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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海底的悬崖峭壁上，慕白让徐容进了那个海底山洞，沿着狭窄的通道往前游，洞中突起的石块磨蹭过鱼尾，若非有坚硬的鱼鳞护着，怕是要弄出不少伤口。
慕白跟徐容说，他们豚族天生不擅战斗，所以也不敢把家安置在特别显眼的地方，要么是这种洞穴，要么就是一些珊瑚丛间，需要靠一些外在的物件来做隐蔽。
正说到这，前头忽然有白光照来，慕白顿了顿，朝前看去：“到了。”
徐容也往前一看，黑暗中有一面像镜子似的圆盘，那里面映出一片七彩的世界，与她们这会儿身处的黑暗完全不同。
两人朝前游去，终于来到了豚族的境界。
一从洞口出来，真是到了另外一处天地。
华丽宏伟的海底宫殿，四处都泛着耀眼的光芒，外面战乱纷杂，这里却如世外桃源，豚族的鲛人们穿梭其间，悠闲地过着他们安宁的日子。
徐容感叹世间竟有如此奇景，慕白却道：“再美的地方，都不如鲨族离家，那是整片海域最繁华的地方。”
说完，慕白状况越来越差，徐容也不再多看，赶忙扶着她，穿过豚族复杂的地盘，去到了鲛人渡劫的地方。
那里很偏僻，远离宫殿之外，四周置放着几尊鲛人雕像，造型独特，男女皆有。
在雕像正中间是一座祭坛，除了徐容和慕白，几乎没有鲛人到这来。
一到那，慕白就松开徐容：“你别过去了，就在这等我。”说罢，独自朝祭坛正中间游去。
徐容看过去，只见祭坛正中间的上方，漂浮着一个巨大的阴阳八卦似的水球，一半是蓝色，一半是红色。
慕白临近后，没有犹豫，一头扎进红色的水球里。
她一进去后，就从半人半鱼的形态变回了真身——是一条浑身洁白光滑的海豚。
徐容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那条海豚在水球里安详的睡着，不一会儿，水球开始疯狂颤动起来，海豚的神色逐渐变得痛苦，她开始挣扎，翻滚，不停的撞击着水球的内壁。
球里掀起一阵阵白色浪花，挡住了里面的状况。
徐容浮在水球不远外，只能看着，听着耳边传来海豚一阵阵痛苦尖锐的惨叫声，什么都做不了。
她今日才晓得，鲛人的成人期原来是这么痛苦的一个过程，就像是把浑身的骨头抽离，血肉捣碎，混杂在一起搅啊搅，等搅匀了，再重新拼组起来。
看着看着，徐容黑色的瞳孔里的海豚，逐渐变成了一条黑色的巨鲨。
她不禁想着，当初离渊度过成人期，是不是也这般痛苦过？
这样一想，心也跟着刺痛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慕白的成人期终于结束了。
第73章 一个无意，一个芳心暗许
洁白的鱼尾从水球里慢慢滑出，紧接着是蓝色纱裙的裙摆，最后，慕白整个人从水球里掉落出来。
她闭着眼，脸色惨白，带着刚刚渡劫的虚弱。
身形拉长，骨架张开，不再瘦削，有了成人女子的模样，更加纤细的腰肢，高耸的胸脯，天鹅般的脖颈，还有那张巴掌大柔媚的脸。
微卷的长发在身后漂浮，慕白缓缓睁开眼来，用如星光般的眸子，冲徐容一笑。
该如何形容她的美？
徐容见过最美的女子，除了慕白就是丽娘。
丽娘那是千娇百媚，慕白在这之上还多了一分华丽贵气，在她出现的那一瞬间，徐容只能想到“国色天香”四字。
慕白渡劫成功，在看到徐容后，迫不及待地朝她游去，一把抱住。
明明自己还比徐容要高出一头，却宁愿弯着腰，把那张娇艳的脸在她颈间蹭了蹭。
“出来便畅快了。”
她是舒坦了，但徐容喘不过气来，胸前鼓囊囊的压迫着，难受的推开她：“有话放开说。”
慕白嘟着嘴，退开来，忐忑不安的问她：“你不喜欢我这模样？”
慕白的声音都变了，不再是少年那样清亮的嗓音，而是带着一丝慵懒的温柔，像是在跟她撒娇。
徐容打量着她，听说过鲛人美艳，但亲眼瞧见又是另一回事，颇为诚恳的点点头。
“喜欢。”
慕白笑了，像刚盛开的玫瑰一样鲜艳：“你若喜欢，我受的苦也就值了。”
她含情脉脉的看着徐容，两条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两侧，眼里是暗藏的亲昵。
徐容觉得这姿势太过别扭，正想撇开她的手，却突然想起离渊，顿了顿，忍不住向她打探：“鲛人的成人期……都这么痛苦吗？”
慕白想了想：“是，所有鲛人都要经历一遭，只不过……”
徐容安静得等着她说完。
慕白想到什么，叹气道：“我还好，本就修的是阴术没那么疼，若是中途转换就难了。”
徐容心里咯噔一下：“怎么说？”
