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犬山抬高了音量的震惊,边剥颗葡萄,边说道:“所以想问问准先生这方面的事情,我还蛮想试试看的。”
“有初步选择吗?”
“有的。”樱点起头。
“就是筑波大学的医学院,生命医学和生命科学领域都是名列前茅来着,还有疾病控制医学,而且就在家门口。”
犬山目瞪口呆,良久后,才缓过神来:“没记错的话,是国内前几十的大学吧……去年的偏差值是多少。”
“好像医学院是67。”
“!”
能不能先来救救她。
受到冲击的现代人要晕倒了。
第41章
十月中旬, 是埼玉县远近闻名的川越祭り。
夜のはじめ頃[1]会有华丽的山車游行,以藏造建筑街道为中心绕城巡回,期间有迭奏相应的钦钦鼓钟与扣扣三弦,游客若织, 热闹非凡。
如鬼火闪烁, 似百妖夜行。
五条悟听闻后便觉得有趣想凑热闹, 二话不说就顺藤摸瓜找来樱的公寓。
待大清早才睡醒的人刚打开手机看到被传输在内的短信时,门外叮叮叮迫不及待的铃声, 就也已不知疲倦地一同响起。
樱推推赖在身边的甚尔:“好像是悟来了。”
甚尔撑起头看过来,眼神在说:谁?
没等樱再度与他确认, 站在门外的小孩就已率先开嗓喊道:“里面的四木族夫妻, 快来开门!”
“……”
被这样堵在门口, 逃是逃不掉的,甚至还能用六眼在外看到屋内的一举一动。
甚尔问:“没跟他说明天要忙着搬家吗?”
言下之意是两人尤指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陪孩子玩, 今天要给教材书和部分放在外面的日常用品装箱打包的任务还是不小的, 游手好闲的小少爷在这只会耽误他们搬家的进程。
摇头:“就剩这一天,没想到他会突然过来。”
说着就去开门。
送他过来并跟在身后的五条家随行,不好意思地鞠躬说道:“给您添麻烦了。”
想说见怪不怪都别在意,但再这么纵容是不是……
樱迟疑地将目光移向背着双肩包的白毛少年,看到后者驾轻就熟地走进狭隘的公寓中,那姿态犹如是回到了自己的家般自在。
最近半年每次五条悟借着来找她讨教反转术式的由头,就几乎都可以被五条家准许,尤其是听其说那些老头在得知甚尔是入籍方, 且与禅院家不相干后, 五条悟这隔三岔五就往外跑的行为也是变本加厉。
题外话, 五条和禅院这两大家的对峙,在樱眼里颇有股早些年日向家和宇智波家互相攀比、不对付的既视感, 或者是建立忍村前的宇智波和千手一族,家族战争斗过百年,但还不是都因和平与共同的敌人而选择握手言和。
但其实对立的行为与局势,都会比去维护安定幸福更容易。
因为恨是一种比爱更持久的感情,恨可以从行为的持续中获得力量,而爱却被行为的持续不断削弱。[2]
要想解决那两家的僵局,到底还是需要——
告别战战兢兢的随行,樱合上门。
看向五条悟问道:“四木族夫妻?”
“我(おれ)最近看的漫画《GetBackers》,樱酱你就是其中的春木(Haruki)后裔,大叔是冬木算了。”
正在叠被子的甚尔,会选择性地自动屏蔽掉某些不堪入耳的词汇。
褪下背包,又将其给随手扔到书桌的书堆上面,五条悟絮絮叨叨地解说起设定,手也不闲着地将墨镜提高再架到头顶,蓝色眼睛在纤长的睫毛下,吧唧吧唧眨着看樱。
“……”哄孩子哄到头。
樱一边盘起头发,一边敷衍地问道:“好,那悟是里面的哪个角色?”
说着的同时走进卫生间,开始象征着这天正式启动的洗漱。
“我是男主角美堂蛮(Mido·Ban)!”站在樱可以通过镜面看到他的地方,得意地指向自己的墨镜,“我们的眼镜外型竟然是同款诶——而且都是世界最强!”
