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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化储君后我辞官了——东边的小周【完结】

时间:2024-03-10 23:03:48  作者:东边的小周【完结】
  “要不咱们今夜收拾好行囊细软,趁着太子还未苏醒,赶紧逃离京城罢。”
  殷氏的声音里透着慌张:“司天监不是推算说太子的命格最硬,怎么被我这三言两语就气得咳血晕过去了?”
  姜墨竹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堂母大人,您那三言两语可是句句往太子心窝里搅,我当时明眼瞧见了,太子听到您说肩膀上胎记那段时,那脸色蹭地一下就白了!哎...话说太子怎么会知道妹妹肩上的胎记...”
  啪地一声脆响,又听姜墨竹哎呦了一声:“母亲,您干嘛打我后脑勺啊!”
  “你现在马后炮有什么用,当时为何不劝着我些!”
  “儿子看母亲入戏太深,不忍打扰,再说父亲他拦您了,不是也没拦住嘛...”
  姜玉竹微微侧头听着母亲和兄长的谈话,脑中渐渐浮现出她昏倒前的画面。
  男子绝望的眼神,点点雪梅般的鲜血,以及那轰然倒下的身影。
  一想起这些,她的心又开始抽抽着疼了,抬手捂住心口,吃痛地低吟了一声。
  似是听到房中的响动,暖阁里的二人停止了争论。
  下一刻,殷氏撩开水晶珠链走进来,看到女儿神色怔怔坐在床榻上,她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
  “玉儿,你可终于醒了!”
  言罢,她端来一碗红花汁血燕羹坐到床边的木几上,舀起一勺汤羹吹了吹热气,放到女儿毫无血色的唇边。
  姜玉竹看着勺子里红呼呼的羹汤,她不由想起太子咳出的那口殷红鲜血,皱起了眉心。
  “怎么了,可是刚醒,觉得没胃口?”
  殷氏柔声哄着:“大夫给你诊过脉,说你近日忧思过多,郁结于心,一时受到惊吓,才会突然间晕倒。这红花汁和血燕最为补血,快乖乖听话喝了。”
  姜玉竹只好闭上眼,一鼓作气喝掉这碗羹汤。
  喝完汤后,她用丝帕擦了擦唇角,试探着问道:“母亲,太子他如何了?”
  殷氏见女儿刚醒来就询问太子的情况,加之今日太子在灵堂上黯然神伤的模样,她心里更加确定二人的关系非比寻常。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当时灵堂里乱作一团,听苓英说你晕倒了,我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还好前来吊唁的宾客中有宫里的赵御医,赵御医先是诊断你,又去看过太子,最后说你二人都无大碍,一个是郁结于心,一个是悲思过度。”
  殷氏忽然想起来什么,拧起细眉又道:
  “只不过太子昏迷前抱着那瓶子骨灰瓮,临被太子府的管事接走时,仍死死攥着不放手,你说咱们要不要差人去太子府,将那个骨灰瓮要回来?”
  那骨灰瓮里装着的,是从乱葬岗寻来的死囚尸身,此人犯得还是谋逆重罪,若是被太子当作恩师日日供奉起来悼念,想来也是够荒唐的!
  得知太子没有大碍,姜玉竹松下口气:“女儿让母亲担心了。”
  她略略思虑了下当前的状况,又道:“母亲当然要差人去太子府寻要,就说您和父亲请来的风水大师在江陵找到一处风水宝地,准备带着骨灰瓮回到老宅安葬,如此一来,咱们亦有动身离京的理由。”
  听女儿这么一说,殷氏心里踏实了不少。
  就算太子和女儿之前有过一段露水情缘,终究是女儿拿得起放得下。
  至于那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之位,殷氏更是连想都没想过,她只盼着女儿能够平安顺遂,日后寻个踏实可靠的郎君,最好像她夫君这样老实本分又知道疼人的...
