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琴了然,识趣的道:“这是假的,铜的,几文钱而已。”
宋知枝:“几文?”
明画楞了一下:“八,八文。”
宋知枝蹬蹬起身去了内室,再出来手里正好有八文钱:“你那还有吗?我还想要一只,送给陶姑姑做礼物。”
明琴吞了下口水:“有,我这就去拿。”
出了宋知枝房间,明画咬耳朵:“她果然是装的,胃口还挺大。”
那簪子是足金,更贵重的是工艺,要好几十两呢。
明琴宽慰她:“眼皮子浅了吧,你刚刚没听她说吗,送给陶姑姑,她这是暗示我们,她的背后是陶姑姑。”
明画:“之前我们送给陶姑姑,她不是不收吗。”
“这些高门大宅是这样的,上头的人都喜欢收洗干净的钱,你看,现在是宋知枝收的,和她有什么关系,出事也赖不到她头上。”
“也是。”
“这簪子得给,还得给最好的,只要她能提携我们,凭你我二人的手段,还怕拢不住王爷的心,只要一次机会,我们必然能牢牢抓住王爷的心。”
明画:“我听姐姐的。”
明琴一狠心又添了个镯子,“石头做的,不值钱,便宜的很。”
强行扔了贿赂就走。
宋知摸着金簪自言自语:“这假的居然看着像真的,怪亮的。”
门上又传来敲门声,这回是杳香,连顾若这个老实的都送来一对银耳坠,除了秦冰月和贺姝,宋知枝收获了不少漂亮的首饰,都是宋知枝没用过的东西,她们每个人都拉着宋知枝的手要认她做妹妹,和她一道玩。
“孺人,她们这是什么意思啊?”小圆对着这些东西咋舌。
宋知枝捧着下巴苦思冥想,“我知道了,她们一定发现,我新发明的跳房子特别好玩。”
小圆想起来,下午跳房子的时候,美人们或是趴在栏杆,或是倚着窗户,掩着帕子说自家孺人会玩呢。
原来是这样啊,“那应该是的,跳房子是很好玩。”
“没想到大家都想和我做朋友啊,”宋知枝眼睛一亮:“我就这么成为团宠了?”
小圆:“孺人好吗,小圆也喜欢和孺人一起玩。”
小圆比较困惑的是:“为什么她们都要这样?”
嘴巴放在食指上嘘一声。
宋知枝认真想了想:“可能是不想被贺孺人知道吧,她脾气不好,不喜欢吵闹声。”
“你明天叫她们的时候也悄悄的。”
小圆:“我知道了。”
宋知枝心里惦记着玩跳房子她醒的比平时还早了一些。
宋知枝快速吃好了饭就往梅花林去,吩咐小圆,“我先去将房子画好,你去催一下她们,要“嘘”,轻声说,不能让贺孺人知道。”
“奴知道拉!”
小圆连扣门都轻悄悄的,逐一扣开门,气音靠近每个人耳边:“孺人在梅林等您。”
美人们拿着扇子,各自找借口离开西苑,最后都在梅林里和宋知枝相遇在一块,眼睛眨巴眨巴,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是都给宋知枝送了礼!
明画咬耳朵:“这宋知枝胃口也太大了吧,居然收了所有人的礼物。”
“她这是想挑明,都是你们自愿给我,和她没关系。”明琴。
明画心疼:“这谁都送了,还有什么意义,不行,我要把簪子要回来。”
明琴拉住她:“你傻不傻,现在去不是要彻底得罪她,再说,你忘了,她背后是陶姑姑,谁家管事只收一个人的钱财,我现在倒是庆幸,她又多要了一支,别人肯定没我们的贵重,这是好事。”
明画有点肉疼,但想到也是这个道理:“行吧。”
明杳看着姜梨的眼睛喷火,努力告诉自己要顾着颜面,才克制住声:“有些人哪,可真是两面三刀,昨日里还拉着我的手,说就我们俩是从梨园出来的,要互帮互助,结果呢,转身就去巴结宋孺人,那盒珍宝堂的香雪海你说丢了,是送给宋孺人了吧?”
姜梨:“说我两面三刀,你自己不也是假仁假义,转身背着我去给宋孺人送礼?”
杳香气极,“你自己先背叛我的,你当我没看到你昨晚偷偷摸摸去她房里。”
说着杳香推搡了她一下,姜梨笑:“你还敢推啊!”
上去也推搡了一下,两人就这么打起来,头发簪子都给扯的乱了。
宋知枝和小圆合力才将人拉分开,“都是一起好玩的姐妹,你们打什么呀?”
“哼,我跟她才不是姐妹,我跟她是仇人。”
“哼,对,我跟你就是仇人。”
杳香和姜梨相互瞪了对方一眼,扭着头离开。
宋知枝揉了揉额头的两根呆毛:“那你们还玩跳房子吗?”
