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坐在程稷南旁边,冷不防感觉到他望着自己的眼神不善。
心下正奇怪,搁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余光瞥了一眼屏幕,林楠瞬间就明白了大半。
“怎么不接?”程稷南下巴一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马上开会了。”
程稷南接过他递来的文件,粗略地看了一眼,签完字又交给他。
“接。”
林楠如临大敌地着拿起电话,听齐郁说完,神情简直哭笑不得。
一个电话号码而已,这俩人闹别扭,拖累自己下水干嘛?
齐郁存好杨铭的号码就拨了过去,结果,响了半天也没人接。
到了秦氏一忙起来,就把这事忘到脑后。
临近中午的时候,许静也凑热闹给她打电话,说谭冰这些日子都在里面,肯定吃不好睡不好的,她做了些排骨还有牛肉,装好了让齐郁送过去给他。
齐郁只好又抽空过去取了东西,开车赶去医院。
到了医院,才听说谭冰没有上班,请了长假在家休息。
齐郁皱了皱眉,昨天接人的时候,并没听他提过要请假的事。
她有些担心,边走边拨谭冰的电话。
没注意到前面走过来的人,被对方一撞,手里拎着的保温饭盒就掉到地上。
“抱歉。”对面的人语气淡淡地,声音有些熟悉。
齐郁刚弯腰去捡,闻声抬起头,就见江心媛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冷漠地俯视着她。
“原来是你啊,好久不见,撞到哪儿没有?”
“我没事。”
齐郁捡起饭盒,刚要走,江心媛的脸上瞬间洋溢出笑意,跑下台阶抱住朝这边走过来的程稷南,扬起脸亲了他一下。
“我都等你半天了,怎么才来呀?”
第92章 装得可真像
程稷南抬头看过去,刚刚还站在那儿的女人,一瞬间已经没了踪影。
溜得比兔子都快。
他收回目光,看向江心媛。
“今天事情比较多。手术结束了么?”
江心媛靠在他的肩上点了点头:“刚刚做完,现在麻药劲还没完全过去。”
她抬起头,一脸期待地看向他:“妈现在里面陪着,你不陪我过去看看吗?”
“走吧。”
得了他肯定的回答,她便顺理成章地挽过他的手臂。
程稷南低垂的目光,在她挽着自己的那只手上停留了一瞬,又转过头去。
齐郁开车去了谭冰家。
屋子里空荡荡地,卧室的床上连动过的痕迹都没有。
她在阳台上找到人的时候,发现他靠在躺椅上睡着了,满地都是烟头,还有横七竖八的啤酒瓶。
“哥……”她轻轻推了他一下,叫道。
谭冰睁开眼,看了看他,又闭上。
“你怎么来了?”
“医院说你请假了。你整晚都睡在这儿?生病了怎么办?”
齐郁去收拾地上的空酒瓶,就听到他在身后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我自己就是医生,怕什么?”
“你还知道自己是医生啊?我就从来没见过你这么酗酒过,还抽了这么多烟,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谭冰坐了起来,拿起桌上放着的烟盒和打火机,又点着了一支。
“你才认识我几年?你知道我以前什么样儿?”
说话的口吻让她感觉到陌生,带着几分戏谑和调侃。
齐郁回过头,见谭冰坐在那儿默默抽烟,脸上胡子拉碴的,和往日里那个文质彬彬的医生形象大相径庭。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他这副模样,疲惫,邋遢,垂头丧气,就很像……她在国外时,见到的那些贫民窟里的流浪汉。
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她走过去蹲在他面前,仰起头。
“是不是医院那边……跟你说什么了?”
谭冰的神色动了动,转头冲她一笑:“这儿不用你收拾,忙你的去吧。”
他掐灭了烟,起身往里走,身形晃了晃,扶着桌子勉强站稳。
齐郁伸手去扶他,触手的温度吓了她一跳,又去摸他的额头,却被他拂开。
“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好个屁,你都烧成这样了,怎么好?!”
齐郁气得说了句脏话。
好在谭冰做为一名医生,常用药家里备的都全。
她撕开一片药又去找水,谭冰说不用那么麻烦,直接从她手心里拈了药片扔进嘴里,就回床上躺着去了。
齐郁本来想把东西送来就走,现在也走不成了,打开灶台煮上粥,把许静准备的那些吃的放到冰箱里,又顺手把屋子收拾了。
收拾完,粥也煮好了,她盛了一碗出来端到卧室。
谭冰吃了退烧药,又喝了粥,人也精神了些,拉开抽屉把那张银行卡取出来递给她。
齐郁没接,谭冰执意把卡塞到她手里。
“我现在是病人,你别跟我争。”
他笑了笑,“我知道律师是那个姓程的请的,我也知道律师费一定很多,你把卡里的钱都提出来还给他,不够再跟我说,我不想欠任何人。”
“你没欠任何人,”齐郁把银行卡放回去,“我把御江苑的房子卖了。”
谭冰怔愣了下,似乎没料到是这个答案,“那你现在……”
“我还住在那里,房子被程稷南买下了。”
齐郁没想瞒他,以他的脾气,知道自己骗他,结果可能更糟。
“呵,”谭冰低笑一声,“这有区别吗?”