慕白难得见徐容这么主动的与她说话，积极的为她讲述。
“鲛人虽说要过成人期才完全定性，但从小修的术法，其实早就决定了性向，我自幼修的是阴术，比较柔和，所以我过成人期时，可以运转体内灵力来与之抗衡减轻疼痛。”
说完，慕白放开徐容，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水球一眼：“但你也瞧见了，即便如此，我也疼得厉害，若是我不小心选错了，进了阳门……”
徐容想起离渊，急着问：“修阴术者进了阳门会如何？”
“那真是生不如死啊。”
慕白沉默的想了想，然后打了个哆嗦，无比庆幸的拍拍心口。
徐容先是一怔，抬头望着水球那边，好像看到一条黑色的巨鲨正在里面痛苦的翻滚，这样一想，心疼得红了眼。
鲨族一直以女为尊，离渊修的也是阴术，可他却进了阳门。
他不是不小心错了，他是为了她，选错了。
慕白见徐容神色不对，以为徐容是在心疼自己，心中一喜，红了脸，把玩着胸前的发丝。
两人都没说话，好一会儿后，徐容回过神来。
她眼里对离渊的心疼还没散去，对着慕白也难得温柔：“你刚过成人礼，还能去离家送咒印吗？”
慕白见徐容关心她，赶忙就说：“我没事，大事要紧。”
说完，她依依不舍地看着徐容一眼：“倒是你，跟我一起去吗？”
慕白问得小心翼翼。
她怕徐容不想去，毕竟战场危险，可她又想跟徐容多待一会儿。
幸好，徐容点了点头：“一起。”
慕白高兴了，雀跃道：“好，那就走罢。”
随即，她装作不在意的牵起徐容的手，往外游去。
徐容想着两人都是女子，也就没有挣脱。
可她的不拒绝，在慕白那里又是另一种含义，路上，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的甜，往日里走过千百次的路，似乎有了别样滋味。
离开豚族，又回到深海，两人再次被无尽的黑暗笼罩。
这一次，慕白不再摸着黑前行，而是从袖笼中掏出一条会发光的鱼，往水里一放，那巴掌大的鱼便像行灯似的，一边在海里照着亮，一边往前游。
徐容和慕白赶紧跟上。
尽管二人都有鱼尾，游的速度也不慢，但没有任何载具，仅凭尾巴就像人仅靠双脚走路一样，游了一阵后，还是累得慌。
徐容问慕白：“海里没有像岸上驴车一样的载具？”
“本来是有，只是这两日海里战乱，离家借走了豚族的所有载具，用作行兵或运送物资去了，暂时没有多的空出来。”
徐容明白了，也知道战况紧迫，确实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咬着牙继续前行。
刚往前游了一会儿，慕白发现徐容摆动鱼尾的姿势不对：“你这样会伤着尾巴。等游到离家，尾巴都坏了。”
徐容愣了愣：“那该怎么做？”
“你看我。”慕白围着徐容绕了一圈，划出一道流畅的水波线条，“看我的姿势。”
徐容看不出哪里不同。
“那……这样，”慕白心中一动，拉着徐容的手，放在腰上，“你扶着我，我游慢点，你感受一下。”
她有些心虚，没敢看徐容，幸好，海水太暗，挡住她脸上的表情。
徐容又没往别处想，自然也没发现慕白的小心思。
就这样，一个教，一个学，慕白十分耐心，像教初学步子的孩童一样教她。
等徐容摸索会了，很感激的冲她笑了tຊ笑：“多谢。”
慕白心虚的偏过头去，小声道了一句：“你我之间，无需客气。”
徐容没听出其中深意，还笑着说：“我以为你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慕白惊讶又疑惑的扭过头。
徐容摸着鼻子，讪讪说道：“方才在岸上，我不是为芳姐吼了你？”
想起这事儿，慕白的脸垮了下去，她确实不高兴。
徐容看出来了，放下手，认真道：“抱歉，我刚才太急了，不是有意的，你别放心上。”
慕白两手在身前搅了搅，低头说：“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是吗，”徐容心里松快了，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发丝，“那就好，你别讨厌我，毕竟咱俩还要在一起一段时间，海里我不熟，初来乍到，好多事还得麻烦你。”
听到徐容说要倚靠自己，慕白脸上的红晕更深了。
她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我不会生你的气，况且，你救过我不是吗？”
徐容微愣。
送她回豚族，其实是为了去见离渊。
但此时气氛不错，徐容不想为了这点小事又跟她闹别扭，也就没解释，笑了一下：“继续赶路吧。”
