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太多东西要写,还得拍摄,可能来不及了。”除了作业,她也有工作。
之前和季庭宗一起吃饭,时候季庭宗那边介绍过来一个商业电影剧本的活儿。然后美术馆选址已经确定了,装修方案、活动策划、周边设计,都要她参与。
此外还有准备申请留学材料,她是广撒网策略,主申CU的东亚系,但也有投剑桥等英校。
最重要的是,下学期有短期交流项目,她也报名了……
这些晏启山都知道。他曾试图直接帮她,但是被拒绝了。
她有她的傲骨,不屑于做学术妲己。
晏启山看她满脸焦急,把她揉进怀里低声劝到:“真真,你已经很优秀了。不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紧,这两天北京也是台风天,呆在家里休息下其实也没什么。”
风雨近在咫尺,他俩在屋檐下相拥。
伫立良久,傅真冰凉的身体被晏启山温暖的原味琥珀香焐热乎了过来。
她茫然地说:“哥哥,我好累啊,还有些饿,想吃黄鱼肉丝面。”
晏启山牵着她在按摩椅上躺好,帮她带上羊绒毯,笑说:“现在我也会做黄鱼肉丝面,你睡一会儿,半小时后开饭。”
望着晏启山匆忙的背影,傅真红了眼尾。
两天前,周阿姨又往三哥饭局上塞了个叫沈繁樱的红三,长得非常美,学历高脾气好,家里长辈还在位。
这回三哥没有像上次那样直接拒绝,他们还坐在一起碰杯……
她很害怕。她想过无数种变得很耀眼,配得起他的方式。但没有一种是短时间内就能实现的。
第45章
那天, 玻璃窗外凉风跌宕,雨水横流,她蜷缩在羊绒毯里, 不停地做清醒梦。
梦见自己穿着那双白牡丹绸缎拖鞋,走在起雾的城市里, 漫无目的、精疲力竭。
周围空旷得令人害怕, 她忍不住在梦里委屈地埋怨:“三哥, 你人呢?为什么你总是不在我身边?”
晏启山回来时, 发现傅真睡得很不安稳,出了很多汗, 脊背甚至在痉挛。
她一直是个非常没有安全感的姑娘,白天还可以故作坚强,但其实晚上睡着后总是整个人闷在被子里缩成一团。
因为从小体质弱, 心里总压着事,她很容易睡眠惊厥, 多数时候无法自主清醒, 看了不少医生都找不到特别好的解决办法。
晏启山把人抱回卧室,搂在怀里,温柔有力地熨平她颤抖而蜷缩的身躯, 一遍一遍地叫她:“真真别怕, 哥哥在这里……”
傅真听到晏启山声音, 觉察到自己正依偎着他坚实、安全的怀抱, 鼻子一酸, 用力挣脱漩涡般失重的噩梦, 泪流满面地醒来:“哥哥, 我好害怕。”
见她这样,晏启山心里很难受, 抚摸着她脊背,低声安慰到:“别怕,哥哥会一直陪着你。”
傅真八爪章鱼似的,紧紧地抱住他,“可我在梦里都找不到你。”
晏启山揉揉她,微微叹息:“噩梦是反着的,我也做过这样的噩梦。”
傅真顿时被吸引走注意力,含着泪花满脸惊讶地抬头,“嗯?原来你也会做噩梦吗?”
晏启山失笑,认真地点点头,“当然。”
傅真好奇地追问:“那你都梦到了什么?”
