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想要掌握反转术式后,五条悟在乍然间又萌发出这个新念头。
此等不破不立的做派颇得他心,只不过还未来得及细作思考从哪里开始轰炸,那群宗家们就因突然得知的春野樱与纪真大有交织的事,而致使所聊内容斗转了个大弯。
“纪真那女人也出自禅院家,又在高专工作过,难道是她在其中搭桥?”
五条悟闻此马上就想到印象里纪真看到甚尔的表情,说作是呆若木鸡都不过分。
噗哧笑起来,就那傻样还给樱酱搭桥呢!
“说到底,天与咒缚不过只是禅院的弃子,可以靠悟少爷和纪真以往的交情去接触反转术式。”
“我怎么觉得好像此前有听过反转术式的名字。”
“老糊涂!”
“……春野樱,樱?这个名字是不是有被随行护卫上报过?”
乱糟糟的空间内终于享有短暂的安宁,众人齐齐看向正位的五条悟,想要得知对否。
芜秽咒力在这些人的身上流淌,哪怕五条悟闭上眼睛挂壁不理,也还是会受六眼的影响而将一切知根知底,光是“看”就能通晓有关咒的所有。
不置可否:“我要去参加笠间神社的例祭。”
这还是他头次在提出想要外出时,被那么痛痛快快给答应下来的。
例祭,乃每个神社都会拥有的恒例祭典。
既定的时间各有不同,具体会以其神社中祭祀神明所司掌的能力为根据设立。
人们会依愿望所向,而前往祈求心愿与驱除邪祟。
当穿过象征着神圣界限的注连绳后,被六眼感知到的咒力残秽就会在顷刻间消失殆尽,有神明住持的神社中会流转非比寻常的气韵,这里是少有会让五条悟认为轻松的地方。
瞌睡虫跑走大半。
纪真的神使来引他前往本殿。
双手互插进上身浅葱色羽织的宽阔袖口,亦步亦趋地跟着红狐,看着摇摇摆摆的蓬松尾巴,五条悟问:“这里的狐狸都会‘稻荷火’吗?”
“悟君指的是狐火?”
“都行吧,反正这两个都是游戏王卡片里的效果怪兽卡。”
他又说:“可以跟游戏设定的那样,做到无限复活吗?”
“复活?这样的本事连朝云大人役使的式神都办不到,世上有灵的生物在被彻底毁掉时就都意味着死亡。”
“那神明有什么了不起的。”
还妄他被称作神之子。
只及五条悟腰部高的红狐扬起狐头,听其胆大妄为的话语,不怒反笑道:“就算是神明,也只是从人类愿望中诞生的有灵物,当享有某种能力的同时,必然会受到束缚。悟君,世界的规则是公平的。”
“诅咒也算?”
“当然,否则又怎么会被叫做‘咒灵’呢?”
此行参加例祭,未如五条悟所愿拉上大伙儿陪他玩游戏。
纪真说这是一年一度的特别祭典,有正经事要做,因此在等神使说完祓词后,就依次为他们进行了驱除仪式。
驱除仪式分有“祓禊”和“修禊”。
前者是运用“拂拭”的原理去擦净现实的污秽;后者则为“替代”,即用新事物将旧事物的存在抹去。咒术界中祓除诅咒的行为,亦是由前者所演化的。
被喊来的还有他此前没见过的两位术师,是名为犬山和准。
看作势纪真是想给所有友人都来场彻头彻尾的大扫除。
强劲的风会吹过这世上的每个角落,哪怕他只是单单地站在这里,也照旧会被拂过掠起额前的缕缕白发,十三岁的五条悟站在这群比他年长的大人中,与天相连接的眼睛瞳瞳有神,其中倒映的是纪真的身影。
并接受着来自人神的祝福——
“祝君武运昌隆。”
第40章
在放学的途中有发现两只蝇头。
像鸟儿一样蒙昧地歇在电杆的光缆上, 尽管知道非术师并不能看到咒力的波动与诅咒,但他还是谨慎地选择躲到角落,然后——祓除成功。
可能是五月到来的关系,假期后综合症——或说是俗称的五月病——所导致的负面情绪在节节攀升, 最近会碰到的诅咒数量也因此变得多了起来。
升入国中并不会为生活带来太多的新鲜感, 学校中安排的固定科目虽然有所增加, 但夏油杰自认学好有既定答案的学科是不在话下的,撷取问题中的关键信息再去分析、解答, 按着这个思路逻辑,靠着熟记于心的课本定式就已然可以解决百分之八十的课题。
比如今天生物课上需要制作的洋葱表皮切片标本, 只要记住老师时刻都在重复叮嘱的七步口诀就好, 因此他并没有什么来到人生新坡道的乍然与踌躇。
据说人生有三个坡道:上坡、下坡和没想到。[1]
“杰君?”
