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天亮,她眼皮沉沉睡去时,兀自想着,以后一定要提醒年安注意穿衣,两人也不能再胡闹了……
与明月相同的是,江年安也做了一个姐弟二人的春梦。
不同的是,他的梦更为出格放肆。
江年安下颌微扬,阖上眼,气息.粗重,片刻之后,他下床换了亵裤。
翌日一早,明月精神不济地打开门,抬眼便看到院子里晾衣绳上挂着的衣裳。
她打了个哈欠,见怪不怪,年安很爱干净,换亵裤很是频繁,她早已习惯。
年安并不在院子里,明月想他定是出去锻炼了,进了厨房,见锅里有热粥、鸡蛋羹,还有一碟小菜,她不禁心中一暖。
吃罢饭,她拿出针线与布,为自己做两件抹腹。
先前有的几件,近来穿都有些紧了。
想起洗澡时所看到的,明月面色微红,她没什么同龄朋友,有些话无从诉说,只好自己慢慢消化。
明明之前她的胸脯很平,与年安、小川的没差多少,但近两年来,尤其是最近,那里似是发面馒头一般,飞速臌胀了起来。
洗澡更衣时,明月有时会忍不住触碰,不敢用力,要不然会有点疼。
月经前几日,更是胀得厉害。
直觉这事难以启齿,明月有时候便会忍不住地含胸,要不然挺着……太尴尬了些。
除了抹腹,她还做了两条束胸带。
做好后试了试,看上去比之前扁平多了,胸口被束缚得有些发闷,但明月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江年安带着小白晨练回来后,明月已然喂好鸡鸭,正在院子里晾晒衣物、书籍。
两人都想起昨夜做的梦,眼神飘忽对上,又错开,同时低下了头。
江年安洗了把脸,眉眼上挂着水珠,走到明月面前。
阳光下,她的脸颊白皙透亮,隐约还能看到细小柔软的绒毛,他微微晃神,问:“姐姐今天怎么晒这么多东西?”
“我看今儿太阳很好,就拿出来通通风,去去潮气。”
“我去把小山的被褥枕头也拿出来晒晒。”
江年安走后,明月方抬起头看他,望着他修长的背影微微出神。
不多时他抱着被子走了出来,她连忙垂下眼,暗自抿了抿唇,不过是一场荒唐的梦罢了,她又何必当真?
若是她因此而疏远年安,他又该说“她不疼他了”之类的疯话。
有时候明月觉得江年安成长得飞快,一晃眼变成了如今高大俊朗、体贴周到的青年,有时候她又觉得,他这么多年都没变过,总是很亲近她,喜欢跟她撒娇。
两人晒罢东西,看着院子里满满当当的,心头都溢上一抹满足来。
一桌一椅,一鞋一袜,都是他们辛勤努力赚来的。
此时也不过辰时,太阳明亮却不刺眼,明月与江年安锁好门,一道去了铺子。
秋高气爽,街上赶集的人也比夏天时多了不少,熙熙攘攘间,江年安却忽地在前面顿住。
“怎么了?”
明月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人头攒动,幡子随风舞动,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可年安的脸色却十分难看。
明月心下担忧,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年安?”
“姐姐。”江年安神色有些阴郁,“我好像看到我爹了。”
“什么?”
明月难掩诧异,连忙转头四处观望,却没见到有人跟年安长得相像。
她见年安神色不太对,安慰道:“咱们先回铺子,兴许是你看错了也说不准。”
江年安面色微沉,不发一语地随明月回到了月安堂,如往常一样开门做生意。
临近日中时,店里忽地来了一个客人,商人打扮,四十多岁年纪,脸色微黄,生得相貌堂堂身材高大,一双桃花眼虽生有细纹,却仍是多情含笑,料想年轻时必是个风流公子。
明月细细打量着他,觉得他有几分面熟,还不待上前搭话,便听见一声碎瓷响,帘后的江年安沉着脸走了出来。
那商人一见到年安,登时便红了眼眶,颤着手向前,叫道:“安儿!你真的还活着!”
江年安脸色冷郁,“你是谁?”
周云眼底闪过哀恸,“安儿,我是你爹啊!”
“我爹?”江年安冷声笑道,“我爹他早死了。”
周云似是不可置信,往后跌了一步,明月见了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又赶忙止住。
这人竟是年安的爹?那个欺骗他娘感情,负心薄幸的烂人?!
