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些名流来说,景煾予的年轻,反而更凸显了他的成功。
男人一向有好好保护爱人,让他们不敢怠慢。
“我家小姑娘,最近比较迷茫。她喜欢安静,我最初和她定下的,就是去英国读皇家艺术学院的研究生。”
“RCA要求严格,也不会给欧盟外的学生提供奖学金。”
“所以,她的portfolio,我需要各位大师亲自选拔过目。”
在座各位长辈,听他如此爽快的托付,都纷纷应酬到:“应该的。”
“只需要煾予世侄的一句话,能做到的,我们都会尽量帮扶。”
景煾予搁下酒杯,面容隐忍,沉郁冷峻。
酒意浮在他的眼睑上,把他的白皮肤衬得让人惊心。
景煾予垂下眼睫:“十月底,我和她去伦敦看秀。我夜不能寐,总觉得心有亏欠,因为私人原因,把她留在身边。”
“说出来不怕各位笑话。我经常失眠,愧疚。那段时间,我经常想,让她有小孩,就能桎梏住她。”
“可我不能。”
听见他低磁的嗓音。
姜蝶珍心底一颤,她眼眶有些红。
男人看到了,轻柔握住了她的手。
然后他抬起眼睛,笑了一下:“我相信你们是,最能共情她的人。”
“各位就当是给我一个薄面,无论是指导学生作品还是推荐信,君恩的重量已经够了。”
“可是,我一定要她走的每一步,都不会落空。”
-
送走所有行业翘楚后。
姜蝶珍终于控制不住困意。
她蹬掉了让她觉得不舒服的细跟鞋,把缠绕到脚跟的长裙,挽了一个啾。
女生露出纤瘦的脚腕,赤着脚,在私人包厢的沙发上坐着。
她真的很高兴。
就算时尚界的前辈们,没有要求她再喝酒。
她也贪了不少杯。
景煾予送完客人,回来找她。
男人帮她捡起鞋子。
他宠溺地把她带到一边:“谁说他们敬酒,你就得喝?你不是答应我,除了设计,不让自己喝醉吗。”
姜蝶珍乖乖地看着他,指着自己,“你说这个人呀,她没有喝醉。”
她搂住他的脖子,仰起脸,张开小嘴,给他看软红的舌尖:“不信你看。”
景煾予揉了下她的后颈,把她抱起来,坐在他的腿上。
男人敛眉,凑近她:“给我闻闻。”
姜蝶珍笑盈盈地:“我出来补妆的时候,洗漱收拾了一下。怎么样,我身上没有酒味吧。”
他凑近闻了下,伸出指腹去捏她的小舌。
景煾予被绵软微润的手感,搅得心脏麻酥酥地痒:“吃了薄荷糖吗,怎么闻起来甜甜的。”
“你试试就知道啦。”
她把他搂紧,闭着眼睛亲他。
姜蝶珍又拉开一点距离,眨着眼睛问:“你现在知道了吗。”
景煾予用手臂搂住她的腿,把她往包厢外带。
姜蝶珍安心地依偎着他。
她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歪头依偎在他的肩膀上。
“煾予......你从来没说过,想把我留在身边。”
姜蝶珍:“你在他们面前说的话,是真的吗?”
她闷闷的,像是抱怨又有点希冀。
“你哪有留过我。”
景煾予微微眯起眼睛。
他的眸光有些晦暗,指腹碾过她的下唇,“困住你,会开心吗。”
他们坐车,从南区回到上环。
姜蝶珍坐在他怀里。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女生小小声,一直抱怨晕车。
中途,景煾予下车,帮她买来醒酒药。
他让司机停车,端来姜茶水,修长如玉的手指握着杯子,照顾她喝下去。
她坐在黑暗的车厢里,呜呜哭泣,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我好累,这段时间每天都高压工作,我不想再努力往上走了......一直留在你身边就好,待在君恩就好。”
她泪眼盈盈:“景煾予,我真的看得到希望吗。”
姜蝶珍心中的顶点太高了。
Haute Couture以私人客户设计制造,纯手工完成。
独立品牌高定礼服,需要在巴黎有工作室,雇佣一定数量的手工坊从业者。
登上巴黎时装周,公开展示不少于35套的原创设计。
最后连续几年成为客座会员,再完成数十场大秀,申请正式会员,从而获得高级时装工会的资格认证。
而且“高级定制”不具备永久性,一不符合标准,就会被列为前成员。
真的要以这样的目标,苛求自己吗。
姜蝶珍为了去皇艺读研,这段时间,在设计自己的学生作品集。
她从来没有时间好好休息过。
她把毕淑敏的话,当做信条,贴在电脑上。
“每一颗钻石再被发现前,都要经受埋藏尘埃的寂寞时光。”
她付出这么多努力,为了一个根本看不到希望的前程。
真的有必要吗。
如果只是赚钱。
姜蝶珍可以在君恩呆着,好好往潮牌和轻奢方向发展,丰富静奢路线。
再接一些小型的定制。
已经足够给恋人买下三千六百万的跑车。
不是每一个人,在舒适圈里呆着,安逸享受,被小圈子追捧,有钱有赞誉。
——还愿意走出浪浪山。
景煾予把她抱到车里,用指腹摩挲她红肿的眼睑:“今天,你心里苦闷,才喝酒排解压力?”
