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真把脸埋在他怀里,吸了吸那温暖干燥的鸢尾琥珀香,闷声说:“那你也答应我,永远和我在一起。”
晏启山紧密地拥抱她,仿佛捧着一块易碎的翡翠,“哥哥答应你,这一生只爱你,直到死亡降临。”
傅真听完这句话,眼睛上蒙着的水壳子破了,眼泪终于扑地掉下来。环着男人曲线沟壑分明、质感有力的腰背,拖着鼻音很不确定地问:“你没有骗我吧?”
晏启山轻笑了声,大掌轻轻抚梳她那头美丽细碎的羊毛卷,半开玩笑道:“要不要开香槟歃血为誓?”
“我怕疼,”傅真甩掉鞋子,站在他脚背上,整个人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也舍不得你疼。”
晏启山失笑,一面拢住她,一面挑眉打趣,“我现在就挺疼的——你们娘儿俩份量真重。”
傅真用力踩了他一脚,“现在改口还来得及,我明明很轻。”
“唔,”晏启山撇嘴笑了下,搂着她跌入巨大而柔软的沙发里,“可是你俩重于泰山,确实轻不了。”
“这还差不多,”傅真满意地噘嘴亲了亲他,“冰箱里还有一些下酒菜,我们要不要搞点百利甜喝喝?”
晏启山皱眉沉吟道:“我听说怀孕了不能喝酒。”
傅真看出他是真的不太懂,仗着自己也不懂,趁机忽悠他,“没事的,偶尔喝口度数很低的奶油酒完全OK的。”
晏启山犹豫了,“要不打电话问问琳达。”
傅真使劲儿摇晃他,“啊~~~我只是想吃点零食喝口百利甜……”
晏启山秒速投降,“好好好,我马上去拿。”
谁知琳达正精神抖擞地楼下收拾、整理,见他下楼,立刻上前询问。晏启山如实相告。琳达立刻表示,孕妇不能饮酒,奶油酒也不行
最终,晏启山得到了一壶现做的无酒精莫吉托,什锦水果,和特别健康的云吞面、水煮蛋牛肉虾仁蔬菜沙拉。
本来他还担心傅真会等得生气,但傅真换了睡袍,开开心心地坐在床上晃着脚迎接他,“回来啦?”
晏启山松了一口气,笑着把吃的喝的放在桌子上,“嗯。琳达听说你饿了,非要给你现做。”
傅真点点头,光脚走过去,倚在他身侧,“辛苦她了。改天给她红包。”
然后,他们既没看电影,也没刷手机,就并排坐着边吃边喝,边闲聊。傅真始终抓着他左手,一口一个“哥哥”。
吃完夜宵,琳达精准卡点过来收碗筷和要洗的衣物,傅真趁机装了红包给她。
“谢谢夫人。”琳达没有任何迟疑,爽快地接过,关门走人。
听到这么古董的称呼,傅真错愕地看着晏启山,“夫人?”
晏启山摊手,撇唇粲然一笑,“琳达没有叫错,你不是夫人谁是夫人?”
傅真为难地皱眉:“我真的不太习惯。”
晏启山沉默片刻,捏捏她脸颊安慰到:“适应下,以后就由她照顾你了,”
傅真心里莫名地恐慌,“我不要她,我要哥哥。”
晏启山笑眯眯地揽住她肩膀,轻柔上扬的语气哄小孩似的,“哥哥不是在这里嘛。”
然而,第二天醒来后,身边空空如也。
窗外风雪凄迷,周围安静得像噩梦。
傅真呆了一会儿,觉得很冷,颤抖着起来,穿过大半个客厅,把他遗落在壁炉前的孔雀蓝丝绒大衣披在身上。
昨晚他们跳了一支跳不完的贴面舞,还在这张华丽复古的沙发里饮酒、doi、山盟海誓。
可是今天他就不守信用,自己回去做孤胆英雄,只给她剩个馥郁奢靡的空壳。
他凭什么觉得,年纪小,就不能和他同患难?傅真裹着他的香气和余温,满心愤懑。
琳达把早餐端上来劝她,“这是先生特意凌晨起来准备的。”
是她常吃的千里香骨汤小馄饨和洛神花茶。
做这个特别费功夫的。傅真鼻子一酸,心里仍抱着万一的希望,“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先生希望您珍重自己,保重身体,开开心心追逐自己想要的人生。”
可是她想要的,就是和他夫妻恩爱,白头偕老啊。
家里出事了。虽然晏启山不告诉她,但是她也有她的渠道获知这些尚未公布的内幕消息。
他休想稍微遇到点意料之外的状况就撇开她。傅真坚定地说:“爷爷生病了对不对?我该一同探望的。”
“夫人,老爷子昨晚就去世了,先生是回去奔丧的。”
傅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忍不住抱着他的衣服哭出声来。一边哭,一边还张罗着想订机票,“我得回去陪着哥哥。”
