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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化储君后我辞官了——东边的小周【完结】

时间:2024-03-10 23:03:48  作者:东边的小周【完结】
  可二人每每在私下相处都会发生些意外。
  姜玉竹捏着薄薄的一封请辞书,伸手搭上门框数次,却缓缓收了回来。
  夜色已深,皎月犹若一块莹润的宝石,镶嵌在黑绸般的夜幕里,闪耀着淡淡的光芒。
  就...好似男子漆色明亮的眸子。
  回想起太子今日看向她的目光,姜玉竹搭在门框上的手猛地缩了回去。
  罢了,这个时候,太子殿下恐怕早已歇息下,她还是等到明日再同太子提出请辞一事。
  蘅芜院,书房。
  煌煌烛光映亮出一张轮廓分明的侧颜,男子鼻梁挺直,剑眉入鬓,狭长眼尾摇曳着光晕。
  “殿下,奴才听闻殿下这次眼疾复发时和姜少傅在一起?”
  余管事立在门罩下,神色肃然。
  他从周鹏口中得知太子在狩猎场上遭到暗杀,对方不知从何探听到太子的隐疾,居然让太子殿下小半年没犯的眼疾复发,险些丧命在这些畜生手里。
  “不错,姜少傅无意间探听到五皇子与大皇子密谋,独自一人深入山林,救了孤的性命。”
  想起那夜小少傅跌跌撞撞跑向他的情景,詹灼邺唇角几不可察勾起来。
  虽然当时他当时什么都看不见,不过脑海中仍能浮现出小少傅惊慌的神色。
  少年踩过流水时急切的脚步声,发现他不能目视时的呼吸一滞,还有在洞穴中内...主动依偎向他的身子。
  余管事感到诧异,太子向来不喜形于色,可眼前太子脸上的笑容如此真实,莫非是想到宫里那些畜生身首异处的画面吗?
  “咳...”
  他清咳一声,提醒道:“殿下眼疾的事,会不会被姜少傅发现端倪?”
  詹灼邺唇角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
  小少傅这么聪明,却从未问过他关于眼疾上的事,必然是早就发现了端倪。
  刻意回避的态度又代表疏离。
  詹灼邺手指轻轻拂着跳跃的烛火,男子俊美五官在摇曳烛光中忽明忽暗。
  狠下心掐灭烛芯,远离危险火种,是最妥当的做法。
  可一个常年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好不容易遇到一束光,又怎舍得去掐灭。
  燃烧的火苗看似危险,可只要速度够快,手指飞速穿过火焰,便不会感到灼痛。
  他能做到及时抽身,亦能掌控这束火苗。
  “明日,孤会与姜少傅解释眼疾的原因。”
  余管事闻言先是皱起眉心,复缓缓展开,沉声道:“老奴明白了,日后姜少傅就是殿下的人了。”
  ――――
  姜玉竹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她成了南苑猎场的一只兔子,爪下土地颤动,逼近的马蹄声震耳欲聋,身后有无数道冷箭朝她齐发。
  姜玉竹只得在树林里上下逃窜,慌不择路间,撞到一双绣金龙纹黑靴。
  她被撞得眼冒金星,高高仰起头,顺着男子笔直的小腿往上看去,却只瞧得见玄色衣摆随风鼓动。
  男子身形高大,宛若一座不可逾越的巨山,当他俯下身时,在姜玉竹眼中仿若吞噬掉太阳,让整个大地陷入一片黑暗。
  紧接着,她被男子抓起后颈,高高举起。
  奋力挣扎间,姜玉竹迎上一对熟悉的狭长凤眸。
  她登时被吓得四腿僵直,眼睁睁看着太子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拨开她尾巴下的软毛。
  “啧,是只雌兔。”
  太子剑眉微蹙,眸底闪过一丝厌恶。
  “烹了吧。”
  太子落下淡淡一句话,便将她丢给一旁的侍卫。
  姜玉竹这才发现自己被悬在一口煮沸的大锅上,锅中沸水汩汩冒着热气,她急忙看向一旁的太子,想要开口求救,却发现她怎么都说不出话。
  对呀,兔子是不会说话的。
  刚想明白这点,捏在她后颈的手突然松开,身子直直向下坠去...
