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朝堂风气不好,将来究竟如何,真是不好说的。”这是柳老爷在说话。
“你是担心边境诸国吗?”
“除此外,难道国内就没有值得担心的了吗?我想,高祖打仗那会儿封了许多重臣,如今也该忌惮些。权臣掌国,岂不是要重蹈了前朝覆辙?”
云舒的外祖父对政治的敏1感度并没有柳老爷高,听了柳老爷的话,他似乎也不是很懂,因此只是沉默。
云舒大概能够理解柳老爷的想法,这个朝代虽然大权逐渐掌握在科举出身的文官手里。
然而之前扩大土地,打仗的时候留下许多开国之臣,加上高1祖时期爱打仗,封了许多节度使在国家各地,这些都是可以掌兵的人。
若是被封在那偏僻些的地方还好,这些人原本就是从政治中心里踢出来的,这些人还酝酿不出什么。
可还有那些手握重镇的节度,军事要地被这些人的后代掌握,朝堂确实是应该警惕的。
然而若是皇帝有作为还好,然而这会儿朝堂内的风气奢靡,云舒总是能够从各种人的嘴里听到这些。
想必这些隐藏祸患还并没有受到上面的重视。
若此时执政者能来个杯酒释兵权,那就是最好的举措,只可惜也并没有。
唯一做的好的,只有当初开国皇帝大胆任用文人,让帝王、文人、贵族,形成三角之势,国家才能发展到如今地步。
云舒十分清楚,此国家就是为王权服务的,并不是他所在的现代,是为人民服务的。
然而他却并不希望这个国家的制度瓦解,王权也好,人人平等也罢,只要政权能够让百姓免于战争的压迫,那么就不必去推翻它。
他既然要走上仕途,那么必定只能选择去维护王权,在统治者阶级稳固的情况下,云舒才能够利用皇家给予的权力,去维护百姓。
在冥冥之中他已经有了几分宿命的觉醒。
将来他要走上官途,如果有机会见到皇帝,他一定会做出跟柳老爷差不多的行为,他会建议皇上不要沉默享乐,会想要肃清朝堂。
但是他可以做到吗?իľડႸ
云舒也不知道,然而即便他做不到,肯定也是要试着去做的。否则他穿越过来做什么?
吃喝玩乐容易,但是国家如果动荡,如果国家隐藏着很巨大的危险,那么他是吃不下饭,玩乐时也要时时有危机感的。
正在思考间,云舒被一声男子的叫声给唤了回来。
“哥儿别上去!”
回过神来,云舒朝身后出声的地方望了过去。却见人还只有马背高的林人杰,正揪着马上的缰绳,正想要骑上去。
“胡闹!才多大就想着要骑马了?”云舒身旁坐着的林老爷见了孙子欠打的模样,皱着眉说道:“舒哥儿,快把你表弟拉回来,别叫他玩过了头。”
长辈发话了,云舒即便不是很情愿也必须照做。于是只好将身上坐着的小姑娘放下,站起身来去到林人杰那儿。
看着死揪着马鞭,任由下人怎么说也不肯放弃骑马的林人杰,云舒无奈道:“杰哥儿,不要闹了,你祖父要生气了。”
林人杰见是自己讨厌的云舒来了,越发不愿意放手了:“祖父才不会生我的气!”
云舒见软的不行,便只好来硬的,于是上手去拽林人杰。
小表弟被宠坏了,云舒捏他胳膊几下就喊疼,然后就松了手。
然后云舒便将他拦腰勾在前面,带着他回外祖父那边儿去了。
由于云舒并不怎么善待他,林人杰十分委屈地在云舒身边边挣扎边说道:“我告诉祖父你打我!”
