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外面呼啸的风声和一些尖锐奇怪不知是什么动物发出的声响,恐惧得心脏都跳到嗓子眼了。但凡是个人,在这种情况下就没有不怕的。
当然身旁的男人除外,他总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巍然不动的姿态。
那个时候,烟淼催眠自己,害怕没用,哭也没有。她艰难地站起来试图爬出天坑。
可坑壁太软找不到着力点,随时有坍塌的可能性,于是选择放弃。
放弃后她乖巧地抱住双膝蹲在角落,自己给自己取暖,保存体力等待救援。
脑袋被覆上的大掌揉了揉,思绪拉回,力道大得像是想将她揉进手心里。
烟淼斜眼睇他。
或许是四周过于安静了,闻泽话变得多起来,和她聊天,“害怕的时候在想什么?”
烟淼:“反正没想你。”
闻泽:“……”
烟淼回过头,往后靠了靠,挪到一个舒适的位置。
闻泽的手机真的太无聊了,这里没信号没网络,她点开了照片。
然后就发现了两人的合照。
烟淼将手机凑到他脸前,就像当初他气冲冲将自己从教室里拽出来那样,半眯着眼逼问道:“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闻泽的视线也落在屏幕上,“‘为爱干杯’还是‘天长地久’?”
“解释你为什么要保存这张照片以及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烟淼不打算放过他。
闻泽轻扯了下嘴角,似笑非笑。
“不说?”烟淼收回手,拇指快速点了两下,“我删了。”
闻泽抽走手机,点开最新删除,恢复照片。
“你侵犯我肖像权。”烟淼说。
闻泽睨来一眼,“你偷拍我,扯平。”
烟淼发现闻泽变化很大,人没那么冷了,话变多了,同时也变得斤斤计较起来。
闻泽扬了扬手机,问:“还玩吗?”
烟淼点头,“玩。”
虽然无聊,但好歹是个电子产品,不然漫漫长夜怎么度过。
闻泽在烟淼的死亡凝视下,将相册锁上,设置密码的时候还用手遮挡了一下。
烟淼:“……”
大可不必。
天地浑然一色,黑得深沉静谧,后半夜的温度又降了两度,烟淼冷得缩起脖子。
“坐起来。”闻泽说。
烟淼抬眼,不解地道:“嗯?”
闻泽没解释,抬起胳膊从她背后穿过,又移动位置,找到能让她倚得最舒适的位置,“现在可以往后躺了。”
烟淼整个人被他揽在怀里,脑袋靠在温热的胸膛上。独属于他身上的那股冷松香将她彻底包裹,也像大雨后清澈干净的绿叶的味道,好闻到让人沉沦。
但先前那个吻是冲动,血液沸腾的大脑已经冷却下来,烟淼推开了他。
闻泽搂住她腰肢的双臂收紧,下巴不由分说搁在眼前毛茸茸的脑袋上,“我冷,给我抱抱。”
第45章 不追了
真冷假冷不知道, 被虚锢住的烟淼在有限活动范围内挣扎。闻泽的大臂压在她小臂上,让人使不出力气,肘击得不痛不痒。
烟淼扭头看着他那双澄黑的眼睛, 直直白白地拒绝, “不给抱。”
闻泽下巴颏被凌乱又松软的头发擦过, 痒中带点扎疼。这个抱坐的姿势似乎让暧昧又回来了点,他捏了捏圈在自己手中的细腕,垂眼淡睨着问:“亲都亲过了不给抱?”
倒不是亲的问题, 烟淼没有回答他, 而是低头看了看穿在自己身上属于他的外套。
闻泽的身上只剩一件薄薄的衬衣了,长直的胳膊贴在她手臂, 双手在小肚子前交握,却没有落下触碰,仿佛真的只是为了取暖。
这就是所谓的绅士手吧?一个人的修养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抱吧抱吧。
免费发热床垫不睡白不睡。
嗯,其实还是看在这件外套上。烟淼收回视线, 先前绷紧了的背脊在此刻放松, 用行动代替语言默许了彼时两人如同热恋情侣的缠绵姿势。
温暖的怀抱易让人产生困倦, 疲惫也接踵而来。
烟淼缩在闻泽的怀抱里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 视野里不再是狰狞的深黑,天空仿佛被一层柔和的浅白灰轻纱所笼罩,远端的山峰若隐若现。
烟淼揉了揉眼睛, 她是被闻泽推醒的。
烟淼睡眼惺忪地望着站在坑壁前探出脑袋的人,他们穿着统一的服装,脑门前绑着照明灯,其中一个年纪大的看着像是队长的人大声询问道:“能站起来吗?”
