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和顺着她的脊背,安抚她热吻余韵带来的细微颤抖:“回房间吗?”
沈宜甜有点害羞又有点期待地点头,随即想到什么,又立刻摇头:“谢医生,我们,喝红豆汤吧?”
谢景和这来回一趟,心绪太不平静,自己都快把这个忘了,闻言微愣,随即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好。”
他松开她,牵着她往客厅走,看到桌上那碗还没怎么动的红豆汤:“尝过了吗?味道如何?”
“当然是好喝才说先喝红豆汤的。”
他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那我也尝尝,有多好喝。”
谢医生去给自己盛了一碗,在她身边,很安静地喝小甜汤。他吃东西也比别人好看,总是不紧不慢的,吃得斯斯文文。
沈宜甜已经摸清,他们的口味很契合,她觉得好喝的红豆汤,谢医生自己应该也是满意的。
但这时她却有些心不在焉起来,不像喝第一口时那么全神贯注地品尝,一直在旁边期期艾艾地看他,却什么也没说。
谢景和看出她要说什么,等了她半晌,却也没等到她问,主动说:“想说什么?”他琢磨着该怎么跟她说今天和父亲的对话,以及解释他的嗜甜成瘾。
却不料小姑娘红着脸,眼睛湿漉漉地时不时瞄他一眼,最后小心地勾住他一根手指:“谢医生……我刚刚说先喝红豆汤,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啊?”
她刚才听到谢医生说回房间,下意识就觉得有些旖旎,现在回过神来,越想越觉得,他当时是不是真有那种意思啊?
她进一步想,自己说喝红豆汤,谢医生会不会理解为,她在拒绝?
这么一想,她这红豆汤都喝不安心了。
谢医生往常很会安慰她,不让她心里有丝毫的不安心,今天他却笑了一下,意有所指:“错过了什么,你猜?”
这怎么猜!
诚然,沈宜甜心里确实有所猜测,但那话叫她怎么说得出口。
她闷了半晌,面色羞红一片,低低嗔了一句:“谢医生,你变坏了。”
谢景和看着她的小手在他手心不安分地动来动去,心间细痒,却面不改色:“所以呢?”
沈宜甜睁大了眼睛,似乎没想到他居然还能这么从容自若,咬了咬唇:“那,还能,补上吗?”
第41章 红豆小甜汤(三)
谢景和挑眉, 一时不知道该说她胆大还是胆小了。
正想开口,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打断室内不断升温的空气。
话音一静, 沈宜甜这时仿佛才回过神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羞窘地低下头去,埋头喝红豆汤。
谢景和瞥她一眼,这才拿起手机,接起前解释了一句:“我妹妹。”
赵小颜给他发了好多消息,一直没收到回复, 没忍住打了电话:“哥!”
“嗯,什么事?”
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那头赵小颜“呃”了一声, 好像被他问住了, 隔了一会儿才讷讷地说:“那个, 姑父好像去找老板娘了……”
“我知道了。”谢景和说,“就是想说这个吗?”
赵小颜感觉不对劲:“你现在在哪里?”
谢景和闻言,又慢悠悠地看了一眼在那埋头喝汤的某人:“在我女友家。”
沈宜甜险些被呛住,怕声音被电话里的人听到, 捂着嘴压下喉间痒意,又是低咳,又是害羞,好不狼狈。
赵小颜终于意识到,得, 她今天这信完完全全地报迟了,不但如此, 恐怕还打断了什么好事。
她当即毫不犹豫地说:“你们继续!无视我的电话,不打扰你们了, 拜拜!”干脆利落地挂了。
比谢景和想象中还要识趣。
他放下手机,拍了拍沈宜甜的背:“怎么那么不小心?”
沈宜甜幽怨看他一眼,还不是怪他:“谁让你突然那么来一句……”
“她问我现在在哪里,不然让我怎么说?”
谢景和这时反应过来,现在夜已深,他这个时候说在女友家,难怪赵小颜电话挂得那么快。
这么晚还留在她家,确实有些不妥,只是刚才他见完父亲出来,不知不觉就到了她家楼下。
以往想来,都是忍住了的。
他们喝完红豆汤,谢景和把碗洗了,就提出说要走。
沈宜甜一直在他旁边,看着男人挽上衣袖忙碌,他就连干活都那么好看。
听到他突然说要走,顿了顿,手指勾上他为了洗碗露出来那一小截手臂。
这已经足够让他心乱,她还嫌不够似的,从背后抱住了他,环住他的腰,软软的脸贴着他的背上。
男人本就因她的动作,呼吸一滞,又听到她娇娇地说:“不留下陪我吗?”