齐郁抿了抿唇:“你先把身体养好,别的事儿也不急,稷城又不是只有那一家医院,你专业能力那么强,换别的医院工作也没问题。”
齐郁从谭冰家出来,没再回秦氏,谭冰的事弄得她心情很糟。
她在去医院找人的时候,就听到和谭冰同一科室的医生在小声议论着什么,还冲自己指指点点的。
齐郁那时候也没在意,现在想来,应该是谭冰打人吃上官司的事儿,医院里都已经传遍了。
纵然这场官司赢了,他不用坐牢,但难免那些人不会戴有色眼镜看他。
尤其是院里那些领导。
就算他们有心想留住人才,也要冒着影响医院声誉的风险,这并不划算。
所以,这才有了放长假一说?
等风波过去了,究竟是留用,还是辞退,都不好说。
也许,他们更希望谭冰自己主动提出离职。
“王八蛋!”
齐郁恨恨地骂了一声,拍得车喇叭直响,引得右侧并排行驶的司机频频侧头看过来。
齐郁开着车差不多绕稷城跑了一圈,发泄得差不多了,才回到御江苑,天色已经黑了。
屋里没开灯,章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她又看了眼手机,这丫头果真只字片语都没留给她。
齐郁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很可疑,拨了杨铭的电话过去,依然没人接。
目光向下一扫,在通话记录里就看到了程稷南的名字。
眼前又浮现出在医院的那一幕。
江心媛亲密地抱住他,亲他的时候,他抬头看自己干什么?
那诧异的眼神,装得可真像啊!
那模样,那身段,那演技,不去拍电影真是可惜了。
要不是手里拎着东西,她都想为他鼓掌了。
她一想到昨天,自己被他抓着手按在心口上,为他说那句话而动了心的样子,就想骂自己傻。
难道不傻吗?
一次次摆不清自己做为一只宠物的位置,以为主人高兴了逗逗她,就妄想能做女主人了。
呵。
她直接关了手机,扔到桌上。
看来今晚,他是不会来找自己了。
正好,泡个澡,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章玥向来是个会享受的,上一次来这儿住的时候,买了好多泡泡浴剂没用完,齐郁随便拿了一袋玫瑰花香味的,倒进浴缸里,开始放水。
不一会儿,满浴室都散发着浓郁的玫瑰香味儿。
她又开了一瓶香槟,泡在水里,把自己也变成玫瑰花味的,再品一口香槟,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糟心事,开始静静地享受此时此刻。
第93章 妄念
程稷南接到电话赶到酒吧的时候,天色还没黑。
没到营业的时间,一个服务生都没见着,程稷理亲自站在吧台那儿调酒,
见他推门进来,招了招手。
“想喝点什么?”
“不用,”程稷南拉开了椅子坐下,扫了眼坐在那儿闷头喝酒的杨铭,“急着找我,什么事儿?”
“喝酒。”
杨铭明显醉得不轻,直接把自己的杯子推过来。
程稷南嫌弃地把杯子又推了回去。
程稷理忍着笑给他倒了杯红酒,打着哈欠说道:“我天亮才睡,结果这家伙不到中午就跑过来,把我从床上揪起来不说,还让我陪他喝酒,问他怎么了也不说。喏,你来了,他一向跟你最有的聊,你直接问他吧。”
程稷南又转头看过去,见杨铭不说话,皱着眉瞥了眼腕表。
“给你十分钟,不说话我就走了。”
程稷理闻言,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笑地暧昧:“约了女朋友?”
程稷南喝了一口酒,没答。
杨铭听到“女朋友”三个字,眼珠转了转,终于有了反应,坐直了身子,双手在身上一顿乱摸,最后,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放到桌上。
“什么玩意儿?”
程稷理探头瞥了眼,发现是张医院的就诊卡,啧了一声,“你得绝症了?”
杨铭瞪他一眼:“你这张嘴随了谁了?上学的时候天天挨揍吧?”