烟淼拍拍屁股站起来。因为坐得太久血糖低而有些不稳, 她晃了晃被身旁的闻泽扶住。
搜救队没想过受困者会跌进天然形成的深坑里,且山路崎岖, 没法带滑轮装置。
只能将救援绳的一端绑在大树上,另一端扔下去,用最朴素的人力拉绳法进行救援。
“你先上去。”闻泽弯腰捡起绳子。
烟淼这人身体里就是有股逆反的倔劲儿,“为什么不是你先?”
“我在下面护着你。”闻泽走到她跟前,“胳膊张开伸直,成一字型。”
烟淼:“系我腰上不就好了。”
闻泽似懒得和她废话,牵起她手腕。坚韧的绳索绕过手腕上延伸至手臂,在上臂的位置固定三圈后将绳头绑住。
另一手同样操作,接着他蹲了下来,蹲到她腿前。
从这个角度看去,闻泽的发梢被露水沾得有些湿润,乱糟糟的打破了平日里一丝不苟清冷矜贵的形象,但也是美的,一种山野里凌乱肆意的美。
烟淼没忍住,抬手狠狠薅了一把,就像他大力揉自己头那样。
“别闹。”闻泽掀起眼皮。
烟淼看着他绑完自己左腿绑右腿,“哦……”
绳子在腿部交叉绕了数次,烟淼眨眨眼,“紧。”
闻泽却跟没听见似的,绑得更紧了。
他动作看上去非常专业,烟淼觉得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提出异议的好,说不定就是越紧越好。
绳子从腿来到了她的腰上,与手臂和大腿相连,四肢和躯干牢固地绑在一起。
闻泽站起来的时候,耳朵从她唇前擦过。
烟淼的声音是压低了的,带着说不出的暗示,“你好会绑啊。”
空气静滞住,闻泽喉结滚了滚。
他保持一贯的沉默,又恢复了清淡的样子,仿佛说冷硬要抱抱的人不是他。
他摁住她肩膀,将人翻了个面扯了扯绳结检查。对她言语挑逗懒得搭腔,询问:“呼吸通畅吗?”
烟淼深呼吸实践,对他比了个ok手势。
不她往下看去,“腿太紧了。”
“很紧?”闻泽问。
烟淼点头,“特别紧。”
闻泽:“那就对了。”
“……”
烟淼怀疑闻泽报私仇,但她没有证据,且救援队队员将她拉上去松绳索时赞不绝口,夸他绑得好,问他是不是干过这行。
闻泽说没干过,学过基本救援知识。
基本?
烟淼看着那些复杂的绳结,说实话,她也上过红十字的急救课,也分组实践过。但你让她现在来做最基本的心脏复苏,第一个步骤是什么她都想不起来。
确定人无大碍后,救援队分给了他们水和巧克力。
烟淼没忘记找手机,但只草草在周围转了一圈后就说不找了。
因为她知道救援队的人也极度疲倦,大家都想快速下山。
再者,烟淼余光往旁边睨去。
有人兜底不是么。
男人的衬衫不再洁白,泥土沾染,细看卷起的袖口处,荆棘划破的洞好几个。
烟淼觉得。
他这辈子,应该没这么狼狈过。
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有点想笑,又有些心酸。
闻泽像是感应到她的视线,忽然侧头,“看路。”
脚下正好有一块布满潮湿青苔的石头,差点踩滑。烟淼趔趄了一下后抓住旁边的树藤,想起昨晚小旅馆的楼梯间,她平静解释,“我没看你。”
闻泽停脚。
队员走在他们前面,逐渐拉开距离。
视线从她的睫毛下移,掠过小巧挺拔的鼻梁,最后落在她微张的柔软唇瓣上。
闻泽敛了敛眉,意味不明地道:“说话非要这么硬?”
烟淼被噎了一噎。
直觉里,闻泽应该睨她一眼或者冷淡淡地“嗯”一声。但他没有,而是用阴阳的语气反击。
本事渐长,他很聪明。烟淼怀疑闻泽是从自己这儿学来的。
暗暗有些不爽,正欲开口,救援队队长回头看来,“走不动了?”
