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祜禄氏也有不同于她们的面孔,可惜性子太要强,不够软和,不懂恭顺,他也不喜欢。
如今倒是多了个令他欢喜的,那女人与别个不同,表面恭顺柔和,眼睛里却无多少殷切的神采。
仿佛时时刻刻都很平静。
表面的恭顺掩不住骨子里的冷淡。
是以他宠着那个女人的同时,又有几分好奇。
他倒是瞧见过那个女人热情的模样,可惜并不多见。
这令他有些困惑。
似乎她拥有两张不同的面孔,一个表面柔顺,内里冷淡,一个热情似火,像其他嫔妃那样。
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他有些迷惑。
但不可否认的是,那个女人比眼前的章佳氏要有趣的多。
又比宜妃更年轻,更吸引他。
“皇上还未看看八公主吧,奴才叫八公主过来。”
八公主也才五岁,正在自己房里休息。
康熙嗯了声。
不一会儿,八公主便被带了过来,瞧见康熙,欢喜地跑上前,略显笨拙地请了个安,甜甜地唤了声“皇阿玛”。
康熙伸手将八公主小小的身子揽在怀里,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问,“今儿个做什么了?”
八公主笑容满面,道:“女儿今日读了会儿三字经。”
康熙满意颔首,“朕的八公主真乖。”
八公主仰着头,脆声问,“皇阿玛要留在永和宫用膳吗?”
康熙略一顿,道:“皇阿玛还有事要忙,改日皇阿玛再来陪你。”
他先前答应了今儿个去瞧瞧喜塔腊氏。
喜塔腊氏近日有些孕吐,一直不舒服,为了安抚她,他便常过去陪她。
八公主乖巧地哦了声。
没一会儿,保姆嬷嬷就带着八公主回去休息了。
章佳氏想起皇上方才说的有事要忙,有些心不在焉。
若是以往,即便皇上有政事要忙,只要不是着急的事儿,一般不会违背了八公主的心意。
不过是一顿晚膳而已。
第六十三章 让朕摸摸
皇上既然还有心在此陪八公主说话,可见并无着急之事。
那是去看望有喜的喜塔腊氏吗?
章佳氏忍不住有些酸涩。
这一个月里,皇上去看望喜塔腊氏的次数就有五六次了。
“听闻丽嫔近来不舒服,奴才没好意思去打搅,不知可还好?女人怀孕素来是不好受的。”章佳氏状若关心地问。
虽尚未册封,但名分已定,章佳氏便称了丽嫔。
康熙喝了口茶,道:“不过是有些害喜,并无大碍。”
是没大碍。
但若皇上待会儿真是去看望丽嫔……
章佳氏不禁黯然。
很快她又掩饰好了情绪,笑道:“丽嫔妹妹真是有福气,但愿这一胎是位阿哥。”
康熙未语,但眉眼已舒展了起来。
章佳氏又道:“十三阿哥这会儿也快回来了,昨儿个奴才听德妃娘娘说上书房的师傅还夸了十三阿哥呢,说十三阿哥很是用功。”
康熙颔首,“朕去看过,胤祥的确刻苦。”
十三阿哥是今年初入的上书房,是上书房里边最小的一位。
提起十三阿哥,康熙眸中也闪过欣慰。
十三阿哥虽小,读书却甚是认真,比许多阿哥都要认真,尤其是跟四阿哥要好,常向四阿哥请教问题。
四阿哥读书是除三阿哥外最好的,十三阿哥跟着四阿哥,难怪如此。
章佳氏嘴角扬起,“奴才虽少见十三阿哥,但也常听德妃娘娘说起,心中十分欣慰,多亏了德妃娘娘用心教诲。”
见皇上不语,神色却温和,章佳氏语气忽地低落几分,面上闪过一丝黯然,“可惜奴才不争气,不能常关心十三阿哥。
虽说有德妃娘娘关心,奴才没什么可担心的,但大抵母子连心,奴才总忍不住惦念。若是奴才有机会常伴十三阿哥身边,像对八公主和十公主那样,多多嘘寒问暖便好了。”
说着,她用帕子在眼角按了按,甚是难过失落的模样。
康熙面上的温和渐渐淡去,不动声色地抿着茶。
章佳氏垂着眼眸,柔声道:“奴才也没别的奢望,只希望有机会陪伴十三阿哥长大。
奴才自知身份有别,尊卑有序,但奴才也是十三阿哥的生身额娘,想到可以常关心八公主和十公主,有时候总觉得亏欠了十三阿哥。
奴才心知自己不该如此,只是难免情不自禁,又时常想到奴才不中用,让十三阿哥为有奴才这样身份低微的额娘而自卑,处处觉得不如人,便愈发愧疚。”
身边的男人久久不语,章佳氏的心渐渐忐忑。
半晌,她抬眸看去,只见皇上神色平静,一言不发,就有些摸不准皇上的心思。
以前她不敢说这些,怕皇上恼她贪得无厌。
但如今她想要努力一番,或许皇上能够看在她生育了三个子女,又一片慈母之心的份上开开恩呢。
便是为了渐渐长大懂事的十三阿哥着想,皇上也应当给她几分体面。
她不想一辈子做一名庶妃,让十三阿哥在众兄弟面前抬不起头。
康熙放下茶杯,站起身,“好了,朕还有事要忙,你好好歇着。”
走了一步,又淡声道:“十三阿哥是朕的皇子,又养在德妃身边,何须抬不起头?朕的儿子,何曾分什么尊卑?”