才祓除完诅咒, 准备功成身退的夏油杰上提着挂在肩窝的背包,放在里面的课本和文具在咣咣作响, 而正当他摆出自然而然的表情离开安置闲杂物品的小巷时, 有人在旁边出声,且略显诧异。
夏油杰没想到自己会在普通的一个下午、在这种情况下再次碰到春野樱。
蝇头的话,应该不算是危险的诅咒吧?
哪怕是两只。
一边顾虑着对方有看到他除灵过程的多少详尽,一边下意识反思起这平平无奇的祓除行为的危险性,绷住头弦与其问好:“春野小姐,许久不见。”
量变引起质变可不是两只蝇头就能轻易做到的伟大突破,而且祓除这种低级诅咒连他降伏的咒灵都用不着扔出来,单是向外释放被有意凝聚的咒力就完全能解决。
嗯, 很安全的。
有了底气, 夏油杰又朝着樱的位置走近不少。
对曾见过的咒术高专学校的制服还有印象, 在看到盘踞在樱领口的金色螺旋纽扣时,感到有点惊讶和更多的豁然大悟。
“原来春野小姐是那个学校的学生啊。”
樱没有提及有关诅咒的事, 反倒是像在唠家常那般,聊起更生活化的话题。
很意外的语气:“国中放学的时间这么早啊。”
“因为在学校参加的部活很轻松。”他更加详细地补充道,“是以兴趣为主的同好会,每周只要上交一篇心得就好。”
两人心照不宣地一道走在由砖头铺盖的街道上面,夏油杰装作不经意地将视线瞥过去,心想着自己好像是比初见对方时长高不少,此时并肩前进才能发现——居然已经快追到同样的高度了。
也许是咒术师的身体有受到自身咒力日积月累的锤炼,他在同龄人中也会因此显得更高壮。
果然还是会对咒术界感兴趣。
于是试探地问道:“咒术的学校也是如此吗?”
“指部活?没有的哦。当窗或辅助监督发现诅咒的时候,就会联系满足相应条件的学生外出执行任务,其他时候嘛,就是在校内上课学习。”
“满足相应条件?”
樱耐心地讲解:“有些委托人会指定对象,还有就是要参考诅咒级别的危险程度,大部分在校生的等级评定都是三级或二级术师,所以不会派给他们超过自身级别的任务。”
“原来如此。”受教的人点点头,“可以冒昧问下,春野小姐的等级是多少吗?”
“我?”
“是的。”
“我也不清楚诶——因为只被算作是后勤人员,连给我当作摆设的学生证都一直没有做出来。”
杰:……?
记忆没出错的话,这位自称是后勤人员的大姐姐,三个月前才抱着他在天上乱飞来着吧。
轻松抱起五十多公斤的国中生,然后自由跳跃在楼宇间,结果只是后勤吗?到底是真正的咒术界太奇葩,还是他的认知过于浅薄。
看出他的迷惘,樱笑笑道:“别放在心上,这只是个别因素导致的结果。”
马上又说:“还有不用那么见外喊春野小姐啦,叫名字就可以的。”
短暂地犹豫片刻后,夏油杰:“……樱姐?”
“嗯嗯,毕竟不出意外以后会常见面的。”她满意地看过来,同时从拎在手中的购物袋里翻找出一个迷你纸盒,上面满是风铃与红白土佐金的插画装饰,都是象征着夏季的代表物。
才进入五月不久,商家就已经开始在宣扬属于夏天的商品了啊,要是单靠这种行为可以真的做到加速时间就好了,至少让这个时段快点被度过。
看左上角的商标是汉字的“虎”。
迟疑道:“这是……虎屋的羊羹?”