云舒冷笑一声:“皇天在上,我这可没有打你,顶多就是叫你不舒服罢了。你想要告状便去告去,即便我此时打了你,也是你自己先讨打。叫你年纪小别骑马,你偏要骑马,祖父早生你的气了。我看你自己还是想想一会儿回家怎么说吧。要叫你娘知道了,皮不抽了你的。”
虽然林家人宠小孩儿,但到底也是养出了林氏跟林枫的家庭,不至于无名溺爱。
平时在林枫面前,林人杰还是不至于太过暴1露恶劣本性的,但是在他祖母跟母亲面前就比较恶劣了。
平时小恶劣也就算了,皮厚将事情闹大了,他母亲还是要动手的,因此林家最爱林人杰的人是他母亲,打他最狠的也是他母亲,平时林人杰也最怕惹母亲生气。
这也是云舒在林家跟他们相处了一个多月才发现的。
果然,一提母亲,林人杰就没话说了。
回到了外祖父那里,云舒将林人杰放下,一切就不归他管了。
之后,耳边就传来了林老爷训话的声响。
小姑娘见云舒回来继续钓鱼了,便又从他爹爹那里跑到云舒这边儿,“先生,哥哥怎么了?”
柳月棠嘴里的“哥哥”,自然指的就是林人杰了。
云舒觑了林人杰那里一眼,说道:“没什么,他不听话,被骂了。”
柳月棠于是“哦”了一声,继续像之前一样,走到云舒怀里让云舒抱着自己,一边说道:“棠儿跟哥哥不一样,棠儿听话。”
边说着,还拿大大的眼睛望着云舒。
云舒见她十分可爱,只是轻轻勾了勾她的小鼻子,然后说道:“嗯,棠儿听话,先生就喜欢棠儿。”
小姑娘听到云舒这话,傻傻笑了起来。
云舒于是继续抱着小姑娘,两耳不闻窗外事,继续钓着自己的鱼。
不过通过林人杰这么一闹,云舒忽然想起来自己来到古代这么多年,家里也有马车,但是却没有学过马。
在跟云舒差不多的一些家庭来说,许多人家里只要条件允许,在人长得比马高出一些之后,就会让孩子学骑马。
云舒之前在燕城的时候,就有看见有一些人,平时会牵着马在空旷的地方学骑马,大路边学骑马的人也是有的。
就跟当初他学自行车一样,没有固定的场地,只要不撞到人,公园里也是能够学的。
这马儿只要不会踹到路人,大部分人也没有严格要求学骑马的人一定要到什么固定场地去学。
有了想要骑马的心之后,接下来还未回燕城的一段时间里,云舒每天上完了课,就会拽着林家的马到空旷的场地去学骑马。
学这个自然是很累的,但是云舒自己感兴趣,也就无所谓累不累了。
学习时,又有林家的下人跟会骑马的笙歌在一旁教授,几日之后渐渐就习惯了。
时间一晃,就即将到了要离开凤城的日子,云舒临走前,还去了蔡博文那里一趟。
蔡博文的脚也渐渐好了,云舒走了之后,大概再适应个两日,他就能继续回去教学,这并不耽误课程。
这日云舒过来跟蔡博文说了会儿话,就带着他到院子里逛,也算是帮忙复建吧。
聊完了柳月棠的功课之后,云舒便想起了之前从蔡家出来时碰到的人,于是便问蔡博文道:“之前我来探望你的时候,从门口看到一位约十六七岁的小少爷坐着一辆马车来,就在你家门口望了一会儿变回去了,也不曾进屋看看你。是你认识的人么?”
第51章
蔡博文听了云舒的描述, 先是一愣,随后想了想,才展眉一笑道:“你说的是他啊。没什么,也算是我一位知己朋友, 下次你回来, 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云舒疑惑道:“既然是你的知己朋友,怎么不进来看看你?”
