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那边离开后,将温楚生病了的事情同宋喻生说了。
宋喻生问道:“生了什么病?”
沉香也不敢隐瞒,如实说道:“好像是害上了风寒,她的样子看着有些不大好,脸色特别难看......”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宋喻生打断,“去外头把暗卫喊去堂屋等我。”
沉香应是,赶忙出门去喊平日里头躲在暗处的暗卫。
这暗卫是个女子,平日里头专门盯着温楚的一举一动。
宋喻生始终不相信温楚,总觉得她不老实,心里头还想着逃跑。
他从暗间出来的时候,暗卫已经等在堂屋里头了,他道:“前几日还是好好的,忽在这样的暑日就染上了风寒,你同我说说她都是做了些什么。”
暗卫将温楚日日拿冷水浇身的事情全同宋喻生说了,宋喻生听完之后,脸色十分难看,骂了一声“蠢物”,起身往她的屋子那处走去。
温楚脑袋昏昏沉沉,好不容易就要睡着了,却听门被人打开。
她脑子已经有些不清醒了,还以为是沉香回来了。
她连睁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哑着嗓子说道:“沉香,我没什么大事,你帮我倒杯水就好了......”
她没听到沉香说话,静了一会,她忽地感觉到了脑门上搭上了一似雪冰的手。
她知道,不是沉香,是宋喻生。
她勉强睁开眼来,却见到了面色冰寒的宋喻生,只听他呵笑两声,阴沉至极,他道:“还没什么大事,你是不是非要把自己作死了才舒服。”
温楚叫这话吓一激灵,整个脑子被迫清醒了过来,她整个嗓子眼都疼得难受,就是连狡辩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头。
她有些受不了宋喻生盯着她的视线,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往被子里头躲去算了,她想也没想就钻了进去。
宋喻生坐到了床边,伸手将她遮头的被子扯下,迫她露出脸来。
那张脸上没有一丝血气,本就白皙的皮肤只剩下一片惨色。
温楚想抢被子,却被他死死按住。
她争不过他,干脆松了手往里头翻身。
宋喻生见她如此,默了片刻。
“你将自己作弄成这样,意欲何为?
温楚没有回答,她该如何回答?
她背对着他缩成一团的时候,身形更显单薄,宋喻生见她不说话也不强求,自顾自地说道:“你在躲我?”
说是疑问,可语气却是十分肯定。
他见她还不肯说话,叹了口气说道:“你怕我啊,可我有什么好怕的呢?那天不是没干嘛吗......”
他的语气甚至还带了几分无辜,恍若他真是个什么了不得的大善人似的。
宋喻生知道说什么话能戳到了她的痛处,温楚果然坐不住了,强忍着小腹的疼痛撑起了身来,她道:“你能不能别说了啊!既然什么事都没做,你就别再将它拿出来说了不成吗?”
她的声音哑得不像话,宋喻生听得直皱眉。
他看着她道:“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事躲我?”
温楚迎着宋喻生那冰冷如霜的眼神,怎么也点不下头,她颇为烦闷,摇头道:“我没躲,是生了病。”
“每日用冷水浇头,所以生了病?”他的语气很冷,边说边摸了下她的额头,手掌之下,肌肤滚烫,他道:“脑子都烧成了这样竟还敢说是无事,怎么,想把自己烧成一个痴儿,好顺理成章叫我替你了却残生是吗?”
“这又不是什么大病,只是一不小心和小日子凑到了一块而已,染个风寒,我还能死不......”
她从小大到大吃过种种苦头,那样子都死不掉,可见她是个命硬的,既如此,她不信一场风寒就真能取了她的命。
可她话还未说完就被宋喻生用手捂了嘴,他寒声道:“你非要这般咒自己?”
她生了热病,呼出的气喷在他的手上都十分得烫。
宋喻生自己本不信这些玄学的东西,可是他怕这些在她的身上一语成谶。
温楚被他的手冰到了,伸手把他的手拿下,自己摸了摸脑袋,道:“况且说吧,你那手那样冰,摸什么自然都是烫的,我自己个儿摸着就是很好啊。 ”
可她话方一说完,宋喻生忽俯身将自己的额头贴了上去。
他怕温楚要躲,另一只手还按着她的后脑,让她躲也不得。他的手指伸进她的发间,两人贴得极尽,极热的呼吸和极冷的呼吸在这一刻碰撞。
温楚脑袋本就因为发热而转不动,被他这一举动惊得魂飞魄散,一时之间脑子直接死在原地,就连手都若被人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第三十七章
过了许久, 宋喻生才撒了手来。
温楚这才回了神来,那双瞪着宋喻生的圆眼尽是震惊。
“你你......你方才是在作甚?”
