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摆明了是那对母子早有所图,贺姝带她来见见本太妃,一片孝心也有错了?本宫让她见见世面,学几分本事也是错了?倒是她,莫名其妙成了那个位置,她的居心本宫看着很有问题。”
“放着本宫挑选的自己人不碰,去碰个太后的人,还不知后面还有什么局等着你呢,我看她就是受命来害你的!”
贺姝听见“砰”的一声,吓的心脏都爆了,储司寒的棍子砸在案几上,上好的梨花木,瞬间碎成齑粉,木屑横飞见,储司寒瞪着眼睛,整个屋子像是冻着三尺厚的冰封。
“但愿母妃当真如此干净,否则,你我母子之间的情分,犹如此案几。”
储司寒拄着手掌,大步流星往殿外走。
梅太妃气氛的追:“我看你的魂是给那个狐媚子勾了,怎么,温柔乡,英雄冢,你要动情也看看对象,她是太后叫人搜罗的美人!”
“你以为她能对你忠心?能跟你有真感情?你是个跛子!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你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她知道你杀过多少人吗?哪个女子会跟你这样的人有真感情!”
“你醒醒吧!”
手杖重重点在地上,储司寒踏在台阶的靴子顿住,回头,本就深黑的眼珠,沉到底,化不开的情绪,目光锋利。
梅太妃莫名的被他看的心底发寒。
第28章 耀玲珑
手杖点在地砖的声被风吹散, 贺姝软软摊在地上。
她不会被剥皮了吧?
梅太妃亲自弯下腰,将她扶起来,温和安抚, “吓坏了?”
贺姝的眼泪就止不住, 像倾泻的溪水, 呜咽着一抽一抽。
梅太妃道:“好了,你既是本太妃给皇儿的, 本太妃自然会保你平安。”
“不过,你可不能为了在皇儿面前卖好, 将本太妃出卖了,把过错都堆到本宫身上。”
贺姝摇摇头,“不会的。”
在储司寒那里, 她的命不值一提, 能护着她的只有太妃。
“妾对娘娘忠心耿耿,绝不会出卖太妃。”
“那就好,”梅太妃道:“本太妃小时候对皇儿的管教严格,他心里头怨着哀家,始终不肯同我亲近, 幸好还有你贴心陪着, 本太妃就愿意要你这样乖巧听话,愿意亲近本太妃的儿媳, 等过上一阵,本太妃再给你升正妃。”
正妃?
贺姝有一点心动,如果储司寒以后做了皇帝, 她不是……!
!!!
贺姝感觉自己又可以了!
抹干了眼泪, “太妃,妾扶您回去, 外头冷,妾给您去弄个手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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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药司,太医女使跪了一地,储司寒捏着文书记录,一目十行:“袁太医,所有鹤顶红的进出,全部要有文书记要才能支取,诸生文使有没有可能监守自盗,悄悄带出去,而不被人察觉?”
袁太医解释:“鹤顶红乃至毒,药性十分刚烈,司药司有严格的看守流程,每一次的支取都有章程,且份量要与记录的份量相同,这份数据不是一人记录,分别有两份,王爷请看,这些数据,和现有的存量是一样的,臣可以保证,圣上服用的鹤顶红,绝不是出自宫中。”
储司寒:“宫外可以弄到鹤顶红?”
