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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上动作一滞，下意识捏紧筷子，“也不全是。”
游礼近乎屏住呼吸，静静听着她接下来的话。
她继续说：“我经历过所有努力不被认可，梦想虚无一片的时候，所以我最清楚这种时候有人支持是多么重要。”
轻声笑笑，她又补充道：“我确实挺忙的，自己也不是没犹豫过要不要加班加点赶完稿子去嘉阳，可我的犹豫大概只持续了三秒钟就被冲动战胜了。
我知道，凭我举着条幅出现在台下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改变不了你们面临的现状。但我从决定要去，到真正站在台下看你们演出，这个过程我一直是快乐的。你们在台上看见我是为了你们而来，你们也是快乐的。这就足够了。”
“毕竟，不是什么事情都必须要有意义才行，对吗？”
“对。”游礼笑笑，点着头回答。
他眼眶里已经蓄满泪水，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感动更多，还是失落更多，只是慌忙低下头不让她看见。
她一直就是这样的人，善良、赤诚。
因为自己经历过，所以愿意在这种时候给别人撑一把伞。
因为是朋友，所以能让对方快乐就愿意付出，不计得失。
可换句话说，他在她心里，依旧和其他的“朋友”没什么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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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悠悠散着步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夜空墨黑，不见一丝星点。
霍蓁蓁站在窗前，看着游礼折身走出小区，这才伸手拉上窗帘准备去洗漱。
人还没走到浴室门口，这头桌上的手机又响起来。
她折回来低头看，来电人是陶旭尧。
拧了下眉，她按下接听：“喂？”
传出的是个女声：“请问您是陶旭尧先生的朋友吗？”
她不明所以，迟疑着答了声：“是。”
接着反问：“请问你是？”
那头解释道：“我这边是洛安市二院，陶旭尧醉酒在急诊科输液，但我们联系不上他其他的家人，到您这里电话才通，麻烦您现在过来一趟吧。”
情况不容她多加思考，只能先点头应下来。
二院离得远，霍蓁蓁打车花了半个多小时才赶到。
急诊科人头攒动，问了护士，她找见躺在留观室的陶旭尧。
吊瓶还剩下大半，病床上的人熟睡着，还没走近就已经能闻见浓烈的酒气。
她挪过去，给他接了杯温水放在床头。
十几分钟过去，陶旭尧终于翻了个身。
他睁开眼，被正上方的光线刺到，双眼又眯缝起来，喊了声：“蓁蓁……”
那声音实在沙哑，霍蓁蓁将水杯端上前，“你先喝点水吧。”
陶旭尧“嗯”了声，试图杵着床铺起身，但并没成功。
霍蓁蓁只好搀住他的胳膊，出力将人往上拉。
他终于坐起来靠在床头，喝下两口水，低哑的声调平缓不少：“谢谢，麻烦你了，我没想到医生会给你打电话。”
霍蓁蓁浅笑：“你好点了吧？”
他答道：“没什么大事，应酬嘛，就是这样的。”
她努努嘴，问：“我帮你联系家人吧？”
陶旭尧连忙阻止：“不用了，也挺晚了，告诉他们赶不过来还不是平白担心。”
他双唇一张，想到什么：“我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你先回去吧，我现在没事了。”
“没有，”霍蓁蓁在椅子上坐下，“我陪你打完吧。”
陶旭尧缓缓点头，又重复一遍：“真的麻烦你了，谢谢。”
霍蓁蓁也只能机械式回应：“真的没事。”
他又喝下两口水，说道：“我请你吃饭吧？今天的事情必须谢谢你，否则我多过意不去。”
对着电话还能推脱，现在面对面却实在不好再找借口。
她没辙，最后还是点头：“好，不过等你好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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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再怎么说，陶旭尧也需要恢复两天。
没想到才是第二天午后，霍蓁蓁就收到他发来的微信：[蓁蓁，餐厅已经订好了，五点钟司机去接你。]
他选的是一家西餐厅，地理位置好，装修也颇有格调，晚间透过玻璃窗能俯瞰整个洛安市的夜景。
霍蓁蓁跟着服务员朝桌边走，还没靠近就见陶旭尧穿一身板正的西装，怀里抱着束红玫瑰。
第23章 你踏雪而来
红玫瑰这种东西，大概连小学生也知道代表什么，该送给什么人。
更别说陶旭尧还是个在生意场上打滚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是出于感谢对方而选这样的花。
已经能预想这顿饭大约不会那么愉快，霍蓁蓁也懒得拐弯抹角。