宋喻生却对她方才未曾推开自己的举动十分满意,即便知道她是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
可至少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推开自己不是吗?
他颇为好脾气地解释道:“你不是说我的手冰吗?我的额头不冰啊。我贴过了,你这就是起了热病。”
温楚还没见过宋喻生这样轻薄的人, 哪有人动不动就做那样的事?又哪有人动不动就这样贴人脑门?!
他方才那嘴差点都要碰到了她的嘴啊!!
温楚生了病, 就是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一口气梗在了喉头,不上不下,气得脱力, 倒回了床上,泪水也跟着落下。
宋喻生只见她两眼一闭, 以为她这是病昏了, 赶紧把人拉起抱到了怀中, 结果, 就看到了她眼角的泪水。
原还是在生他的气。
他下颌紧绷, 说出去的话都有些咬牙切齿,他道:“你我共住两月有余, 你连我的全身都摸过了, 为何现在这般都做不得?”
温楚睁开眼来,一双眼都快被泪水淹没,她生病之时与平日里头太过两样, 那张明艳的脸上尽是病弱之气, 任谁看了都要心疼。
她哭道:“那能一样吗?怎么能一样?!你总是这样, 不管我愿不愿意。”
他强迫她做了那事, 他一声不吭就来贴她......现在是这样, 下次他岂不就要直接办了那事吗?
宋喻生看着她的眼神晦暗不明,掐着她的下巴, 迫她抬头看他,“所以你是不喜欢我碰你是吗?我光是碰一下你都让你这么无法忍受了。”
温楚坐在他的怀中,感觉下巴都要叫他掐脱了,她哭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害怕啊......太痛了。”
宋喻生不信,蹙眉反问道:“痛?我都没做什么为何会痛?”
温楚羞愤欲死,想推开他,从他的腿上爬下去,然他却紧紧抓着她的腰不让她动弹一二。
他又道:“你说不出为何会疼,那便又是在诓骗我,总之,你这张嘴里头,吐不出来一句实话。”
他的脸若是一尊白玉,究竟是怎么能面不改色地吐出这些话来?温楚见他自己不嫌害臊,也不管不顾道:“你说我骗你,我又有什么好骗你的?那天回去之后我腿都破了皮,后面几日走路都磨得疼。”
宋喻生的神色终于有些松动,他哑声道:“我看看。”
温楚觉得他真是疯了,她道:“这么多天过去,如今早就好了,你看什么看?分明是又想占我便宜!”
她挣脱了宋喻生的禁锢,回了床上,钻回了被子里头。
宋喻生没有拦她,任她回去,良久他才道:“我下回会注意些的。”
温楚在心里头骂道:谁要同你有下回啊。注意?谁又会信你的鬼话。
当然这些话她也是只敢在心里头编排。
宋喻生见她不愿理会自己,又眼看外头时辰不早了,他道:“一会我让沉香给你寻医师来看,自己老实些把药吃了,别再想着折腾些别的事情来躲我了。”
说罢,最后看了她一眼就往外头走了。
宋喻生走后没多久,果然来了一个医师。温楚看了病,喝了药总也舒服了许多,身上发了场热汗下去,烧也退得差不多了,到了晚上的时候,整个人面色就好上了许多。
沉香来她屋里头看她的时候,见她好得这样快都惊了几分,她道:“你这也好得太快了些吧,谁家姑娘早上还半死不活的样子,这个晚上就又能生龙活虎了啊?”