  殷氏离去后,姜玉竹披上一件鹅毛锦织斗篷,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清冷月色下,女子蹲在萧瑟的庭院里,一下下铲开冰冻的土壤,将一株枯败的杏树苗移栽进紫釉花盆里。
  忙完了这一切,她的双手都冻麻了,却觉得堵在心口的那团郁气消散了些。
  翌日清晨,苓英在收拾床褥时发现窗沿上前多了一盆干枯的树苗,好奇问道:“小姐,这盆栽都枯了,奴婢帮你换上一瓶新鲜的梅花罢。”
  “不必了,我想试一试能否将它养活了。”
  姜玉竹放下手中手卷,抬眸看着那盆沐浴在晨光下的杏花树苗,心中亦不清楚自己为何要这样做。
  ―――
  太子府,蘅芜院。
  清冽的雪松香从绿釉狻猊香炉里袅袅升起,男子身着月白色螭龙纹中衣和撒脚白绫裤,如幽灵般静静立在窗畔。
  窗外细雪纷纷,雪花洒落在郎君锋利的剑眉上,眉下的那双瑞凤眼分明生得i丽至极,却因神色冷然,使得他玄玉般的眸子笼罩着一层冰霜,透着无尽苍凉。
  余管事推门而入,瞧见太子面无表情凝望向窗外的一片竹林。
  这片竹林后面,便是姜少傅生前居住的竹意轩,曾经青翠欲滴的竹叶已在寒风中凋敝殆尽,只剩下萧瑟的竹枝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余管事叹了口气,他放下手中汤药,寻了件玄青色广绫锦袍披在男子宽肩上。
  “殿下,您的病还未痊愈,当心再惹上风寒。”
  踟蹰了一会,他皱着眉头开口道:“殿下,姜宅又差人来索要姜少傅的骨灰瓮,说是姜夫人和老爷准备带去江陵的老宅安葬,还请殿下...尽快归还。”
  回应他的,唯有无尽的沉默。
  余管事的眉心皱得更紧了,紧得快能夹死一只苍蝇。
  算上今日这一次,这已然是姜家人第四次上门索要骨灰瓮。
  姜家初次索要那日,太子仍在昏迷中,余管事尚且能厚着脸皮,以自己做不了主这种无赖借口推搡过去。
  后来太子醒了,余管事小心翼翼询问起这件事,太子沉默了许久,最后道姜少傅是他的少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的骨灰会放入太庙供奉。
  太庙是大燕皇室的宗庙,唯有皇室宗亲或者立下卓越功勋的臣子才得以供奉在太庙里。
  配享太庙,这是何等光宗耀祖的荣耀,太子赐予姜家如此殊荣,此事传到外面,世人都要赞叹一句太子义重恩深,姜少傅死得其所。
  可姜家夫妇显然视名利如粪土,仍固执地要拿回儿子的骨灰瓮。
  久久听不到太子的回应,余管事只好提起另一件事:
  “殿下,既然姜家人要回到江陵,那咱们在姜宅附近布下的暗侍,能否撤回来了?”
  当初,为了保护姜少傅和家人的安全,太子调遣十余名暗侍潜伏在姜宅四周邻里和街铺,如今姜少傅不在了,姜老爷和姜夫人或许是想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准备动身离开京城,这些暗侍自然不能继续追随姜家人去江陵。
  詹灼邺搭在窗框上的长指倏然收紧,幽潭般的黑眸泛起淡淡涟漪。
  “撤回来罢。”
  少年消失后,曾经留下的踪迹一点一点消逝,二人之间的牵连亦在一点点斩断。
  他拾起檀木桌案上的汤药,仰头一口饮尽。
  这熟悉的苦味,又回来了。
  余管事收好药碗,他看到碗底残余的药渣,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歪头自言自语道:“也不知姜小姐的病有没有好起来。”
  詹灼邺侧过头,眸光微动,不解看向他:“姜小姐?”
