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绾闻言,无声的握住了姐姐的手,簌簌落泪。
“哭什么,年年长大了,往后人生一帆风顺,哭不得。”
桑芹难得的温柔为她擦去眼泪,就如同她小时候那样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
“旁人及笄之后便要嫁人才那样不舍落泪,咱又没这事,不哭不哭哈。”
桑芹安慰着打趣,可没想到此言一出,所有人隐晦的目光看向了叶祈。
叶祈那样处变不惊的一个人,竟在那那些似笑非笑的目光下有些不自在起来。
一时间气氛有些安静,桑芹似有所感,疑惑的抬眸。
怎么觉得氛围有些奇怪。
但今日是她妹妹及笄的日子,她没多想,只当是大家觊觎她妹妹没定亲呢,于是继续高高兴兴的招呼宾客去了。
桑绾被她姐姐拉着,直到晚上才歇了下来。
桑芹及笄当日不要她干活,第二日也没要,按着她坐下后自己去忙东忙西的,一直到桑芹去上值。
昨夜的热闹仿佛是昙花一现,家中又恢复了安安静静的模样,桑绾回了房,看着堆满的礼物眉眼弯弯。
她瞧了许久,刚拿起兔子发簪便听见了敲门声,
桑绾疑惑的看向大门的方向,这时候来也不知是谁。
可敲门声还在继续,她只好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跑出去。
“谁啊?”
她防备的站在门的后边,透着门缝试图看出是谁。
“陆南尧。”
嗓音一样,是对门的陆大人,桑绾便直接拉开了自家大门。
可门一打开,门口赫然站着两个高大俊得不一样的男人。
“祈哥哥怎么也来了?”
陆南尧笑了一下,瞧着身旁看不出神色的叶祈,收回目光将自己的礼物递了过去。
“昨日并非故意缺席,大理寺有了新的案件忙到现在,这是送你的及笄礼。”
很容易看出男人眉眼间的疲色,桑绾惊喜的接过礼物,里边是条银链玉佩,她没见过这样的款式,很是新奇的拿出来看了好几眼。
瞧着非常喜欢。
陆南尧含笑看着身旁黑了脸的叶祈,笑意更甚的道了句喜欢就好。
这是他家铺子卖得最好的东西,他亲妹妹生辰他也送的这个。
瞧见小姑娘高兴,又瞧见了他们平日没什么表情的二皇子,陆南尧觉着一整日的疲惫都消失了,与他们道别后背影都透着轻松愉悦。
没瞧见桑芹,估摸着昨日忙着自家妹妹的及笄礼也累坏了,他也一夜未合眼,那便改日再同她说自己接手的很有难度的案子吧。
第二十七章
“这么喜欢?”
叶祈瞧着她爱不释手的模样, 生不起气来,只好无奈的瞧着她。
桑绾犹豫了一下笑着点头,“大家送的礼我都喜欢,只是陆大人这玉佩用的银链, 很是少见便不由想多瞧瞧。”
他自是了然的, 陆南尧忙完了案子先去了他那边汇报萧楼门的事, 临走前说要去隔壁送个礼。
当时陆南尧的目光充满打趣, 叶祈直接将人赶走,可这人瞧着一脸正气,走时却不动声色的特地强调了一句。
“我这送的可是如今京城的小姐们最喜爱的东西。”
他送什么是他的事,可叶祈却在意桑绾的反应。
有些好奇,又有些在意。
于是他便来了。
可此时陆南尧一离开, 他却与拿着玉佩的桑绾面面相觑。
他们之间有说不完的话,可叶祈心中藏着事,一时间竟没心思去维持氛围。
他原本便想着及笄礼当日同她表明心意, 可昨日那般情形,没等他继续说便被桑芹打断, 再加上…今早陆南尧带来的消息。
他的父兄已经开始收网了。
今朝是今朝, 明日身份或许就会发生转变。
他在犹豫是在那之前与她表明心意, 还是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
叶祈眸色暗暗, 又像是欲言又止,桑绾瞧着直笑,“怎么了, 虽然从昨日到今日我收到了许多许多的礼物,但在我心中, 你与姐姐送的依旧是我最喜欢的。”
无论是贵重与否,重要的是送她的人是谁。
姑娘笑容明媚, 像是能包容万物依旧阳光明媚。
叶祈失笑,瞧着眼前人温柔的笑:“那便是最好。”
可别是什么陆南尧陆北尧送些什么新奇玩意就给她拐跑了。
两人笑着,她往后退了一步站到门后,“祈哥哥可要进来?他们知晓我喜欢吃零嘴,送的好吃的不少呢。”
她倒是热情,可惜叶祈从最初到现在都没怎么进过她们姐妹二人的院子。
两姐妹都没嫁人,频繁去她家于她们而言不好。
叶祈笑着摇头,“不过是听说陆南尧要给你送新奇玩意,好奇来瞧瞧罢了,既然看也看了,便回去了。”
他说着笑了笑转身回去,独留桑绾眨眨眼从门口探出头去,瞧着他的背影发愣。
祈哥哥向来不是个爱凑热闹的,这番举动不似寻常。
想起他方才的欲言又止,桑绾垂着眼安静的将自家大门关上。
他想说什么呢。
有关他的身份,还是别的…
方才祈哥哥看向她的眼里,令人悸动的神色越发不掩,她下意识回避了很多次,姑娘慢慢吞吞的回房,藏满了少女心事。
好在桑绾不会憋自己太久,没过一会她就抱着昨日收的一堆零嘴敲响了隔壁的门,叶祈一怔,让七叶开了门,两人一边吃零嘴一边闲聊。
全然不见方才桑家门口那古怪氛围。
.
