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容知道离渊是在吓唬她,没当回事:“你刚才说……你和天乌他们,是怎么回事儿啊?”
“什么怎么回事儿?”
徐容走到离渊身边,与她并肩而站,好奇着问,“你们有仇吗?”
“没有,”离渊补充道,“我和他没有,但世族有。”
徐容被绕晕了,“我看你和天宝挺熟的,那他怎么在天宝手下干事?”
“天乌来自水蛸一族,曾是海洋霸主,四下作恶。自他族败给我族之后,便承诺世代为奴,颈上刻字以作束缚。”
离渊徐徐说道,“而天宝来自玄武族,不参与斗争算是中派,看谁顺眼就收留谁,这座天宝岛是去我家的必经之路,他驻守在此,也算是帮我族把关。”
徐容抓住关键:“你家?”四下看,只看到茫茫大海:“在哪?”
离渊先是一阵沉默。
或许觉得都到了这,让徐容知道了也没什么,犹豫一会儿后才抬手往前一指:“那边就是我家。”
徐容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茫茫大海,什么都没有:“你家也在岛上?”
离渊摇头:“在海里。”
徐容很是惊讶:“你是鲛人?”
徐容出海时曾听他们说过,世上有人住在海里,名为鲛人。
但就跟老妇鬼一样,鲛人具体长什么模样,什么性子,并未有人亲眼见过,对于传闻,都是一知半解。
面对徐容的疑惑,离渊掸了掸衣袖,不语。
不知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
徐容也没追问,换了个问题:“所以你这趟出海,其实是想我送你回家?”
问后,她越觉得有可能。
要不然离渊这么清冷的性子,之前亲眼看着她被朱金铜欺负都无动于衷的人,怎么会突然那么好心,说可以帮她救董七娘。
对于这点,离渊倒也没否认。
“你送我回家,我帮你救人,咱俩扯平了。”
第22章 离岛
两人前后回了正殿,一进去,就感觉四周空了许多。
上方金灿灿的长椅无人。
殿中侍女少了大半,剩了几人在收拾残羹剩菜。
之前醉倒在软垫上的赵有鱼三人也不知所踪。
徐容随便拉着一侍女询问,才得知,她出去消食这会儿宴席早散了,都休憩去了。
徐容愣了愣:“你们岛主临走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没呢。”侍女眸光闪烁,“只是天乌大人说了,若是您回来后想去休息,便派人引您过去。”
徐容不禁有些埋怨离渊,若不是她忽然把自己拽走,没准现在已经知道她亲娘的下落了。
迎上徐容略含责怪的眼神,离渊满不在乎:“这有什么,你若想要,我去叫他起来。”
“别别,”
徐容被董七娘教养得好,从不干讨人嫌的事,当然也不会让离渊去帮她出这个头,“算了,等等吧,咱们也找地方休息会儿,等他睡好了,再走。”
随即,两人在侍女的带领下出了正殿,沿着长廊穿过石山,从架在溪上的一条小桥走过,终于又回到了之前徐容沐浴的寝殿。
徐容和衣往床上一躺,脑中还想着睡会儿就起来,结果一夜未眠,又受了那般惊吓,一闭眼就沉沉睡去,连离渊凑过来搂着她都没反应。
就当两人睡得正香,殿外有人影晃过。
天乌拦住那领路的侍女,低声问:“在里头了?”
侍女恭敬答:“睡下了。”
天乌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瞧见一侍女衣衫不整,满面潮红的从东侧殿门出来。
天乌脚下一顿,叫住她:“柳莺,你过来。”
名为柳莺的侍女扭头一看,见是他,拢了拢薄得透明的长衫,颔首娇媚一笑:“见过天乌大人。”
天乌问她:“里面是谁?”
柳莺答:“最年轻的那个。”
说完,她抬手掩唇,眼目含春,“还是个雏,一开荤就缠得紧。这不,我出来喘口气儿,走时还不停的要我赶紧回呢。”
“哦?”天乌听后,长长的拖了个音,“既如此,我有事吩咐你。”
柳莺倾身过去,听后,大惊:“不可,要是被主人知道了……”
她话音刚落,啪的一声,被天乌甩了个巴掌。
他漠然的收回手,盯着她:“你怕被主人怪罪,难道就不怕我?”
柳莺捂着脸:“可是……”
天乌挑眉,挑起她的下巴:“放心,有任何事我替你担着,你可曾见主人对我说过一句重话?”
即便他如此说了,柳莺仍旧抿着唇,神色抗拒。
天乌的手缓缓下落,虚捏着她的脖颈,眯着眼,阴狠的笑了:“你觉得我现在杀了你,主人会不会发现?”
柳莺瞳孔一缩。
天乌掐着她的脖子,往后推,步步紧逼:“……就算发现了,你觉得主人又会不会怪罪于我?”