他郑重其事地宣布:“今天我就是拥有邪眼的限定版美堂悟。”[3]
擦着脸,埋在毛巾中的樱,闷声说道:“五条家的长辈听到会伤心的。”
“要吐了。”
五条悟瞬间嫌弃又夸张地跨住表情,装作干呕呸呸呸起来。
樱怀疑这孩子是步入了青春期,自称突然发生改变不谈,连脾性也越发地随心所欲和爱搞怪,估计正逐渐地与五条家所期盼的“神之子”模样在背道而驰。
转移话题道:“你这么早来,岂不是六点不到就出门,有没有吃饭?”
“没有,”他倒也不客气,直接就说,“要吃狐狸栗金时。”
那还是前阵子纪真的神社举行活动时被赠送的礼品,是笠间市特色的狐狸样与栗子夹心的和菓子,大小是被甚尔一口一个的水准,只不过这人对甜食不太感冒就是,但对樱和甜点同好的五条悟而言,恰是刚刚好。
“我记得好像正好还剩下两块……”
樱涂着外溢出花香的护肤品,单手在脸上抹开敷匀,同时蹲到厨房里面的柜子前开始翻找。
见样也要学样的五条悟:“樱酱,我也要抹,感觉东京这边都干巴巴的。”
然后心满意足地被挖了块乳白色的膏体刮到自己的脸上,学起樱的手法像小猫搔首般地开始画圈乱涂,直到鼻头萦绕地满是那香津津的味道。
“阿嚏——!”
樱见状笑了起来。
等五条悟从背包里掏出游戏机将要自娱自乐时,正巧又被他看到甚尔递给樱一盒草莓味的豆乳。
“大叔,我也要喝,有没有特浓的那款?”
甚尔:“……”
仿佛是被拿扩音器的人追着撵着地念叨了整个早晨。
他不耐烦道:“真当这是会惯着你五条家啊,再吵就把你丢出去。”
“零耐心!春野家未来的小孩绝对会讨厌你的!”
“就算这样,也轮不到欠揍的小鬼来通知我。豆乳在哪自己去‘看’去拿。”
“略——”
五条悟回给他一个鬼脸。
-
到头来樱还是在晚上带着这位御宅系·无平民体验·国中生去看了川越祭り。
靠召唤出来的通灵兽忍鹰,载着两人在夜色浓郁的上空逛满这灯火澄澄的祭典上半程。
五条悟兴致勃勃地向下俯瞰。
连回程时都是如此。
他坐在樱的身后,靠着自身的术式,完全抵御起在高空中穿梭自如的劲风。
突然说:“‘SNAKE BITE’是美堂蛮的能力,完全释放下可以撕裂空间。而前不久,我知道了一个在五条家内部都鲜有人知的招式,叫‘茈’。”
樱发出鼻音:“嗯?”
“‘茈’也可以切割空间哦,我想把装着整个咒术界的匣子炸开,就靠这个!”
五条悟在后面手舞足蹈,双臂打开画出个大大的圆。
“那发动的条件是什么?”
语气骤然变得沮丧:“要将顺势术式和反转术式重叠,啊——关于反转还是完全没思路。”
至今仍不甚了解咒力与术式的樱,稍作考虑后说:“我听高专的老师提到过,术式的展开还是需要契机,你要是在这方面感受到瓶颈,不如换个方向,先去跟甚尔练练体术。”
“等哪天脑袋被抡下,可能就突然开窍了。”
“樱酱说的好恐怖,我——才——不——要——!”
樱:“名字也是祝,悟(さとる)肯定能在未来的某天顿悟(たちまちさとる)的。”
接着语重心长道:“不过,还是要小心以后在实战上吃亏。”
“不可能有人能接触到我的,绝无可能。”
“甚尔的那把天逆鉾,还有我手中的黑绳,不是在理论上都能解开你的术式嘛,那到时候悟你就只有被我们俩揍的份了。”
“靠咒具太狡猾了,这是家暴!”
“醒醒,今天的你是限定版美堂悟,可不是日抛春野悟。”
他大声地反抗道:“为什么成为春野悟的前缀是‘日抛’?!”
太不妙了。
太不友好了。
因为如果春野家的小孩真的有这么能闹,一天准保至少要被扔出家门三回,起步是她一甚尔二。
樱没说,原因是她突然间想到了其他更重要的事情。
“悟,我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收到你家人来接你回去的电话?”
