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知这是不是你的片面之词,你可有什么信物?”
“有,有。”说着,周云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递给江年安,后者打开看了,见上面的笔迹确实与自己从前看到的一样,心下便信了八分。
江年安收好信,“既然我知道外祖家在哪,那我一人过去便是,你也知道,外祖父他们并不待见你。”
“这怎么行!”意识到自己语气太过急切,周云连忙解释道,“你鲜少出远门,此去陵城路途遥远,你一个人我怎么放心得下?我与你一道,彼此也有个照应。”
江年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见他目光微微闪躲,似是在隐瞒着什么,心下有了计较。
“也好,眼下铺子里也不算忙,我随你去陵城走一趟。”
见他答应,周云登时喜不自胜,“那可太好了!”
明月说:“年安你回家去收拾行李吧,既然要出远门,定要多带几身衣裳才行,早点收拾好,你们也可以早点动身。”
“对对对,”周云提醒道,“安儿,你娘之前是不是给过你什么信物?你也带上,万一你外祖父他们要看。”
江年安眸光微动,不动声色地应下。
他并没有提前回家,而是如常忙到了傍晚。
周云待了半日,身子不适,便回客栈歇息去了。
两人约好,明日辰时在码头相见。
当晚,明月与小山做了一桌丰盛菜肴,算是为江年安践行。
陵城路途遥远,十天半个月方能到达,若是再在那儿小住一阵,不知年安这一走要何时才能回来。
想到这儿,明月便禁不住有些失落,与此同时,又为年安能够见到亲人而高兴。
“你牵念那么久的外祖父、祖母,终于能见到了,紧不紧张?”
江年安看着明月,笑道:“有那么一点儿,我怕他们见到我会失望。”
小山道:“年安哥你长得英俊,身量又高,还会医术、丹青,这么好的外孙,会感到失望才怪呢!”
明月也笑,“谁说不是呢,两位老人家看到你这样,定然很高兴。”
吃罢饭,小山收拾碗筷,明月与年安一道收拾行李。
“家里还有些自晒的腊肉、腊鱼,要不要给他们带一些?”
“不必,陵城什么东西买不到。”
“可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呀!”
江年安笑了笑,“那就带一些姐姐做的花茶和香囊好了,轻便还实用,我想外祖母他们会喜欢的。”
明月眉眼弯弯,“好呀。”
方才吃饭时,三人都饮了些酒,明月吃的不多,但容易上脸。
此时烛光下,她面颊绯红,眸若秋水,一面收拾包袱,一面笑吟吟地看过来,柔声叮嘱他路上注意安全。
江年安看得微微失神,不禁靠近明月,低声叫了声:“姐姐。”
“嗯?”
他站在她身后,看着灯影下两人近乎相拥的身影,一时间有些口干舌燥。
“在我离开后,姐姐会想我吗?”
明月叠着衣衫,笑道:“会呀,我当然会想你,你也要想姐姐哦。”
“嗯。”他几乎是贴在她身后,眸光落在她白皙纤细的脖颈上,轻轻呼气,“我当然会想,还没离开,我就开始想姐姐了。”
颈后传来微痒,明月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转过头,正好撞上江年安漆黑幽邃的眸子。
那炽热的眼神看得她心里一颤,下意识地错开目光,腰间却忽地一紧,他竟将自己抱了起来!
明月低呼一声,双腿下意识地圈住了他的腰,诧异地看着他,“你……”
江年安目光灼灼,将她抵在了门板上,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蓦地低下头,薄唇落在了她的唇瓣上。
明月倏地瞪大眼,眼睫轻颤,如翩跹蝴蝶。
门是半开的,几步之外的小院里,小山正逗着小白玩耍,只要他走进屋,便会撞见这一幕。
心跳快得几乎要爆开。
近距离之下,明月看到江年安眼眸轻阖,乌黑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高挺的鼻尖触在了她脸上,痒痒的,又生出剧烈的酥麻,从唇边蔓延至全身。
初时,他还只是轻轻贴着她的唇瓣摩挲,尔后,便似控制不住欲.念一般,撬开了她的唇,舌尖探了进来。
从小心翼翼地舔.舐,到越发放肆地吸.吮,明月被他亲得满脸通红,快要喘不过气来。
似是耳鸣一般,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很遥远。
末了,江年安舔去她唇角的水渍,嗓音沙哑,“姐姐,等我回来。”
明月杏眸泛雾,身子发软,依偎在他怀中,她喘了一会儿,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极小声问:“年安,你……为什么亲我?”
