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乔氏还是觉得继室难当,珠玉在前,后来人但凡行之半缕差错,都会被人拿来做对比,更何况秦桢和江怀澈之间无情谊,若是往后出了问题,他又是否会护住秦桢。
江夫人眸光定格在庚帖上多时,侧眸示意嬷嬷将庚帖收好,来前她就已经料想到递出的庚帖或许会被拒绝,现下她的心情也说不得多坏。
她想过乔氏会护着秦桢,但是没想到乔氏会如此在乎秦桢的想法,这样一来,若是秦桢入了江家,往后江家要是有什么事情,国公府也定然会相助一二。
“您说得是。”江夫人嘴角微微扬起,“定然是要两人有情谊才行。”
乔氏笑而不语。
不多时,江夫人也起了身,寻了个由头离去。
走出前厅院门睨见秦桢的身影时,她先是愣了下,继而淡淡一笑打了声招呼,领着嬷嬷和丫鬟离去。
目送几道身影离去后,秦桢方才走进前厅。
乔氏也听到了外头的声响,回眸睨了眼拾阶而来的秦桢,“都听见了?”
秦桢颔首‘嗯’了道,着实摸不清江家的想法。
“江家有我应对着,你若是不喜欢江怀澈,谁来了都行不通。”乔氏端起茶盏,一手捏着茶盖慢条斯理地拂去茶水中的浮沫,饮了小口,眼眸含笑地睨着她,“不说他们了,你今日怎么突然过来。”
秦桢眉眼微动:“明日就是中秋团圆夜,想着来陪您说说话。”
此前乔氏有让她团圆夜当夜前来国公府一同度过,可毕竟是中秋团圆夜,她已经不是国公府之人,又怎能叨扰了别人的团圆,且沈聿白想来也会在家中,她能不来便不来。
那夜后,她和沈聿白有段时间没有再见,对他的忙碌也有所耳闻,可就算再忙,中秋团圆夜这日他定然是会在府中度过。
乔氏一听就明白了,“明日不来了?”
“嗯。”秦桢点了点头,眸光掠过桌案上放置的团圆饼,道:“今日来也是一样的。”
乔氏听闻微微叹息,知晓她心中的想法,可还是不由得心疼地看着她。
过往三载,她都是独自一人度过的团圆夜。
今朝好不容易得以见人,还是要一人度过。
乔氏于心不忍,“那我明日去寻你。”
眸光对上,秦桢眸中的笑愈发的灿烂,心知姨母是不忍自己一个人度过团圆夜,挪了个位置上前挽住她的手,语气中都沾上了些许撒娇的意味:“我明夜和闻夕一同上街走走,四下都是人,怎会是孤身一人呢。”
更何况过往三年她都这么过来了,再来一年也不见得是多么难捱的事情。
她自己一人的团圆,又怎能算不上团圆。
去岁的团圆夜她还和闻夕一同去了趟瑶山,瑶山漫天的灯火让她顿时对这个地方心生了不同的兴致,今岁会雕刻瑶山之景也是那时起的意。
乔氏拗不过她,只能叮嘱闻夕明日定要备好团圆饼,于院中行祭月之礼。
闻夕都一一记下了。
又和乔氏说了半响的贴己话,端到临近傍晚时分秦桢才离去。
不过车舆没有驶出多远,忽而停了下来。
停住的车舆碾过偌大的石子,荡起了静坐在舆中的秦桢,她眼疾手快地抓住了窗棂方才稳住了身形,掀开帐幔掠了眼,是周琬的贴身丫鬟璧玉。
她好似是小跑而来的,气喘吁吁地福了道身,“姑娘,我家姑娘问您要不要一同去街上逛逛,还有蒋姑娘和杨姑娘一道。”璧玉说罢顿了半瞬,又道:“沈大人今夜和世子爷今夜有要事在身,不会出现在街中。”
秦桢还未言语,余光觑见挂在王府印迹的马车驶来。
马车还未停稳周琬就已经从窗棂探出头来,朝着她招了招手,“她俩明日一早就要离京了,今日正好一同出去热闹热闹。”
望着她嫣然一笑的神情,秦桢忽而想起未出阁前,她也是这般急冲冲地来到国公府,牵着自己的手推入舆中,带着自己一道去街中闲逛一番。
秦桢嘴角中的笑都柔了几分,“好。”
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们是没有遇见沈聿白,而是遇见带着江柠四下闲逛的江怀澈。
隔着汹涌的人流,站在长阶之上准备去往下一处的江柠睨见了秦桢的身影,禁不住回眸瞥了眼自家兄长,挥手唤着秦桢:“桢姐姐。”
檐下等候蒋橙和杨羽婕的秦桢听闻,循声抬眸望去,恰好撞进江怀澈无可奈何的淡笑眼眸之中,视线对上不过须臾,他眸中的淡笑浓了几分。
一侧的周琬探头睨了眼,眉梢微微挑起,江怀澈和江柠两人她自是认得的,“你何时和江家两兄妹认识?”
