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三嫂没看到这么精彩的赛事。对了,那日安庆侯府的三夫人带着六姑娘来国公府的彩棚里拜会了,没见着三嫂的面,还特意询问了好几句呢。”云榕看向萧时善,特别加了拜会两字,意思是还不是你们安庆侯府的人巴巴地凑了上来。
“谁让我身子不争气呢,没看成龙舟竞渡不说,还让二妹妹替我招待人。”萧时善想到陈氏在云榕跟前碰了个钉子就忍不住想笑。
六妹妹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陈氏带着萧淑晴去大概是为她的亲事做打算,可单靠着破落的安庆侯府能攀上什么好亲事,思来想去,这主意可不就打到她身上来了,踩着她的肩膀,借着卫国公府的势,才能把自个儿的亲闺女送到高处,陈氏想得倒美,只是没料到这条青云路上会埋着钉子吧。
思及此,萧时善觉得云榕也有了些许可爱之处,最好要一直保持下去,万万不可让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
萧时善猜得大差不离,陈氏带着萧淑晴去,既是让各家夫人们瞧瞧,知道安庆侯府还有个未出阁的六姑娘,再者也是为了让萧淑晴跟卫国公府的几个姑娘处好关系,若是能跟她们相处好了,跟着多参加几次京里闺秀们的宴会雅集,名声和身价自然就提上去了,亲事也会好谈得多。
陈氏考虑得周全,就是没想到萧时善没给她铺好路,云榕跟萧时善不对付,连带着对陈氏和萧淑晴也没什么好感,尤其是陈氏上赶着逢迎,就更让云榕瞧不上了。
陈氏不明就里,还以为是这国公府的姑娘架子大呢。
云榕说给萧时善听,是为了之前她堵她的那句话,然而她说完话,非但不见萧时善有丝毫气恼,还弯起朱唇,跟她柔声细语地说话。
云榕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撇开了头去,不由得想起话本子里的狐狸精。
虽然萧时善长得不妖也不媚,反而是眉目如画,清丽脱俗,弯着水润璀璨的眼眸笑起来的时候,仿佛藏着钩子,好像谁也逃不过这般动人风情。
但云榕就是跟她来不上,其中的原因有很多,最浅显的原因还是她长得太招摇了,云榕从小备受瞩目,又生得美貌,走到哪里都不会被人忽视,可萧时善一嫁过来,云榕心里就不受用了,即使萧时善坐在那里不说话,旁人也会多看她两眼,着实可气。
云桢岔开话题笑着说道:“端午那日你们两人去了一趟金水园,云桐回来就一直念叨着有多精彩,我的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金水园里有射柳和马球比赛,去那边的男子多,老太太和几位夫人嫌那边乱,因此女眷基本上都在彩棚里待着,或是沿着河堤逛逛。
以往云桐没去看过,这次跟着云榕去瞧了一次,瞬间就被那种热烈的气氛给吸引住了,看到场上有人飞马射柳,比看龙舟竞渡还激动,比完了射柳还有马球赛,可惜没看完就要回府了。
云榕笑话云桐没见过世面,“往年还有把鸽子放到葫芦里,拉弓去射葫芦,谁的鸽子飞出得高谁就获胜的玩法,但很多人控制不好力度,常常会伤到里头的鸽子,弄得到处都是鸽血,大概是觉得不吉利,今年就没再用这种玩法。”
云桐听得投入,忽然说道:“四哥说三哥射柳很厉害,不但能射断柳枝,还能驰马接住断柳,没有一次掉地上的。”
说着话,云桐眼巴巴地看向萧时善,向她求证道:“三嫂是不是真的啊?”
