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的可不是嫁人,如今她们家血脉断到了她们这,她桑芹只要入赘从不考虑嫁人。
况且…那李力竟敢说年年是拖油瓶。
他只需这么一句,这亲接不成不算,若不是瞧着两家交情还算不错,她恨不得将人揍一顿消气。
桑芹说完后仔细瞧着自家妹妹的神色,自李力追求她以来,年年平日关心得很,她拒绝了李力也不知她是否会失望。
谁料桑绾那张小小白皙的脸甚至笑了一下,舒了口气的模样瞧得桑芹很是好笑。
“你不喜欢他?怎的不早同我说。”
桑绾有些不好意思的蹭了蹭她的手,“姐姐喜欢才重要。”
从前几次她表现得太过平淡,追求姐姐的人一来家中她就跑去隔壁找叶祈,姐姐误以为她不喜欢,便再也没有试图说亲。
她也知自己在姐姐心中的地位,后边与姐姐谈过一次之后便将自己的反应悄悄藏起来。
生怕因为自己影响了姐姐说亲。
“这缘分啊…哪里是这般容易遇上的,不过说起来,咱家年年似乎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
桑芹说着瞧着这张神似母亲的脸,再次沉默下来。
若是放至从前,年年这般好看,也不知多少世家子弟赶着求娶,而如今…
桑芹看着眼前小小的弄花巷,皱着眼将说亲一事无声划掉。
若为了让年年嫁人导致她受了苦,那不若养她一辈子就是了。
说亲?
桑绾将这二字在脑中转了一圈,仍是觉着有些不真切。
在桑芹面前软糯撒娇的姑娘摇了摇头,言语稚气却笃定:“姐姐都未成亲,怎就先轮到我了。”
为何说起这令人脸红的二字,脑中却不由想起正在外游学的叶祈。
自小她便觉着祈哥哥生得好看,初遇时人群中第一眼就看见他也是因那张俊朗的面容。
如今十年过去,有些瘦弱还时不时咳嗽的虚弱小公子,如今成了孤僻一面难求的玉面公子。
千金难买叶祈一面。
一为学问。
二为之开导解惑。
三为容颜之俊。
外人难得一见,叶祈也闭门不出,弄花巷里的人都未曾能见,就只有桑绾日日见之,甚至能晃着他的胳膊撒娇。
“叶祈?算着时日也该回来了。”
姑娘喃喃自语,不知何时嘟囔了出来,桑芹闻言答了一句。
“是吗!今日卖花赚的银子我还没买东西呢,改日可不能忘了。”
面容姣好音色软甜的姑娘一脸喜意,倒是惹得桑芹生了些异样心思。
她亲自将人领回的弄花巷,也清楚那小公子有多神秘尊贵,这么多年过去了,隔壁院子进出的人越发的复杂,她觉得来的人不仅仅是图他玉面公子的名声。
可她纵有万般想法,也不好无缘无故去求证。
好在这些年相安无事,甚至因为年年的关系很是和睦,她便也不想去追究什么。
对她们姐妹二人无所图便好。
姐妹俩走回自家小院,一路遇见些下值的捕快,皆友好的同姐妹俩打招呼。
可没想到的是,她们小院前竟站了一人,那人生得高大威猛,虽瞧着不过二十上下,面相却有些凶。
“李力?”
桑芹皱了眉,见对方瞧见她们姐妹二人后怒上眉梢的脸,下意识拦在了妹妹前面。
“方才该说的已同你说清,再纠缠可就不好看了。”
一个巷子的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她倒是无所谓,可妹妹与他家李桃关系好,她也不好将事弄得那般僵。
李力嗤笑一声向她们走来,比桑芹都高了一头,更别提娇小的桑绾。
即便是是他不会武,压迫感还是有的。
眼看李力恼羞成怒来者不善,桑芹皱着眉盯着他,若是他打算动手,那她可不会客气。
桑绾被姐姐紧紧护在身后,小脸绷紧心扑通扑通的跳,悄然摸向平日出门备在袖中的小匕首。
双方对峙着,距离慢慢靠近,巷子平日人来人往的,这会倒是一个路过的人都没有,安静得可怕。
“就是…”
“既然咱没这段缘,那咱能不能谈笔生意,以后你们捕快食堂的肉从我这买如何?我保证给你最新鲜的,比市价还要便宜一成。”
李力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与他凶相的脸倒是一点不符。
姐妹俩皆是一怔。
桑绾傻了眼,将已经摸到的精致小匕首重新退回了袖中。
她似乎…有些误会李家二兄了。
桑芹也是一脸惊讶,“就为了同我说这个?”