程稷理嗤笑了声,夹起那张就诊卡好奇地看了眼。
因为还没营业,室内光线不算明亮,勉强能看清卡的背面,用签字笔写了个“齐”字。
他在脑海里飞快地把认识的年轻女孩子过了一遍,没一个是姓齐的,看向程稷南时,眼前一亮。
现在,和他们程家扯上关系的,可不就是那个能让程稷南和周家对上的女孩子么,好像就是姓齐。
程稷理玩味地望着程稷南,把那张卡推到他面前。
程稷南略扫了一眼,没说话。
“你们说……”
杨铭捧着酒杯,欲言又止,明明还没喝酒,脸色却泛着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他清了清嗓子,斟酌了下词汇:“假如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睡了,结果这女的扔给他这么一张卡,是什么意思?”
“呦!可喜可贺啊!”程稷理笑着,碰了下他的杯,“恭喜你结束了处男生涯。”
“滚!”
杨铭爆了句粗,转过头求助般地看向程稷南,“哥,你说?”
程稷南慢悠悠地品了口酒,指尖在桌上敲了敲,“可能是觉得你不行吧。”
程稷理险些喷了口酒出来,竖起大拇指:“哥就是哥,你比我损多了。”
杨铭的脸都绿了,恨不能当场就验证一下自己到底行不行。
程稷理笑地岔了气,捂着肚子问他:“你到底睡了谁啊?说出来听听,哪个丫头胆子这么大,敢睡完了男人还不负责?”
没等杨铭开口,程稷南就替他揭晓了谜底:“章玥。”
俩人昨天晚上一道走的,去了哪儿,又是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程稷南不得而知,但除了章玥,他不觉得还会有别人能让杨铭这副德性。
尤其是齐郁一早上还给自己打电话找他。
程稷理向来有着对美女过目不忘的本领,当即便笑道:“行啊,你小子,那位又美又飒的小姐姐,还真让你泡到了?”
杨铭听了这话就急了:“什么叫泡?话让你一说怎么这么难听呢?”
“呵,你现在啊,除了那位小姐姐,是觉得谁的话都不好听,”程稷理笑眯眯地探过身,朝他一勾手指,压低了声音问道:“来,跟哥哥们说说,第一次的感觉如何?”
程稷南也是一脸看戏的表情。
杨铭更不自在了:“你俩用这么八卦吗?”
“嘿,多新鲜哪,您都快三十了,真不容易。”程稷理又看向程稷南,“是吧,哥?”
杨铭瞪他一眼,问程稷南:“哥,你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啧,我们问你呢。”
程稷理推搡了他一下,结果也一齐望过来,等着程稷南的答案。
面对两只“好奇宝宝”,程稷南抿了口酒,神色黯了下去。
半晌,才幽幽地开了口:“二十六。”
程稷南的二十六岁,是他最不愿意提起的话题。
程稷理和杨铭觑着他的脸色,互看了一眼,都聪明的避开,谁也没再提。
喝酒说笑,互相调侃,时间过的特别快,转眼就到了酒吧最热闹的时候。
酒吧楼上有休息室,杨铭上楼去睡了,程稷南却执意要回去。
车不能开了,叫了代驾,他站在酒吧外面边抽烟边等,酒气散了一些,抬头漠然地望着明月高悬。
虽然中秋已过,月亮没那么圆了,却依旧如宛若银盘。
霓虹灯下的男人独立长街,脱下的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裤,好看的就跟电影里的人似的。
惹得路过的女孩子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有衣着火辣性感的凑过来,指间夹着烟说要借火,眼睛却直勾勾地往他的身上瞄。
就跟蜘蛛精看唐僧似的。
直到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望过来,像被月光洗礼过似的,冷漠如冰,薄唇微抿,明明是在笑的,却看得让人发毛。嘴角的弧度更深,轻轻地吐出一个字。
滚。
女孩瞬间变了脸色,灰溜溜地走远,才小心翼翼地说了句,神经病。
跟代驾司机报了溪梦湾的地址,程稷南坐进后排,降下一半的车窗,窗外,路灯流星一般飞快地向后倒去。
他半眯着眼,恍惚间仿佛时光倒流,看到了当年的齐郁。
她穿着珍珠白的小礼服裙,婉婉婷婷地坐在程稷北的身边,笑地羞涩又腼腆。他则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无声息的望着她。
再后来,醉酒的女孩倒在他怀里,笑嘻嘻地,大着胆子踮起脚去亲他,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像夏夜晚空的繁星,让人沉醉其中。
那时候他想,要是这星星独属于自己,该有多好。
他想将之紧紧拥在怀里,不让任何人瞧了去。
妄念一旦掀起,便如风暴,不可抑制。
第94章 对不起
盛夏的夜晚,院子里的蝉鸣不绝,一声接一声,使得他本就燥热的心根本无法平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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