桑绾生辰过去数十日,烈日当空,巷子旁的野狗躲在阴凉处不住的吐舌头,知了不知疲倦的叫着,令本就燥热的人更是心烦。
这般热的天,桑芹去衙门了,桑绾便又来了隔壁蹭西瓜吃。
西瓜前一日就丢进了井里,浸泡过后此事切开难得的凉爽。
姑娘吃得眯了眼,很是满足。
叶祈笑着瞧着她吃,举止间斯文优雅,只是若不是被敲门声惊扰就好了。
他皱了眉,七叶忙啃完手里的瓜跑出去瞧。
拉开一条缝看着来人后,七叶的背影愣了一下,随后拉开了门接过了什么东西,随后又关上。
信被递到了叶祈手中。
“大公子的信。”
叶祈眸色一凝,下意识抬眼看了看天际刺眼的太阳。
这样燥热得令人不愿动弹的时候,是找人算账的好时机吗。
桑绾小口吃着清甜的瓜,腮帮子鼓鼓的,目光划过了七叶手中的信,随后乖巧的埋头啃瓜,就当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叶祈起身,用井水洗了洗手,帕子擦干后才走回来接了信。
小院闲淡幽静,虽是烈日当空却被绿荫遮了满头。
随着叶祈面色越来越凝重,姑娘啃瓜的腮帮子动得越来越慢,似乎也猜到些什么。
桑绾默不作声的吃完一块,乖巧安静的伸手又拿了一块。
动静非常小,却也惹得分外关注她的叶祈侧目。
桑绾动作一顿,弯眸笑了笑拿起瓜侧了侧身,避开他的目光默默啃瓜。
能让身为二皇子的他凝重的事,怎么着都与她这样普通的姑娘无关。
前些日子,姐姐的确同她说过,从她三岁起就藏着的秘密兴许就要见天日了,但那些事过去了十几年,于她来说记忆早便淡去,她只记得自己幸福、疼爱自己的爹娘惨死,只是出门玩了一趟,家回不去了,爹娘奶娘再也见不着了。
也没有家了。
世间万难,仅剩下她与姐姐相依为命。
她想要那罪魁祸首以命伏法,但一年又一年过去,等得人心中的仇恨能够很好的隐藏,只是难免…
如她此刻这般看似不在意,实则屏息凝神的听着他们的话语,不知可否是曙光来。
叶祈瞧着她敛眉的模样,唇角微勾吩咐七叶:“传令下去,配合大公子与家中行事,之前准备好的也可以放出去了。”
他懒懒抬眸看着碧蓝的天,骄阳似火,京城暗涌流动,动乱要开始了。
吩咐完叶祈瞧着身旁安静的姑娘,轻笑着意有所指:“接下来我会忙些,若不过来你也莫要出去乱跑。”
他的眸中含笑,又是半掩着那些说不清的东西。
桑绾下意识闪躲着,支支吾吾的点头:“有多忙,我来会打扰你吗。”
她唇角带着西瓜的殷红,瞧着娇美惹人,叶祈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摇头。
自小她就安静乖巧,只要他们在忙,她自是不会打扰到他的。
得了应允,姑娘弯眸轻轻的笑,一切风云暗涌,都波及不到这小小院落。
待到桑芹晚归,桑绾将今日听到的同姐姐悄声说了,桑芹面色微凝,瞧着隔壁院子的方向神色复杂的点了头。
“约摸时机到了。”
她喃喃自语,桑绾听着眨了眨眼,将今日好奇却没问出口的话都问了出来。
“祈哥哥会有危险吗。”
他毕竟隐瞒身份十几年,重新出手或许会将那些人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到他身上。
“那我们呢,若是顺利爹娘的仇报了之后,咱们是回家还是留在京城。”