  姜玉竹从梦中惊醒,身上冷汗涔涔,她摸了摸胳膊,不是兔腿,又摸了摸耳朵,没有绒毛,四周是蜜合色如意纹罗帐,身下是绵软的锦褥,不是汩汩冒气的热锅。
  原是一场梦,她微微松了口气。
  不过这梦实在太诡异了,她在梦中为何成了一只雌雄莫辨的兔子,还偏偏慌不择路撞到太子腿上。
  还有,梦中的太子居然歧视雌兔,下令烹食了她!
  种种荒诞的事串联在一起,只得让人感叹一句,还好是梦!
  罗帐外天色蒙蒙亮,姜玉竹穿戴好衣衫,心不在焉吃完早膳。
  通常过了巳时后,太子会下朝回到太子府批阅文书。
  姜玉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请辞书,掐着点前往蘅芜院。
  叩门进入书房,绕过山水刺绣屏风,她瞧见余管事和周鹏二人都在暖阁里,而太子坐在太师椅上,双目覆着一层白绫。
  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姜玉竹想起她刚刚在回廊里撞见一位提着药箱的郎中。
  她蹙起眉心,道:“既然殿下现在不方便,臣稍后再来。”
  “少傅来得正巧,孤正要让余管事去寻你。”
  太子语气淡淡,双眼虽然覆着一层白绫,可姿态优雅,只静静端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上,窗后的云蒸霞蔚,苍松翠柏,皆化作男子出尘气质的点缀。
  姜玉竹好奇问道:“不知太子找臣有何事?”
  回答她的不是太子,而是满脸堆笑的余管事。
  余管事先是给她搬来一把扶手椅,又恭恭敬敬奉上一盏香茶,眼中隐有泪花闪动:
  “姜少傅,你在南苑猎场上救下太子性命,老奴万分感激你对殿下的救命之恩。”
  话毕,余管事撩开衣袍跪下,周鹏也紧随其后,扑通一下跪在海.棠方砖上,两个人双手拱合,俯头到手。
  姜玉竹被二人突如其来的叩首大礼吓了一跳,赶忙搀扶起跪在地上的二人。
  “余管事和周校尉快快请起,姜某身为太子少傅,得知太子有难,自当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姜玉竹正气凌然说完,心中了然太子今日召她前来,原是为了给她一份贵重的答谢礼,不知稍后会不会有隋珠和璧这类的俗物。
  如此也好,她正好趁着太子感恩怀德之际,顺理成章提出请辞一事。
  “常言道患难见真情,少傅对殿下的赤胆忠心日月可鉴,故而...老奴在这件事上亦不必瞒着少傅了。”
  姜玉竹被余管事再次请回座位上,想到自己马上就能和太子分路扬镳,她的心情极好,低下头浅啜一口香茶,极为配合地问道:
  “哦...余管事想说的是何事?”
  余管事收敛起脸上的笑容,面色严肃,问道:“不知姜少傅可听说过龙腾山之战?”