“我很高兴的。”
她把他的掌心,叠在自己的眼睑上:“第一次见到那么多权威的人。”
“可是,好累呀。”姜蝶珍在他干燥温暖的掌心里,扑棱着眼睫:“煾予,我想放弃了。”
“我不想努力了,我认输。”
她在他掌心里不断啜泣着:“我只想陪你,不想再一个人前往异国他乡拼搏了。”
她刚说完。
那个人狠狠地吻了下来,捏着她的下颌,卷动着她的舌头。
她躺倒在车座上。
周围的一切都切换成了混沌的黑:“煾予......我看不见了。”
“姜蝶珍,你知道我多煎熬,想着不耽误你。才忍住不碰你的吗?”
景煾予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他的吻也好激烈,“你没得选了,放弃也好,没有希望也好,被人狠狠拒绝掉也好。”
他咬字很重,眼睛漆黑,压迫极强:“不是要让我看见下一个顶点吗,在家里生小孩也愿意?”
“以后会像现在一样,什么也看不见。”
“没有希望,没有未来。”
“还愿意吗?”
姜蝶珍脑袋晕乎乎的,并不能直白地理解他的意思。
“愿意......我不想看见你为了我,请那些人帮忙....”
她眼睛红红着,带着哭腔:“你从来不求人的,为了帮我,为什么要受这么大的委屈。”
“煾......煾予....”姜蝶珍指着她小小的胸脯,拉过他的手,让他听心跳,“心脏会痛,会为你痛,你明不明白。”
“我不要什么成就了,我只想你一直高高在上,一直耀眼。”
景煾予是个商人,权衡利弊。
他给那些时尚人士的筹码足够高,没人会拒绝他。
但没想到姜蝶珍以为他在做小伏低。
这段时间她每一次哭,都是为了他。
想他。
担心他。
怕他求人。
她以为今天这场饭局,他受了很多委屈。
她满眼水光,看上去可怜又呆。
她凑近看他,眼睛在地下车库暗淡的灯下,水光潋滟:“我喜欢你,我不愿意看见你受委屈。”
景煾予逗弄她的坏心思,烟消云散。
他从来没有想过,喝醉的姜蝶珍吐露了心声。
她一直把他放在第一位。
姜蝶珍难过又自责,泪眼涟涟,让他更加心疼她。
男人看着她的泪水。
有一种说不清的满足感从脊椎升起来,让他浑身酥麻:“为了我,实现梦想都不重要了吗。”
“你也是我的梦想。”
她说完,就想踩在座椅上站起来。
“哐当一声。”
姜蝶珍的额头,碰到了车顶。
“我不想坐车了,脑袋好疼。”
她用小手抓挠了一下碰痛的位置,委屈地抱怨着。
景煾予把她从车里抱出来,示意司机把车开回去。
现在刚到上环,司机问他,“景先生,需要不需要帮您叫车。”
他拒绝了,说,我陪我太太走回去。
男人揉着她的碰疼的额角,温润的嘴唇覆盖了上去。
景煾予搂住姜蝶珍,像哄小孩一样。
“好,好。”他探出手指,作势敲了车一下:“车坏,我们不坐车了。”
姜蝶珍趴在他背上,咯咯地笑,漂亮的脸颊上泛着红晕。
她探出手,做了一个冲锋的动作:“我们出发啦。”
景煾予胸膛微微起伏,掂了掂她的大腿。
他弯起唇角:“路上颠簸,尊敬的乘客,请系好安全带。”
姜蝶珍伏在他的背上,手指缠着他的领带:“想一直待在你身上,好安心。”
她解释道: “这段时间,早上和你跑步,脚酸酸的,每次都想你背我回家,可是我不敢那么任性。”
姜蝶珍爬完山,大腿外侧肌肉,会有些酸疼。
最开始他会替她按摩。
后来她在他面前炫耀说,腿不疼了,以后要持续锻炼。
她在他面前,总会坚强地不得了。
