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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化储君后我辞官了——东边的小周【完结】

时间:2024-03-10 23:03:48  作者:东边的小周【完结】
  他侧过身,睥向美人榻上愣神的小少傅,声音低沉:“少傅为何不解释了?”
  姜玉竹看着面色紧绷的太子,准备好解释的话在喉头转了一圈又被她吞咽回肚子里。
  只因她头一次见到太子动怒。
  想当初赵子昂在囚车里叫骂了一路,或是恒王在大殿上直言太子乃是天煞孤星转世,男子俊容犹若沉寂已久的古井,不见一丝波澜。
  可眼前的太子薄唇微抿,目光冷冽,握在天青色杯盏上的手指绷紧,睥向她的目光好似带着一点――厌恶。
  姜玉竹灵台一亮,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定要好好把握住啊!
  “启禀殿下,臣从小患有离魂症,平日安歇在熟悉的地方还好,若是换新地方就寝,便会犯病,离魂时不清楚自己都做过些什么,还请殿下恕罪。”
  “离魂症...”
  詹灼邺低声重复着少年的话,语气恢复到平日里的清冷寡淡:“孤倒是头一次见到,离魂症的人会主动脱他人衣裳?”
  姜玉竹硬着头皮,讪讪笑道:“或许...或许是臣在梦中将殿下当作他人,才做出这等荒唐之举。”
  “少傅将孤当作了谁?”
  面对刨根问底的太子,姜玉竹一时想不出顶锅之人,只好含糊其辞道:“这梦里的事,臣...记得不太真切,只记得是个容色绝佳的男子...不不,是女子!”
  姜玉竹听周鹏说玄月军内军纪严明,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对欺男霸女,残民害理的恶行严惩不贷,所以她揣测太子定不喜好色之徒。今日借着这场误会,干脆让太子觉得她品行不佳,继而嫌憎疏远自己。
  只是她脱口而出梦中臆想对象时,不小心说成了男子。
  毕竟姜玉竹身为女子,在取向上还是十分清明,一时不察,险些说漏了嘴。
  小少傅欲盖弥彰的模样,落在詹灼邺眼中,却品出了另一种意味。
  少年生得雌雄莫辨,又对昔日同窗百般维护,原来...是有这种见不得光的特殊癖好。
  想到他刚刚同少年同睡在一张床榻,还险些被少年给...詹灼邺心中顿生厌恶,阴沉下脸色冷声道:
  “时辰不早,少傅若无其他事,就回去罢。”
  听到太子下达逐客令,姜玉竹心中窃喜,脸上却露出遗憾的表情,表示太子殿下博学多才,乃是人中龙凤,每每与殿下相处时,她都感到受益良多,恨不得时时刻刻侍奉殿下左右...
  直到瞧见太子压低的眉宇上快结出寒霜,姜玉竹才强忍着笑意退下。
  走出蘅芜院后,姜玉竹伸展双臂,畅快淋漓地深吸了一口气。
  太子府内虽然无花香,却有淡淡的松枝清香,携裹着泥土湿润的气息,显得空气异常清爽,沁人心脾。
  回想起太子厌弃的目光,姜玉竹同样感到十分舒爽,她唇角含笑,背起双手,步伐轻松,一路蹦蹦跳跳回到竹意轩。
  可惜姜玉竹欢快的心情只维持了不到两个时辰。
  掌灯时分,竹意轩的赤铜门环被人咚咚叩响。
  姜玉竹打开雕花门扇,余管事笑容满面的国字脸映入眼帘。
  “可是太子殿下有事要召见姜某?”
  姜玉竹庆幸自己还未摘下束胸,她以为太子又在司天监改革内容中发现不妥之处,于是准备穿上披风出门。
  “姜少傅不必动身,老奴是奉太子殿下之命,为少傅送来几名贴身侍从。这间竹意轩虽不大,可院里的屋舍不少,若是全让苓英姑娘一个人收拾打理,怕是要将人累坏人喽。”
  姜玉竹顺着余管事的话,看向他身后站立的十余名侍从。
  昂首站立在月色下的少年们一个个剑眉星眸,身材魁梧,就算放在俊才云集的京城里,亦都算是出挑的。
  没想到太子府择取下人的条件这般苛刻,就连端茶送水的侍从都需容貌出众。
  她前几日刚婉拒过余管事送来的几名婢女,太子转眼间又送来几名男侍从,究竟是何意?