姑娘澄澈的眸子亮亮的,像是月亮星辰,一闪一瞬。
桑芹怔了怔,轻笑着点了点她的眉心,“是舍不得你的祈哥哥吗。”
她对情爱方面向来反应迟钝,但妹妹及笄礼时,叶祈送的可是亲手做的发簪。
被邻居低声八卦的议论点醒后,再看叶祈那小子时,她觉着对方那明晃晃的爱意似水,早就将她家小姑娘溺进去了。
而自家妹妹,也不像无意的模样。
面对亲姐姐的打趣,桑绾面色一红,咬着唇别开了目光,“姐姐别胡说。”
桑芹还是第一次见她这幅模样,她忍不住的直笑,“还胡说?你瞧瞧这小脸红的。”
姐妹俩笑闹过后,女人捧起自家妹妹娇美的小脸,有些出神:“我还担心待在这小小巷子会误了你的婚事,好在咱们家年年眼光这样好,想来百年后爹娘应该不会怨我了。”
柳叶眉,芙蓉面,年年真的很像她们母亲,那个温柔端庄、乐善好施的副将夫人。
她似欣喜,又似伤感,桑绾瞧着姐姐的神色莫名有些揪心。
她亲昵的靠进了桑芹怀中,牵着姐姐的手撒娇,“姐姐怎想的这般远,风雨之后他便恢复身份,我…岂不是高攀。”
少女心事向来酸涩,桑芹讶异的瞧了怀中软软的姑娘一眼,揉着她的脑袋失笑:“谁人与二皇子相配不是高攀,何况…你要看对方在不在意就好。”
桑芹说着,恰好想起来之前太子送她的镯子,便起身从她梳妆台的抽屉后边将盒子拿了出来。
“你瞧,你祈哥哥不在意,他的兄长与嫂嫂也不在意。”
说着她话音一转,挑眉看向自家妹妹,“那叶祈呢,他可有同你明确表明过心意?”
桑绾红着脸摇头,直接明确的没有。
桑芹轻哼一声,又将那盒子放回了她抽屉后面,“傻姑娘,人家都没戳破窗户纸,你提前担忧这些作何。”
说着戳了戳她眉心,有些恨铁不成钢。
说起来桑芹还有些恼隔壁的叶祈,拖拖拉拉的岂是大丈夫所为。
瞧着妹妹那微红闪躲的目光,桑芹恨不得拿着刀去隔壁,把刀架他脖子上问个清楚。
“姐姐莫恼,我觉着祈哥哥也在等此事过去。”
一切等尘埃落定,她们也恢复身份,届时没了变数才是商量一切的时机。
桑芹瞧着她摇摇头,觉着自家妹妹体贴又大度,真是便宜叶祈那小子了。
第二十八章
那一段时间, 桑绾觉着日子过得没什么不同,除了叶祈总是在书房忙之外,她每日练练字,绣绣答应好叶祈的荷包, 日子过得飞快。
与安静祥和的弄花巷不同, 外边风云涌动, 局势一天一个样。
当今圣上突然对赵启袁发难, 一连贬了赵启袁好几个左膀右臂,接着以雷霆之姿换上自己的人,一番举动昭告众人赵启袁大势已去。
赵启袁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策动人心之后开始向其他朝廷重臣下手,即便是他们有所防备, 依旧被他替上了几个自己人。
几番拉扯,将皇室内斗摆到了众人眼前。
多的是想独善其身,只是朝堂水之深, 拖着一个又一个人下水。
不少人闭门谢客,只愿洪水早日散去。
同时坊市间风言四起, 赵启袁乱臣贼子一事被编成童谣四处散播, 等赵启袁气急败坏的欲要寻散播之人, 此童谣早已传得人尽皆知, 哪里又寻得到源头。
16/19 首页 上一页 14 15 16 17 18 1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