她径直走过去坐下，视线定格在那束花上，问道：“这是送给我的？”
陶旭尧微笑着将花往前递，“这么美的鲜花，只有你才配得上。”
霍蓁蓁扬了下眉，没伸手去接，“昨天的事，我接受你的感谢，所以我来和你一起吃这顿饭。但这束花就不必了，这不是朋友之间该收的东西。”
陶旭尧爽朗地笑了几声，丝毫没有被回绝的尴尬。
他摆手叫来服务员，把花递过去，“这个没用了，麻烦你帮我处理一下。”
服务员愣了愣，朝桌边两人各看一眼，这才点头，“好的，先生。”
“这下你自在多了吧？”陶旭尧双手往桌上一搭，“那我们先点餐？”
霍蓁蓁“嗯”一声，低头匆匆扫过菜单，迅速做好决定。
牛排很快端上桌，陶旭尧往高脚杯里倒了红酒拿到霍蓁蓁面前，“以前你说话就挺直接的，没想到现在风格一点没变。”
她耸了下肩，“直接点不好嘛？拐弯抹角多浪费时间。”
说罢，她捏着刀叉去切牛排。
陶旭尧笑笑，“那我也直接说咯？”
她“嗯”了声。
陶旭尧：“我们年纪也都不算小了，与其被催婚，不如自己找个合适的人。我觉得，我们彼此熟悉，可以试着再进一步了解一下。”
“我……”霍蓁蓁怔了怔，放下手上的刀叉，“陶旭尧，我只把你当普通朋友，你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陶旭尧弯弯唇，“为自己选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这怎么会是浪费时间？”
“先吃饭吧，不急于这一时。”他说完，自顾自低头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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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的对话过于突然，霍蓁蓁翻来覆去想了好久才终于入睡，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洗漱完，简单收拾了下，她下楼想去小区门口买碗馄饨。
刚靠近小区大门，陶旭尧迎面过来。
他手上拎着两个打包盒，笑呵呵和她打招呼，“看来我来得正好。刚好在附近办事，一看到饭点了，又怕你在忙没时间出来吃饭，就干脆打包过来了。”
昨天他说让司机来接她，她分明只发了街边地铁站的位置，并没具体到小区。
而这个地铁站周围，少说也有六七个小区，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根本不可能这么准确找过来。
这么一想，霍蓁蓁起了警惕心，“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陶旭尧回应得天衣无缝：“问了别的同学啊，作为一个合格的追求者，关心你是最基本的嘛。”
他将手上的餐盒递过来，“不过我不方便跟你上楼，你回家慢慢吃，我走了。”
“哎……你……”
霍蓁蓁张口，他已经折身走了。
要说他私自“打听”她住的地方，还贸然就赶过来这个举动让人不舒服，可他又只是停在门口，说自己不方便上楼。
她呆立原地，又萌生和上次在鹿溪见面那时一样的心理。
一种正要觉得他越界，他又主动往回退的诡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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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午后，霍蓁蓁出门要和游礼一起去看合适的店面。
约见的地方离小区不远，她沿地下通道穿过，右拐又走了五分钟便顺利到达。
游礼站在街边一棵光秃秃的梧桐树下，捏着手机的右手从袖口露出三分之二，手背已经冻得有些发紫。
她挪步靠近，在他身前站定，仰头看过去：“我们去买点热饮吧，有点冷。”
游礼点点头，反手指身后，“那边有奶茶店和咖啡店，你看想去哪家？”
“都行啦。”她笑着回应，提脚朝距离更近的奶茶店走。
热奶茶捧到手上，两人才开始办正事。
看的第一间店面本身就是面包店，刚装修不久，如果接手倒是能省掉很多繁琐的步骤。但地理位置不好，周边居民不多。
第二间在繁华路段，每天早晚人流量都很大，但边上本身就有两家开了很久的甜品店，新店并没什么竞争力。
第三间没了上述的问题，但租金太高，根本不是创业初期的人能够负担得起的。
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匆匆过去，看的店面不多，跑的范围却已经涵盖大半个市区。
霍蓁蓁这会儿已经饿得不行，她随手一指，在小吃街选了家露天的烧烤摊。
游礼跟上去的时候，她已经端着盘子在拿肉串，“你要吃什么，快拿。”
他没伸手，缓声说：“辛苦了你一下午，你确定就吃这个？”
“这个怎么了？”她咧嘴笑，“量大管饱，不好吗？”
她抓了一把甜肠放进盘子，“游礼，我们是朋友，你不用和我这么讲究。”
“嗯，”游礼点了下头，将盘子接到自己手上，“那我端着，你来拿。”