方才在酒楼时为何不说。
李力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方才被你拒绝一时难过,忘了。”
他对桑芹的喜欢倒也是不假,桑芹生得英姿飒爽,是大捕头,却也是弄花巷里适龄少年们不敢肖想的姑娘。
桑芹瞧着好说话,但真正同她相处过便知,这姑娘谈吐气质都不是他们能攀得上的,便让不少人生了退意。
原本李力也是其中生了退意之人,可自家小妹与年年关系好,他又被朋友家人们怂恿,便一时夸下海口要娶桑芹。
他本就冲动,今日被拒绝有些恼羞成怒,甚至对她说出了那样的话。
李力知晓自己长得凶,便尽量让自己神色和善些,随后为自己之前的口不择言给姐妹俩陈恳的道歉。
“对不住啊桑芹,还有年年,今日我失心疯了胡说呢,并不是真心实意的——”
“行了,今日之事不必再提,至于你方才说的采买一事,我虽是捕头,但采买由衙门决定,我无法插手。”
桑芹有些冷漠的打断了他的话,年年还在她身旁,以免他再提一次被她敏感又哭包的妹妹听了,指不定又要躲着偷偷哭。
桑绾在姐姐身后眨了眨眼,听他们言中意便猜到了些东西,但姑娘裙摆轻轻晃了晃,没出声,乖乖的站在他们身后听着。
听着她语气中的冷然,李力失望的叹了一口气,他说人家妹妹是拖油瓶,人家能这般平静同他说话都已是和气了,哪能奢求人家再给他游说采买一事。
“好、好的,今日之事冒昧了,实在不好意思。”
长得凶相的高大男人窘迫的笑了笑,朝她们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留下姐妹俩面面相觑。
桑绾张了张嘴,搅着指尖朝姐姐笑了笑,“咱们回家吧。”
语气轻快,桑芹捏捏她的脸,两人正欲打开自家院门,没想到忽然传来一阵沉闷的马蹄声。
似有预感似的,姐妹俩回头,瞧见了向她们策马而来的两人。
为首之人貌如玉般矜贵温润,长发束冠唇边噙笑,虽是身着普通白衣,可端的是贵气君子之资。
桑绾眼前一亮,鹿眸弯弯像是盛了月亮般明亮,撒开姐姐的手就朝那人小跑而去。
“祈哥哥——”
第八章
一盏茶之后。
桑绾从自家抱了一堆礼物哒哒哒跑去隔壁,桑芹瞧着连摆动的发丝都透着的妹妹,无奈的叹息一声。
怎么老往隔壁跑。
虽是每回也有她的礼物,可这是她亲妹妹,那叶祈不过是位生得好看的邻居罢了。
这般恨恨想着,桑芹手上磨刀的动作却是更加狠厉。
已经抱着礼物跑到隔壁的桑绾还不知姐姐心中所想,姑娘快步带着风,轻车熟路的推开了隔壁的门。
“祈哥哥,你瞧!”
叶祈一身风尘仆仆,料到了她马上会过来,于是一回院子便进房换了身干净衣服。
这会青衫噙笑,纵容又无奈。
“怎又给我买了这般多。”
叶祈嘴上这般说着,唇边却轻笑不止。
桑绾朝他灿然一笑,费劲的将怀中抱的一大堆东西放到院中的石桌上。
“这是上回瞧见的玉簪,虽没有你的那般贵重,但这样式瞧着与你十分搭,我便想着你簪定是特别俊!”
“还有这个这个,上回衙门派人去相国寺查案,姐姐带上了我,我特地去求了几个平安福,我一个姐姐一个,剩下两个是你与七叶的。”
“你再瞧瞧这个,猜猜是什么——”
院中绿藤攀上木枝,恰好遮在了石桌上,两人对坐着听桑绾一件件介绍礼物。
姑娘双手捂着件东西神神秘秘,白皙细长的手鼓鼓的,双眼亮晶晶的让他猜。
叶祈轻笑着拢了眉,在她期待的目光中作势沉吟了片刻,少年弯唇清润开口:“荷包?”
桑绾眯眼笑着摇摇头。
蝴蝶髻上系的一对发带晃晃悠悠,叶祈瞧着实在心底发软,握拳忍住笑意,“玉章?”
这小傻子,方才礼物皆堆放到了桌上,她以为自己偷偷摸摸放手里他便不知道了吗。
“两次机会用完了——”
她假意抿了唇,将双手伸到了他眼前,“瞧,是很像你的泥塑娃娃!”
少年向她手心看去。
姑娘白嫩嫩的手心静躺着个娃娃,小小一个,身穿白衣以金饰点缀,衣决飘飘手持折扇噙着笑。
矜贵君子的模样。
叶祈挑了眼,将娃娃接了过来,“哦?在你心中我是这般模样的?”
