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什么吵,人家小姑娘一个人在家还不认识你不得害怕吗,去去去,若真有事等傍晚桑捕头归家再来。”
明明是与桑绾一个意思,可七叶比那中年男人高出大半个头,一身凶气连那布衣都掩盖不住胳膊上大块的肌肉。
对方喃喃退后两步,“你、你莫要多管闲事啊。”
“怎么叫多管闲事,你搁咱家门口嚷嚷吵得不行。”
七叶一瞧便知对方是个欺软怕硬的,于是一边说一边往他面前走。
那人吓得往后退,虽害怕,但还念着自己的任务,离开时还不忘喊上一句迟些再来的话。
确定人走后,桑绾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把拉开门朝七叶笑:“多谢七叶哥,若不是你我还不知该如何应付他呢。”
七叶爽朗一笑,指着院子朝她道:“我搁那边跟李大厨学做饭呢,我家公子叫我出来的。”
所以啊,要谢还得谢他家公子。
桑绾闻言盈盈一笑,“祈哥哥在做什么。”
“看书呢,要不要过来玩。”
七叶算准了他家主子的喜好,若能邀着小姑娘过来,他心里准开心。
姑娘闻言却发愁的回头看了一眼院中的绣绷,随后冷不丁的问他:
“我脸上可还有红印?”
她苦恼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可不能丑着去见起祈哥哥。
七叶奇怪的朝她的脸看了过去,白白净净白里透红。
“你咋了有啥红印?没见着啊。”
七叶疑惑的答完,桑绾怀疑了一下他是不是哄自己开心的之后,瞬间选择相信他,姑娘自个高高兴兴回院子拿了绣绷子就往隔壁跑。
“那就好,我今日练习绣花呢,我去跟祈哥哥一起努力。”
小姑娘欢天喜地的窜到了隔壁,叶祈依旧坐在他的老位置石凳上,面前堆着高高一叠书,可瞧见桑绾时,他竟不是很惊讶。
桑绾早几年已经拿这当自己家了,也无需人招呼,乖乖巧巧的就在他身旁坐下。
她弯了笑眼,举了举手中的针线,“你看书,我绣花。”
叶祈莞尔,但瞧见她手中又细又尖的针后,略带疑虑道:“似乎是桑芹说过,让你莫要再碰针线。”
缘由是什么来着…
少年一身在家中舒适简便的穿着,不似平日的矜贵,却独有一份随性。
主要还是靠脸。
桑绾多瞧了两眼,觉着自己的眼睛得到了满足才收回了目光。
“那时还小,如今不会一直被扎了。”
说起来,她低头瞧着自己的杰作,一脸兴致勃勃的看向叶祈。
“你瞧我这蝴蝶绣得多好,我定是有天赋的,若不然…我给你绣个荷包?”
她觉着自己又行了,想要挑战高难度的同时还不忘显摆般的举起了手中绣绷。
叶祈目光落到上面。
…好丑的、一团线。
他努力多瞧了两眼,可眼睛实在受不起折磨,叶祈看向别处,忽声道:
“你可知,给男子做荷包是何意。”
荷包多的是装钱财,担心被抢亦或是弄丢,多是放在贴身的地方。
于是,女子给男子亲手缝制荷包,大抵是倾慕喜欢之意。
桑绾愣了愣,她方才只是脱口而出的想法,并没有刻意去想这么多。
如今他指了出来,倒显得她不是呆就是心思不单纯。
她心思单不单纯唯有自己知晓,娇美软糯的小姑娘穿着粉衫,举着自己的绣绷有些不知所措。
面对他的漆黑墨眸,桑绾缓缓红了脸。
第二十四章