蔡博文边扶着云舒走动, 边说道:“想是家里有人, 他不大好意思的。”
云舒愣愣的想了好一会儿, 不清楚究竟来看个病问一句朋友身体贵恙, 究竟有什么会不好意思的。
但想着花在这上面的问题太多, 未免一个下午都是围绕着这么一个还不认识的人, 于是就换了话题,说起自己要走的话。
这次分别倒是没有之前在府城那般难受了, 毕竟接下来云舒就要举家搬来凤城, 二人快的话估计一个月就能再见了,没什么分别的情绪在。
于是只说了些互相保重的话,云舒就从蔡家回去了。
当晚打包好了行李,第二日就别过了林家众人, 一路回顾家去了。
因为不知道云舒回家的日期,也没有人来码头迎接,云舒跟笙歌等人一路走着回家去。
笙歌到前头去租车,正有个同他们家住的近的男子在街上走着, 瞧见云舒他们,也来不及打招呼, 就对云舒说道:“啊, 舒哥儿, 你们怎么还这么慢悠悠地走呢?你家都出大事儿了你不知道呢?”
云舒一愣,说道:“今儿才回来,有什么事儿还不曾知道的。”
那男子是个好的,也并不幸灾乐祸,只是跟云舒说道:“你家丹姐儿昨儿出去玩,说是被人拐走了,有人瞧见说是她祖父叫人抱走的,小孩儿如今在王家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你姐姐跟母亲哭得怎么样呢,昨儿让你叔叔带着人去王家要不回来人,听说正闹着要打官司呢,你快回家去看看吧。”
云舒跟人道了谢,然后等笙歌带了车来,边火急火燎跟笙歌还有升儿搬了行李上去,催着车夫快些走。
到了家,还是杨嬷嬷来开的门。
杨嬷嬷见他身后还跟了个水灵灵的姑娘,朝云舒问道:“这是......”
“是幼鱼,嬷嬷带着她挑个下人的屋子住着吧,我先去给母亲问个安。”说着,衣服也来不及回屋换,就去了林氏那里。
林氏正在屋里跟云安还有顾晴说话,听见外头小丫头说云舒回来了,一时间又喜又委屈,两种情绪冲得她流了不少眼泪。
云舒扶着母亲坐下,问道:“许久不回来,方才见到邻居,听说了丹姐儿的事情,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
顾晴抹着眼泪说道:“王家最近闹了丑事儿,听说连康哥儿都不要养了。前阵子他们还有下人来咱们家,说是家里老人想丹姐儿了,叫我带丹姐儿回去瞧瞧。我说也不拘他们来看孙女儿,毕竟是骨血的至亲,我拦不了他们互相见面,只是去王家就不必了,要见他们就来顾家做客时瞧瞧就好,起初他们还答应的好好的。
只是不知道王家哪里听说了咱们要搬去凤城的事儿,前不久丹姐儿跟伙伴们在外头玩,官儿在门口看着的,说是去小解了一下,一溜烟儿的功夫,丹姐儿就被抱走了。还是问了跟她一起玩的才知道,原来是王家人搞得鬼。昨儿我们一家子人去要回丹姐儿,却反被他们说了一通,说是要让他们骨肉分离,又说不认之前说的话,丹姐儿的爹既然姓王,必定丹姐儿也是王家的人。还要打我们家的人。”
云舒关心道:“可真的有动手没有?”