十年过去,处在这市井小院中倒是看开了许多东西。
身份执念已淡,他也不会那般幼稚的漠视自己。
想想从前他被划伤流血,自个淡然不肯包扎,急得七叶与随时待命的太医都在门口侯着,他就是不肯让人进来。
可偏偏,隔壁小姑娘让姐姐带着翻了墙,跑到他面前哭得稀里哗啦的。
当时仍沉浸在自厌中的他,被一场大哭惹得手足无措,被她拉着到门口被太医包扎仍是茫然。
七叶与太医顾及他的身份,担忧又不敢强迫,可她偏偏仗着年纪小看不懂眼色闯了进来。
之后一次又一次,小姑娘只知道受伤了要包扎,可他却感受到了关心。
离开家中之后,他本以为没有家人关心,自己可以放任自厌的情绪蔓延,可没想到被她天天闹着哭着,自厌的次数倒是越来越少。
“对呀,你在我心中自是最好的,这娃娃像你的同时也不失几分可爱,我便想送给你。”
“如何,喜欢吗。”
姑娘的目光依旧如幼时澄澈,也向来不失那分看向他时才有的喜欢。
叶祈眸光微闪,同她对视了片刻。
她的鹿眸太清澈,是发自内心,可他也知她甚爱俊美之人皮相。
他目光微暗,垂了眸笑:“年年送的我怎会不喜。”
叶祈将娃娃握在手中,随后这才有空同她说起此次游学的事。
两人半年未见,各自皆有想与对方说的话,直到傍晚夕阳落,绿藤下两人影子拉得很长,朦朦胧胧的夕阳让人下意识有些惬意。
桑绾捏着块绿豆糕,吃得腮帮子鼓鼓的,一边吃一边听着他说路上的趣事。
“怎这般有趣,那县令如何说的,你帮他解决了这么大一个篓子,他可有好好谢你?”
叶祈轻笑,正欲开口,隔壁忽然传来一声大喊:“桑绾——”
“回家吃饭!”
嚼着绿豆糕的桑绾低头看看自己吃空的盘子,耷拉了脸哭丧的看向他,“你怎么又不提醒我,待会吃不下饭姐姐又该骂我了。”
她贪零嘴,也爱这些甜滋滋的东西,可每回吃了都吃不下饭,桑芹每日便嘱咐着她饭前少吃。
可他明明知晓,竟不提醒她,“是不是就等着看我挨骂呢。”
姑娘控诉着嘟囔,嚼完最后一口连忙起身拍了拍手与裙子。
“我提醒过了。”
叶祈无奈的发笑。
他说了三遍,她狡黠的眸子看天看地看绿藤,就是装不知晓。
他虽是…也存了些让她长记性的坏心思。
“下回让七叶直接端走。”
听着他事后找补,桑绾没好气的瘪了嘴,眼看着隔壁提了声又要催她了,桑绾瞪他一眼,提着裙子转身小跑回家。
“我走了,那县令的事明日继续给我说。”
“祈哥哥明日见。”
青绿色的罗裙旋转,随着她小跑,叶祈眼底也同着她的身影荡开了笑。
“明日见。”
他低声自语,绿藤架下微风燥热,少年坐姿端正,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茶。
片刻。
隔壁传来桑芹没好气的声音。
“桑年年!叶祈回来你胆子就肥了是吧!现在吃不下饭晚上又喊饿,这回我不管你了!饿了你去隔壁找叶祈吧!”
“姐姐我错了错了!都怪叶祈不提醒我!姐姐原谅我嘛——”
听着撒娇的软糯声,背锅的叶祈无奈摇摇头,满意的起身回书房。
离开半年,许多堆积的事还需他处理。
“年年走了?”书房整理书信的七叶听着隔壁骂骂咧咧的桑芹,明知故问的笑问。
叶祈笑着点头,“晚上备些吃的。”
若她饿了,桑芹真如她话中那般狠心,他也不能真由着她饿。
七叶毫不意外的应了声是。
这些年在姐妹俩隔壁住着,公子瞧着开心了不少,也多亏了隔壁热热闹闹的,将他们公子也带着有了烟火气。
“这些是陆南尧送来的紧急情报,还有那边来的信…”
一封封机密信件摆在两人面前,谁曾想这般重要的东西,竟会集中在小巷的普通院落里。
叶祈院子周围,某棵树的树叶哗啦几声微不可查的细响,换岗时间到,隐没在黑暗的人无声无息的换了一批。
第九章
桑绾昨日没等感觉到饿呢,就已盖着薄毯呼呼大睡。
起夜轻推开房门的桑芹无奈的笑了笑,叹着气去厨房将盛着的粥收拾好。
桑芹走到院中,瞧着高挂的弯月难得感受到一丝安闲。
捕头可比从前当捕快混日子时要忙得多,她与妹妹的身份本就经不起细查,她本不欲坐到这个位置的。
可刘刀疤先当上的捕头,他们交情好,她当时年幼难免疏漏,刘刀疤总觉得她满腔抱负才华横溢,不顾旁人闲言碎语,直接推举她接任自己的位置。
当初顶替枉死在土匪手中孤寡姐妹的身份也是迫不得已,如今每年清明除了给爹娘上香烧纸钱之外,她们为桑家姐妹也会备上一份。
当初桑家姐妹家乡遭难,逃难欲往天子脚下来,可眼看就要到了,还遇见了土匪,惨遭羞辱杀害。
她们到时已晚,桑芹率领父亲旧部,为姐妹俩报了仇。
可偏偏就是如此巧,姐妹俩年纪与她跟妹妹年纪相仿,她拉着妹妹给桑家姐妹的坟磕了个头,一咬牙便顶替了二人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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