袁太医解释:“鹤顶红见效快,最大程度减少痛苦,王爷有所不知,为免酷刑,有的朝臣会在朝珠里藏鹤顶红,以便危机时刻,服毒自尽,避免受皮肉之苦,虽大储的律法上明令禁止民间流通鹤顶红,真正想购,也有黑市渠道。”
储司寒眼睛骤然锋利,皇陵,天子整了林有之的衣襟,还帮他整理朝珠,吩咐:“起身,跟本王去千里池。”
很快,林有之的尸身被捞上来。
袁太医检查一翻,“没有,林大人的朝珠是实心的,不曾藏过毒。”
储司寒目光沉沉:“去给圣上再一次诊脉。”
周圆同储司寒保证:“奴时刻谨记王爷的吩咐,没有再让圣上同任何人私下接触过,就是出恭奴也陪着。”
储司寒捏捏眉心。
再返回太极宫,袁太医把完脉,又将天子的病情复述一遍。
皇后眼睛红红的,显然一直在哭:“王爷,卢太医的医术很好,诊断不会有问题。”
储司寒唇瓣珉成一条线,走近床边,给昏迷中的天子整了整被子:“圣上这毒中的倒是巧妙,鹤顶红的份量恰到好处,连呕吐也呕吐的及时,不曾入五脏,这样的毒药也能无性命之忧,也不知是天生龙子有人庇佑,还是这下毒之人有心想留圣上一命。”
“林有之一片忠诚,本王已经赏他投千里湖喂鱼,想来在天之灵,看到圣上身体无碍,必然很是高兴。”
天子眼皮紧紧阖着,睡的深沉。
隔着被子,储司寒不轻不重的拍天子心口:“圣上安心睡,想来一觉睡醒,这件鹤顶红案想来尘埃落定,那些宫人也该折光了。”
天子的膳食一直是单独做,此次宫宴,负责天子吃食的共三百人。
储司寒撂下这句话离开,皇后看了看储司寒的匆忙背影,看向昏睡中的天子,眉头蹙了蹙。
郢王这是什么意思。
轿子前,储司寒踩看了眼孤寒的夜空,沉声:“去大理寺。”
穆让贴身伺候,最是知道储司寒最近的异常,他大概能预判到,他要去大理寺做什么:“王爷,刘大人会处理好这件事,您不见是最好的。”
“您自己不是也知道,她的一切行为太过诡异?恰好就出现在那个位置,王爷怕是已经不能客观处理孺人,教给刘大人处理是最好的。”
进献她的舅舅,有保皇党一族的影子,还有那样的身段和脸。
在一众美人中,她的纯粹干净,呆笨良善显的可疑又不正常。
世上真有这样纯粹的人吗?好像是为他量身定制的,放在波云诡谲的朝堂,更像是政客手段。
不亲眼看见,就可以当做不知。
可不亲眼看见,就能不存在吗?
他脑子里闪过她最后的眼神,是怨吧?
“去大理寺。”
穆让:“王爷,您这个决定已经不理智了。”
按照王爷的性子,他不该再去沾这件事,天子的目的,要的就是朝臣舆论,百姓舆论。
完全抽身,让刘最给朝臣一个交代最好。
储司寒拇指摸着兽头:“背叛本王的人,本王更喜亲自动手。”
这是自家王爷的性子,穆让相信自家王爷说的。
车马在雪上滚出辚辚声,一盏茶之后,到达大理寺。
三十二抬的大轿子停在大理寺门口,储司寒掀开帘子,从马车上下来。
大殿上,刘最一眼就瞧出储司寒的异样,将储司寒拦在监牢入口,“王爷,此事可尽数教给臣,臣必然还您一个清白名声,王爷可回王府等消息,不可为了一个女子,坏了大事。”
那些迂腐的文臣讲究血统,讲究忠君,讲究先帝遗愿,他可不认那位天子,骨头是软的,当年那十二道金牌,他可是一力促成者。
若非王爷铁血手腕,这腐烂的朝臣早不知是什么样子了。
储司寒两只手搭在虎头上:“本王此来,是为杀戮,而非风月。”
刘最没料到是这样,真的是为杀戮吗?
大殿上,看着不太像啊。
“王爷当真能狠的下这心?”
储司寒嗤笑一声,“本王软过心?”
他拄着手杖,大步进了大理寺,刘最看一眼穆让,用眼睛问,你觉得王爷能舍得吗?
连他都不得不承认,这美人模样太好,又软又乖,叫人下不去手那种。
穆让:“王爷说是,那就是。”
还没有人在王爷这里例外。
通往地下囚室的石阶,才一靠近,就有震动耳膜的惊恐哭声,凄惨鬼叫。
储司寒走过长长的石阶,穿过一阵阵的哀嚎声,不用刘最领,储司寒已经知道宋知枝在哪里。
她的声音很独特,不是刻意捏着嗓子的娇糯,她的声音很甜,跟她那甜美的长相一样,有的人天生面缘就暖,像花,像冬日里的阳光,宋知枝就是这样的长相,你很难对她生出厌恶。
“……你们直接砍了我吧。”
招的勾快的,隔着一道牢门,储司寒唇角抽了抽。
“我不能害他,我怎么能害他……他没有,没有叫我做过。”
人总是怕痛的,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再恶的人,再坚硬的骨头,在酷刑面前,没几个能承受住,都要哭的。
他见过太过濒死之前人的恐惧,奇怪……为何独独她的哭声能颤动他的心?