林氏摇头道:“要是真打着了,那事情不就闹更大了?他们也是心里有数不想把事情闹开,所以也只是吓唬我们几下,等我们回去了也就完了。
我们怕他们连夜带孩子走,就让你叔叔待人堵着他们家的门不让出来呢。正好才叫你弟弟写了诉状呈上去了,明儿就审我们的案子。恰巧你回来了,咱们心里也有底些。”
顾晴想到最近几日种种,忽然觉得很是讽刺。
随即扯出个十分难看的笑容,对云舒说道:“呵,当时得了个康哥儿,他们俩老不知怎么样得意呢,有了孙子就觉得孙女儿累赘了。如今知道了丹姐儿是夫君留下的唯一骨肉了,就闹得这样,简直疯了。早知如此,当初不闹那么一出多好?如今还舔着脸来,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云舒也是第一次听到顾晴这么明面儿地吐槽王家,虽然变化仍旧不怎么大,但她总算是不将王家人当那么一回事儿了,这对他们顾家是有利的。
中午吃了午饭,云舒就派吉祥去打听了一下王家那边儿的情况。
在这之前,还将花幼鱼介绍给了母亲他们。
林氏跟顾晴本来就心软,听了幼鱼的遭遇之后,很是心疼。
到最后,林氏还抓着幼鱼的手说道:“好孩子,你以后就在家里住下吧,平时跟杨嬷嬷多学学,以后就在我院子里做事儿。”
其实按照花幼鱼之前的遭遇跟出身来说,她都是不好放在顾晴跟顾淼身边的。
这么好看的人,也不好放在云舒的身边,纵然要给云舒配个照顾的丫鬟,这会儿也总是从那些长相普通的选起。
若要给云舒弄个通房,林氏知道这还不是时候,所以林氏就将人放在自己身边,平时照顾她的起居,一来可以好好教导幼鱼,正一正她被养父母带歪了的思想,二来幼鱼年幼,有个乖巧可爱的女孩儿时常在身边,林氏心里也高兴。
虽然林氏平时爱哭,但到底是管过家的,给人分配活计这种事情她很在行。
晚间吉祥回来,报告说王家给衙门送了些钱,想是打点人脉用的。
云舒原本只求个公平,但是衙门既然收了钱,说不定判定的结果会对自己这一方不利,于是第二天开庭前也让吉祥包了五十两银送去了衙门。
结果过不了多久,就瞧见吉祥将银子送了回来。云舒一时也摸不清楚状况。
他考县试的时候是县太爷监考,之前云舒也就浅浅拜访过一遍,但也没有深交,关系也只是一般。
这会儿见县太爷不收钱,云舒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总之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但心里隐隐是觉得,大概县老爷不收他的钱,会是好事儿。
开庭时,云舒跟家人都到了场。
家里众人是要向父母官下跪的,包括林氏即便年长也要,但是云舒跟云安是秀才,因此可以简单行礼之后,站着跟县太爷说话。
升堂后,两边皂役手持着“肃静”的牌子,便开了堂。
县太爷问了云舒他们告什么,云舒他们陈述了事实,然后又问王家人。
王家本来想要偷偷转移顾丹,奈何顾英磐派人守得紧,王家连只蚊子飞进飞出都能被数的清,况且是□□这么大一小孩儿了,因此王家只好承认了丹姐儿在他们家里。
见转移人不成功,王家自然还有别的办法为自己辩护。便之说丹姐儿是他们家的孩子,因为可怜顾晴,才让她照顾了一段时间。
王老爷在堂上几乎是声泪俱下地说道:“我们也没想到,孩子带着带着,怎么明明是姓王的,没几日就改姓了顾!我们王家又不是赘婿,大人难道听过比这还没有道理的事儿吗?”
林氏看不过去,想要理论,云舒便轻轻点了点母亲的肩膀。
等林氏看过去的时候,云舒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公堂上严肃,让她不用大吵大嚷。
之后林氏果然没有说话,云舒于是让人找了之前来替他们做证人的衙役,又拿了王老爷亲笔签的字儿出来。
然后又原原本本道出了王家最近发生的一出闹剧,指明是因为王家没了王康,这才要抢走他们家丹姐儿的事情。
县太爷听了连连点头。
王老爷一见风向不对,便说是云舒他们威逼利诱,这才不得不交出孙女的。
云舒于是反问他:“那你怎么之后就不告官呢?既然是明抢,你就应该是告官抢回去才是。况且你方才说是可怜我姐姐,因此才将丹姐儿交由我姐姐养一阵子,结果怎么又说是我们威逼利诱了呢?你牛头不对马嘴的混说话,县太爷面前还敢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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