摔吧,摔死才好。
明月之前从没想过,自己竟会对一个素未谋面的长辈,生出如此狠毒的念头。
可一想起年安说过的话,想起他那被辜负郁郁而终的娘亲,想起他多年前被人推下船险些淹死,他这个糊涂爹却什么也没做,明月又觉得,这样想丝毫不算过分。
因近晌午,店里也没什么客人,江年安眉眼冰冷,明月站在他旁边,时不时地瞥一眼瘫坐在地的周云。
气氛一片死寂。
一阵咕噜咕噜声打破沉默,明月脸色微红,扯了扯年安的衣袖,“去吃饭好不好?”
江年安眸色温和几分,牵起她的手腕,面无表情地盯着地上的人。
周云本想继续赖着不走,但儿子的目光太过凌厉,他不得不起身,退到了铺子外。
利落地关铺、锁门,江年安头也不回,牵着明月去了后街吃饭。
留下周云站在门口,烈日高悬,晒得他脸色一阵阵发白。
姐弟两人来到一家面馆,叫了两碗馄饨面,等待的间隙,明月小声问:“那人真是你爹啊?”
江年安应了声,讥讽道:“不知他怎么突然跑来找我,肯定没什么好事。”
明月不解,“看他的穿衣打扮,也不像是落魄了,既不是为了钱财,那能是为了什么?”
“与我无关。”江年安冷淡道,“自打我娘去世后,我就成了孤儿。”
当年他只不过是提供了一点精血,真正历尽千辛万苦生育他、养大他的人是他娘,与周云这个烂人无关。
明月忽然问,“既然这么讨厌他,那你怎么还姓江……”
江年安正色道:“姐姐,他姓周,我是跟我娘姓的,她叫江意卿。”
“噢……”
“如果一会儿咱们回去了,他还在那里等着,你打算怎么办?”
“不理他,再乱叫,我就报官。”
明月忍不住道,“我看他似乎面带病容,莫非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那也与我无关。”
面来了,两人动筷。
江年安给明月碗里倒了些醋与辣油,动作娴熟,明月也习以为常,吹了吹热气,小口吃了起来。
两人吃罢饭往回走,还没到铺子门口,便看到周云靠在墙上,缩在檐下阴影里,面露焦色。
见他们回来,他赶忙迎了过来,道:“安儿,我知道是我亏待了你,你对我心怀怨恨也属正常,但再怎么说,我们也是血脉至亲,是亲生的父子啊!”
江年安神情冰冷,恍若未闻,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安儿!”周云在后面追上来,“就算你不在乎我们父子情分,你也不在乎你娘吗?要是她知道你如此不孝……”
“周云,”江年安顿足,转头,眼神冷漠如霜,“你没有资格提我娘。”
两人剑拔弩张,眼瞧着下一瞬便要打起来,明月连忙牵起年安的手进铺子,安抚他几句后,转身去见了周云。
“我叫池明月,是年安的姐姐,七年前,我在河边捡到了他,当时他奄奄一息,差点死了。”
周云打量着面前的少女,见她身量娇小,虽穿着寻常布衣,生得却颇为清秀,一双杏眼乌黑灵动,面容仍有几分稚气,说话的语气却十分稳重。
“池姑娘,多谢你救了我儿子。”
明月摇了摇头,“我与年安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谢。你当年辜负伯母,又任由姬妾欺辱年安,早就不配做人父亲。”
周云脸色微变,怎么也没想到会被一个小丫头指着鼻子骂。
想到此行的目的,他敛去怒色,作出懊悔万分的模样。
“我罪孽深重,辜负意卿的一片真心,在她死后,我夜不能寐,常常想起她,在安儿失足坠水后,我更是派人搜寻数日……”
“只是我没能找到安儿的下落,这几年我也从未放弃过,直到前阵子,有人跟我说,在曲里镇上见到一个少年,与安儿同名不说,长得还十分相似,我听罢立马赶了过来。”
见明月面无表情,周云不禁心下打鼓,这小姑娘看着不大,气势倒是不容小觑。
明月微微蹙眉,径直问:“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
第23章 表白
周云支支吾吾, 最终还是没说他为了什么而来。
明月也没耐心与他耗,见他含糊不清顾左右而言他,便不再理他, 回了铺子里。
忙碌一下午, 她时不时地看一眼江年安,见他神色淡淡,似乎丝毫没有被江云的突然出现所影响。
如此也好,那样的烂人, 就应当如此利落地撇清干系。
小山直到傍晚才过来, 对明月嘻嘻笑了笑。
明月笑道:“你还知道回来, 不知情的还以为昨儿是你嫁入叶府了呢。”
小山登时红了脸颊, 羞窘地低下头,跑去帘后忙了。
夜里起了风,下起小雨来, 三人关门回家,明月不经意间抬头,见不远处的巷子里蹲着一个人,那身影瞧着像是周云。
他怎么还不走?