他眨眨眼睛,卖了个关子,“先去吃饭,吃完了我慢慢告诉你。”
“那我想喝酒,”傅真抓着他手臂,趿拉着白牡丹绸缎拖鞋起身,“那瓶梅子酒应该酿好了。”
晏启山顿住脚步,不赞同地说:“生理期快到了,你只能喝宝华丽无酒精女士啤酒 ,六种口味,苹果,桃子,柠檬,草莓,石榴,白啤,自己选一个。”
“……”他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傅真倔强拒绝无酒精假酒,选了百利甜兑热水。晏启山表示只能喝一小杯。
回到日常起居的客厅,立刻被哗然作响的雨声包围。
傅真茫然抬眼看去,外面依然下着雨,风很大。但她还是想呼吸冷冽的凉意,随手偷偷打开了一点点玻璃窗。
晏启山站在窗边酒柜前给她兑热奶油酒,风雨灌进来,吹得他衣衫猎猎,就像一棵遗世独立的柠檬桉树,高大俊美,生命力旺盛,香气明净充沛,迎风靓绝旷野。
他被冻的咳了下,但没有去关窗,反而转头叮嘱她,“到沙发那里披块毯子,别着凉了。”
傅真拉着他一起落座,一起裹成树袋熊。又暖又凉的感觉让人平静,安宁。
晏启山根据她要求打开电视,调到新闻台。新闻上说,水库开始泄洪,城区有主干道被淹,气象台和有关部门提醒广大市民注意防洪,非必要不外出。
傅真捧着黄鱼肉丝面愣了下,“没想到人在北京也得抗台,阿姨住的小区没事吧。”
晏启山注重隐私,加上他在情'事上花头多玩得开,傅真面皮薄,为了尽兴不被打扰,保姆阿姨并不住家。
“没事。就是得委屈你吃我做的饭。”
晏启山怕她吃不饱,除了黄鱼肉丝面,另外做了黄油杏鲍菇,豉油菜心,孜然蜂蜜鸡翅,几串烤京葱,阿姨腌的小胡萝卜、提前炖好的花胶炖牛乳。
傅真尝了尝,眼睛一亮,大赞:“好吃得不像你做的。”
晏启山好笑地捏捏她下巴,“我怎么听着这不像夸,像损。”
傅真看他一眼,斟酌着说:“像你这样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才正常,会给别人做饭反而很奇怪。”
晏启山世事洞明,很不舍得她这样猜来猜去,气定神闲地表示:“放心,我只给两个人做过饭。”
“哪两个!”傅真深吸一口气,瞪着他眼睛,明显是生气了。
晏启山粲然一笑,手臂圈住她柔软莹润、冰牛乳似的膀子,故意逗她,“一个是你,另一个说出来我怕你会妒忌……”
他是有意讨好,但傅真瞬间想到一连串“另一个”人选:杭州女dj,珠雨,叶满新,香港女侍酒师,耀莱女秘书,券商女分析师,在央音教大提琴的沈繁樱……以及其他更多她还没有发现的女人。
她试图笑一笑,说些无伤大雅的话,但只要略牵动嘴角,脑海里的愤怒立刻就要直冲喉舌。
这一瞬间,她心想,看来应该搬回自己的公寓,不然哪天他说这四合院也有另一个住过。
她已经没了胃口,但饭还是得吃,好歹别让他白做这顿饭。
晏启山看她表情不对,揽住她往自己这边挪了挪,“另一个其实是我……”
傅真冷不丁,突然推开他。
晏启山本就只是单手搭在她膀子上,猝不防及被她一推,整个人往后一仰,后脑勺硌在沙发靠背上,地上光洁如镜“金砖”一照,姿势还挺纨绔的。
没想到真把人逗生气了,可见小姑娘依旧打心眼里没把他当自己人。
他们在生死关头都依然爱着彼此,却总也无法心意相通。
晏启山于是忍不住浮起自嘲的笑容,等着她大发雷霆,或兴师问罪。
然后她没有,她只是默默地努力加餐饭,一股势必光盘的架势。
菜都是精致小份量,倒也不会太撑。
晏启山坐在旁边看她吃饭,张了张嘴,心里始终被别的什么事拦着,最终放弃了解释。
他其实也很疲惫。很怀念刚在一起时,傅真小鸟依人怯生生软乎乎地黏着他的眼神
临近奥运,在京企业日子都不好糊弄,公司那边又来汇报,上面来检查有项结果可上可下,需要疏通关系。
他捏捏傅真气鼓鼓的脸颊,起身交代到:“好好吃饭,我出去接个电话。”
傅真生硬地点点头。忍着没把那句“哪个女的打的”问出口。
傅真独自吃完饭后,把碗送回厨房,把他那一份午餐重新热着,然后回到卧室一件一件收拾东西,计划等雨停了就搬走。
晏启山打完几个很长的电话,进来一看,她又要走,头一次罕见地发了怒,冷着脸把她东西夺过来,一股脑儿塞回衣帽间。
傅真吓了一跳,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什么也没说。
晏启山被她冰凉的眼神刺到,倏地想起她前几天对许燃、叶笃之都笑得春风拂面,心里沉甸甸地钝痛。
他伸手试图把她拉到怀里,但是被避开了,“三哥,你还没有吃饭,我温在锅里,你快趁热把饭吃了吧。”
晏启山不听她的,握着那细弱洁白的腕子,轻轻松松一把拉过来推倒,剥橘子一样剥开真丝布料,拨开那片柔软的白色透明蕾丝,对着穿衣镜沉着脸骑上去。
傅真怕掉下去,被迫努力抱着自己腿。这光天化日的,她几乎羞愤欲死。
但晏启山满脸疯狂,逼她睁开眼睛看着镜子:“好好看清楚,把你弄得这么爽的人是谁。”
他以前从来不说这些污言秽语的。
傅真气要命,反唇相讥到:“晏启山,只许你州官放火,不许我百姓点灯?你和那些女的不也这样爽过吗?”