明琴扭了扭明画,钱都花了,“我们玩的。”
秦若向来老实,选择跟风:“那我也玩吧。”
今天是宋知枝玩伴最多的一天,她还大通杀,别人要么是沙包总是丢出房子,要么就是踩线,她次次都赢。
宋知枝的体力好,明琴和明画都要玩吐了,实在受不了,先找了借口告辞,到连顾若也受不住,退都打颤,宋知枝收了沙包:“也到用饭的时辰了,我也一道回吧。”
顾若重重呼了一口气。
恰好陶姑姑从西苑出来。
宋知枝玩的额上有细细的水珠,脸上雀跃:“姑姑,姑姑--”
像一轮太阳飞驰过来扑进怀里,陶姑姑笑:“什么事这样开心?”
“姑姑,我告诉你个秘密,”宋知枝眼睛弯弯,低声:“我成团宠拉。”
陶姑姑:“?”
想再问宋知枝已经跑开,兔子是的蹦跳。
什么意思啊?陶姑姑想,大概是她们年轻小女孩之间的新游戏?
第6章 耀玲珑
朝云宫,梅太妃的居所。
梅太妃扶着扶手,笑容温和,“起来吧。”
“说说看,不想跟郢王,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本太妃帮你重新挑个好的。”
贺姝跪在地上,笑着摆手:“太妃客气了,我这回没要求,就……人正常就行……不是说王爷不正常的意思,我是说,是个男的就行……也不是,我就是想说,我不挑的,差不多就行……”
贺姝恨不得撕碎自己这张嘴!
梅太妃:“好了,不必解释,本宫知你心直口快,不是那种弯弯绕绕的人,既如此本宫也不勉强。”
贺姝狂点头,快哭了:“我就知道,太妃是懂我的。”
梅太妃:“吐番那边前一阵派了使臣替他们的大王求亲,圣上正愁找不到适龄的女子,本宫这就回了圣上,封你做个公主,嫁过去就是一国国母,也不辜负你伺候本太妃一场。”
贺姝眼角的泪珠子挂住,“吐蕃?一国之母?那吐蕃王今年--”
梅太妃:“也就七十有三,年岁大了好,年岁大了会疼人,是佳婿,不像郢王这种年轻不知事,只会唐突人,同你十分般配。”
贺姝跪都要跪不住:“太妃--”
梅太妃垂着眼皮端起一欧茶喝,不说话了。
孙姑姑上前两步将贺姝扶起来去耳房劝了一通,恩威并重,贺姝哪里还敢再说什么,听着训诫。
再回到大殿,梅太妃比之前更温和慈祥:“郢王是不解风情,这不解风情也有不解风情的好处,若是你能给他生个一儿半女,留个后,做个郢王妃也不是没可能,换做旁的王爷亲族,万万是轮不到你这个出生的。你若是愿意,本宫这就去向圣上讨个玉蝶,封你个侧妃,至于以后,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也不知这疯病是不是会遗传,贺姝有种直觉,她这会子要是再敢说个不字,梅太妃能当场就让她去嫁吐蕃那个老头。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梅太妃一路带着贺姝进了太极殿,当今天子的权利被架空,不过是个穿着龙袍的傀儡,储司寒把持着朝政这点贺姝早就有所耳闻。
她料想太妃同天子的关系怕也不会太和睦,另贺姝意外的是,梅太妃入太极殿如无人之境不说,圣上同梅太妃在尊敬之余还有几分亲昵。
亲自到门上迎接,弓腰扶着太妃的手引到榻上:“天这样冷,太妃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事打发人过来说一声不就是了。”
“本太妃听闻圣上近来食欲不佳,昨日里晚膳也不曾用,便想着过来看看圣上。”
“是朕的不适,惹的太妃烦忧。”圣上说着开玩笑似的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朕该打。”
如同一个晚辈向长辈笑闹。
贺姝眼睛微微睁圆,这是--政敌?
这确定是政敌?
如果不是确定两人是不共戴天的政敌,说两人是母子都有人信。
贺姝在心里腹诽,看来这高位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换做是她,做不到像皇帝这样,同梅太妃视作亲母一般孝顺。
储司寒把持朝政三年,许多人都猜测,这位皇帝不知哪日或许会“暴毙”,储司寒再扶持个奶娃娃可以再高枕二十年,可人家□□了三年,看着身子康健的很。
“老大后院一直没个可心的,本宫给他指了个人,想来讨一张玉蝶,封个侧妃,他早日有个可心人,生个孩子留个后,才算是了了本宫一桩心愿。”
老大说的是储司寒,是长子。
“这是好事,兄弟连心,朕一直盼着皇兄早日娶妻生子,朕这就写。”
圣上就铺了勒书,也没要秉笔内监润笔,自己就提笔写,还不忘抬头确认:“要不要再给皇兄指个正妃?朕知道,孙丞相的孙女待字闺中,美貌贤惠,还有中书令的女儿,长的是国色天香,都是极好的女子。”
贺姝吞了吞口水,人家圣上都如此能屈能伸,活该他还能活着!