明月心下嘀咕,扯了扯江年安的衣袖, 指了指不远处。
江年安瞥了一眼, 毫无所动,“回家罢姐姐,雨越下越大了。”
果不其然,雨点越发密了,三人连忙遮着头脸往家跑去。
到家后, 雨已然成了瓢泼之势。
小山打水烧水,明月与年安烧火做饭, 忙完之后,三人吃罢饭洗完澡,见时辰还早,便坐在廊下的椅子上听雨闲聊。
雨声潺潺,间或闪过一道闪电,照亮夜空,也映照着江年安那张冷淡英俊的脸。
明月看得真切,心里不禁一惊,年安虽口上说着不在意,但怎么说,那人也是他的生身父亲,与他有着血缘上的羁绊。
时隔多年,他冷不丁地出现,怕是只有铁石心肠的人才会无动于衷。
小山这几日忙碌坏了,打着哈欠回房去睡了,明月靠近江年安几分,轻声问:“年安,你是不是在担心他?”
江年安眸光微闪,看向明月,“姐姐,我不是担心他,我只是在想,是不是我外祖父那边出了什么事……”
“既然想知道,你为何不直接问他呢?”
江年安抿了抿唇,垂下眼,“我不想与他说话,只要一看到他那张脸,我就会想起我娘这么多年曾经受过的苦,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
“你怕你会对他动手?”
江年安点了点头,脸上闪过一抹惊慌,“姐姐,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大逆不道?”
明月摇头,“怎么会,他辜负了你娘,又辜负了你,你怎样对他,我都可以理解。”
“姐姐……”江年安依偎在她肩上,低声道,“我想我娘了。”
明月眼眶微酸,相比较她这种父母虽然早逝却十分恩爱,年安似乎过于悲惨了些。
“年安,我想你娘在天上,她也是希望你能过得开心快活的。”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指尖触到一片湿润,心中不禁一软,柔声道:“逃避不是办法,正因为那人曾经那样伤害你们母子,所以你才要正视他,看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江年安声音发闷,“那姐姐陪我一起。”
明月唇角弯起,“好。”
翌日雨停,三人在铺子门口又见到了周云。
他似是感染了风寒,脸色有些发白,瞧着颇为憔悴。
江年安眸色复杂,“你找我有什么事?”
“安儿……”周云面露喜色,声音微微发哑,“我来找你,是想接你回家的。”
“回家?”江年安冷笑,“我不过是你的一个私生子罢了,怎有资格进你们江家的门?”
周云连忙道:“谁说的?你是我的儿子,这是确凿的事实,从前的事都过去了,重要的是以后……等你回到江家,没人敢欺辱你。”
江年安眉间微蹙,“你怎会突然做此决定?”
从前周云如何轻待他们母子,如何任由府中姬妾、下人欺负他,一切尚历历在目。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可不信向来负心薄幸的人,会突然间改邪归正。
周云面露难色,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我也不好再瞒你什么了。”
“安儿,我之所以要带你走,并非是为了回蜀州,而是去你外祖家。”
江年安神色微变,“是我外祖父他出了什么事?”
“你别着急,他老人家如今尚好,只是……”周云又叹了一声,“人上了年纪,自然会添许多病症,他前阵子派人到蜀州,找我咱们家,说想见你和你娘一面。”
周云眼眶通红,“我知道你一直怨恨我辜负了你娘,我心里也万分后悔,只是斯人已逝,如今你外祖父、祖母两人想见她,这是万万不能的了,但是还有你啊,如果你能随我一同去陵城,他们见到你定会大感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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