
朱陈氏捶了捶腰,看了眼外孙女,正要掉头去厨房熬药,就听到前院有人在温温柔柔地喊:“朱大娘,你在吗?”
第5章
“是谁啊?”朱陈氏应和着,迎了出去。
此时正值春耕时候,地里忙着拔草,翻土,播种,家里的男人并着两个儿媳,还有小一辈的都在田里干活,只剩朱陈氏在家照看朱沫儿这个病患和几个孩子,顺带着煎药,做饭,洗衣打扫。
至于朱四娘则是见女儿喝了药平静下来就无可奈何地回了夫家,对于再嫁之人来说就是再有心也只能做到这地步了。该做到的都做了,说句实话,到时朱沫儿真的救不回来了,除了哭一场又能如何。
院门口站着一个娉婷婀娜的女子,穿着一身粉红的衣裳,乌黑的头上斜插着一朵石榴绢花,腰上挎着一个篮子。
她见到人就笑盈盈地道:“大娘,沫儿怎么样了?我带了点鸡蛋,来看看她。”
“是慧萍啊,难为你,有心了,快进来。”见到是里正之女,朱陈氏忙热情的迎了她进来,边推拒道,“你来就来了,还带鸡蛋干什么,快收回去。”
许慧萍含笑递过来:“沫儿也是我的朋友,怎好空手过来,不过几个鸡蛋,大娘不用客气。”
“慧萍你真是大方又客气,里正有你这个女儿真是好福气。”夸了一句,朱陈氏到底收下鸡蛋,边带着人往房间去,“沫儿正睡着呢,我带你过去瞧一眼,看她醒了没。”
徐慧萍当即敛了笑,默默地跟在人身后走了进去。
朱陈氏原意领着人从窗口看一眼,如果人还睡着就先让人家回去,不妨正对上外孙女一双黑亮的眼睛。
虽然眼皮还肿着,但是已然能一窥主人渐渐复苏的生气,人在慢慢的好转。
“啊呦,沫儿你醒了,快看谁来看你了。”朱陈氏惊喜地咧开嘴,忙走过去推开门,边招呼徐慧萍进来。
徐慧萍慢慢地移过去,手扶上门框,抬头就迎上一道探究的视线。她怔了一下,随即就触及朱沫儿被打得惨不忍睹的面容,青青紫紫,浮肿变形,哪里还看得出昔日村中第一美人的风采。
她唇角扯出一道同情的笑,小步走到床前,关心地道:“沫儿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好点?”
萧沫放了份心思在家里外来人上,深怕在朱家人不知道的时候暗中有人上门窥探,此刻她低低答道:“多谢,喝了大夫的药,我好多了。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下地了。”
徐慧萍似乎僵了一下,她轻声道:“这很好啊,那等你恢复健康我们再一起绣花。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下次再来看你。”
萧沫点了点头,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慢慢闭上了眼睛。
现在想什么都没用,重要的是尽快恢复功力。
接下来就是养伤喝药的日子,期间朱四娘匆匆过来几次,送些铜钱吃食,见到女儿渐渐转好欢喜不已。
萧沫也见过了朱家人,沉默辛劳如老黄牛般的外公,两个憨厚的舅舅,还有各有脾性的舅母,以及家里的几个表兄弟,还有下一辈的孩子。
萧沫有点新奇,因为她从来没有接触过他们这样的人,但总得来说朱家就如从古至今的大多穷苦百姓一样,终日为生活口粮奔波,也许有点小心思,但都不是什么坏人。
还有就是她很想家,想爸爸妈妈,想宠她护她的许多师兄师姐,以及不习惯如今的生活方式,想得难受了就偷偷哭。
但是哭过了还是得继续活下去,她有信心,等自己彻底恢复健康,一定能创造好的生活条件,顺带连朱家人一起过上好生活,相信这也会是朱沫儿的心愿。
修养了几天,萧沫终于可以稍微坐起身,右手也能动一下。但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其他地方都被木板绑着,僵直得像个小僵尸。
她已经从几个侄子口中知道村子旁就有一座大山,等能动了就想办法自己进山挖药材,这样也能好得快一点。
这天午后,萧沫闭眼躺在床上昏昏欲睡,这副身体到底是太虚了,精神不了多久。
她隐隐约约听到关门的声音,好像是村口来了货郎,朱陈氏带着几个闹腾的孩子出了门,合计着家里红糖快见底了要买些,还打算给几个孩子买点零食。
萧沫默默运转着功法修炼内息,忽然,听到外面有翻墙的声音,有脚步声落到了地上。
她蓦地睁开眼睛,心底幽幽一叹,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自己的猜想竟有可能是真的——朱沫儿的死不是意外。
拜近日修炼之功,她的耳力提升了许多,就听到那鬼鬼祟祟的脚步声有目的的朝着自己所在房间移动,很快就能从开着的窗户见和自己面对面。
萧沫苦笑了一下,试探着想移动腿,却力有不逮。她修炼《天霜心经》的时日还是太短了,无论怎么样也不能马上使伤势修复,如果再有几天就好了。
眼角余光似乎扫到因阳光照射而反射的刺眼刀光,萧沫视线飞快地扫过房间,思考着有什么武器可以暂时阻挡一下。
忽然,原主放在床头小箩里的针线吸引了她的目光,萧沫的视线在那针尾还穿着红线的细针上停驻,然后伸出右手捏起了它。
而就在此刻,一张狰狞凶狠的脸从窗口探了进来,狞笑着举起了刀。
第6章
萧沫手指捏紧了那枚绣花针,冷静的直视他:“你是什么人,谁让来你杀我的?”
来人似乎很意外她的镇定,一边攀着窗口跳进来,一边轻蔑地道:“你只要知道自己得罪了人就好,来日下了地狱,别找错了报仇对象。”
他并不害怕萧沫是清醒的,对方就是个爬都爬不起来的废人,想逃都跑不出去三米远,自己捏死她就像捏死个蚂蚁。
至于周围的人都被货郎吸引出去了,足够他游刃有余地处理好事情,再全身而退。
一步一步地男人在逼近,他握着刀背光而立,投映下的影子将床榻上的人完全覆盖住。
萧沫视线紧紧锁住男人的眉心,在对方举起刀凶残的朝自己扑过来时,她终于出手了——绣花针从她指尖射出,一举刺入眉心,透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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