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屿安静的看着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莫名说了句,“鸢鸢,我很开心。”
“你别瞎想,我就是……觉得你一个人站那太可怜,才跟你一起弄什么压井。”
嘴上说不喜欢他,却在他有困难时挺身而出,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女孩子脸皮薄,不好意思说什么,他自然也要装作不知道。
不过梁鸢对他的这份心思真是藏的深沉,之前他一直以为梁鸢讨厌他,直到今天才明白她的心意。
陈泽屿垂着眸子羞涩的笑了笑,“嗯,我都懂。”
“今天太晚了,等明天再分咱们赢来的赌注。”
陈泽屿手里拿了根狗尾巴草,“我的那份都给你。”
“也好。”
她那里有一口锅,赢来的东西不少,到时候可以开开小灶。
有她一口吃的,自然也少不了他。
梁鸢偶然扭头就看到陈泽屿一会咧嘴笑,一会蹙眉,一会喃喃自语着什么。
梁鸢眯起眼睛看向他,“你在干嘛?”
陈泽屿好似被吓了一跳,话都说不利索,“没……没什么。”
明明就有什么。
梁鸢也懒得追问,打了个哈欠,“我先回去睡觉了。”
“鸢鸢……”陈泽屿扭扭捏捏开口,“鸢鸢,我的头发太长了,你能不能帮我剪一剪?”
她还以为什么事呢。
“小事一桩,明天给你剪。”
迷迷糊糊中,梁鸢被人叫醒。
原来是昨天的大爷大娘喊他们四人去吃早饭。
大爷早早就让儿子去县城买了材料回来,还特意买了两斤肉,就等今天中午包饺子。
知道他们睡得太晚,还特意晚点过来叫人。
宋黛和孟香香已经起床,梁鸢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洗了把脸,喊上陈泽屿,拿上工具就去了大爷家。
大爷家在村子西头,距离知青点不到十分钟的路程,几个儿子各自成家立业,住处离的也不远。
弄一个压井,一大家子都能用。
早饭是绿豆粥加窝窝头,还炒了个南瓜,比知青点做的饭菜香多了。
吃过饭的功夫,外头已经围了不少人。
四人商量过地点后就开始挖土、砸铁管,这次异常的顺利,铁管刚下去五米,水就流了出来。
一大家子高兴极了,纷纷跑过来压水,没多大功夫,浑浊的水彻底变清,喝一口,凉丝丝的。
大娘更是拉着梁鸢的手,笑的合不拢嘴,“丫头,太谢谢你们了,中午一定过来吃饭,我给你们包饺子。”
“麻烦大娘了,我们先去别的地方看看。”
队长王庆林一大早也去了县城买材料,这会已经等在外面。
趁着这会太阳不大,他们先去地头试试能不能挖上水,身后浩浩荡荡跟了一群人,他们都想看看到底是怎么挖井的,水又是怎么流出来的。
王庆林推着一车的材料,“梁知青,你看看在哪挖合适?”
周围都是大片的田野,梁鸢在地头找了几个位置。
没想到找的几个位置都挖出来了水,以后再浇水就不用跑那么远的路,即使平常去地里干活也能来这洗把脸。
中午吃过饭,等到半下午又跑到另一片地里挖井。
其他人也都学习的差不多,纷纷来此帮忙。
不过两天时间,田地里已经有几十个压井。
又开始上工后,浇水快的多,没几天庄稼都浇了一遍。
眼看着蔫巴的庄稼又恢复正常,王庆林别提有多高兴了。
当下就去公社申请给梁鸢等人颁发荣誉证书,还开了一场大会,当众表扬四人。
不仅如此,其他大队的人纷纷邀请梁鸢和陈泽屿去帮忙,一时间忙的不亦乐乎。
等忙碌结束后已经到了九月初。
白林山的九月虽没八月那么热,但依旧晒人,梁鸢早早就缝了顶帽子,专门干活的时候带,这段时间倒没有晒黑多少。
念着梁鸢、陈泽屿、宋黛和孟香香在这次挖井中立了大工,王庆林大手一挥直接给他们安排在田里拔草。
地里的庄稼长势喜人,玉米早已经结穗,草也不怎么多,一天还能有八工分,他们甭提有多高兴了。
这天下工后,梁鸢刚从地里出来,就看到李青青等在地头。
自从救了李青青后,她便隔三差五去知青点找陈泽屿,不是送窝窝头就是送布鞋。
陈泽屿明确拒绝过,奈何李青青像听不懂一样依旧去找他。
外头关于他们的风言风语也多了起来。
就像现在。
“青青,又来找陈知青呀?”