两人随后在空桌坐下，霍蓁蓁抻着双臂伸了个懒腰，说道：“原来选一家合适的店面这么不容易，我现在知道我爸妈能把两家店经营那么好有多难了。”
游礼应：“对啊，先前看的相对不错的，才过了这么两天就已经被别人租走了，不知道还得看多久才能看到合适的。”
霍蓁蓁安抚他：“别太着急啦，这种事情也讲究缘分，或许明天就能找到也不一定。”
游礼点着头“嗯”一声，给她递了牛肉串。
她接过道谢，接着问：“你为什么会对做甜点这种事情感兴趣？你自己好像并不怎么喜欢吃嘛。”
反正那天他带到排练室的，他自己是一口没吃。
游礼语调平淡：“我确实不怎么喜欢吃甜食，但爷爷喜欢吃蛋清饼，我就学了一下，回家的时候偶尔会给他做。后来时间长了，就连别的甜点也试着学了学。”
他轻声笑笑，“现在不也算是派上用场了，我以后可以给你……”
话到这里，视线从她眸间滑过，又迅速改口：“给更多像你一样的顾客做甜点。”
霍蓁蓁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只答了声：“嗯，我以后肯定经常光顾，记得给我打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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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天气冷，但九点多的小吃街仍旧热闹。
两人吃过烧烤一路闲逛着往外走，霍蓁蓁又买了章鱼小丸子和烤冷面拎在手上，说要回家当宵夜。
刚出小吃街来到游礼的摩托车旁，她接过头盔要戴上，兜里手机忽然响了两声。
陶旭尧：[蓁蓁，我在你家楼下。]
陶旭尧：[给你带了吃的。]
她一瞬有些烦躁，自言自语道：“怎么又来？”
游礼已经扶着龙头坐稳，闻声回头问：“怎么了？”
“没什么……”她嘀咕一句。
皱着眉回复：[我在外面，还不一定什么时候回去。]
陶旭尧：[没事，你先忙就好。]
她咂了下嘴，仰起头想哀嚎，最终还是忍住。
这人怎么有种油盐不进的感觉？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还是得尽快解决。
思索片刻，她爬上摩托车后座，凑近游礼耳边，“你待会儿可以送我进去吗？”
“嗯？”游礼不明所以。他本身也是要送她进小区的。
霍蓁蓁抿抿唇，“没什么，走吧。”
两人和之前一样，机车停在巷子口再步行进入。
霍蓁蓁一路都在伸长脖子往里看，盘算着如果陶旭尧没走，待会到底怎样处理才能更加干脆和妥善。
大约是见她心不在焉，游礼偏头问：“是冷吗？”
她干笑两声，“不是，其实是……”
话才到一半，那头已经传出陶旭尧的声音：“蓁蓁，回来了。”
两人一同朝正前方看。
霍蓁蓁长呼一口气，笑脸垮下来。
游礼则眯了下眼，定定打量眼前的人。
陶旭尧迎过来，伸手递上小蛋糕，“给你带了吃的。”
他这时才看清霍蓁蓁身侧的人，迟疑着问：“这位是……？”
话已至此，多犹豫一秒就是多为今后制造一分麻烦。
霍蓁蓁右手一抬，自然地勾住游礼的手臂，笑道：“男朋友。”
游礼愣在原地，不知是该惊讶突如其来的身份，还是该惊讶自己被她紧紧挽住的手。
但眼下状况不明，说多错多，他只好强装镇定，点头顺着她的话说：“你好。”
陶旭尧唇边的笑意一僵，头一次露出局促的表情。
霍蓁蓁趁热打铁，又说：“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以后还是不要给我送东西，也不要到我家来找我了，我男朋友会误会的。”
自顾自说完，她拉着游礼就往前走。
直到钻进楼道，确认走出陶旭尧的视野，她才慢下来大喘气。
游礼的胳膊还和她的缠在一起，他咬了下牙关，将手臂往外抽，顺势问：“所以刚刚说让我送你进来，是为了摆脱你的追求者？”
霍蓁蓁满脸歉意，“对不起啊，他最近老是找我，不知道从哪问到我的地址找过来了，我本来是想直接拒绝，刚刚你正好在，就干脆拿你当下挡箭牌，一了百了。”
这么一听，游礼瞬间有些担心，“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见他忽然这么严肃，霍蓁蓁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没发生什么的。他和我高中时候是一个班的，之前关系还算不错呢，但是最近见他这几次，总感觉哪里怪怪的，我说不上来。”
她玩笑道：“反正早拒绝早了，不然万一他对我图谋不轨怎么办？”
游礼前挪两步，缩近两人中间本就不远的距离。
刹那近到呼吸相闻。
“你就不怕我也图谋不轨？”
“那你图我什么？”
第24章 你踏雪而来
楼道里本就光线不明, 在霍蓁蓁话音落下的一刻，声控灯也熄了。
她脸上只余一抹不远处路灯留下的暗光，衬出眨动的双眼, 和游礼垂下的眼眸交汇。
没了光线, 好像连周遭也变得更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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