阳光下, 桃面粉腮的姑娘分外的好看,叶祈低眸笑了笑,“那你可给我绣得好看些。”
他没解释,也没再深入聊这个话题, 让缓过来的桑绾云里雾里的, 心却有些莫名的雀跃。
祈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啊…啊好。”
桑绾眨了眨眼, 眸子闪躲同他默契的不再提起此事。
之后双方各怀心思, 一个继续看书一个低头绣花。
只是她心不在焉,绣着绣着就忘了自己在绣的东西,乱糟糟的线连成一团,姑娘停下了动作发愁的看着自己绣的东西,脑袋都大了。
见她愣住, 叶祈侧眸看去。
只见那一团不知是何种东西的模样又变了变,成了一团…线。
少年忍俊不禁,握拳低笑。
恰好又被她瞧见, 炸了毛似的鼓了脸,“说好了拿这个给你绣荷包的, 你可不能嫌弃。”
她坏心眼的举起了手中不可名状的一团线, 说来也不气了, 双眼噙笑的嚣张起来。
叶祈无奈颔首, “自是不敢嫌弃。”
她的生辰礼他都还没备好,怎还敢嫌弃她亲手做的东西。
桑绾得意的弯了眼,重新捣鼓着手中的绣绷, 想着怎么样才能挽救一下。
一团颜色乱七八糟的线,那…加两个耳朵变猫猫吧。
五颜六色的猫猫脸上, 桑绾想了想,其他线鲜艳, 她便挑了黑色的线在上边绣上了眼睛跟胡须。
虽还是有几分难以言喻,但好歹能看出来是只很杂乱的小猫头了。
叶祈偶尔垂眸瞧一会,看见那惨不忍睹的猫猫头后,唇角弯了弯,不忍想象着这猫猫荷包挂在自己身上的情形。
估摸着应该很惹眼吧。
阳光正好落在二人身上,岁月静好。
傍晚,那人果然又来了。
桑芹还么走到弄花巷呢,就被人喊住。
“桑芹,还记得表舅吗。”
利落的女人还在想今夜吃什么,结果一个人冷不丁出现在眼前,还自称她表舅。
桑芹皱了眉一步不退,只是无声握住了自己的刀。
表舅。
她想了想十年前那个日日刻薄说女子就该当个大家闺秀,不该像她这样舞刀弄枪的年轻人,又看了好几眼眼前这个尖酸刻薄的男人。
很好,依旧是那副尖嘴猴腮的样子。
实话说,眼前之人五官其实不错,只是神色使然让六分的容颜贬成了三分。
桑芹环了手,挑眉笑:“我母亲长得美是出了名的,你怎的瞧着不像呢。”
说罢,她再佯装疑惑的道:“咱逃荒来的,亲戚都在路上死完了,我怎不知我还有个表舅。”
孙高志瞧见姐妹俩一个样,气得大骂起来。
桑芹嗤笑一声,没理会他,抬脚就打算离开。
找人试探她的身份也没用,他们要的东西,早就被她先一步交给该拿的人手中。
桑芹没打算理会这个前来试探的人,就算是对方派一个从前对她们很好的亲戚她也没打算与之相认。
从前难逃不是没有伸出援手的亲戚,只是桑芹都没有接受。
与她们牵扯,不过是一起被盯上罢了。
从前没认,如今也没有必要。
“你跟我来。”
桑芹快步朝外走,孙高志还在骂呢,突然一愣,不知她是不是突然改变主意了。
骂声一顿,孙高志下意识跟着她走了两步,“去哪。”
女人回眸笑的分外灿烂,“衙门。”
孙高志猛的停下,尖声大喊:“去衙门做什么。”
桑芹学着妹妹平日笑起来那样弯了眼,可惜与她张扬的气质有些违和。
“你胡乱认亲戚,我怀疑你患脑疾,出来祸害到人可就不好了,带回衙门明日再送去安置所。”
“你才有脑疾!你这么对待你舅舅,你母亲九泉之下如何能安息!”