天乌将柳莺逼至墙角,倾身下去,毒蛇似的盯着她的眼睛。
柳莺被吓坏了,闭眼不敢看他,缩着脖子,两手蜷着放于胸前:“奴……奴婢知道了,请大人息怒。”
“这就对了,”天乌放开她,直起身来:“去吧,药膏拿去擦擦,别坏了客人兴致。”
说完,他随手扔了青瓷蒜头瓶过去。
柳莺接了青瓷瓶,逃窜离去……
徐容做了个怪梦。
梦里的她被一只巨型章鱼困在海里,逃脱不得,呼救无用。
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数条泛着黏液的触手,缠上她的脖子,绕了一圈又一圈,越勒越紧,直至她呼吸困难,喘不过气来。
徐容疯狂挣扎,抓住触手使劲儿往上一掀!
噩梦骤醒!
徐容睁开眼来,入眼便是床梁上方紫色帷帐。
上好的料子,金灿耀眼的宫殿,一时间,徐容还以为自己仍在梦里。
闭了闭眼,缓了好半天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而她梦中所谓的触手,其实是离渊的手臂。
离渊跟她睡在一张床上,睡姿极不雅观,四肢各过各的,尤其是她的手,简直是把徐容当软枕了,狠狠勒着她的脖子。
难怪徐容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不知睡了多久,脑袋沉得厉害。
坐起来看了看窗外的天,还大亮着,似乎未睡太久,聊胜于无,仅休息这么一会儿,徐容都觉得身体舒坦多了。
她伸了个懒腰,从离渊身上小心的跨过去,翻身落地。
整理好衣服,开门出去,拦住廊上路过的侍女询问赵有鱼三人的去向。
侍女神情古怪,朝着徐容意味深长一笑:“请跟我来。”
徐容跟在她身后,绕了几个弯,又往前行了七八步,隐约听到前面传来一阵暧昧不清的声音。
随着靠近,那声音越来越清晰。
徐容常年跟着赵有鱼他们出海,男欢女爱,虽没有亲自尝试,不代表不知道。
一听那声儿,徐容就停住脚,红着脸:“就是这?”
“是的,”侍女倒是淡然,回头看她一眼,问道:“可要叫他们?”
听这动静就知道,里面的人正在兴头上,即便敲了门,怕也不会太快出来。
若是平日里也就由他们去了,但徐容已等不得。
来的路程都好几天,如今又耽搁这么久,哪里还拖得。
徐容想了想:“劳烦你把他们叫起来。”
对于房中之事,有的男子都tຊ惟恐避之不及,徐容竟如此豪放,这让侍女意外的多看了她几眼,还是走上前,敲了敲门。
屋里的人压根不理会,淫声秽语未曾停歇,且愈发孟浪。
侍女无奈的看了徐容一眼。
徐容心中挂着事,也顾不得羞涩,上前一步大力拍门。
“别玩了,该走了!”徐容大声吼,就怕屋里的人听不见。
好在她出声后,屋里的动静也停了。
徐容松了口气,正想着此法有效时,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
徐容目瞪口呆,惊得连忙后退,想着这屋里的是谁啊,如此急色。
身边的侍女说了个让徐容不敢相信的人:“最年轻那个?”
最年轻的不就是小牛哥吗?
在徐容心里,赵有鱼和大牛是老油子也就算了,但小牛是最为内敛的那个,怎么会……
徐容正犹豫时,离渊的声音从后传来:“干嘛呢,老远都听见吵。”
徐容回头一看,离渊似乎刚睡醒就找她来了,头发微乱,脸颊泛着一层刚睡醒的红。
离渊往这边走,也听到了屋里的动静,脚一顿:“什么声儿……”
徐容走过去,捂了她的耳:“别听。”
离渊的听力是极好的,哪是手就能捂住的。
她听见了,疑惑的歪着头。
徐容不想脏了她,拉起就走,一直走回刚才休憩的寝殿外才停下来。
一路上她都在想一个事:“龙须花离这还有多远?”
听她问起这个,离渊很快便把方才的事抛掷脑后:“不远,很近了,坐筏子都能过去。”
“如果不算他们三,就咱俩能去吗?”
“能啊。”
徐容想起之前离渊说的回来时还会经过这岛,立即决定:“走,就咱俩去!”
徐容拉着离渊的手往前走了会儿,发现找不着方向,后来还是由离渊引路,把她带到后殿一处偏角的悬崖边上。
那里荒无人烟,有些杂乱的草,还有一条垂直而落的大瀑布,直通山底,水流沿着一道沟渠流向深海。
“要从这下去?”