很快,贺姝拿到象征她身份的明黄玉蝶和勒书,有种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感觉。
送走了梅太妃,皇帝刚坐下喝口茶,就听见唱礼的内监尖锐的嗓音响起
“郢王道--”
随之是拐杖点在地砖的“哒哒”声,皇帝一抬头,就看见储司寒拄了拐杖慢吞吞走进来,一只手上还捧了个箱子,手一抖,杯子里的水洒出去一半,沾湿了衣服下摆。
皇帝也顾不上,点了两边触角,嘴上立刻挤出个看见亲生母妃一般的笑,趿了鞋子就起身迎上去,“皇弟--”
“什么东西,怎么还亲自捧着。”
“还挺沉。”
储司寒淡淡睥睨他一眼,任由他接过你那箱子,拄了拐杖径自坐到圈椅上,摩挲着纯金的虎头道:“给你带的。”
“皇弟也太客气,还给朕带礼物,”天子顺势坐在储司寒对坐的椅子,搁了箱子在几上,期待的搓搓手:“朕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盖子提上去露出一条缝,随着视线打开,天子的眼皮垂下来,猝不及防的就对上一对狰狞的眼睛,血痕布满脸上。
这是一颗头颅!
尖肃惊叫一声,天子就直接从椅子上摔下去,空座在地上,那箱子也落到地上,又是惊叫一声,连滚带爬的朝一边去,远离那人头,鞋子都掉了。
储司寒波澜不惊的声:“知枢密院史意欲谋反,幸而本王及时察觉,灭了他三族,圣上觉得如何?”
天子楞了,手撑在地砖上,磕巴的声:“应,应该的。”
“谋反作乱,是该杀。”
“来人,将徐院史的头颅送去喂狗,这等佞臣不配留头。”
有内官进来麻利的抱走了人头箱子,又将地上沾到的血迹擦除,整个过程很快。
储司寒眼波一转,看见案几上一本《材论》,拿起书,翻开封皮,右下角一道醒目的翻阅折痕,再往下翻,一半的地方有一枚书签,唇角含笑:“圣上近来竟这样勤快,看起了这样深奥的治世书?”
“圣上看的懂吗?”
“不是不是,”天子起身将书从储司寒手里拿过来书,撕的粉碎:“皇兄说笑了,朕就是个酒囊饭袋,这样的圣贤书哪里看的懂,这随手拿过来垫案几的。”
“案几,案几缺了个腿,垫桌角的。”
“民生艰难,圣上亲自彰显节俭是好事,想来百姓若是知道圣上如此节俭,必然感念圣上恩德,只是,”储司寒顿了一身,往后摊靠上椅背,松弛又笔挺,乌沉沉的眼珠锋骤然锋利:“本王私自处理了徐院史三族,不知圣上会不会疑心臣有不轨之心。”
天子刚沾到椅子的屁股就重新站起来:“不会!”
“怎么会!”
“皇兄对朕忠心耿耿,朕日日沉迷歌舞,朝事劳烦皇兄辛苦打理,朕感激还来不及,怎会对皇兄起疑心,要是有人到朕面前说您的是非,朕头一个就要将这些佞臣杀了的。”
储司寒鼻腔里勾出轻蔑的笑声,天子问:“皇兄是想到什么好笑的旧事?”
“是一桩旧事,”储司寒眼睛微微眯着,陷入回忆:“当年父皇还建在,奉命剿灭吐谷浑,度支部供应总是迟缓,钱粮时常短缺,那边天气又冷,士兵御寒的衣物不够,到后来连粮草也供不上,士兵只能挖野菜充饥,那仗打的艰难,足足打了三年才灭了吐谷浑,父皇和皇弟疑心我故意拉长战事培养自己的势力,受三司会审。”
“孔任,刘文召,孙阔,三位将军在牢里受遍了酷刑而死,他们死的哪天,好像也是这样大的雪,一切好像就在昨日一样。”
“那时候,皇弟和父皇总是不信本王。”
“如今皇弟倒是这样信臣弟。”
天子使劲擦脑门上的汗:“朕,朕糊涂,当年受了小人挑唆。”
“朕就说,朕这样的酒囊饭袋只适合看看歌舞,就没那个脑子处理国事,也就是那帮子老臣迂腐,非要论嫡庶,呵呵,这朝事还是要皇兄亲自操劳。”
储司寒看着他不说话。
脑门上的汗不断往外冒,天子袖子都擦湿了:“还没恭喜皇兄新获佳人,朕看到您的新宠了,侧妃挺漂亮的。”
“侧妃?”储司寒,“谁的?”
“您的啊,刚才太妃亲自带了人过来要的皇家玉蝶。”
储司寒沉吟着,不喜不怒的目光盯着天子,天子哈哈陪着笑,脑门上的汗越流越多,“这地笼烧的有点热。”
“皇兄要不要喝茶?”
“皇兄,腿酸不酸,朕给你揉揉?”
终于,储司寒起了身,天子也不敢问,就亲自将人送到殿外,扶到轿撵上:“皇兄,慢走啊!”
“有空常来看看朕。”
轿撵终于走了,天子吁了一口气,转头吩咐内官:“去传梨园歌舞,七天七夜不许停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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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司寒一路出了皇宫回到郢王府,还未等他宣,贺姝自己捧了玉蝶勒书就过来了。
贺姝如今算是看明白了,在储司寒眼里,人根本不是人,看,连天子都知道要保命。
她眉眼低垂,连再看储司寒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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