他们不是姐弟么?怎么可以……
江年安眸光发暗,在她光洁的额上落下一吻,“姐姐,我喜欢你。”
明月登时呆住。
第24章 骤变
“你、你喜欢我?”
明月面红耳赤, 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我们不是姐弟吗?你怎么会……”
江年安盯着她,不错过她神情的一点变化。
“姐姐方才, 觉得讨厌吗?”
“嗯?”
明月一时没反应过来, 之后腾地红了脸,别过头不说话。
江年安看得真切,唇角不禁弯起。
“姐姐,是不是, 也有点喜欢我?”
“要不然, 怎么都不推开。”
他虽抱着她, 但并未禁锢她的行动, 若她不愿意,早早就可以将他推开,甚至给他一巴掌。
明月脸上作烧, 心里乱成一团,支吾着道:“我不知道,时辰不早了,我该去洗漱了!”
说罢,从他身上挣脱开, 落荒而逃。
看着她匆匆跑开的身影, 江年安眉眼含笑,一直忐忑悬浮的心终于回落下来。
只要姐姐不讨厌他就好。
而两人之间的身份,他可以慢慢去纠正。
这夜,明月失眠许久,直到凌晨方睡意深沉, 没成想一觉睡到大天亮,等她起来时, 江年安已与周云登舟而去了。
她心里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有几分失落。
昨夜他居然会那样对她,明月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却又想着能送他一程,毕竟今日一别,不知多久才能回来。
一整日她都有些心不在焉,就连向来粗枝大叶的小山都看出了端倪。
“姐,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明月摇头,“没有的事。”
小山嬉笑道:“那就是因为年安哥了,他冷不丁不在,姐姐你有些不习惯。”
明月面色微红,否认道:“怎么会!我与他又没什么!”
小山疑惑地挠了挠头,“我也没说你们有什么啊,你们俩朝夕相处五六年,乍然分开,不习惯也是正常的……”
明月:“……”
是她多心了。
天气渐冷,铺子里也一日日忙了起来,明月与小山忙成陀螺,一时间也鲜少得闲去胡思乱想。
只是每到夜间,夜深人静时,她便会不自禁想起那日的情景。
年安明明比她小两岁,如今却长得又高又大,抱她像抱小鸡仔一般,低下头时,漆黑的眼睛里溢满浓烈而炽热的情绪,叫人心头没来由地发慌。
也不知,如今他们父子两人到了哪里,一路上是否顺畅……
明月翻来覆去,望着窗外的月色出神,那天年安说喜欢她,是哪种喜欢?难不成是男女之间的那种?
她揉了揉脸,面颊却越发滚烫。
最终,轻声叹了口气。
难道是她之前做了什么,误导了他?
思绪纷乱,囫囵睡了半宿,翌日一早,明月顶着乌黑的眼圈,没精打采地在厨房和面,看得小山唬了一跳。
“姐,你不会是被什么脏东西给附身了吧?要不咱们去看看刘大仙?”
明月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别胡说。”
两人收拾好鸡蛋鸭蛋,将点心装进竹篮,一道去了铺子。
忙到日中时,吃罢午饭,明月见小山老实地待在铺子里没出去,不禁有些惊奇,“今儿不去找香凝了?”
小山抿唇,“前两日她家来了亲戚,这几日她不去布庄。”
“哦。”
见她不咸不淡,小山有些急了,“姐,我能不能找媒人去叶府提亲?”
明月看着他,认真道:“小山,你与叶小姐当真是两情相悦吗?”
“怎么不是!”
“可我怎么觉着,她只是将你视作朋友呢。”明月冷静分析,“虽说你们相处得不错,你也常常逗她开心,但是交朋友跟成亲是两码事,你确定她对你,与你对她是一样的吗?”