李青青害羞的笑了笑,“是啊,张婶。”
“哎呦,陈知青模样长得俊个子又高,青青的眼光不错。”
李青青笑道,“哪有,张婶别瞎说。”
“知道你脸皮薄,那我不说了。”
李青青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到了她,小步跑过来,“梁知青,你见到陈知青了吗?”
梁鸢淡淡道:“没有。”
她不是不开心……好吧,虽然心里有点不舒服,但她明白自己和陈泽屿绝无可能,即便陈泽屿与旁人有什么,她也没有立场说三道四。
只是,李青青这个人有点不对劲。
那段时间掉入河里的人不在少数,被陈泽屿救起来的不下十个,其中也有和李青青这么大年纪的姑娘。
其他人顶多道谢再送点家里种的菜,没人像李青青一样各种献殷勤。
李青青搅着手指头,“梁知青和陈知青关系这么好,我还以为你知道呢,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在这等等他吧。”
她的声音小又一脸的委屈,远远看去还以为梁鸢在欺负人呢。
这茶味太浓了,梁鸢忍不住警惕起来。
果然下一秒,陈泽屿走了过来,只不过他的眼神并未落在李青青身上,而是径直走向梁鸢,“鸢鸢,回去吃饭了。”
王庆林虽然让他们拔草,可没分在一个地方。
相对来说,梁鸢和陈泽屿离得位置近一些,每次下工后,他都会跑过来和她一起回去。
“她在等你。”
陈泽屿愣了片刻,而后慌忙解释道,“我早就和她说明白了,不知道她为什么还一直缠着我。”
梁鸢自然知晓。
自从关于陈泽屿和李青青的流言起来后,陈泽屿不想她误会,便和她解释了无数次,有次甚至于差点哭了起来。
梁鸢和陈泽屿相识这么多年,自然知晓他就是个人傻钱多的二傻子,性格单纯和盛世白莲花有的一拼。
小时候,有个穿的破破烂烂的男人总是在学校附近的路上乞讨,陈泽屿看人可怜,便把攒了许久的零花钱给了那人,可晚上路过国营饭馆的时候却听到那人和旁人调侃,说是乞讨比上工赚钱多了,有个小傻子把钱都给了他。
陈泽屿承受不住打击,哭的稀里哗啦,还是她略施小计把钱要了回来。
可惜男人已经花了不少,只要回来几块钱。
梁鸢啧了一声,“谁让你长得好看呢。”
陈泽屿阴沉着的脸立刻又灿烂起来。
梁鸢嫌弃的扫了他一眼,“你好好和她解释清楚,不然不明不白,以后收不了场。”
无论什么时候,说的人多了,假的慢慢就会变成真的。
陈泽屿单纯,李青青可不单纯。
这个年代人们太看重女性的名声。
李青青就是故意把事情闹大,用舆论来造势,如果能和陈泽屿在一起当然好,毕竟他是知青,长得不错家里又有钱,自然不愁过不上好日子,如果不和陈泽屿在一起,也会把给他扣上一定‘始乱终弃’的帽子,届时所有人都会同情她,然后更多的舆论压着陈泽屿,他被迫负责。
无论怎么做,对她都没有坏处。
梁鸢在娱乐圈待了那么几年,这点小把戏自然看得明白,她之前不想理会是不想把人想的那么复杂,但最近的剧情走势太过奇怪,还是早点处理为好。
陈泽屿重重点点头,“那你等我会,我马上回来。对了,给你这个。”
第二十九章
几颗花花绿绿的水果糖落在掌心, 糖果下方透着带着颜色微弱的光,大概在口袋装了许久,摸着有点温热。
梁鸢收紧手指, 催促道, “你快去吧。”
待人离开后, 她微微低下头, 拿出一颗绿色的糖放在口中, 清凉的薄荷味瞬间闯入口腔,连带着喉咙都清凉了几分。
梁鸢打了个激灵。
“梁知青, 回去吃饭呀!”