  余管事忙点点头,道:“是啊,殿下这几个月在江陵剿匪,还不知晓姜小姐回府的事,那日在灵堂上,殿下咳血昏迷之后,这位姜小姐不知为何也跟着晕了过去。”
  他又道:“姜家派人几次三番寻要骨灰瓮,说姜家老爷和夫人如此着急回江陵,也是因姜小姐不适应京城里的风水,自打醒来后就一直病着。”
  詹灼邺眸色微沉,想起小少傅曾经在他面前提起过这位姜小姐。
  “妹妹自幼身体羸弱,臣的父母担心她受京城流言蜚语所扰,就将她送回江陵老宅静养。”
  彼时,少年乌眸清润,眨动忽闪忽闪的长睫,笑盈盈望着他,语气中透着乐观与活力:
  “臣的妹妹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无力与世间的流言蜚语抵抗。可太子殿下不一样,殿下亲手建立起玄月军,赶走匈奴人,守护北凉百姓安康,让他们得以安居乐业,在这些百姓心中,殿下就如同他们的守护神一般。”
  “所以,殿下要努力成为一个好储君,待到殿下功成名就那日,昔年那些流言蜚语自会不攻而破,臣的妹妹便能回到京城回父母团聚。”
  那时的少年好似一束光,每一个笑容和眼神都是那么明亮灿烂。让他感到无尽温暖。
  如今落在他身上的光消逝了,他的人生又一次回到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冰冷之中。
  詹灼邺垂下眼,敛去眸底的寂寥和悲凉,只淡淡道:“你去库房挑拣出最好的滋补药,送去姜宅。”
  “老奴领命。”
第60章 发现蹊跷
  晨光熹微, 朝暾初露。
  第一缕晨光洒落在宫殿上密布交错的碧绿色琉璃瓦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笼罩在薄雾下宫殿宛若云中仙宫, 气势恢宏雄伟。
  早朝后, 陆陆续续有身着绯色朝服的官员从左右两扇掖门离开宫廷。
  其中一位郎君身姿挺拔,兰芝玉树,步履从容,放在一众臣子中如鸿N凤立,夺人眼目。
  人群中, 忽有一位青年官员快步走至男子身旁,轻轻撞了一下他的肩膀,调侃道:
  “萧世子可是要好事将近了?”
  萧时晏侧头看向冲自己挤眉弄眼的同僚,面露不解:“萧某不知冯侍郎此言何意?”
  冯侍郎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 他忽地间拔高了声音:
  “萧世子还装糊涂, 我那日都瞧见了, 葭月十五, 在回香茗茶楼里, 你同一名头戴白纱帏帽的女子从雅间里一起走出来...”
  萧时晏微微蹙起眉心, 打断了对方的话:“葭月十五那日, 我陪母亲去崇光寺上香, 想来是冯侍郎看错人了。”
  冯侍郎摇摇头,语气笃定:“不可能, 萧世子容貌出众,我怎会认错人呢!”
  言罢,他脸上露出一副憧憬之色, 眯起双眼,颇为感慨道:
  “那日与你幽会的佳人身姿袅袅, 我虽然只匆匆瞧见她的一个侧影,却是久久不能忘怀,佳人恰似巫山凌霄峰萦绕的薄纱轻雾,柔美飘逸,惹人遐思。哎,究竟是哪一家府上的小姐,让你主动退去京城第一才女的婚约...”
  冯侍郎光顾得向萧时晏探听那位神秘佳人,未曾留意到脚下地面,无意踩到一小块积冰,脚下打滑,身形踉跄撞上一旁的男子。
  待他站稳脚跟,抬头看清楚男子那身绛紫色织金五爪蟒袍,顿时打了个冷颤,连忙匍匐跪地:
  “请太子殿下赎罪,臣...臣并非有意冲撞殿下...”
  甬道上,刚刚下朝的官员瞧见这场小意外,不禁为跪在地上的冯侍郎捏了把冷汗。
  人人皆知太子刚刚痛失心腹之交的姜少傅,心绪极为不佳。
  听说前些时日太子负责审查衢州走私石炭一案,抓走一大批官员关进刑部,其中不乏有皇贵妃母族的亲眷,可太子丝毫没有给这些皇亲国戚网开一面,诸多酷刑上了遍,骨头再硬的人都被太子一根根敲碎了,最后审出幕后之人竟是靖西侯的一个得力部下。
  案子查到这里,皇帝不得不出面叫停,将主审人换成了大皇子。
  因为此案,如今朝中是风声鹤唳,人心惶惶,谁都担心自己会成为下一个被株连的对象。
  冯侍郎今日出门没前看黄历,直冲冲撞到了大杀四方的阎罗面前,该着他躲不过这道血光之灾。
  地上积雪冰凉,冯侍郎跪了片刻便觉得四肢发凉,他心中懊悔不已。
  常言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叹他这个倒霉的风流鬼连牡丹花栽在哪里还未寻到,就要一命呜呼了!