桑芹笑了笑,“你又不是我表舅,我在意这些做什么。”
她昨夜将东西交给叶祈之后,叶祈还回给了她一个消息。
赵启袁的手下给了孙高志好处,这才让人千里迢迢过来认亲。
所以,她对孙高志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她昨夜,在陆南尧的提醒之下,坚定了决心将东西交给叶祈。
那是她们商家拼了命保留下来的,她们藏了十年。
那晚吃完饭后,桑芹给妹妹借口说去隔壁找叶祈给菜钱,实际上她从她们家门口的树下挖出了罐子,清理干净上面的泥土后,直接拎着罐子敲响了隔壁的门。
两人面对面,开诚布公的聊。
“你是当今二皇子。”
叶祈同她对视,淡然矜贵点头,“嗯,但如今早已没了二皇子。”
谁不知晓,二皇子十年前就死了。
桑芹颔首,无声将自己眼前摆着的罐子推了过去。
“你估计已经知晓我的身份了,这是你需要的东西,早些交给你我也就安心些。”
里面装着的信事关重要,将此物推到了叶祈面前,桑芹心中念着十年的东西,似乎一瞬间就松了下来。
“这是陈将军留给家父的,可惜父亲没能亲手交到陈国公手中。”
桑芹带着几分惋惜的垂了眼,但还是勉强的笑了笑,眸光在罐子身上流转半晌,有些疲惫的露出了个笑。
“多谢,这些年辛苦了。”
“这信还会留在我这一段时间,等时机到了,你父亲与陈将军的仇与公正,我都会为他们报。”
叶祈没去打开罐子,但黑眸沉沉,分外的认真。
桑芹欣慰一笑,拱手便起了身。
“多谢。”
替父亲道一声谢,往后担子便轻一些了。
利落的女捕头转身离开,走之前不忘回头说一句:
“对了,我与年年说来你这给菜钱,但替你保管了这么多年东西,抵了今晚的菜钱不过分吧。”
说完也不等他反应,扬唇一笑离开。
叶祈瞧着女人离开的背影,挑眉轻笑。
姐妹俩平日瞧着是一静一动,但相处才知,明明很多地方是一样的。
桑绾同他耍赖时也是这样的。
想起那小姑娘,叶祈眸光含笑,看着眼前的罐子眸光郑重。
他会拿回身份,也会替被牵连的所有人,包括他,找回公道。
前路漫漫,他也该抓紧时间了。
第二十五章
孙高志自然是落荒而逃。
他为了他们承诺的好处而来, 但可不想被撵去衙门去。
桑芹看着他踉踉跄跄逃跑的背影,嗤笑一声拍拍手,转身回家。
又是美好的一日。
桑绾瞧见姐姐回家,还特地探出头去瞧瞧, 竟未见那人还感到有些稀奇。
小姑娘脸上藏不住事, 没等她问, 桑芹便笑着开了口:“自称咱表舅的人来过?方才在巷口遇见被我打发走了。”
桑绾乖乖点头, 将下午的事一五一十的给姐姐说。
“没事,年年做得很棒。”
她从前交待过的,若是不认识的人,无论何种情况都不能开门。
“我下午还绣了花呢,绣了只小猫。”
桑绾仰着脑袋煞有其事的说起, 让桑芹来了些兴致。
“哦?手没扎着吧?”
从前妹妹知晓别人家的姑娘都要学女红,便嚷嚷着自己也要学,结果没等, 绣出个样子,便被扎得嗷嗷叫。
桑绾心虚的缩了缩手, “没扎着, 你瞧。”
姑娘张开白嫩的手, 桑芹低眸细细瞧了两眼, 保持怀疑但还是夸了她一句。
她高高兴兴的拉着人走回屋里,心底庆幸着,幸好被扎完去了隔壁之后, 祈哥哥亲手给她涂了药,扎得也不深, 半日过去都看不出来什么了。
想起来桑绾还有些红了脸,只因叶祈帮她上药时, 专注的握着她的手,侧颜俊朗又温柔耐心,实在让人心怦怦的跳。
可惜…她能猜到些叶祈的身份。
虽嘴上说着信了他的说辞,但她也不是真的愚笨之人。
反倒是叶祈从不避她谈事,她早就有些猜疑,只是从未与任何人说过。
他是受父母兄长疼爱的孩子,他们会为他澄清当年事,他恢复身份不过是早晚的事。
叶祈是弄花巷闭门苦读的小先生,可微生祈不是。
他是尊贵受宠的二皇子,是天下一顶一的尊贵。
她即便恢复商家姓,也依旧不过是一个将军副将的女儿罢了。
况且父母已亡,无人庇佑她们姐妹,即便是靠着姐姐如今神捕的威名,也不过是入不了权贵眼的小姑娘。
如何能配呢。
桑绾自小跟着姐姐,三岁之前商家小小姐的身份她早已不太记得清了,可之后作为桑家小女,她瞧过姐姐说亲,即便是小小的老百姓都有门第之分,何况是那高高城墙中的皇家子弟。
瞧着整日无忧无虑的姑娘,心底藏着许多心事,但不想让姐姐担心,姐姐已经很累了。
近来叶祈对她的举动,让她心又乱糟糟的。
本想着慢慢等,就这般相处下去,可…微生澜的出现与商家亲戚的出现,让她觉着那个时日就要到了。
一时间,桑绾的思绪犹如今日绣的乱线团,理不清自己到底该如何是好。
她是胆怯的,若对方不喜欢她,她便如小乌龟一样缩回去。
可是叶祈对她,实在不像没有感情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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