“梁知青,刚下工呀。”
“梁知青……”
如今家家户户几乎都有了压井,大家用水更加便利,对梁鸢等人很是客气,连带着对知青点的知青也客气了几分。
平常上下工若是遇到了还会打声招呼说上两句话。
梁鸢站在一棵歪脖子柳树下,脸上挂着礼貌而疏远的笑, 实则在想陈泽屿怎么还不回来。
陈泽屿找到李青青, 直截了当的说明了来意, “李同志,关于救人的事我已经给你解释了许多次, 我不明白你为何还要一直对我纠缠不休。
说句不好听的话, 那日掉入河中的无论是一只猫一只狗还是男人女人老人孩子, 我都会救。
避免你有其他想法我再一次表明我的态度,我喜欢梁鸢, 正在追求她, 而且, 这辈子我只会喜欢她一人,爱她一人, 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对我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要放在以前,陈泽屿哪里会这么客客气气,自从经历压井一事,他变沉稳了几分,说话不那么激进,也导致李青青纠缠不休。
光方才那些话,他已经说过很多次,偏偏李青青好似听不懂一样,总是往他身边凑。
最近关于他们的流言更是多的可怕。
他想解释,可大队的人那么多,他解释不过来,而且他也不敢直白的告诉所有人他喜欢梁鸢的事,万一再为她惹上麻烦就不好了。
所以,他现在遇到李青青能避则避,今天要不是梁鸢在这,他早就溜走了。
李青青眼眶湿润,小声抽泣着,“陈知青,你真的误会我了,你是我见过最勇敢、最聪明的人,不仅救了我还发明了那么多好东西……”
陈泽屿懒的听她唠叨下去,“李同志,压井根本不是我发明的。要论起来,当初之所以要弄压井,就是为了鸢鸢。”
李青青咬着下唇,片刻才柔柔道,“为什么……”
陈泽屿臭着脸,“平日里鸢鸢刷牙洗脸要走那么久,还要排队才能用上水,之前庄稼干旱,她为了浇水,双臂都肿了,我看不下去,想让她轻松些,才想到那个法子。
之前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你难堪,顾念你是女生,给你留面子,若你再纠缠我,或是传出什么不好的言论,我保证你以后的日子不会过得太安生。”
他说到做到。
李青青观察了知青点的那么多男知青,就他长得好看,家里有钱,人又聪明,原本打算靠舆论和他撮合成一对,没想到……
她心里怨恨死梁鸢了。
不就比她好看点吗,凭什么让这个人为她死心塌地。
她不见得多喜欢陈泽屿,可被人当面这样说,心里肯定不舒服。
李青青双眼含泪,“陈知青,你真的误会了,是不是梁知青给你说了什么。”
陈泽屿嗤笑一声,“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什么蠢货吧?以为哭两声我就会心软?还把话题往鸢鸢身上引?
你是你,鸢鸢是鸢鸢,你们没有丝毫可比性,所以别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你这种把戏我见的多了。”
他不傻,相反,幼年跟着父母亲见过很多人,早就知道人的脸皮上常常挂着一张面具。
他之所以愿意在梁鸢面前放低姿态,是因为太喜欢梁鸢,所以即便梁鸢对他的态度再差,他都欢喜。
至于旁人想什么,与他何干。
陈泽屿看到歪脖子柳树下的女生无聊的扯着狗尾巴草玩,彻底对眼前人没了耐心,“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独处,以后别再找我,免得让人误会。”
说完,头也不回的往歪脖子树下跑。
李青青眼神怨恨的盯着远处的一双璧人。
既然让她来到这个时空,那么一切都该按照她的心意来,区区一个男人而已,她想要的早晚会得到。
“鸢鸢……”
梁鸢扭过头,“走吧。”
陈泽屿试探问道,“你不问我和她说了什么?”
“没必要告诉我。”
陈泽屿立刻举手发誓,“该说的我都和她说清了,以后她不会再来找我了。”
“……不用和我解释。”
陈泽屿笑眯眯道,“我不想让你误会,还是解释清楚我心里才不会那么难受。”
梁鸢面无表情“嗯”了一声,心里却突然涌起了一股别样的情绪。
很远就听到汪小琴骂骂咧咧的声音,只见她一手拿着瓜子,一手拿棍子驱赶前面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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