琳达犹豫了好久,见她实在伤心,咬咬牙字斟句酌极其委婉地地劝到:“夫人,家里山雨欲来风满楼,您可千万不能回去。不然先生‘喝茶’时会分心的。”
“可是哥哥他清清白白,什么也没有做过啊……”傅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
“是的。清者自清。”
傅真只好安慰自己,“是了,清者自清。”
琳达是非常专业的高级佣工,见傅真被暂时劝住了,立刻进一步安抚到:“先生嘱咐过,您怀着孩子,需要保持情绪松弛,如果爱他,就先照顾好自己。”
傅真愁眉紧锁,眼泪应声滑落,因为妊娠带来的韵味,看起来如同一尊美丽哀愁的玛格丽娜圣母像。
琳达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递上湿纸巾。
因为常跟随周韵仪出门,她其实早就见过傅真,而且印象很深刻。
傅真骨子里非常淡然知性、平和温柔,举止言行很有饱读诗书后,深水沉静、神秘灵动的气质和涵养。
这种超越年纪的风骨,犹如这世间的月色,春花,夏溪,冬雪。
只是——
遇到晏启山前,她冷峻透彻,清冷疏阔,脆如一颗琉璃。
遇到晏启山后,爱情使人软弱,她也变得纯真清雅,有着像春天一天蓬勃的生命力。
但眼前的她,却是衰败的。
“夫人,您放宽心,好好吃饭好休息,就是为先生分担压力了。”
她不想为难家里的工人,虽然心里还是想着一定要回去,但表面上还是点头接受了劝告。
“那您先吃着,有需要随时电话通知我。”琳达说着,在桌子上放了张写有通讯号码的简历小卡片,然后很有分寸地告退,丝毫没有过分的打扰。
傅真哪里吃得下。
没有晏启山陪伴,纽约就太冷了,冷得她五脏肺腑都抽疼。
不行,她现在就要去机场把他追回来!
第118章
她开始冷静下来, 熟练地上网查询晏启山航班信息。
他订的是最近一趟多伦多飞北京的头等舱,但航班延误了。在这个特殊时候,他是不可能再坐湾流的。如果现在订最近的机票飞过去, 在不延误的情况下,有可能卡在起飞前追上。
傅真甚至来不及换衣服, 卷起签证钱包手机车钥匙护照等直奔机场。
之前为了从越南飞加拿大, 再进入美国, 晏启山帮她把这俩国的长期签证全搞定了。倒是方便她如今千里追夫。
车在家里有备用钥匙, 飞机落地多伦多后,傅真打电话通知了琳达。琳达大惊, 连连询问她有没有感觉不适,肚子还安好否。
傅真怕她打电话通知晏启山,干脆撒了个善意的小谎:“我没有事, 已经跟哥哥碰面了。”
她轻装简行,还穿着平底鞋, 跑起来飞快。
许多人见她大腹便便还百米冲刺, 纷纷露出惊恐的表情。但傅真不以为意,只想赶紧追上他。
其实这也多亏晏启山在证件、钱财这一块对她完全不设防,她才能轻而易举地查询到他的信息, 甚至精确到他人在机场哪个位置。
在机场工作人员的指引下, 傅真很快找到晏启山所处的VIP候机厅。
这候机厅看着富丽堂皇, 可门脸晶莹剔透。若按照他以往的出行规格, 隐蔽性实在有点勉强。
傅真不由得鼻子一酸。
虽然还没有看到他的脸, 但她似乎已经感觉到他的气息了……从早上到现在长达两个小时高负压状态下积累的委屈顿时爆发。
再走几步, 傅真瞥见晏启山清隽挺拔的背影。他正在打电话。表情严肃, 神色凝重、举手投足间有一股天然的煊赫气势。
可仔细看就会发现,其实他很疲惫。
傅真三步并做两步, 未语泪先流,工作人员被吓了一跳,犹豫了下要不要拦住她。
她平时讲究体面,这会儿什么也顾不上,直接飞过去过去,哭着扑进晏启山怀里,“哥哥。”
晏启山还在讲电话,猝不及防地被她一扑,虽然满脸惊讶、生气,但依旧稳稳地接住了她。
他匆匆结束通话,先是后怕地检查她身体有没有事,然后脸上难得流露出薄怒,“我叫人送你回去。”
傅真见他都不抱自己,三分委屈瞬间升级成十二分,拉着他边哭边说:“你不要撇下我,你在哪我就在哪,哪怕死我也要和死在一起。”
晏启山几乎是声色俱厉,握着她肩膀用力摇了摇,扣qun:一乌尔而七五耳吧以“你听着,哥哥如果死了,你应该拿好遗产,保重自己,开开心心过完这一生。”
“我不要钱,我只要你。你不带我回去,我自己也能回去。”说完,傅真捧着肚子,扭头自己去买机票。
晏启山哪里忍心她这样奔波。上前拦住她,轻轻搂住,语重心长地哄到:“爷爷去世了,现在家里事情特别多,哥哥顾不上你,你也经不起折腾。你听话先回纽约呆着,哥哥保证很快就回来陪你好不好?”