晏启山不回答,一巴掌接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拍在她屁墩儿上,灰色的眼眸醉酒般幽深迷蒙。
“晏启山,你又打我……”
傅真到底是小女孩,哪里玩过这样的。现在又是大白天,视线明晃晃的毫无遮掩……她满脸通红,说不清是气的,还是害臊的。
但她爱意随风起,看着他为自己疯魔,气了一会儿,很快心和身体都软成一摊水。
“三哥,你饶了我吧,”她皱眉抱着肌肉紧绷的男人,巴巴地服软,“我真的有点疼。”
晏启山没有听她的,而是执拗地问:“傅真,你真的只爱我吗?”
傅真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怀疑自己,攀着他肩膀,温柔地低吟到:“三哥,你是我唯一一个男人,我没有别人。”
晏启山满意地俯身抱紧她,与她交换心跳和呼吸,甚至开玩笑说,今天要是怀上了就直接生下来,你研究生毕业时,孩子刚好能上幼儿园小班。
傅真听完心里百感交集。
他们都是成年人,在一起过成年情侣该有的私人生活是天经地义的事,她自己也很喜欢很享受。
可现在晏启山似乎把这当成了解决矛盾和争吵的手段,每次都用这个方法优势轻松占据主动权。
他分明是在逃避问题。可她根本抵抗不了,还总是被带得沉沦情'欲无法自拔,每次洗完澡照镜子都能发现自己肉感气质越来越直白。
为此,她很不安,总觉得自己像个玩物。
晏启山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快结束时退出来直接抵着她娇嫩的喉管尽兴又满足,回味无穷。
傅真爱他,总是由着他想怎样便怎样。那几天北京暴雨,他俩被困在颐和公馆里,忘我地醉生梦死。
直到八月二号,气象部门人工驱散积雨云,北京才彻底放晴。
林慧丽隐约知道她和晏启山这几天是怎么过的,在约晚饭电话里取笑她不知节制,得好好补补。
到了预订好的半岛酒店云景廊坊位置,点好土耳其套餐时等林慧丽时,周围突然一阵骚动。
傅真隐隐有预感,慌忙抬头。
然后,她猛然看到一缕繁樱色。酒店员工说,那个视线最好的情侣卡座已经被人预订了,原来是沈繁樱?
沈繁樱今天气色极好,人面桃花相映红地笑着,身穿奢靡的华伦天奴高定晚礼裙,颈间粉色大克拉钻石项链闪闪发光,妆容比上次饭局精致妩媚得多。
再仔细一看,傅真心沉到了谷底。
沈繁樱对面,是风尘仆仆、西服笔挺的晏启山。
晏启山身材颀长,轮廓优越,骨相皮相贵不可言,现场许多女孩惊鸿一瞥,瞬间沦陷,时不时投去爱慕的眼神。
但他轻言慢语,眼衔风月,只含笑同满脸娇羞的沈繁樱碰杯交谈,态度不言而喻。
他不是说加班所以不回家吗?
傅真脸色惨白,心跳顿缓,起身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后,突然眼前一黑……
第46章
临近八点, 天边翻出金鱼橘,露台长风浩荡、灯火阑珊。
傅真背对着晏启山站在拐角摇摇欲坠,耳畔传来遥远而熟悉的声音, “小心,烤肉有点烫。”
那么温和舒展的语气, 却是对着别的年轻女士。傅真鼻子一酸, 忍不住回头看他。
晏启山指间夹着烟, 微微偏头风度翩翩地含笑与人交谈, 姿态优雅松弛,煊赫气质自然流露。
王府井一带不乏光鲜男女, 但晏启山不论到哪儿都闪闪发光、出类拔萃。
他不只有顶级的皮囊。
不论他的出身,背景亦或者社交圈子,宛若西方挥金如土、彻夜笙箫的旧贵族穿过20世纪初的浓雾, 带着难以言说的吸引力,从传说走入现实, 令人心醉神迷。
直到此时此刻, 他依然像一道皎洁、华美、恢弘的月光照进她的生命里。
但她知道,月光不会为她停留,再长久的梦也会有醒的时候。
晏启山总是瞒着她找别人。
他们之间的种种似夏日焰火般急速上升、绚丽无比, 又正随着无可抵挡的因果造化和无法逾越的世俗鸿沟渐渐消亡。她奋力前进, 却如同逆水行舟, 不停地退回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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