景煾予在知道自己的坚韧小孩,居然一直有偷懒的心思以后。
他唇角幅度上扬,很温柔地告诉她:“累了就告诉我。你看啊,我背你,我们说不定走得快一点。”
姜蝶珍思考了一会儿。
她搂着他的脖子,轻轻咬了一小口:“我是不是走得很慢呀,每次都害你等我。”
景煾予思忖片刻:“有的时候,不用这么坚强,多学会依赖我。”
两人走过一处依山而建的旧式青砖唐楼。
抬头,入眼是雨水后褪色的霓彩灯牌,老式的褐色旧楼,长着绿植株的露台。
这里市井风味十足,来往的人端着面碗,随意地用打着招呼。
“你说,我们在这里住着,做一个被岁月遗忘的人,多好。”
景煾予“嗯”了一声。
两人走在黑暗的巷弄。
很久,姜蝶珍才说:“老公......我真的很害怕。”
“我有时候都觉得,就停在这里就好了,一辈子待在你身边,不要再继续往前了。”
“......我觉得我的才华已经止步于此,我真的没机会,成为高定协会的一员。”
“他们都做不到,全世界也寥寥无几。我好累,我不想再努力了。”
“说什么胡话。”
景煾予语气淡淡,沉郁的嗓音滚入她的耳朵里:“姜蝶珍,你注定扶摇直上。”
他担心她喝了太多酒,于是在路边给他买了鸡粥。
罗记鸡粥店面不大,瓦片构造的斜屋顶聚集了一圈的雨水。
旧房,避雨的小店,“狮子山下”的风土人情。
一切都很像世纪更替时,无线港剧中取景的静谧一角。
两人坐在折叠小桌前。
等待店长端来热乎乎的鸡汤之前。
姜蝶珍把手撑在下颌上看他,忽然似有回忆:“你还记得我们初遇那天,我无家可归,你带我去吃面吗。”
男人沉吟半晌:“当然记得。”
姜蝶珍垂眼。
她的手指,扣着一次性筷子上的倒刺。
她故意装的不经意地问:“你说那天,如果盛纨没有搬进怡升苑......我和你,是不是永远没有可能......”
“别做不会发生的假设。”
景煾予帮她擦拭桌面:“第一晚以后,我就去了你父母家。不管有没有这一茬,我都会和你共度一生。”
他坐在她身边,把她的肩搂在怀里,哄她:“吃完我背你回去,不会晕车的,你先乖乖吃饭。”
“我没有醉......”姜蝶珍低垂下眼睑,说“好”。
罗记鸡粥店面外,有一则小小的简介,说这里叫“永利街”。
「早年就被被划入政府重建项目,深爱街道的居民奔走呼吁,但是依旧改不掉被拆掉的命运。
后来任达华主演的《岁月神偷》上映,在这里取景,这里成为炙手可热的游览地。
于是政府留下了这个街道。」
老板娘给他们端来鸡粥。
店里客少。
只有一两个下班回来的白领,神情疲惫地看手机喝着粥。
老板娘注意到,姜蝶珍在看展示板。
她叫来身后的老板:“给小姑娘介绍一下啊。”
老板擦了擦手,笑着介绍道:“当时我们都做好被拆的准备了。”
“我父亲开的这家猪肺汤店远近闻名。老街坊都来这里吃饭,我和妻子准备做别的营生,能怎么办,已经被时代洪流淘汰了。”
“谁知道批文一晚上下来,所有的租房客都在挤在楼下看告示。”
“大概11年底吧。我们都说,不知道世界末日,和拆迁公文谁先到。谁知道等来了最好的消息。这里作为保育区,原址保留。”
这条落后于时代的老街。
在大家不断坚持不放弃的奔走呼吁下,因为电影带来的效应,都能起死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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