他眸色深沉,像隐着一片即将到来的暴风雨,目光久久停留在女孩环住他的白嫩手臂上,心跳快得他都有些疼。
平复片刻,没能平复下去,他侧过头,哑声道:“嗯。”
沈宜甜听到答复,高兴了,心里还觉得有些小刺激,松开他往外走,半路又想到什么,折返回来,眼睛亮晶晶地问他:“可是我家没有你能穿的衣服?”
她的心思直白得就差没写在脸上,谢景和一眼就看出来了,偏生他听到这话,心里不知想到了什么,猛然一荡。
赶紧压下这些念头,他把人禁锢在怀里:“今晚不脱衣服。”
怀里的人扭了扭,好像还有些失望,他被蹭得难受,直接把人抱起来放到床上。
他留下来也还要给自己找个理由:“礼尚往来,今晚是我怕黑。”
沈宜甜看着他,心想,他怎么不干脆礼尚往来个彻底?那天她留宿他家,说她怕黑的时候,她里面可什么都没穿。
今天轮到他,连毛衣都没脱!
谢景和仿佛看出她在想什么,低声道:“真那样,就该吓到你了。”
她今天本来就受到了惊吓,哭了那么久,谢景和生怕她今天再掉一滴泪,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都不行。
所以他只是把人揽过来,哄她睡觉。
可是沈宜甜睡不着,她平时没有午睡的习惯,今天下午睡得太久,现在清醒得很,在他怀里哼哼唧唧的。
早知道是这样睡,她还不如不留人。
说到底,她始终惦记着他在玄关吻完之后问的那一句“回房间?”,他说这话时的声音和目光都太醉人,以至于她心心念念到现在。
人还在跟前,潜意识已经自动浮想联翩许久,终于等到现在,他却是仿佛连亲她的打算都没有了。
沈宜甜苦恼得蹭啊蹭,她在谢医生眼里就这么没有魅力?
谢景和被磨得实在耐不住,咬了一口她的耳朵,开灯坐起来。
沈宜甜只觉得耳垂一阵温热的濡湿,正觉一片酥麻,还没缓过神,灯就被打开了,她眨眨眼睛适应光线,发现谢医生垂首看着她。
他的发丝有些凌乱,在他怀里时,隔着毛衣没什么感觉,这么看却发现大冬天,他额上竟然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粘着些许发丝,她最爱的那双丹凤眼泛着红。
沈宜甜有些吃惊,他们什么都没做,他怎么就这样了?
正想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男人忽然起身站起往外走,沈宜甜心里一惊,他是生气了?
当下连鞋也顾不上穿地追过去,不管不顾地把人抱住:“谢医生,我错了,我乖乖睡觉,你别生气,不要走。”
谢景和突然被抱住,还没来得及问她怎么出来了,听到这话,眉心微蹙。
她除了在父母的事情上,本性称得上坚韧,这几句话却将她内心深处的没有安全感暴露无疑。
“地上凉,要记得穿鞋。”谢景和把她抱到沙发上,低声却耐心地解释,“我没生气,也没有想走,只是见你还不想睡,想给你拿点东西。”
小姑娘抱膝坐在沙发上,委委屈屈地看着他。
今天他不愿再让人掉一滴泪,没想到还是把人眼睛惹红了。
好在这会儿谢景和有东西哄她,从外套口袋里翻出支票,把人整个地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怀里,跟抱小孩儿似的,然后在她面前展开支票:“是你的了,开不开心?”
沈宜甜还在担心谢医生是不是不高兴,哪知就看到一张五百万的支票,看着没有一点真实感,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这是给我的?为什么?”
她中午只顾着哭,根本不知道谢父走时还停下来留了这么张支票。
“我们在一起,家里当然要有表示。母亲不在了,这个就当是她给你的,本来也是她的钱。”
沈宜甜像是听懂了,乖乖地点头,眼睛却一直盯着支票:“真的是我的了?”
“嗯。”
过一会儿她又说:“谢医生,我好像都快不识字了,这写的是多少?”
谢景和带了一丝笑意,下颌抵在她发顶,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给她听:“五、百、万。”
“天哪,我暴富了!”她这时才反应过来似的,兴奋地转身抓住他的衣服,果然没有人会对着钱不开心。
她激动的样子,让谢景和心里松了口气,趁势道:“下次有空的时候,一起去见见我外公好不好?他一定也会给你大红包。”
沈宜甜知道这么问不太好,但是有五百万支票在前,她没能忍住:“多大?”
