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补充道:“我知将军不喜过于华丽的相授, 这些都是些精致小玩意儿, 是小女子一片心意, 烦请您收了吧。”
燕临安几步踱至那木箱面前, 伸手拿出了那枚水晶将军扣, 他细长指尖摩挲了几下, 赞叹道:“这式样确实好看, 品质也上佳,可入了将军府便形同虚设, 暴殄天物,你既被封了美人, 可自行留着把玩。”
“一会儿将军府下人亲自帮您抬回去吧,再附上本将军送的几箱回礼,当是给徐美人衬面了。”
闻言徐嘉忆不再执着,称了声好。
她再抬眼时, 看到的是燕临安冲桑宁的了然一笑, 那般明媚, 只露了片刻便敛了回去。
她从不知道,原来早年便征战沙场的少将军, 明明舔够了最滚烫的鲜血, 却也会对一个人绽放毫无算计还满是爱意的笑颜。
可惜了, 她从没在过他的选择里,他走的路一直都是单选题。
*
为防臣民恐慌, 此次燕临安出任务以外出游玩为借口,明面上带的随行仪仗队,其实他(她)们中精通药学、医术、骁勇善战、风水学等要素的多的是。
“公子,昨夜湘莲一直在您书房晃悠,等您走后她偷偷进去了一番,不过该是没看到什么东西。”赵浔低声在燕临安身边耳语,自入府后,他的人日夜跟着湘莲。
“呵,猜到了。不过我的密报向来阅后即焚,汝阳那边竟当我是风流浪子嘞。”说罢燕临安将手中的杯盏盖上,洒脱地靠在椅子上,“你去同湘莲说一句,一会儿本将军找她有要事。”
“是,公子。”
半刻钟后,侍从极速奔走而来,扑进了门,他喊道:“公子,湘莲姑娘她,她自溢了。”
“什么。”
燕临安带着人急匆匆赶到,看到了卧榻之上满身暧昧痕迹未消还满脸苍白的湘莲。她是被一剑封喉而死,死时神情狰狞。
乱局之中常有可怜人,他见惯了战场生死,却也会对一颗棋子心生怜悯。凶手之心昭然若揭,他又蹙了眉头,这将军府何时如此没有戒备了。
“赵浔,查。”
“是,属下听令。”
这边为了查线索,需要保留尸身,燕临安顾及死者脸面,让几位侍女帮忙查验,等候之余他去敲了桑宁的房门。
桑宁正在屋内收拾过几日远行的东西,大致收拾的差不多了,见有人敲门,她放下了手上的衣物急忙跑去开门。
“抱歉,我护人不力,还未来得及问到什么,那湘莲却遭人奸杀了。”
“怎会如此。”讶异之余桑宁将燕临安拉回房门,抬手平了平他额间的褶皱,“不是你的错,不过我没想到她会被杀这般快,居然还是如此屈辱的方式。”
“会是…汝阳那边的人么,害怕她暴露什么信息,所以灭口?”
燕临安只是静静抱着她,话被捂得有些发闷,“我在查了,怎么也该给她一个清白,而且,我府上也不是想来便来想去便去。”
*
无方镇,裴沐自山中出来,连之前随处可见的尸首都见不到了,这个地方变成了一座死城,处处是诡异的安静。
他身上坠满了保命用的药草,以及火折子,徒步走了很久才见到了人烟。
他要回上京一趟,他需要搬救兵,无方镇沦陷之后说不定还会有下一座城继续倒霉下去,民乃国之根本,能救一个是一个。
他没了车轿,没了仆从,更没有同行之人,但是他还有钱,钱虽不是万能品,可也够他做临时的部署了。
而他第一步要做的,便是给燕将军写求助信。
燕王前几日称病告假,李承还来府上探过一次,陛下走后,他迅速骑快马去了万蛊坊总舵。
二当家同他不对付,总趁他不在嚼舌根,他向来不在意,不同道便不相与谋。
“呦,什么风把副坊主吹来了,您不在上京城高高在上做王爷,总来这穷乡僻壤作甚。”周岳轩嘴里叼着一根草,满脸浪子气。
李砚修未同他搭话,径直走上前同坊主福身行礼,“义父,我回来了。”
“嗯,数月未见,你瘦了许多。”
“我听手下通传,三当家擅自对自己人下手,以此来充盈毒人数量,请问义父这可否属实。”
肖万金只点了点头,三当家却翻了下白眼,“你多日不事坊中事,又处处跟坊中作对。一会儿不让杀这边人,一会儿大部队又不允许往那边走,这婆婆妈妈的能成大事哦。”
李砚修抬了宽袖,袖中飞了跟针,直直刺向他的哑穴,顿时他便只能干瞪眼。
“回义父,朝廷意欲让燕临安带人来无方镇查探,此人乖张屡出奇招,不得不防。”
“那便,施药让他暴毙于路上,不就不用怕了么。”
李砚修拧眉,没有搭话。
“怎么,你不愿?”