不再多言,康熙大步迈出了永和宫。
章佳氏忙起身恭送,心中惶恐不安,为皇上走前那番话。
虽然皇上语气平静,并未恼了,但她跟了皇上多年,到底还是了解几分的。
皇上这是不高兴了。
若皇上斥责她,或许她还能安心些。
但皇上如此平静,她反倒有点不知所措。
再是后悔也迟了。
章佳氏只好祈祷皇上尽快消气。
康熙离开永和宫,径直去了永寿宫。
英珠正躺在床上歇着。
今儿一天胃里都不舒服,恶习想吐,又无甚可吐,能吐出来的只有酸水。
吃什么都吐,只有那些酸酸的水果到了嘴里才能减些痛苦。
这会儿才好了些,不那么难受了,却觉得浑身虚软无力。
原来怀孕如此难受。
听到皇上来了,英珠要起身,刚下了地,就被大步进来的康熙双手扶住,一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放回到了床上。
康熙坐在她身边,看着她虚弱的脸,皱眉,“怎的成了这副模样?太医可有来过?”
英珠虚弱道:“回皇上话,太医来过了,说是正常的,没什么大碍。”
康熙见多了别的嫔妃怀孕,自然清楚,只是关心则乱。
好好的一个人被折磨成了这般虚弱苍白的模样,他怎能安心?
可这事又无法避免。
康熙叹了口气,帮她掖了掖被角,道:“想吃什么,就吩咐下去。”
英珠神情恹恹地点了点头。
康熙俯身抱了抱她,笑道:“等坐稳了胎,孕吐过去了,朕让人给你好好补补,这身上的肉少了可不好看。”
说着还趁机在她腰上捏了几把。
英珠脸一红,却没力气说话,早习惯了他这般不正经的模样,只好随他去了。
何况她还能说什么不成?
她也没那胆子。
许久不曾碰她,康熙有点想念,又不能碰她,心中痒痒的。
眼下瞧她娇弱无力的模样,心中一动,便伸手进去在她小腹上抚摸着。
英珠浑身一僵,伸手阻拦。
康熙嘴唇贴着她的耳朵,笑着安抚,“别动,让朕摸摸,看看是否有动静。”
她再是不懂,也还是了解一些的。
这会儿哪里能感受到?
怎么也要几个月之后了,这分明是哄她。
过了会儿,康熙满意了,收回了手,看她一动不动的模样,顿觉好笑。
他就喜欢她这般乖顺,任他为所欲为的模样。
看着她失了冷静,羞恼交加,却什么也不敢做,不敢说,当真有趣的紧。
方才的不快也随着这番逗弄她不翼而飞。
女人就该如她这般乖巧,又有个性。
他可以容忍女人闹脾气,娇气,傲慢,却无法容忍女人不懂规矩。
该给的,想给的,他会给,却不允许女人不懂规矩,贪心地向他索要。
康熙又调戏般捏了下她的脸,轻笑,“但愿这孩子如你这般乖巧,将来你也可好受些。”
第六十四章 魇着了
他这番话倒是让她愣了下。
常见到他对主子温柔的模样,习以为常,但从不曾如此温柔。
很寻常的一句话,却充满了温馨。
不像是身为皇帝的他能说的出来的。
身为皇帝,嫔妃众多,他只要保证每个嫔妃的孩子平平安安降生便够了,最多常去坐一坐,温言抚慰一番。
哪儿还会关心某个女人怀着的过程中是否好受?
看来她还是不曾了解这个男人。
她也希望这个孩子不要太闹腾。
不过这么几日她就有些受不住了,想到以后的艰难,她就有点怵。
但只要想到肚子里有个小生命,像一颗小树苗,慢慢茁壮成长,心里面的担忧就淡了些,多了些期待和欢喜。
在这个世上,她还能有一个跟自己血浓于水的人存在,是一件很高兴的事。
前世的她没有亲人,这一世有亲人,却不是她的。
何况她也见不着这一世的亲人,感受不到那些关心。
终究孩子才是她能够真切感受到的温暖。
“皇上今日留下吗?”英珠握住他的大手,抬眸望着他,眼眸如一汪水静默柔和。
凝视着她的眼睛,康熙心中漾起一阵涟漪,笑道:“你这丫头,这般舍不得朕?朕待会儿去正殿用膳,然后便来陪你,可好?”