  姜玉竹缓缓皱起眉心,握在青天釉茶盏的手指微微收拢。
  她当然听说过龙腾山之战,那是太子在北凉打的第一场仗,也是北凉军近十年来与北庭匈奴人打赢的第一次胜仗。
  近十年间,匈奴人频频侵扰大燕边境子民,他们仗着占居高地,行动如风,时不时袭来一队骑兵踏入大燕境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扰得边境子民苦不堪言。
  直至太子率领北凉军将这群匈奴人打退至八十里外的龙腾山外。
  要说在两百年前,腾龙山亦曾是大燕的领土,亦是大燕最初与匈奴人划定的国界。
  太子率领北凉军大败匈奴,收复故土,一战成名,当这个消息传到京城时,震惊朝野。
  只可惜这个名垂青史的故事缺了一个完美结局,以至于史官在撰写这段史记时匆匆一笔带过,只说五万北凉军因故葬身龙腾山脚。
  可茶馆里的说书人都在相传:太子贪功冒进,不顾暴风雪降至的风险,执意要将匈奴人打退至腾龙山外,结果领兵归来时,果不其然遇上了百年难遇的暴雪。
  五万北凉军困于暴雪中半个月,最终抵达军营时,只剩下不足千人。
  当时朝中百官纷纷谏言,请奏耀灵帝废黜太子。
  京城百姓在茶余饭后议论起此事,更是对太子天煞孤星的命格深信不疑。
  余管事愤慨的声音打断姜玉竹的思绪,他咬牙切齿道:
  “京城里的那些狗官只会跟着狗吠,殿下自幼在北凉长大,怎会不知晓暴风雪何时将至。当年我们遭奸人陷害,有人故意在我们归程的山路上埋下火硝石,引起一场雪崩。惊天动地的雪崩过后,北凉军死伤大半,军粮全被积雪掩埋,我们这些幸存下来的人只能徒步而行。太子也因此患上了雪盲症,双眼一旦接触到反射的亮光,便会陷入暂时性失明。”
  姜玉竹听过这段被隐藏的真相,她沉默良久,抬眸看向临窗而坐的太子,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同情,怜悯,还是....心疼?
  也许是和太子出生在同一日,又同样遭遇过亲人的避之若浼,她好似更能理解男子内心的孤独与悲凉。
  佛曰:人生来世本无罪。
  可男子却生来就要遭受这世上无端的恶意,即便他立下丰功伟绩,终抵不上世人给他定下的烙印。
  姜玉竹顺着余管事所说的话思索片刻,缓缓皱起眉心,沉声道:
  “如此说来,在南苑猎场里,是有知情人将太子的隐疾告之他人,所以那些刺客才会将太子引到反射月光的溪流间下手。”
  余管事笑着称赞道:“姜少傅机智过人,全猜中了,不过少傅放心,那个叛徒已经被太子处置了。”
  姜玉竹猛然想到了什么,她清瞳微颤,抬眸看向笑呵呵的余管事,咽了咽口水,颤声问道:
  “那...你们今日将此事告之于我,又是何意思?”
  一旁的周鹏笑容灿烂,他不等余管事开口,迫不及待道来,声音洪亮:“姜少傅,恭喜你,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殿下的人了!”
第31章 同舟共济
  姜玉竹脑中翁地一响, 她盯着周鹏喜笑颜开的脸庞,犹不死心地问上一句:
  “你们...是在同我说笑吧?”
  余管事横瞪周鹏一眼,似是责怪他抢了自己的话, 遂笑着同姜玉竹解释道:
  “姜少傅救下太子的性命, 殿下为了感念少傅的救命之恩,决意将这个秘密告知少傅,从此以后,姜少傅你就彻彻底底是殿下的人了。”
  姜玉竹揉了揉眉心,她努力消化余管事话中的内容, 心里暗暗骂道:
  太子果然是耀灵帝亲生的,这父子俩报恩的态度都是一摸一样。
  都他娘的是恩将仇报!
  “殿下,你为何要害臣!臣家中有父母双亲,还有一个待字闺中的妹妹, 殿下将这个秘密告之给臣, 岂不是陷臣一家于危险之中!”
  姜玉竹懒得再同余管事他们理论, 有道是擒贼先擒王, 她猛地站起身, 气冲冲走到太子面前, 伸手扯下了他眼上的白绫。
  当白绫被她扯落的一瞬间, 太子缓缓睁开眼, 刚刚被药水浸湿的双眸又黑又亮,眼睫犹存着几分水雾, 醉眼朦胧,看得人心口一颤。
  男子的眼睛本就生得极为俊美,抬头仰视时, 眼尾优雅地微微上翘,自带一抹风流神韵, 打湿的浓睫又长又翘,在日光下镀上一层光晕,幽幽静静凝望着她。
  面对太子眉宇舒朗的俊容,姜玉竹心头的怒火不由地先熄灭三分。
  詹灼邺看着小少傅气鼓鼓的雪腮,挥手命余管事和周鹏先退下去。
  等到书房里只剩下君臣人,二人周身的气氛顿时变得有点微妙,姜玉竹的气势不免再弱下三分。
  太子忽然开口,语气淡淡:“少傅为何不想做孤的人?”