慕白点点头。
两人又往前游了一会儿，都累了，便找了个珊瑚丛闭眼睡了一会儿。
第74章 你是海神之子
路途遥远，两人游一会儿，停一会儿。
饿了就去找些海底的海草来吃。
慕白能直接吃生鱼，徐容却是吃不下，看到慕白吃得满脸血，有些反胃，赶忙捂住嘴。
慕白愣了愣，见徐容有些嫌弃的模样，手里捧着的鱼忽然就不香了。她赶忙背过身去，丢掉吃了一半的鱼，抹抹唇上的血，等揩干净后再转过身来。
徐容见她手上空了，愣道：“这么快就吃完了？”
慕白勉强笑了一下：“恩。”
徐容知道她是在乎她的感受，有些过意不去：“你如果爱吃，可以不必顾虑我。”
这话怎么想都行，慕白自然是往能让自己高兴的方面想。
她笑了一下：“你我同行，不顾虑你如何相处？”
后来，徐容吃海草的时候，慕白也跟着吃海草。
实在是饿得受不了的时候，就趁着徐容靠着珊瑚丛睡觉的时候，偷偷去抓来几条鱼吃掉。
抹干净嘴上的血后，才回到徐容身边，依偎进她怀里，挨着她，将头枕在徐容肩头，揽着她的腰，悄悄用鱼尾缠着她的鱼尾，心满意足的睡去。
徐容假装不知道，在慕白睡着后，才悄悄把她的鱼尾，从自己被压得没了知觉的尾巴上放下。
随着这几日的交流，徐容对慕白的印象有所改变。
原以为是个吃不得苦的娇娘，但海里几日里，更多时候却是慕白在照顾她。
找吃的，是慕白去。遇到暗流了，是慕白携着她躲开。不小心游伤了鱼尾，是慕白施法为她治疗。
这般贴心呵护，徐容很是动容，有时也忍不住想为她做点什么。
偶尔一个贴心的举动，便让慕白开心很久，这不禁也让徐容松了口气，她是最不想亏欠别人的。
就这样，好几天过后，两人终于来到离家海域附近。
路上时不时看到悬浮在水里的死鲨，生前是鲛人，死后因没有灵力，维持不了人形，变回原本的模样。
这些，都是离家战死的将士，徐容看着看着，心也跟着一点点沉下去。
就在她惴惴不安，盯着那死鲨发呆时，旁边忽然有人叫她：“阿容？”
徐容浑身一震，如被雷劈了似的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那是董七娘的声音！
可徐容看到的，却不是董七娘，而是一条满身花色巴掌大的鱼。
花鱼瞪着一双鼓鼓的鱼眼，盯着徐容，张了张鱼嘴：“是阿容吧，我没叫错吧？”
花鱼又发出董七娘的声音。
徐容看着鱼，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她觉得自己怕是疯了，怎么会把一条鱼认成她娘呢？
游在前面的慕白发现徐容没跟上来，扭头一看，就见徐容和一条小鱼大眼瞪小眼。
慕白游回来，停在徐容身侧：“怎么不走了？”
徐容没理她，仍旧盯着那花鱼看。
花鱼朝她游过来，围着徐容转了转，上下打量：“果然，海里才是你的归属。”
徐容喃喃问：“为何这样说？”
虽不知花鱼是不是董七娘，但这话用董七娘的声音说出来，莫名勾起了徐容的伤心事。
她被认作娘的人，却用那般冷漠的话语来议论她，就好像，董七娘早就想把她丢了似的，令人很是伤心。
董七娘不知她的心，还为她解释：“你是海神之子，自然该在海里。”
徐容盯着花鱼，只觉得这世界都魔障了。
这一段日子为了赶路，没吃什么，也没休息好，
再听到花鱼口中说的，什么她是海神娘娘的孩子，徐容一阵头晕目眩。
好在慕白撑住她，不然徐容真是要晕过去。
见徐容脸色惨白，双眼通红，慕白急了，冲花鱼呵斥：“哪来的小妖，敢在这胡言乱语！”
豚族虽追逐祥和，但慕白毕竟身为皇室，灵力充沛，天生自带一份尊贵，被她一呵斥，花鱼瑟缩的退了又退，侧目瞄着徐容，想逃，又像是舍不得。
慕白再次呵道：“还不快滚！”
最终，花鱼在慕白的威慑下，调转个头，正要游走，徐容着急的叫住她：“等等！”
花鱼一顿，紧张的回头看来。
徐容一脸难过的看着她：“你真是七娘？”
听到“七娘”二字，像个女人的名字，慕白浑身绷紧，警惕起来，正要开口，被徐容按住了手。
慕白看向徐容。
徐容看着那条花鱼，又唤了一遍：“七娘？真是七娘？”
花鱼像是叹了口气，鱼嘴吐出几个白泡泡，她游了过来，停在徐容眼前，深深的看着她：“是我，阿容，你可好？”
她可好？
她不好！
徐容心里酸涩，委屈的说：“我做了笋子炖鸡等你回来，等了一整夜都没等到，我以为你失踪了，担心得到处找你，这几日你到底去了哪，为何……又变成这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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