“义父,他若死,牵扯到的便多了。”
“哼,无妨,我只在乎我坊内的事情,哪怕朝堂颠覆或者换了皇帝,这又与我何干,只要我万蛊坊有容身之处便可。”
“是,我明白了。”
入夜,李砚修宿在万蛊坊的旧居,院落里皆是毒花毒草,还养了数条毒蛇,整个居住环境同他燕王府简直如天堂地狱一般。
可他前些年见惯了这些,他刚入燕北外域之时,那边人到处欺负他,不给饭吃不给衣服穿,他好多次出走都被逮了回来,后有一次他碰到了外游的肖万金,以自己通医术的本领逐渐在坊内坐到了副坊主的身份。
由于他个人本领的提升,以及母朝的日渐富有,燕北人逐渐开始优待他,供他读书识字,弹琴奏乐,俨然没把他当质子。
可多年过去,他依旧记得燕北人对他最初的恶意。
凡人强大,才不会被欺。
肖万金于他有大恩,可他从未真正视他为自己人,因为肖万金永远把自身利益看得最终,可李砚修不同,所以他总要为自己以后做打算。
“公子,汝阳王的信。”蝶衣将书信展开递给他,他阅完后便笑了。
“沈岳山总觉得我有心篡位,奇了怪了。”他边拿出火折子把信焚毁,边喃喃道:“当今陛下是我亲兄,他虽不是个好皇帝,却是个够称职的哥哥,我绝不会对我兄长不利。”
“至于燕临安,我没想杀掉他,但我想拿走他身边的一切。”
蝶衣适时地指了指周遭的各种草,“公子,您若是想要桑姑娘倾心于您,为何不药了她。”
“一见钟情符水给她喝了,她会忘记前尘风月,一心一意爱自己眼前第一眼所见之人,这个药效可以维持一个月之久。还有这个情花毒,据属下所知,她同燕将军并未有过肌肤之亲,若您”
李砚修猛地打断她,将一朵傲然开放的情花顺手折断,根茎中的白色液体流了一地。
“她是当初山洞里救我的人,很多毒对她无用,我也不想要一个浑浑噩噩不鲜活的她。”
他拿出昔日在雪地中捡到的桑宁的那方淡紫色巾帕,仰面盖在了自己脸上,仿佛见到了记忆里那个聪颖机灵的她。
她是我很多年来的执念,在心里头,习惯了。
*
将军府,因为此前出了条人命,侍者们一个个都内心慌乱,赵浔跟希岚安抚了那么久都无济于事,再加上将军不日要外派,府里没有主事者,便更放不下心了。
“公子,属下查明白了,那夜是湘莲药了跟她的人,自己外出了一趟,可后来再回府时正值府内混乱,跟进来了歹人,然后酿成了惨案。”
“公子,大理寺那边出了专人诊断,湘莲姑娘那夜中了情花毒,所以失了身,不过杀她的人尚未得知,除了汝阳那边,也很可能是纯粹垂涎她的美色。”
又是情毒,李砚修从前也中过一次,生生熬了他一个晚上,不过上京这种灰色交易颇多,要是查得细查,不过他首先有一个人要重点查,那便是植了无数毒药草的温润王爷——燕王李砚修。
“我若是找人查李砚修,你会生气吗。”燕临安解了外氅,随意地问道。
“我为何因为这便生你的气,你做事永远有理由,我才不生气。”桑宁踮脚冲他唇边吻了下,却被人一把抱住坐在了光滑的书桌上。
他倾身钳制住她的上半身,更近一步地望着她。
“你要做什么。”桑宁道。
“嗯…在想什么时候能把你娶进门,这样我便永远不怕你被人抢走了。”
桑宁就着这个位置吻了吻他的鼻梁,她开口道:“眼下事情多,咱们身上各有担子,估计还不成。再加上…我没有足够的身份配得上你,恐怕陛下他”
桑宁的话未道尽,却被一下提了肩颈凑在他怀里,他俯身吻住她未道尽的话,夹空了补充道:“卿卿是我此生挚爱,愿拿军功求娶,他若不让,我也娶得。”
第40章 得见神农
临行时, 湘莲的案子还不甚明晰,燕临安将其全权交由大理寺卿杭远调查,府上诸事也交给了刘叔, 他便带着桑宁和亲卫前往了无方镇。
行至途中忽逢山雨,道路湿滑不宜前行, 他们便就近去了附近一个镇子避雨, 名为万鹤镇。
雨往下落得急, 桑宁今日新换的袄子下摆都被溅上了几处泥点, 她心情有些沉, 径自推开木窗, 托腮望向远方的山林。
“心情不好?”