烟淼回答差点摔跤,队长说他过来扶着她走。烟淼态度强硬地拒绝,说自己能行。
她脚没有受伤,不想麻烦别人。
没走几步,眼尖的烟淼发现了在太阳照射下闪闪发光的东西。
带钻手机壳立大功。
烟淼狂喜,“我手机!”
-
太阳升起,光芒四溢,照亮了整片大山。
下山路难走,但视野极佳,一行人在一个半小时后成功下山。
焦急在院门口等待的领队老师和院长妈妈见到他们的瞬间,长呼口气,如释重负。
“谢谢你们了,太感谢了。”院长妈妈不停地作揖。
这件事因寻找小蓝而起,也是因她而已。他们可是A大的高材生,有远大前途的孩子,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她后半辈子都不会好过,背着罪孽过活。
队长客套几句后,又叮嘱两人时刻观察自己的身体情况。
分别前,烟淼和闻泽诚挚道谢。
在院内等待的除了领队老师还有郭敏和胖哥,其他的同学也有死犟着不走的,但被王老师黑着脸赶回旅馆睡觉了。
胖哥的眼袋快要垂到鼻梁上了,他蔫蔫儿地看着烟淼,后怕地问:“你怎么掉坑里去了?”
“……”烟淼不知道怎么回答,为什么会掉坑里胖哥应该很清楚才对。不过这样的问法让她笃定自己的想法没错——
胖哥不是故意的。
但是——!
烟淼一脚踹过去,对准胖哥的膝盖窝,毫无防备的他差点当即给烟淼跪下。
“哎哟我的娘。”胖哥揉着膝盖哇哇叫,“痛死我了。”
烟淼剜他一眼,“白长这么大个,胆小鬼。”
烟淼骂完径直路过他,去后院的水龙前洗漱。胖哥弯腰拄着腿,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纳闷可爱的淼淼学妹为什么如此残暴。
这时,闻泽走过来,目光像是要将他整个人穿透。
“害怕就不要上山。”闻泽手插在兜里,眼底黑沉,“推人算什么,即使是下意识的。”
胖哥这才反应过来,闻泽走后,他抠着头努力回忆。
可画面截止在看见幽幽绿光前,中间的片段像是被掐断了,只闪过几帧他害怕往下奔跑的画面。
他推了吗?
怎么毫无印象啊老天。
……
原定早上七点返程,这下推迟了快三个小时。午饭可能赶不上,王老师让郭敏买了两大袋面包和牛奶纷发给大家。
烟淼嚼着不怎么好吃的面包,问同排坐的郭敏,“还有其他吃的吗?”
郭敏拎起放在脚边还剩一小袋的零食,“你自己找找。”
烟淼找出个草莓味的棒棒糖含在嘴里。
“你怎么不和泽神坐一排?”郭敏坐在靠过道的位置,回头望了一眼。
烟淼上车上得早,直接走到她身旁坐下。而泽神是倒数几个上车的,路过她们这一排时,脚步明显缓滞了。
“我为什么要和他坐一排?”烟淼像个小学生似的,一会儿用舌头裹着棒棒糖打圈圈,一会儿握着细细的纸棒末端来回抽动。
“孤男寡女,共处一坑。”郭敏往里凑近,小声问:“你们有没有发生什么?悄悄告诉我,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啵儿的一声。
烟淼吐出棒棒糖,看向窗外,脑海里闪过很多火热的画面,嘴巴平淡吐出两个字,“……没有。”
郭敏一脸不信,毕竟她回来时身上披着泽神的衣服。
八卦归八卦,烟淼不愿意讲,她也不会讨嫌地打破砂锅问到底。
话锋一转:
“泽神找你前和王老师大吵了一架。”
飘远的思绪被拉回,烟淼缓缓回头,“吵架?”
郭敏“啊”了声,“王老师不让他上山。”
烟淼回正身体,表情凝了凝。
郭敏觉得自己这话欠妥当,重新道:“也不能算是吵架,反正话说得很僵。”
烟淼棒棒糖也不舔了,“说了什么?”
“王老师说要是眼里有她这个老师,就不要上去找你,救援队很快来了,他们比泽神更专业更有经验,他单独上去找人不仅帮不了忙,只会多份危险。”
王老师是党支部的老师,常常以“不担责任”或者“责任能担多小担多小”的标准行事。那句不要上去找她,虽然有些扎心,但也能理解。
烟淼将糖果从棍子上咬下,整个囫囵包在嘴里,“……噢。”
“你猜泽神怎么说?”
其实烟淼没多少好奇心,同时也知道郭敏说的话就是为了引出接下来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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