  莫非太子得知她患有离魂症,担心她色.欲熏心,对府邸里的婢女们伸出魔爪,所以才派来几个身强体健的侍从看管她。
  不过余管事说得也对,竹意轩有这么多间屋舍,不可能全交给苓英一人打理,更何况她两次三番拒绝太子送来的下人,只怕会惹人生疑。
  姜玉竹展颜一笑:“姜某感谢殿下关怀,只是我不喜生人近身伺候,不如将他们留在外院干活。”
  “此事全凭少傅做主。”
  待让苓英安排妥当余管事送来的俊俏侍从们,姜玉竹给自己到了一盏温茶,倚窗而立。
  玉盘似的月亮在云中若隐若现,银雾般的月光笼罩大地,衬得空旷孤寂的太子府愈加冷清。
  姜玉竹叹了口气:看来,在让太子厌弃自己的这条路上,她还要再努力些!
  太子府地势东高西低,身为一府之主,太子居住的蘅芜院自然坐落于最尊贵的高地上,可将府内景致一览无余。
  詹灼邺立在窗前,窗外月色皎洁,夜风习习,远方竹林随风摇曳,如碧海浮动,偶尔露出窗内之人的一抹倩影。
  不知为何,明明距离着如此之远,他还是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好似那人独有的馨香顺着幽幽夜风抵达到他身畔,又悄无声息缠绕上他。
  “启禀殿下,奴才已将精挑细选出来的侍从送去竹意轩。”
  余管事躬身禀报完,久久听不到太子出声,他壮着胆子抬起眼皮。
  男子静静站立在窗棂旁,窗外月光倾泻在他玄色缎袍上,镀上了一层清晖,他浓睫半垂,手指搭在窗棂上,通身散漫着让人望而却步的冷意。
  “姜少傅收下那些侍从了?”
  “收下了,少傅将他们安排在外院当差。”
  太子淡淡应了一声,复冷声道:“这次倒是收的痛快。”
  听到太子语气不虞,饶是善于察言观色的余管事此刻也摸不准太子的心思,不过想着太子待姜少傅与常人不同的态度,于是挑拣起好话说。
  “姜少傅收下那些侍从后,口中甚是感激殿下。”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
  “这...姜少傅确是笑着同奴才回的话。”
  余管事答完,屋内再次陷入良久的寂静,静得他都有些心慌。
  良久,他听到太子淡淡道:“孤知晓了,你日后多留神竹意轩的动静。”
  “奴才记下了。”
  余管事退下后,书房内只剩詹灼邺一人,月色加身,男子形单影只。
  他转身看向桌案上平铺的文书,眸光微沉。
  小少傅才华横溢,他极为欣赏,如今他在朝中根基不稳,需要广纳良才。
  在洞悉小少傅的断袖之癖后,詹灼邺虽然心中厌恶,但想到少年竭尽全力,秉烛伏案撰写出改革司天监的良策,他便让余管事挑选出容貌英俊的侍从,再次送去竹意轩。
  小少傅一声不吭收下,果真应了他所想。
  不过若能为他驱策,詹灼邺不在乎小少傅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只要不给他惹出事端,他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少年守着他见不得光的小秘密。
第15章 桃花精魅
  三日后早朝上,中书省向耀灵帝递上请求重启司天监的奏文。
  出乎朝中百官意料之外,太子殿下在听闻中书侍郎的奏文后,非但没有亮刀子割人舌头,反倒是气定神闲地同样呈上一份奏折,请愿整顿司天监。