燕临安方才去叫小厮准备了一桌好菜, 现已备在外头,故来迟了。
桑宁回眼看他, 摸了摸咕咕作响的腹,“我闻见外面的饭菜香了, 我们先去吃饭吧。”
“嗯,我都闻不见什么味道,你可真厉害。”燕临安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动作娴熟地挽了她的袖, 将人带了过去。
家常便饭无功无过, 两人用过后一同望着窗外出神, 不料忽有鸢鸟持信而来,扑棱几下撞入了屋内, 它毛发被雨打得透彻, 翅膀上还负了伤, 昭示了此番旅途的不顺遂。
“嘶,这并非是我养的鸢。”待燕临安将里面秘封的书信拿出来, 才看到了给他传信之人——裴沐。
同桑宁览过那页纸,两人心中都暗暗放下了心,知道人还活着便是万幸。
燕临安取了新纸,同裴沐道了眼下的情况,并盼着同他汇合。
方才那只鸢显然不能再寄个返程了,燕临安吹响了手中的鸣哨,又召了只来。之前手上的鸢被桑宁小心地处理着伤口,暂且留着养它的伤。
“这雨明日能停不?”
“可以。”燕临安伸手摸向了外面的雨,点头应答道:“山间多对流天气,来的急去得快,就是里面多土路,山林环抱下路不易干,会不太好走。”
“那便你我先行,车队绕山而过。”桑宁补充道:“这山中奇珍异草不少,会有大用处的,我们绝不容错过。”
燕临安偏头看她一眼,紧了紧她颈前的氅衣带结,“皆如你所愿。”
“对了,山雨骤至,客栈里都是人挤人,没有太多空房间。我定的是我们两人住一间,今日便先将就着吧。”
桑宁弹了弹他的手背,淡笑道:“跟你在一起怎么能算将就呢,这床两人睡刚刚好。”
夜半,风止雨歇,窗边的四季阔叶吧嗒吧嗒往下掉着水珠,空气被雨涤了个净。
本是初春好时节,一阵低微的脚步声于门外响起,燕临安警觉,桑宁浅睡,两个人不约而同睁起了双目。
“嘘。”桑宁示意燕临安不要发出声响,两人抵足而过,抱臂垂立于门后,忽见有人在门上戳了处小洞,正要吹进去迷烟。
桑宁从怀里摸出了帕子,将迷烟全都堵住了。门外刺客见吹进去如此困难,正纳闷着,燕临安右臂直接穿门而过,一把揪住了门外之人的衣领。
动静之大,隔壁房间的侍从们皆起身携刀而来,将这人团团围住。
燕临安制着他,桑宁将他裹的面纱撕下,发现此人竟然是客栈掌柜的。
“公子饶命,姑娘饶命啊。”掌柜的在地上频频叩首,见人不似有武功的样子,燕临安将手松开,他直接瘫软在地。
怕吓着人,燕临安让众人皆收回了剑。
“说吧,谁指使你来的。是为钱财,还是为害命?”桑宁伏地而坐,手中握了昔日裴沐赠她的那支匕首,冷刃在夜里闪着寒光,让掌柜的不住后退,可后方是燕临安他又退无可退。
“只为财的,姑娘,镇里几年都不景气,更多资 源加入叩 叩群:药物而二期五二八一我家有老,有媳妇,还有三个小的,实在是养家糊口不易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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