小山怔了怔,眸色微黯,“姐姐是不是想说,我配不上她。”
明月摇了摇头,“我怎么想不重要,要紧的是香凝她怎么认为,以及,你是否能真的给人家幸福。”
“我怎么不能,”小山急声道,“我什么都让着她,只要她想要的,我拼尽全力也会给她找来,如果……如果以后我们能成亲,我一定会一辈子对她好!”
明月笑着安抚他,“当然,姐姐相信你对她一片真心,只是小山,你也要考虑一下实际的情况。”
“咱们家与叶家差距太大,许多我们拼命挣得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只是稀松平常。”
“我并非是贬低你的付出,辛勤努力很好,只是,如果以后,你拼尽全力,却也不过是让她过上与从前还差的生活,这样的话,你觉得对香凝公平吗?”
“如果你是香凝的兄长,你会同意她嫁给这样的人吗?”
小山愣愣的,“可是,也许她不一定就比从前过得差……”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小了下去。
显然也意识到,这种可能性极低。
不可否认,他们家与叶家有着天壤之别,哪怕他以后夜以继日地劳作,也永远给不了香凝自小享有的、富裕安宁的生活。
小山垂头丧气,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
好半晌,他才说:“我知道了。”
明月摸了摸他的发顶,柔声道:“姐姐当然希望你能得偿所愿,只是小山,有些隐忧咱们要提前看到,不应沉迷于眼前的镜花水月。”
他与叶香凝的相处便是如此,小山愿意做小伏低,事事以她为先,由着骄纵大小姐对他
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明月见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只是傻弟弟一脸开心,她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今日他竟提出提亲一事,她便不得不将事情掰开揉碎讲明了。
若是香凝对他当真动了心,自然会来找他,反之,小山也可及时抽身,免得越陷越深,到头来受伤吃苦的还是他自个儿。
之后几日,小山的情绪都颇为低落,明月便哄着他,渐渐地,他似乎将此事慢慢放下。
这天,姐弟俩正在铺里忙着,忽见一群人冲了进来,不由分说,上来就将店里的点心、腊货、鸡鸭蛋砸得粉碎。
明月一时呆住,忽觉手腕一阵剧痛,两个彪形大汉钳住了她,喝道:“走!跟我去见衙门!”
小山目眦欲裂,拦住二人,“你们是谁?怎么无缘无故砸东西还抢人?!”
其中一个大汉冷笑道:“我们是杜府的家丁,之所以来捉人,乃是因为我家老爷吃了你们的点心,中毒昏迷不醒!”
明月登时脸色一变,“什么?!”
嘈杂间,她已被两人拖拽出去,小山在身后紧追过来,却被其他家丁抱腰拦住,一并抬去了衙门。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左右相邻的铺子,往日里他们与明月姐弟相处得不错,如今见他们被人捉走,惊讶担心不止,知晓他们姐弟与叶公子颇为熟稔,赶忙命伙计跑去叶府搬救兵。
叶平坚得知消息后,愣了愣,旋即换了衣裳直奔衙门,叶香凝紧随其后。
两人赶到衙门,就见家丁押着明月姐弟跪下,县太爷端坐其上,喝问:
“堂下何人,所为何事?”
人群中,走出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拱手道:“回禀大人,小人乃是城南杜府杜之瑞老爷家的管家杜谦,要状告月安堂投毒害人!”
“哦?此话怎讲?”
“昨日我家老爷吃了这月安堂所卖的点心,夜里便腹痛不止,如今更是昏迷不醒,大夫说,我家老爷是中了毒所致。”
杜谦恶狠狠地看着明月,“定然是这女子心肠歹毒,点心的用料不净,甚至是蓄意下毒谋害我家老爷!”
“大人冤枉!”明月稳住心神,声音微抖,语气却很坚定,“小女子与弟弟在街上开铺两年多,为人如何,街坊四邻都是知道的。所卖的点心,用料不敢说多么精贵,但至少都很干净,绝不会不净、甚至是有毒!”
“再者说,小女子与杜老爷素不相识,无冤无仇,又何必加害于他?”
县官沉吟,道:“本官听闻过月安堂,她家点心很受欢迎,每日都会售尽,如若是她家点心出了问题,那中毒出事的便不应只有杜老爷一人,应会有许多受害者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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