即便还有政事要忙,但这丫头正怀着孕,身子弱,他还是乐意多陪陪她,叫她安心。
英珠笑了下,仿佛很高兴。
康熙每次来都会去正殿待会儿,或是坐一坐,喝喝茶,或是用膳,算是给贵妃面子。
钮祜禄贵妃不禁感慨,以往的皇上哪里会如此频繁地光顾她的永寿宫?
自打这喜塔腊氏来了这永寿宫,得了宠,皇上来永寿宫的次数倒是渐渐多了。
她身为贵妃,恩宠却远不如德妃宜妃等人。
论出身,她与佟佳氏、赫舍里氏相差无几,却终究因早年那点儿事,比不上元后的家族,也及不上皇上母族的表妹。
她在这宫里始终是孤身一人。
好不容易有了十阿哥,十阿哥便是她的所有。
为了十阿哥,她不得不为了皇上的那点儿恩宠和别人争,甚至利用喜塔腊氏。
如今看来颇有成效。
喜塔腊氏的确有些本事。
不知她是否该庆幸把喜塔腊氏讨了过来。
尽管心中有些不得劲,但总归是对十阿哥好的,十阿哥这些日子常见到皇上,倒是高兴的不行。
想到这些,她那些不舒坦也就没了。
……
隐隐约约,似有一根绳子绑着她,令她无法动弹,眼前闪过一个个画面,俱是曾经在主子身边的那些日子。
现实与梦境重叠,令她有些分不清是真是假。
恍惚中她觉得自己还是曾经的英珠。
但那个偶尔晃过的叫喜塔腊氏的女人又是谁?
为何会出现在她的眼前?
英珠是他,喜塔腊氏又是谁?有人唤她瑚图玲阿,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有些慌。
唤她瑚图玲阿的人逐渐清晰,英珠惊骇。
一阵疼痛惊醒了她。
英珠捂着肚子呻吟出声。
守夜的银簪听到动静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忙执灯走了进来,挑起幔帐,一眼瞧见英珠捂着肚子的模样,脸上闪过慌乱,“主子您怎么了?”
这儿的动静惊动了在正殿休息的康熙和钮祜禄贵妃。
康熙很快赶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康熙的声音夹杂着怒气,握着她的手,怒斥身边人。
英珠恍惚睁开眼,瞧见一个人,是皇上。
她还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错把眼前之人当做了曾经的皇上。
她张了张嘴,想问皇上怎么在?
眼前的一切令她惊讶和惶恐。
但一声“瑚图玲阿”惊醒了她,不由愣了一下。
瑚图玲阿是谁?
“皇上,奴才是英……”话说一半,忽然顿住,混沌的脑子清醒了过来。
她是喜塔腊氏,不是英珠。
英珠惊出一身冷汗。
还好没说出口。
肚子的疼痛渐渐缓解,但仍有些不舒服。
康熙脸阴沉着,十分骇人,看向她的时候脸色缓了些,“怎么回事?可有不舒服?”
英珠点点头,道:“肚子有点疼。”
康熙皱眉看着她恢复平静,却仍旧苍白的脸,紧皱着眉,问,“可是魇着了?”
方才她那样的确像是魇着了。
英珠记得是做了场梦,梦里的一切似真似假,还真是魇着了。
不过她又觉得不对劲。
她怎么会忽然梦到那些?
她许久不曾梦到以前那些事了,竟还因此动了胎气。
英珠有些担心,手放在小腹上,感受胎儿的存在。
康熙握住她的手,叹了口气,也不好责怪她,道:“好了,没事了,太医一会儿过来。”
英珠点点头。
一刻钟后,当值的孙太医急匆匆赶了过来。
诊了脉,说是动了胎气,要好好休息,保持心平气和,又给她针灸了。
英珠慢慢感觉好了些,不禁心有余悸,还好孩子没事。
或许是她白日里思虑过多,就梦到了曾经的事。
她以后不能再想那些事了。
英珠看向脸色缓和了些的康熙,道:“是嫔妾不好,让皇上担心了。”
大半夜的,她这儿却闹出了这样的事,难免惹得皇上不快。
康熙并未恼怒,做噩梦是谁也无法控制的,只是事关胎儿,方才太过紧张,许是吓到了她。
“好了,没事就好。”康熙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宽慰她,“好好休息,别多想。”
英珠点点头。
康熙走了出去,问太医,“丽嫔当真无事吗?”
孙太医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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