五条悟开心地说:“因为我跟他们说——今晚要住在樱酱的家里啊。”
“……公寓哪里还安置得下你。”
“反正你们明天也要搬家不是吗?干脆今晚就启程吧,我要当首个做客留宿的好朋友!”
沉默无语的樱,翻开口袋里本来是要做接通五条家来电的手机,联系起同样在外且大概是去找孔时雨喝酒的甚尔。
与五条悟说:“现在最好祈祷下甚尔没有碰酒精。”
“我可不会开车。”
-
会赶来赴约有两个原因。
其一,樱带着六眼到川越市看祭典了;其二,孔时雨说有生意。
他们俩时常碰面的首选之地,是日本桥的浜町车站附近的一家清吧。
“今天不喝。”甚尔开门见山道,“什么活儿?碰术师和非术师的不开张。”
最近有意在蓄养上唇胡须的孔时雨,还是禁不住感叹:“我没想到你真的会从良。”
甚尔扭头环顾四周,又老实说:“我也没想到。”
“托你约我出来的人?”
“不是吧,连这你都能猜到!”正要点烟的孔时雨惊愕道,已经扣住打火机的动作都跟着戛然而止。
“那家伙的咒力存在跟六眼一样明显,她故意的。”
打进到酒吧,他就能感受到被留在各处的斑斑驳驳的咒力残秽,没有足够实力的诅咒气息,又不见是术师祓除咒灵后所残留的痕迹。
孔时雨嘟囔道:“怪物。”
随后他向后方的位置,招呼道:“九十九小姐。”
高挑的金发女子应声而起。
“好久不见,禅院甚尔。”
“——这次来回答我,你喜欢的女性是什么类型的?”
又是这个不知所云的问题……
已经是被第二次提问的甚尔如有预料又无语至极。
他搞不清楚九十九由基的特级脑袋里,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特级咒术师的定级与存在,只是彰显出这类家伙的与众不同,术师的咒力是从自身微小的负面感情中提炼的,而特级术师则好比在享受特辣产品的食客,在通过痛觉区带动刺激的爽感,是疯子中的疯子。
“首先,”甚尔加重顿挫,强调道,“我现在姓春野。”
“其次——”
第二句话只开了个头,他猛然停下,随即从裤兜里摘出正在震动作响的手机,只见来电显示是妻子的名字。
“我喜欢长得漂亮、性格好、力气大的女性。”
将手机接通置于耳边,并补充完最后的一段话——
“我老婆那样的。”
第42章
“你们两人结合会发生什么, 真是让我非常感兴趣。”
九十九由基四仰八叉地坐在客厅沙发上,接过樱递来的可可芭蕾,手指勾着玻璃杯把,扫过巧克力色液体中若隐若现的冰糕和黑糖珍珠, 即刻又将她兴致盎然的眼神投到甚尔与樱的身上, 并在他们之间来回梭巡。
徒然有种被科研狂热徒大蛇丸盯上的既视感, 樱干笑地扯扯嘴角。
甚尔抱臂道:“我应该有甩开你才是。”
所以这人为什么会在距离上次碰面的一周后,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家门口?
九十九由基眨眨眼睛, 避开了这个问题,只说道:“人类进入社会状态后, 财产观念必将产生, 这是人类思想发展过程中必然出现的, 而术师与非术师间的社会伦理同理。那么由此试问,要如何使术师获得并去思考这个概念, 是直接被灌输, 在咒术高专里进行学习吗?”
她自问自答:“当然不是。甚至恰恰相反,应该是从追溯起源开始。”[1]
“你的意思是讨论咒力或诅咒的诞生?”樱问道。
“答对了,”九十九由基将竖起的食指点过来,对上两人的眼睛,“你们认为术师与非术师,最大的差别在哪里?”
……就算把这种事情解析透彻,又能做到或塑造出什么呢。
新社会?还是新世界?
不明就里的甚尔看向樱,眼神示意:要继续?
老实说他不认为这种对内在的研究与他们有何干系, 术师与非术师间的社会伦理, 说得只是听起来好听罢了, 是那些脱离正常社会过久的传统术师所言的东西,归根结底双方也不过都是人类, 就好比他此前再如何游荡在灰色地带,如今驾驶证到手,还不是得遵照交通规则去按部就班地驾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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