“不好说,不过结婚的话,你收到的一定不会比这个少。”
沈宜甜先是对数额倒吸一口凉气,随即意识到,谢医生这话怎么像在拐她结婚。
她神色一动,谢景和就知道她领会了,也不隐瞒自己的心思:“这样的话,沈小姐愿意结婚吗?”
沈宜甜差点就要一口应下来,财帛实在动人心,好歹理智归位:“你这算是求婚吗?什么都没有。”
玫瑰钻戒,什么都没有,就这样她居然都想答应。
“当然不是,现在只是征求沈小姐的合意,让我真正那么做的那天,可以有信心一些。”
沈宜甜捶他,还用问吗,要是他真的那样准备了来求婚,她还能拒绝不成?
谢景和抓住她的手,含着笑意:“这个动作的意思,是愿意答应吗?”
她恼羞成怒地瞪他,偏不给他正面回答,免得他得了答案更有恃无恐。
谢景和被瞪了也不在意,慢条斯理地说:“在你同意之前,我确实需要先坦白一些事。”
“什么事?”沈宜甜一听,顿时有点紧张,生怕他要坦白的事自己接受不了。
谢景和觉得不说快点,她不知要自己想到哪里去,不再迟疑:“我对甜食,有点不正常的……渴望。”他想了好一会儿,终究没用成瘾这个词,希望她可以接受一些。
但可能是他用的词太过粉饰,小姑娘好像没理解其中的含义,睁着清澈的大眼睛,奇怪地说:“你口味那么偏甜,这不是很正常?”
谢景和不得不更具体地说:“不太一样,我吃不到甜食,会非常难受,就像□□成瘾的人戒断咖啡,只是比那个更严重些。”
沈宜甜想了想,轻轻“啊”了一声,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可是,你之前不是说,你以前不吃甜食的吗?”
来她店里几次,在店里来来回回地踱了好久,他都硬忍住没买:“那个时候,你岂不是非常难受?”
谢景和没想到,她先关心的是这个,出乎意料,却又觉得柔软。
他内心已经隐隐感受到,沈宜甜并不会因为这个,就指责他,觉得他有什么病,但他还是全盘托出:“母亲过世后,父亲就管得很严。一开始只是普通的想吃甜食,想喝一杯可乐,想吃一颗糖,但父亲从来不允许,不知不觉就越来越严重。”
沈宜甜从担忧到心疼了。
他早就说过父亲的严厉,却没想到到了这种地步。
“后来我就去了法国,确实不是为了进修选择法国,一开始打的就是去那里吃一年甜食的主意,我想满足自己一次,回国就停了。”谢景和说,“就这样,我在法国吃了一年。”
沈宜甜听得很认真,连连问:“然后呢?”
“回国后,直到去你那里之前,我都没再碰。”
沈宜甜捂嘴掩住惊呼:“所以是我让你破戒了?南瓜栗子蛋糕?”
“不是,但也是你的蛋糕。周轩生日,有人订了你的生日蛋糕。”谢景和想起这件事来,精致的眼眸中好似添了分隐隐约约的委屈,他不得不为自己说句话,“本来是能忍住的,他们吃蛋糕,我一口也没碰,可是有人作怪,往我脸上扔,不小心尝到了……”
他说过的,如果不尝第一口,尚且忍得住,可如果尝到了……
那一瞬间,他压抑已久的嗜甜欲望被勾起,仿若野火燎原,与此同时,还想起了那年路过时,他看到的那个笑容。
哪怕之后很多年,他一直绕过那家店走,那个笑容却一直不曾忘记。
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她的蛋糕,与他想象中一样甜。
从那天起,他不受控制地往那里走,一开始只在门口徘徊,慢慢地他走了进去,再后来,他险些克制不住要买下那个南瓜栗子蛋糕。
其实他自己也说不好,甜品店那么多,单学校门口那条路上就有三五家,为什么独独是今日宜甜。
他在店里那么长久缓慢地踱步,像看展品似的看着橱窗里的甜品,究竟是出于甜食的吸引,还是为了她那抹永远不变的浅浅笑容。
沈宜甜听完,沉思片刻,只问了他一个问题:“从法国回来后,你不吃到甜食,还是难受的,对吗?”
对着她堪称平静的目光,他点了头。
她突然就红了眼,抱住他:“那你这些年得多难受啊?”
谢景和有一瞬恍惚,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并不是每个人,都像父亲那样,只会因为这些对他横加指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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