萧时善没见过,也就无从谈起,她摇了摇头道:“我也没瞧见过。”
她能知道什么,云榕见不惯云桐这副一看见萧时善就不会移眼的傻样,她瞟了萧时善一眼道:“我们都没见过,三嫂怎么会见过。”
这话分得可够清楚的,不过萧时善也不以为意,她已经嫁过来了,云榕看她再不顺眼,还能让李澈休了她不成,占这种口头上的便宜有什么用。
萧时善想了一下,虽然没用,但应该是有些过瘾的,要不然云榕也不会乐此不疲地挤兑她。
云桢道:“大伯父便能百步穿杨,三哥的骑射是大伯父教出来的,自然是差不了的。”
几人说着话,分花拂柳而来,不多时便到了史倩的住处。
第二十六章
以往听人说什么病美人, 萧时善却觉得人若久在病中必然会容颜受损,病气萦绕,哪里又会与美沾边, 值得欣赏的不过是那份柔弱堪怜的姿态。
她虽然勘破玄机,却始终抓不到精髓,今日见了史倩这般娇怜生怯的病弱模样,突然领会到了关窍,同时也确定史倩的伤势的确不重。
萧时善暗自留心,琢磨着自个儿也可以好好学着点, 她爹最宠爱的张姨娘也是这般娇媚柔弱的女子, 虽说不能以偏概全,但就像长辈会喜欢乖巧懂事的小辈一样,柔弱温顺些的事物总是能更讨人喜欢。
除了第一眼往史倩的脸上扫了扫,萧时善的目光很快就落在她分外丰满的身子上。史倩的个子不高,比萧时善要矮着半个头, 但她的身材却是萧时善比不了的,那胸前鼓起的弧度,令人不自觉地就瞧了过去。
不知怎的, 萧时善突然想起以前从街边经过,听到醉汉骂骂咧咧地说过一句话, 本是一句浑话, 她却记得清楚,那人嘴里嚷着什么中看不中用的涩果子,当时她听了一耳朵, 却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此时倒好像无师自通般反应过来,敢情她也是那种咬一口就满嘴发麻的涩果子。
萧时善心道难怪李澈不愿意啃她, 原来是怕麻了嘴。
这话是极没有道理的,他要来啃她的时候,她就一个劲儿往外推,不来啃她了,她又有了埋怨,倒不知道她是想让他啃还是不想让他啃。
女人心海底针,或许连萧时善自己都捞不起那根细如牛毛的海底针。
“表姐,你今日好些了么,头还疼不疼?”
每每看着头上缠着纱布的史倩,云桐都会关切地询问几句,在她看来,史倩实在是可怜,父母双亡,跟着哥嫂过活儿,平日里还要做绣品补贴家用,万般无奈之下才进京投奔,可是才来国公府没几天就被砸破了脑袋。
因彼此住得近,这两天云桐日日都来看望,陪史倩说说话,解解闷。
闻言,史倩摇头说道:“不碍事的,再过两日就能拆纱布了。”
云桢道:“毕竟是伤到了额头,万不能大意,留下疤就不好了。”
云榕正在打量屋子,听到这话,她转头说道:“老祖宗不是让齐妈妈送了瓶玉润膏过来么,那可是宫里赐下来的东西,不仅能祛疤,还能让皮肤白皙莹润,倩表姐可是因祸得福了。”
因玉润膏很难调配,方子也已经遗失了,国公府里只有两瓶玉润膏,云榕当时听到老太太让齐妈妈给史倩送玉润膏,心里吃了一惊,这么珍贵的东西,居然白白给了史倩。
能用上玉润膏,不要说留疤了,肌肤都要变得白嫩许多。
话从云榕嘴里说出来,总是不太中听,要说她是直来直往不会说话,那也不尽然,在老太太跟前的时候嘴甜着呢,但面对一些看不顺眼的人,云榕说话就爱夹枪带棒的。
至于云榕看谁不顺眼,那可多了去了,远的不说,近处的就有俩,不提跟萧时善之间的龃龉,刚来的史倩可没招惹她,反而处处避让,但云榕就觉得她小家子气,即使有时候没有针对的意思,但言语间也不会注意太多。
“二姐姐。”见史倩因云榕的话而低了低头,云桢不赞同地叫了云榕一声,怎么说史倩也是三房的亲戚,即使云榕瞧不上眼,面上也该和和气气的,更何况这次史倩还是替苓姐儿受的伤,怎能说是因祸得福,好像史倩占了多大便宜一般。
有云榕这个搅屎棍子在,哪里都和气不了,萧时善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爱掺和她们之间的事。
屋里气氛有些尴尬,抬眸扫了一眼,只见云榕死不悔改,云桢抿着嘴唇,云桐略显无措,史倩怯弱低头,自己干瞧着似乎不太合适,萧时善看向搁在旁边的绣花绷子,开口说道:“这并蒂莲绣得可真好,倩表妹好巧的手。”
史倩抬头看了一眼,轻声道:“胡乱绣的,登不上大雅之堂,让三少奶奶见笑了。”
萧时善虽是随口找的话,但也不是刻意夸赞,确实绣得好,看得出绣得十分用心,光是荷叶上的那颗露珠都是拆了又绣的,想来费了不少时间。
萧时善跟史倩多聊了几句,云桢和云桐也时不时搭个话,总算让气氛热络起来。
没待多久,几人作辞离去。
路上碰到了四公子李演。
“四哥。”云桐高兴地叫了他一声。
李演愣了愣,只见随侍的丫鬟们拥着几位姑娘,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在一片珠围翠绕中,陡然瞥见一位仙姿玉色的美貌佳人回头看来,听到云桐的呼唤,李演瞬间回过神来。
既然碰上了,他便走过去打了个招呼,笑道:“你们这是打哪儿来?”