秦桢对着江柠颔首示意,看着她穿过人群而来的身影,道:“前些日子姨母生辰礼上见过。”
周琬了然地点了点头,眸光扫了眼笑意盈盈的江柠,觑见她时不时地抬眸看向江怀澈又看向秦桢,下颌扬起些许,若有所思地道:“江家这是想给你和江怀澈作媒的意思啊。”
那日恰巧逢女儿身子不舒服,她就没有前去贺寿,没想到中间还会有这档子事。
秦桢也没想着瞒着她,三两句话将江家的想法和她说了道。
越往下听周琬的眉心蹙得愈发深,不过只是短暂的一瞬,她就敛下了眉中的不悦,挂上淡淡的笑容,“江夫人心急是必然的,我和江怀澈曾经有过接触,他也不是随意任人拿捏之人,他的夫人离世之后至今未娶,我要是江夫人我也心急。”
不说是儿孙满堂,就只说身边的贴己人,还是需要有一个。
“更何况若要深究起来,你端得上是国公府的表姑娘,抛开沈聿白不谈,仅仅是表姑娘这道身份也足以让人踏破门槛,如果说多年前国公府仅是京中世家靠前的,但随着沈聿白仕途一路高歌猛进,国公府早已经成了世家之首,没有人不想和国公府搭上关系。”
第68章
已是世家翘楚的沈国公府小女沈希桥已出嫁,沈聿白一事又是谁都说不动,好不容易出现了位表姑娘,众人的目光自是毫不犹豫地落到了她的身上。
更何况多数的和离夫妻哪对不是处于对立面,恨不得此生不再过问不再相见,而秦桢可不同,她就算已经离开沈聿白三载,国公府依旧把她当作自家姑娘宠爱。
乔氏对二人曾经的婚姻只字不提,摆明了就是不愿再谈论此事,且又对这位表姑娘宠爱有加,谁人看不出国公府此举明里暗里的意思。
一方面是告知京中众世家,秦桢就算已经离开国公府,可她仍然如同多年前那般是他们手心中捧着的姑娘,若是有人为了讨好沈聿白而伤害她,国公府也不会放过他们。
另一方面也是表明了国公府的意思,他们就是秦桢背后的靠山,若是存有心思的人家,也不妨相看几眼。
尚未娶妻的世家如今还处于作壁上观的姿态,思忖着这桩联姻是否可行,而已经娶妻,甚至已有孩子尚未有主母的世家,就像是眼冒金星的饿狼,好不容易看上一块精细肥美的肉,自是想紧着叼回窝中,不让他人觊觎半分。
江家此举,大有强强联合的意思在,不过能不能成,只是做到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江夫人当家多年,若是性子不强势些怎么唬得住底下的侧室,不过江怀澈为人倒是挺好的——”
目光始终凝着江家兄妹二人的周琬见他们与秦桢相隔不过一寸的距离,不紧不慢地止住了嘴,眸光含笑地看向他们,江家兄妹俩对着她行了道礼,她微微颔首应下。
见状,江柠溜圆的眼珠子转了几圈,指尖悄悄地捏上秦桢的衣袖,幅度略小的摆动着,“要是知道今日会在这儿遇到桢姐姐,我就喊小桥和我一同出门了,她也跟我说很想姐姐。”顿了顿,雀跃地道:“我这就命人去寻她出府。”
“不用了。”秦桢垂眸掠了眼捏着衣袖四下摆动的指节,出言止住了她的想法,莞尔一笑之余笑意不过眸底,“小桥这些时日身子不舒服,就不用特地唤她了。”
前些日子沈希桥还时不时地唤她一同去璙园,几日后忽而命人传来了消息,说是身子不适要静养些许时日,秦桢前去探望时方才得知她被大夫断出有身孕在身,不过胎相不稳需要静养。
经秦桢提醒,江柠才想起这事,敲了敲自个的脑袋,吐了吐舌道:“是我忘了这事了。”
秦桢淡笑不语。
眸光流转时无意对上江怀澈微凛的神色,不及沈聿白那般令人心惊,可也与她印象中温润如玉的他不甚相似,不过他的目光似乎不是落在自己的身上,而是定格在江柠。
不知是四下过于吵杂还是何故,江柠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凛紧的目光,眉眼间的笑意如旧。
江柠道:“那姐姐可要和我们一同走走,我家夫君正好今日不在府中,我便央求哥哥带我出府逛逛,哥哥适才还跟我说晚些时候会放烟火呢,来前哥哥就寻了个好观景,姐姐可要一道?”