  与此同时,男子从太师椅上站起来,颀长高大的身子遮挡窗口的阳光。
  姜玉竹眼前一黑,她猛然想起昨夜那个梦,梦中的太子也是这般高大,轻而易举擒住了自己,神色漠然地将她丢进热锅。
  她不由后退两步,后腰直直撞上坚硬的紫檀木桌角,疼得她拧起眉心,又泻去了三分底气。
  詹灼邺伸手环绕上小少傅细腰,将人拉扯回来。
  可搭在腰际的手掌,却没有松开。
  姜玉竹盯着搭在她腰间的龙纹刺绣袖摆,眼皮轻轻颤了颤。
  “殿下,臣身为家中独子,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只想侍奉双亲左右,谋个平安顺遂,殿下若是不放心,臣可以对天发誓,绝不泄露殿下秘密分毫,若有违背,必遭天打五雷轰!”
  詹灼邺看着信誓旦旦的小少傅,少年伸出两根纤纤细指,螓首微仰,神色严肃,双眸亮如星辰。
  他轻轻一笑:“姜少傅若相信鬼神之论,当初为何还要谏言孤去修建水运仪象台?”
  嘿...她当初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姜玉竹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要说什么才能打消太子的疑虑。
  小少傅绞尽脑汁的模样,倒是显得憨态可爱。
  詹灼邺搭在少年腰间的手缓缓移动,隔着丝滑的衣料,寸寸游移,指尖抵上了少年的脊梁,哑声道:
  “姜少傅可有听说过一种刑法,名曰:抱节君。”
  姜玉竹虽然饱读诗书,却从未涉猎过典刑领域的书籍,自然不曾听说这种刑法,只轻轻地摇摇头。
  “竹笋见风变硬,一旦从土里冒出头,外壳逐渐变得坚硬,好似一把开刃的刀锋。施刑者会把囚犯固定在刚刚冒头的竹笋上,随着竹笋慢慢长大,会穿透囚犯的身体。有时候,施刑者还会避开要害部位,好让囚犯在神志清醒时,清楚感受到竹笋穿透自己的肌肤,骨骼,脏腑,竹笋还会堵住血管,防止血液流失过多,故而,犯人可以生存很久,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躯体被一根根竹笋穿破,节节高升...”
  男子声音淡漠,好似隆冬的冰凌,带着彻骨的冷意。
  那冰冷的指尖,也好似破土而出的竹笋,顺着她的脊骨缓缓上移,一寸寸掠过,最终停留在她的后心,指尖轻轻一点,仿若刺破她的肌肤,吓得姜玉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仅存的那一分底气也跟着消失殆尽。
  詹灼邺垂下双眸,静静凝视小少傅面无血色的小脸,冷声道:
  “姜少傅若是被人施以‘抱节君’这等酷刑,还会为孤保守秘密吗?”
  她不能。
  姜玉竹比太子更清楚这点,背后顿生冷汗。
  “要不...殿下赐给臣个痛快的毒药,若真有那日,臣会自己了结,决不给殿下留后患。”
  话落,她听到脑顶上传来太子一声冷笑,声音很轻,却听得她头皮发麻。
  “少傅甘愿为孤舍命不渝,可你的家人呢?”
  果然,詹灼邺见小少傅猛然抬起头,一双乌眸不再是怯生生的,黑色的瞳仁极亮,眸底似是点燃火星子,噼里啪啦燃着愤怒的火焰。
  亲人,是少年的软肋。
  不像他,没有软肋,无所顾忌。
  “殿下是在威胁臣吗?”
  詹灼邺看懂小少傅眼底的愤怒,淡淡道:“孤不会伤害你的家人,只是孤的手下发现,近日总有些来历不明之人在姜宅附近转悠,不仅如此,他们还尾随在姜夫人出城的马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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