沉香连连感叹。
温楚除开了小腹还有些痛之外,身上也没什么特别不舒服的地方了。她对沉香说道:“好姐姐,你到时候就说我还没好透,让我躲几天懒吧。”
沉香自是应下,她道:“你这头好好装好了,别叫世子爷发现什么不对劲就是了,其他的我自然会帮你掩护。”
温楚闻此,又甜着嗓说了许多讨她开心的话。
其实沉香也知道,温楚哪里躲得宋喻生的眼睛,只是看样子宋喻生应该也不会让她那么快就去干活,应该也会让她好好休息几日。
*
温楚约莫养了七日的病,刚好七日,小日子也过完了,现在身上是说不出的轻松利索。
听说她生病的时候宋礼情还来寻过她几回,但是宋喻生不让她进到玉辉堂里头,两人至今也没能见上一面。
那头宋礼情气得没地方说理去,她今日在被拦了第十次之后,气得去找了母亲。
她人还没跑进去承德堂里,大夫人大老远就听见了哭声。
“母亲!你看看有哥哥这样的人吗?!我是他的妹妹,他连他的居所都拦着不叫我进去!!岂有此理?气死我了!”
大夫人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悠悠道:“好孩子,你现在这头倒是晓得喊我母亲了,那怎么先前母亲对你说什么也不听呢?从前也没见你找祈安找得这般勤快,你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吗?不是还想着去跟那个小丫鬟拉拉扯扯?”
宋礼情被这话一揶,却还是争道:“那又怎么了?上回本来就是我的过错,若非是我非要扯着她做这些,她本也不会沾了晦气,母亲若真想为难,为难我就好了,为甚总是去针对她。还有哥哥,也真是的,那天回去之后一定罚了她!”
“为何,我告诉你为何?只因为贵贱有等,纪纲有序。她能同你作比?你就算是再怎么人头猪脑,那也是我宋家的嫡亲小姐,你同她厮混就是不行!”
宋礼情发现了,母亲这人是说不通的,她脑子里头就只有尊卑,她哼了一声,不服气道:“母亲说这样的话是吗?可我怎么见母亲对那表姐就那么不一样呢。按照母亲您的话来说,那表姐家里头不也只是五品官吗?可是看您老这样子,是想把她娶过来给哥哥当媳妇似的呢!”
大夫人道:“那能一样吗?”
宋礼情回,“怎么不一样?”
大夫人瞪了一眼宋礼情,“我就算是想把她娶回家给你哥哥当媳妇又如何?她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人又懂事听话,我问问你,京都里头的贵女里头你找得出来像她这样的吗?琴棋书画熟习不说,就是连礼仪文学也是厉害了得。甚说祈安不喜欢同女子亲近,但和你表姐那终究是从小到大的情分,就算是为此也当顾念一二。门户什么的更是不打紧的,我国公府门庭显贵,自是会帮扶她家一二。”
宋礼情没想到母亲竟真的起了叫表姐当她嫂嫂的心思,她顿觉五雷轰顶。从小到大,表姐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宋礼情就是在和她对比的阴影下长大。若是她真的成了自己嫂嫂,一个这样的哥哥,一个这样的嫂嫂,两个人说话的时候都像是她的夫子在上课,那她真能气死了过去。
她道:“这全是母亲的一己私欲,想给自己找个懂事听话的儿媳罢了。前一刻还在说什么纪纲有序,后一刻又说甚门户是不打紧的。怎什么好话全是叫您给说了呢......”
大夫人当即就想打了她去,宋礼情撒腿就跑,跑就算了,嘴也不肯老实,还故意顶嘴道:“况说哥哥和从前也不大一样了,母亲说甚从前情谊,你看哥哥认不认先......”
大夫人被这宋礼情气得怒火中烧,“给我逮了她来,今个儿我非要叫她吃点苦头,不少她一层皮,我......!”
话还为说完,就被忽然出现在承德堂的人打断,生生咽回了肚子里头。
来的人是宋二夫人。
宋礼情本要往外头跑,将好就撞见了刚要进门的二夫人,身后还跟着大她一岁她的堂姐,宋礼德。
几人见了礼。
宋礼情那头见到二房的人来了,也不敢再闹了。她们方打闹的声音肯定也被她们听去了,她悄悄回过头去看母亲的神情,果真见她面若菜色,难看得不行。
她老老实实地回了大夫人身边坐下。
大夫人终也是当了那么些年主母的人物,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她见二夫人来了,招呼着人坐下。
若是在平日,二夫人定是要阴阳怪气两句方才大夫人失态的事情,但好在二夫人今日来是有事情要同大夫人商量,也没想着去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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