她言语中的邀请之意尤为诚恳,若非有约在身,倒是令人难以当众拒绝。
伫立在侧久久未语的周琬看出秦桢神色中的无奈,正要开口帮她拒绝之时就被男子不冷不热的话语截断。
“江柠,秦姑娘今日在此,是和好友相约。”
江怀澈这话是对着江柠讲的。
顷刻之间,江柠就听出了兄长言语中的警告之意,娇俏面容中的笑意不由得僵了几分,颇为尴尬地与秦桢对视,颤颤地松开捏着她衣袖的指节。
睨见她眸光微微荡起的水光,秦桢静怔了会儿,不等她开口,江柠就福了福身甚是委屈地转身离去。
望着自家妹妹离去的背影,江怀澈心下叹了口气,收回眸光对着两人道:“二位留步,我和江柠先一步。”
秦桢颔了颔首,目送他们的背影须臾,侧眸和周琬对视了半会儿,面面相觑。
“江柠年岁小,江大人又是老来得女,我听说过江家很是宠爱江柠,不过没想到是这么宠。”
说句重话都能够掉金珠子。
后面这番话周琬并没有说出口,而是欲言又止地摇了摇头。
和她相识多年,秦桢自然是听出了她未尽的话语,笑了下,“我若是老来得女,自然也是捧在手心中宠着,不让他人呵斥她分毫。”
周琬想了想,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恰好蒋橙和杨羽婕就在此事下了马车,隔着汹涌人群就朝她们俩招手示意。
四人聚到一起之后,分外默契地往珍享阁去。
珍享阁是京中种类最齐全最为繁华,也是最惹年少小姑娘心悦的饰品阁,玲琅满目的各式头花都能让人挑花了眼,四人尚在书院未出阁前,相邀出门后去的第一处就是珍享阁。
时值中秋佳节,外出的姑娘家和夫人也不少,珍享阁要比往日都要热闹上许多。
好在周琬早已经定好二楼的厢房,四人进去时小厮便前来引路。
厢房门扉合上,隔绝了吵杂的声响。
被吵着耳畔都有些微麻的杨羽婕一副无奈地摇摇头,“三年未在佳节时分回京,都忘了节庆之时京中是如此热闹的模样。”
蒋橙嗔了她眼,断言道:“你就是喜静。”
“喜静这点我可不认。”杨羽婕往后倚了半分,笑道:“若要说我喜静,桢桢是什么,是喜在无人之地半分声响都没有吗?”
取来湿帕擦拭手心的秦桢笑眸四溢地听两人拌着嘴,话语忽而引到自个身上,她愣了下,欲要开口之时又瞧见余下两人甚是赞同地点着头。
“这话说得不错。”周琬笑着揶揄道。
她们四人中,倘若真要论喜静,若要说秦桢是乙等,那甲等可没人敢认,非要说杨羽婕喜静也行,那她必然要是喜居住静到半分声响都没有的荒芜之地。
不过这也只是相比之下而言。
三人心中都门清,秦桢只是年少时期不得已而为之的喜静,若是有人能够敲开她尘封的心房缝隙,就可觑见她不曾对外言语半分的炽热胸膛。
见几人纷纷打趣揶揄,秦桢眸中的笑意越来越深,就好似回到了六年前的日子,一切都与当时一样,不曾有半分变化,“那有何办法,这么喜静的我都已经黏上你们了,你们仨可一个都跑不了。”
三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应道:“求之不得。”
话音落下,四人都笑出声来。
不多时,门扉被敲响,珍享阁的大掌柜领着一众丫鬟入内,丫鬟手中都端着楠木托盘,托盘上静置着阁中存在库房中的珍品,大掌柜对四人都很是眼熟,对四人的如今嫁去了何处也甚是了解,端笑行礼道:“四位姑娘过过眼,若是瞧不上眼我再寻些其他的过来。”
66/85 首页 上一页 64 65 66 67 68 6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