徐容站在崖边往下望,一阵头晕目眩,站都站不稳,只能拽着离渊的衣袖勉强稳住身形。
离渊说:“这是最快的。”
徐容咽了咽口水,闭上眼:“来吧。”
离渊手一用力,抱起她,走向崖边纵身一跃。
急速下降的瞬间,徐容心脏狂跳,几乎蹦出嗓子眼。
因恐惧,她把离渊的脖子搂得更紧。
离渊被她勒得岔气,差点脚下一滑直接摔下山去,幸亏反应及时,在瀑间的一处外凸石上停下来。
“你差点把我勒死。”离渊抱怨完,就看到怀中徐容皱成一团的脸,好气又好笑,“你睁眼看看,不吓人。”
徐容闭着眼使劲摇头。
离渊笑着:“信我,你试试,我何曾骗过你。”
徐容犹豫了一下,慢慢睁开眼。
从瀑布间向外望,看到的仍是海景,但却是不同的角度,不同的风光。
瀑布的水流就在身侧,激起的水花和阳光混在一起,就在瀑布半山腰上,架起一道绝美的七色彩虹。
此时,徐容和离渊踩着那块外凸石,两人就像是站在彩虹桥上。
离渊看到徐容放松下来的表情:“还怕吗?”
徐容又怂又小声地说:“怕……但也真的很美。”
“快到底了。”
离渊抱着她继续下行,这一次,徐容没有闭眼。
她望着远处海景,把自己想象成一只鸟,在这世间自由飞翔,澎湃的情绪抑制不住,像火山喷发,热烈地想要放声大叫。
徐容也真这么做了。
在急速下降间,她喊了出来。
离渊被她那股畅快劲儿感染,跟着笑。
落地后去看徐容,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从所未有的兴奋。
她像是忘记了一切烦恼,如同孩子般咧嘴大笑。
这一切对于离渊来说,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可对于徐容来说,却是那么新奇。
从瀑布上飞跃这种事,只有在梦里做过。
离渊给了她前所未有的体验,甚至有些爱上这种刺激的感觉。
徐容从离渊怀里下来:“真畅快,还想再来一次。”
“把我当什么了,”离渊被她气笑了,“赶紧找筏子吧。”
徐容也想起正事,从刚才的兴奋劲儿中脱离出来,随着离渊去到瀑布不远处的一个山洞中,里面有条暗河,河里全是飘着的竹筏。
离渊从其中挑了一个竹筏,那个竹筏颜色与旁边的不同,是那种通透翠绿,像玉石一般的颜色,且筏上没有安置木凳,筏面很宽,能平躺下两个人。
离渊选中后,打算弯腰去将其捞起来。
徐容快她一步:“我来吧。”
她力气大,这种重活向来都是她做。
离渊微微一愣,倒是没与她争,看着徐容轻轻松松的把大竹筏捞起来,突然问道:“你从没想过你一介女子,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徐容把竹筏往肩头上一扔,被她问得一愣:“嗯,不知道呢,生下来就如此了。”
离渊默了默,没再提这茬,在前头引路,带着徐容出了山洞后,重新回到瀑布下。
徐容把竹筏放在水面,踩了一脚上去,稳住,回头将手递给离渊:“来,我牵你。”
离渊看了她一眼:“不必。”
她提裙踏上去,姿势一如既往的优雅,站在竹筏上没个支撑,却也能腰背挺直,站得稳稳的。
竹筏随着水流向前滑动的时候,人便跟着左歪右倒,两人干脆盘腿而坐。
这样一来,确实稳了不少。
徐容打量起这竹筏。
没看出什么机关,平平无奇,既无船舵,也无需扬帆,竟像长了眼睛似的,自主朝着某个方向前行。
天宝岛,样样新奇。
徐容原还有些提心吊胆的,用竹筏飘洋过海,岂不是天方夜谭。
可后来看这竹筏行得稳当,这才放下心来。
一时间,远离喧嚣,漂泊在海洋之上。
汪洋大海,好像世间只有她俩。
但很奇怪的是,两人挨坐在一起,肩膀靠着肩膀,都没说话,明明距离近了,心却像是远了。
离渊沉默着,徐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空气中有种怪异的尴尬。
没了刚才那般欢乐的气氛,冷下来后,有些被短暂遗忘的,颇为膈应的事就浮上心头。
徐容瞄了离渊两眼,斟酌着开口:“你那衣裳……贵吗?”
第23章 海洋之大无奇不有
离渊低头一看,忽然明白过来。
徐容问的哪是料子贵不贵,分明是记恨着之前手背挨了巴掌的事。
离渊心下了然,却眼眸一转,故意板起脸吓唬她:“贵的,这可是鲛绡,入水不濡轻若鸿羽,在光照下和水里会呈不同色彩,千金难求。”
“千金?”徐容唰的一下瞪大眼,完全被唬住了,“那得卖多少鱼啊。”
离渊扑哧一声笑了,捂着嘴,乐不可支:“瞧你那样,还说见过世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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