  太子显然是有备而来,不仅在奏折中提出整顿方案,更是让刑部侍郎翻出陈年卷宗,其中有诸多案件都涉及司天监史以权谋私,以日月谶言构陷朝中官员,排除异己的恶劣行径。
  太子雷厉风行,甚至早就提审了数位司天监史,得到他们认罪的供词,供人出背后主使之人竟然是吏部崔尚书。
  金銮殿上,面对铁证如山的证据,崔尚书面如土色。
  听到耀灵帝阴沉着脸问话,崔尚书先是哆嗦着喊冤叫屈,最后他不知从哪来的胆子,竟然猛地站起身冲过百官,欲要一头撞向大殿上的盘龙金柱以死明志。
  还好这位崔尚书年纪大了,腿脚不太利索,临到柱前绊了个跟头,只摔断了两颗门牙,遂被禁卫军押送去刑部。
  这场闹剧过后,耀灵帝许是觉得太子修生养心了不少,居然没有给自戕未遂的崔尚书补上一刀,再看奏折里详细罗列出如何整顿司天监的方案,于是龙爪一挥,将司天监交予太子整顿。
  不仅如此,眼下吏部尚书入狱,耀灵帝又下旨命太子协理吏部。
  此事之后,兵部,吏部和刑部当归太子协理政务,而户部,礼部和工部则由大皇子协理。
  此事过后,朝中百官细细一琢磨,猛然发现太子归京尚不足三年,已然接管三部,可谓与协理政务多年的大皇子分庭抗礼,旗鼓相当。
  那些此前认为太子根基薄弱,空有储君头衔的官员们,不免在心中打起了鼓,猜测莫非皇帝看中正统,准备让太子袭成皇位?
  要知龙椅上的皇帝并非出身正统,当年若无妻氏卓家鼎力支持,恐怕还不够格从一众背景显赫的皇子中杀出重围,化蛟为龙。
  可自从先皇后逝世后,卓家在朝中势力日渐衰落,如今已是枯枝败叶之态,无力回春,这亦是百官不看好太子的原因。
  况且在太子归京前,皇帝甚是倚重大皇子,皇贵妃的兄长更是被皇帝加封为靖西侯,在陇西镇守大燕半壁江山。
  百官眼睁睁瞧着卓家荣华不再,而皇贵妃在后宫荣宠不衰,靖西侯手握兵权。王家一族蒸蒸日上,逐渐取代卓家,在朝中如日中天。
  直到太子归京后,骤然打破了这种局势。
  哎,真叫人感叹:帝王心,海底针,意难揣啊!
  ―――
  又是匆匆半月过去,太子府书房。
  余管事将一张如意纹鎏金请柬放在桌案上,面色恭谨,肃然道:
  “启禀太子殿下,这已是福王送来的第三张请柬,邀请殿下参加福王府举办的私宴。”
  福王是五皇子的封号,通常大燕皇子年满十五岁才会被封王赐地,而宸妃所出的五皇子却是个例外。
  传闻五皇子诞生时天显华光,云蒸霞蔚,大燕那年更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耀灵帝对这个给大燕带来祥瑞之兆的五儿子十分喜爱,在五皇子五岁生辰那边便册封为王。
  詹灼邺抬起长眸,目光落在请柬“福王府”三个字上,漆色眸底如浓雾涌动。
  昨日,皇上派内监大总管曹公公来到太子府,赏赐下金银珠宝,文玩字画,作为他整顿司天监的嘉奖。
  曹公公临走前满脸堆笑,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席话:
  “圣上赞赏太子殿下勤勉,却不必事事躬亲,一心扑在政事上。俗话说得好:风雨对床,手足情深,殿下归京三年,却鲜少与其他几位皇子来往。若是得了空,圣上希望殿下多与亲兄弟们聚一聚,好弥补多年里亏欠下的兄弟情谊。”
  詹灼邺内心冷笑一声,手足情深,这几个字放在无情帝王家,未免可笑!
  他的父皇若是心里存着一丁点手足之情,又怎会在一朝问鼎龙位后,不曾给他那几位兄弟善终。
  詹灼邺随手将请贴扔到一旁,语气淡淡:“竹意轩那边有什么动静?”