  就当冯侍郎以为自己就要被拖去刑部受罚时,太子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问话人的却不是他。
  “萧世子肩上的伤势恢复得如何了?”
  萧时晏冲太子行过礼,神色如常,语气不卑不亢:“多谢殿下挂念,臣的伤恢复得七七八八,如今已无大碍。”
  詹灼邺微微颔首,出言让跪在地上的冯侍郎退下,转而又与萧时晏提起几件中书省的要务,就在君臣二人的谈话看似要告一段落时,他忽而话锋一转,深邃目光直直盯着眼前之人。
  “孤想重金酬谢打捞上姜少傅尸身的渔民,既然萧世子曾在当地渔村养过一段时日的伤,此事可否交予你去办?”
  萧时晏承受着太子落下的探究目光,眉眼始终平静,双手拢于胸前,恭谨道:“臣领命。”
  君臣二人就此分道而行,天空中,细雪纷纷而落。
  詹灼邺立在空无一人的甬道上,他望着男子赤色身影消失的在拐角处,眸色骤然沉了下去。
  萧时晏的反应,过于平淡了!
  他忽然提起小少傅的名字时,男子眉眼间没有哀痛,亦没有惊讶,甚至连一丝情绪波动都没有。
  刑部监房里,那些哭喊连天的犯人往往吐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反而是嘴巴最严的犯人,肚子藏着最让人惊讶的秘密。
  ―――
  书房内,余管事用拂尘小心谨慎拭去黄花梨卷草纹翘头案上的尘土。
  这明明是下人干的差事,他却不敢假手于人。
  只因眼前的书桌曾是姜少傅生前所用,太子要求桌案上的一纸一墨都不能移动分毫。
  有一次,云奇不小心用帕子打弄湿一本书册,太子当时虽然没有发火,脸色却是阴沉得可怕,独自坐在姜少傅常坐的扶手椅上愣神,足足枯坐了一整夜。
  瞥见一只飞蛾落在展开书册上,余管事抬手轻甩拂尘,想将飞蛾拨走。
  谁知这不经意一甩,拂尘上的长毛正巧勾住一座水晶翠竹笔架,连带着扯落在地上。
  听到哗啦一声响,余管事的心也跟着水晶笔架摔得七零八落。
  他哭丧着脸,颤颤巍巍捧起碎片,心里正琢磨着如何同太子解释,只见太子冷凝着俊容走了进来。
  “老奴一时失手,摔坏了姜少傅生前最喜爱的水晶翠竹...”
  詹灼邺单手解开暗玉紫蒲纹狐皮大氅,只垂下眼看了一看破损的笔架,突然问道:
  “姜小姐何时到的到京城?”
  太子这话问的突兀,余管事听得一愣,转眸仔细想了想:
  “这个老奴记不得了,不过负责监视姜宅的那几位暗侍肯定知晓,殿下可要传唤他们?”
  詹灼邺坐在太师椅上,身上还拢着外面的寒气,骨节分明的长指在紫檀木桌案上一下下轻扣着,浓眉微皱,眸光若有所思。
  良久,他开口道:“传他们过来。”
  负责监守姜家人的几位暗侍尽忠职守,将姜宅里每个人外出的日子都记录在册。
  甚至还详细记下了当日的去处。
  姜少傅落水的消息传至京城后,姜家人就开始闭门不出,直至姜小姐闻讯从江陵老宅赶回来。
  每一个时间点,每一个出现的人,看上去都是如此合情合理,并没有什么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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