她的哭声,她的眼泪,好像化成一只手,攫取了他的心脏,要将他捏爆了。
“我不能招……不能招……”宋知枝死死捏着铜钱。
太疼了,真的好疼。
她一下也不想再承受,耳边是酷吏蛊惑的声,“……你现在招,或者被打到招也没区别,不如现在招了,还能免受皮肉之苦。”
不用再被打,她好心动,可是,一想到,她若是害了他,她怎么可以害他。
“我不能害他!”
她嘶吼一声,猛的一下,用尽所有力气,咬破舌头。
她知道,只要张开嘴,她就会忍不住招,这样,就不会招了。
她以为用的力气已经足够,舌头应该断了,她不知道,普通人的力气不足以咬断人的舌头,反倒是被这疼痛刺的昏厥。
她意识模糊,眼皮缓缓合上……不会害到他了吧?
好可惜,她早上怎么没察觉到他起身了,如果这是唯一的一晚,她不应该睡,多看他几眼。
怎么没有好好和他道别呢?
她不怪他的,她刚才应高告诉他。
是她自己蠢,不去接手那份差事,是她连累了他。
拇指死死咯在兽手上,赌上百之有一的可能……万一,她就是无辜的呢?
万一,她是真心的呢?
储司寒一脚踹开那门,那酷吏原本正挥起鞭子要落下去,后背冷不丁挨了一脚,人被踹到地上。
“滚开!”
储司寒怒喝一声,他没发现,一瞬间,自己是双膝跪到地上的,只为可以趴下来查看她后背的伤势,“药!”
“止血的药!”
穆让从怀里掏出药递过去。
刘最拍拍脑门,提醒,“王爷,您是来杀人的。”
刘最被无视,储司寒像是没听见。
刘最朝那酷吏挥挥手,示意他出去,酷吏摇摇头。
他起不来!
王爷这一脚也太狠了。
他疼啊。
上好的宫廷金疮药,朝上面一撒,血便止住,昏迷中的宋知枝被药粉刺的无意识的“哼”一声。
储司寒脱了身上的大裳,轻轻罩在她身上,发现她手里攥着的铜钱。
眼睛蓦的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似的。
伤在后背,背着是最好的。
“穆让,你将她背起来。”
刘最迈近一步:“王爷,您还记得您来时是怎么说的?您是来杀她的!”
储司寒:“你不是看见了,她宁愿被打也不招。”
见过罪恶的人性,在诡谲阴暗的世界里周旋的太久,人几乎很难再相信这世界上的简单,看所有的问题,都先带着恶意去猜测。
刘最几乎认定,宋知枝是关键,她卷入这场宴席背身就诡异,更像是冲着储司寒而来,揉揉额角,拦住穆让,就一鞭子,能问出来什么!
“如果她就是为您制定的美人计,受过特殊训练,这点子东西根本不算什么,全部用完再说。”
“你不忍,就不要看,臣一定能查清楚这件案子,找到真正的凶手,您若是放了她,这件案子就没法查了,您难道要背负毒杀天子的罪名?”
“本王的罪名多了,也不在乎多这一项。”
穆让:“您还要留着她在身边?”
“不是。”
大裳完全包住宋知枝娇小的身段,只露出一点侧趴着的脸,眼帘阖着,因为疼痛,昏迷中的她,眉毛也是蹙着的,储司寒不知她嘴里还有伤,盯着她一点侧脸:“除了杀她,还有第二条路给她。”
“她还可以离开。”
“民女宋知枝,不堪牢狱刑罚,死在狱中。”
不再见,是不是细作,同他都无关了。
穆让和刘最皆是一惊,两人都没想到,是这个走向。
刘最最先回神,“王爷真能不再见她?”
储司寒:“自然。”
刘最看向穆让:“你信王爷能做到?”
穆让看白痴一样的眼神:“当然,这是王爷。”
刘最:“……”
见储司寒冷静无波的声,吩咐:“穆让,将她放到本王背上。”
穆让扶着宋知枝趴到储司寒背上。
有些事情,人的身体自有本能,伤口被牵扯到,宋知枝难受的哼哼,趴在储司寒后背,脸难受的蹭他的后颈,手紧紧箍着他的脖颈,腿驾着他的腰窝磨蹭。
柔软的脸颊贴在颈子,他握紧了她的腿,宋知枝,本王饶你一命。
永远,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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