  余管事眼皮颤了颤,太子虽然没有点到名,可他却清楚太子问的是那一位。
  “回禀殿下,姜少傅平日里除了好吃好喝,就是去藏书阁里转一转。对了!少傅说竹意轩庭院的景致太寡淡,差人去花市购置不少花草树木,栽种在庭院里,除此之外,就没其他动静了。”
  余管事一项项说着,太子修长手指掀开茶盖,面无表情浅啜茶水,在听到小少傅指挥侍从在院中栽种花草,他放下茶盖,剑眉微挑,语气存疑:
  “他只让那些侍从在院中栽树?”
  余管事点头称是,他瞧见太子低垂着眼睑,片刻后从紫檀木书案后站起身,经过他时淡淡道:
  “你去给送请柬的人回话,就说孤今晚会准时去福王府赴宴。”
  “奴才领命。”
  再说说竹意轩里悠闲了大半个月的姜玉竹。
  上一次乌龙事件,她被太子下达逐客令,姜玉竹先是忐忑不安了几日,后来见太子好似忘记了她这个人,姜玉竹遂将心放回肚子里,准备再作一作,好让太子彻底厌弃,免职罢官。
  至于在如何“作天作地”的方案上,姜玉竹思忖良久,最终在骄奢淫逸中选择了骄奢。
  她从未历经过风月,在淫逸这方面实在放不开手脚,亦缺乏经验。
  竹意轩的竹林太久没有人打理,一场春雨过后,竹林长势豪迈。午夜时分,斑驳竹影透过窗棂落在床帏上,好似一只只黑漆漆的巨爪,姜玉竹每次起夜时都要被吓得头皮一紧。
  看到院里孔武有力的男侍从,姜玉竹觉得让他们端茶送水实乃是暴殄天物,于是花重金从花市里购置下花草树木,准备重新装饰一下庭院。
  她如今身为太子少傅,在太子府的吃喝开销都是走府内私帐,姜玉竹放开了手脚,什么百两银子一盆的奇花,千银子一株的碧桃树,挥笔一勾,白花花的银子如流水般花了出去。
  年轻力壮的侍从干起翻地拔苗的体力活,自然比婢女手脚麻利多了,没过几日,竹意轩的庭院便焕然一新。
  这日午后,姜玉竹躺在新编织的竹椅上,身侧栽种的几株桃树恰到好处遮挡住刺眼艳阳。她悠闲自在地翘着腿,一手捧书册,一手伸向檀木月牙案,从瓷盘里拾起一颗玛瑙樱桃。
  京城的樱桃还未成熟,不过从蜀地快马加鞭运送来的御贡玛瑙樱桃正当时节,一颗颗樱桃形状饱满,好似玛瑙般晶莹剔透,捏在少年指间,反倒映得素手主人肌肤赛雪,凝白如玉。
  詹灼邺步入庭院,瞧见的便是这幅画面。
  少年仰躺在竹榻上,姿态慵懒闲适,身着一袭略显宽松的雪白素锦长衫,简洁素雅,衣料却富有层次,象牙色长靴束起少年修长笔直的小腿,正悠哉悠哉在空中荡着。
  清风徐徐,少年头顶上的桃枝随风轻轻摇曳,偶尔飘落下几片粉嫩花瓣儿,沾在少年素白长衫上,宛若在洁白的宣纸上勾勒出一抹浓艳色彩。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有一瞬间,詹灼邺恍然觉得竹椅上手捧书卷的少年是桃树结成的精魅。
  这种浑然天成的姿色,却显露在一个男子身上,真是颠倒阴阳。
  詹灼邺抬手打断院中下人行礼,举步走向竹椅上偷闲的小少傅。
  姜玉竹嘴里叼着半颗樱桃,目光落在书册上,心思却早已神游四海。
  这段时日她虽未前往议事堂,不过还是从余管事口中听到了太子在朝中施展的手段。
  她只帮太子疏理出改革司天监的文书,至于刑部搜查出司天史以权谋私的证据,还有以整顿司天监的借口将吏部收入囊状,全是太子一手筹谋。
  姜玉竹蓦然觉得太子这个人并非是世人口中弑杀好斗的恶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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