“因为看到有限定款的消息,才特意赶来买的,送给杰君一盒尝尝看,里面是很漂亮的金鱼哦。”
“啊,非常感谢。”夏油杰木木地看着被塞进怀里的点心包装盒,土佐金仿佛是在清澈的水中游泳,随后马上反驳自己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后知后觉地问道:“刚才说的那个‘常见面’是指?”
站在面前,仍保持着笑容的春野樱,是这样说的。
“只是感觉杰君会有要来高专上学的想法,我没有误会吧。”
那个坡道,在最意想不到的瞬间。
来了。
-
关于筑波新房装修的近况,进度甚是喜人。
这也多亏有已经在这方面踩过不少坑的犬山夫妻给出建议和帮助,连最近碰面时聊到的话题,都渐渐从诅咒相关,演变成哪个牌子是欺骗人的纸糊材质、哪家家居的味道很大或哪间房要定下什么风格合适。
“风格从简比较好吧,我们俩在这点上的意见还蛮统一的。”
捡出一颗放在果盘中的葡萄,剥着红紫色的葡萄皮,当酸甜的果肉咬在唇齿间时,樱与犬山说道,目光也随之转向了厨房,去看在其中背对着两人的甚尔。
这天是休息日,又赶上气候大好。
樱就事先跟犬山联系好来她家做客,顺便看看这半个月以来的装修进度。
此时的男主人——准正在外面购买犬山提议要吃的新品甜点,还没有回来。而轻车熟路就摸进厨房的甚尔,把跟上去要帮忙的樱给撵了出来,于是樱跟厨房杀手犬山就只能待在客厅啃葡萄。
盘坐于铺有绒毯的木制地板上,脚边是一叠叠的家居手册。
“你俩还真是……”
感叹过后,犬山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近几分,将手挡在嘴前,小声地问道:“你们家那么大,就没有想过多留出一间当做子供室吗?”
脸一红:“是说孩子?”
“诶,看样子还完全没想法嘛。不过我也只是提一嘴,最初都装修好也省的后面再折腾,还有就是等你毕业开始工作后,那可是会很忙的。”
樱听着她的夸夸其谈,表现得怔怔地:“这是……以过来人的身份的劝告?”
犬山顿住,稍作思考后说:“是也不是吧,反正你也知道会忙是肯定的,某种意义上现在的咒术界也是进的少出的多,供不应求已然成为常态。事实如此,也没办法。”
“你和准先生——”
她的话还没说完,犬山就摆摆手说:“单纯我对小孩子头疼,做辅助监督的时候遇到有哭闹的情况就害怕,还是准教我在工装外贴上卡通贴给他们看、去吸引注意力的。哦,后来这个方法还在部分人之间流传起来了。”
“而且,准是在儿童养护设施、也就是孤儿院长大的,双亲主动遗弃。所以他对成为父母也蛮畏惧的。”
“……主动?”
犬山拍拍她,说道:“因为小时候能看到诅咒,而我们的父母辈也都是普通人,可能突然听孩子说能看到奇怪的东西,确实会感到不详吧。”
紧接着不以为然地说:“这不重要啦,你看后面准不也是在读完高专后,就出国留学了,要是没有上高专时攒下的那些学生工资,他可还出不去呢。”
“这么说,我手里的黑绳是不是也多亏于此。”
“纪真肯定没少跟你讲她怎么跟着准出国找到的吧。”
“她说吃吃喝喝的就突然找到了。”
“真有她的——停停,刚才不是在聊子供室吗?”
冲着厨房探头探脑,看到甚尔没有注意到她俩嘀嘀咕咕在聊什么,犬山又降低声音,好奇地催问起来。
沾了果汁的手指碾过纸巾,随后点点放在身后沙发上的笔记本电脑。
樱说:“其实我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跟升学相关的。孩子的事,暂时没在计划内。”
“啊?!”
“你的意思是,要考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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