“我们去看表姐了。”云桐跟李演关系好,时常托四哥给她从外头带点吃的玩的,这会儿见到也是一脸笑意。
萧时善略一颔首,没有作声。
说了两句,几人各自离去,李演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方才萧时善如此矜持的姿态,让李演顿时想起那日在萃雅茶居碰到的小公子,或者该说是位姑娘,起初他没有多想,后来无意中看到她耳朵上的耳洞,才在心里猜测那位小公子可能是个姑娘。
可哪家的姑娘会这般胆大,不仅跑到了萃雅茶居,还玩起了文赌,听闻她连过三关,更是叫人赞其机智,几位同窗说她高傲无礼,但李演却觉得她很是聪慧可人。
刚刚看到三嫂,李演忽地明白他为何会觉得当日那身石青色团花暗纹直裰眼熟了,他似乎见三哥穿过相似的袍子,那种绣出的暗纹好似蕴着流光的独特手艺,正是三哥身边的大丫鬟似画的绝活儿。
但要说那日在萃雅茶居的小公子是萧时善,李演也觉得太过荒谬,他摇了摇头,自己昏头了才会生出这种想法。
现实往往如此,明明真相都摆在眼前了,却因太过荒谬而被抛到了一边。
五月十二是安庆侯府老夫人的寿辰,在此之前,常嬷嬷紧赶慢赶终于把一件男子长衫给赶制了出来。
萧时善拿到手后就迫不及待地想向李澈去表功,但她还有话要说,就没有让人直接送过去,而是等到他晚上回凝光院了,这才把那件天青色长衫拿了出来。
李澈摸了摸上头细密的针脚,“什么时候开始做的?”
“过完端午就开始做了。”萧时善瞅了瞅他的表情,“夫君觉得如何,要不要试一下,看看合不合身?若是哪里不合适就再修改修改。”
李澈松开手,“不用,常嬷嬷做得很细致。”
常嬷嬷的手艺自然没话说,萧时善从小到大的衣裳很多都是常嬷嬷裁制的,后来不怎么做衣裳了,但萧时善贴身穿的衣物还是常嬷嬷给做的,正是知道常嬷嬷做出的衣裳漂亮好看,才会让她给李澈做这件衣服。
萧时善虽然没有把功劳故意往自己身上揽的意思,但也疑惑他是怎么知道这件外衫是常嬷嬷做的,上头又没写名字。
然而瞧着李澈这种看了一眼就仿佛没什么兴趣再看的态度,让萧时善有些不满,做了好几天才做出来的,他连试都不试。
萧时善听着水晶珠帘晃动的清脆响声,她抱起衣服往里头走,非得让他穿上试试,等他试完了,她就裁成两半给狗穿。
“夫……”
萧时善的声音戛然而止,唰地一下背过了身去,心口扑通扑通乱跳,脑海里还是他光裸紧实的脊背和宽肩窄腰的身材,不由得埋怨他怎么不去净房再脱衣服。
水晶珠帘摇晃的一阵乱响,萧时善逃也似的坐回了榻上,揪着怀里的衣服,脑海里的画面怎么也甩不掉。
虽说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但谁能想到她就是有本事,愣是看都不看一眼,即使有时候睁开眼也绝不会往他身上乱瞟,他平时睡觉会穿着中衣,在萧时善的记忆里,他还没有这般裸着脊背的时候,猝不及防地撞见,让她一下慌了手脚。
上一刻气势汹汹的架势,居然因为瞧见他赤·裸的脊背就给打回来了,萧时善懊恼地抿了抿唇,发觉怀里的衣服被她弄得皱巴巴的,她松开胳膊,把衣服铺开叠了一下。
手指抚开褶皱,萧时善把衣服搁到了一边,摇了摇头试图把脑子里的画面给甩出去,她就是见得太少了,猛地一瞧才羞得跟什么似的。
然而仔细想想,她也不是没见过,龙舟上的那些舵手划手都是露着臂膀的,还有些粗俗的人也会在街上打赤膊,她瞧见这些人的时候哪有什么羞涩,顶多是嫌弃地蹙蹙眉,可没有想伸手摸一下的冲动。
思及此,萧时善忽然顿住,难不成她还想去摸他,她赶紧打住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等李澈从净房出来,萧时善也卸了妆进去沐浴。
怕她出去的时候,他已经睡下了,萧时善这次沐浴比往常快了些,头发擦得半干不干就出了净房。
听到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李澈抬眸看了一眼,见她用巾帕裹住一头乌发,一手扶着头发,一手拎着裙子,脚步匆匆地走来,他牵了牵嘴角,轻笑了一声。
也不知她这副模样哪里好笑了,竟能博君一笑,萧时善疑惑地瞧了他一眼,看到他还没睡,她便不着急了,坐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照了照,镜子里映出的美人像吸饱了水的仙桃,肌肤白皙,朱唇皓齿,让人看着就想咬一口,明明好看得紧,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若是萧时善肯往乡下走走,就会发现村妇在干农活时便会戴上一块头巾把头发裹住,她那般裹着头发匆匆走来,活脱脱一个娇俏小村姑,当然即便是村姑也是最俏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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