傅真不禁想起了小说桥段,黏在他怀里,怯生生地问:“那你是要回去联姻吗?”
晏启山揉揉她头发,哑然失笑,“想什么呢?怎么可能。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联姻。放心吧,除了你谁也不会是我妻子。”
在他轻言慢语的宽慰下,傅真情绪平和下来:“那你真的很快就回来吗?爷爷去世我不回去是不是不太好?”
家里已经接到了通知,看在爷爷的面子上,纪检等葬礼结束后启动调查程序。
傅真目前仍是北大学生,和他相识也才一年多,又处于孕期,已经说好了官方不会公布她信息,如今她呆在国外才能把影响降低到最小,将来照样可以风风光光,富足自在地生活。
晏启山不敢叫她知道这件事,只是骗她,“我们家不比寻常人家,葬礼会非常麻烦。一整套流程下来男人都吃不消,更何况你怀着孩子。爸妈爷爷都希望你以孩子为重。”
“那你抱抱我,”傅真扑在他怀里,埋怨地说,“我来了这么久,你一直教训我,既不亲我也不抱我。”
“我错了,”晏启山笑了一声,拉着她坐在自己膝盖上,微微仰头,闭上眼睛开始专心致志地亲吻她,抚摸她,拥抱她,然后坚定地告诉她,“我永远爱你。”
最终傅真还是买了票,坚持送晏启山到登机口。
再长的廊桥也有尽头。
拐过一个弯,机舱门豁然跃入眼帘,空姐在门边迎接乘客。
他们不得不在此分别。
傅真鼻子一酸,临时反悔,“我舍不得你,要不我还是跟你一起回去吧?”
晏启山摸摸她后脑勺儿,眼眶一红,表情有那么一瞬悲伤。
但傅真想要细看时,他脸上却挂着春风化雨般的温柔笑意,“可是我们说好了呀,你在纽约等一等,哥哥处理好事情马上就回来找你,和你踏踏实实过一辈子。”
傅真不是死缠烂打蛮不讲理的人,踮起脚尖亲了亲他,“那你进去吧,我再看一看你。”
“好。”晏启山眉眼弯弯,走到机舱内,还转身同她挥手作别,扮可爱逗她笑,“乖乖回去在纽约等哥哥哦。”
这是他第一次像个大男孩那样青春活力。傅真噗嗤一笑,伸手给他比了个大大的心,“那你早点回来哦。”
“嗯,纽约见。”
“我等你回来。”
然而,机舱门缓缓关上的那一秒,傅真用力眨了眨眼睛却还是泪如雨下。仿佛此刻就是生离死别。
晏启山心理一阵钝痛,梦境般的灰色眼眸泛起一层迷蒙的晨雾。
这一别,不知多早晚才能再相见。
也许这就是他和傅真最后的缘分了吧?早知如今,真的不该贪图情'欲,害她怀上孩子。
迎面走来几个纪检的工作人员,“晏先生,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感谢你们人性化执行公务。”晏启山点点头,戴上揣在黑色大衣里的墨镜,藏起最后一丝脆弱。
承其王冠,必承其重。
这一生盛筵华席,金枷玉锁,如今终于要散场了。
回头看看,满目荒唐。
傅真是他生命里留不住的丁达尔现象。
这是宿命为他选择的结局。
第119章
晏启山的人来的很快, 傅真被小心地护送回曼岛,家里还多了几个保姆。
傅真哭得眼皮发红,整个人呆呆的, 魂都丢在了多伦多机场。
琳达牢记晏启山嘱托,按他列的单子及时送上煲好的汤, 殷勤地劝解:“夫人, 您还怀着先生的孩子呢。”
傅真脉脉情思, 恻恻轻怨, 挂着泪痕摇摇头,“他不在, 我实在吃不下。”
好一个烟雨蒙蒙临水照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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