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看出什么,脸色一沉,“说。”
孙太医这才道:“奴才也不敢确定,只是感觉丽嫔的脉相有问题,似乎……有致幻的药物。”
康熙目光骤然一寒,道:“给朕说清楚!”
孙太医忙道:“好在那东西极少,丽嫔的胎相无碍,好好休养几日便可好转。
只是奴才尚未诊出究竟是何物。”
“查,给朕查清楚!”康熙语气森然。
太医唯唯诺诺地应了是,便询问今日守夜的宫女银簪,丽嫔今日食用了何物,可有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银簪仔细回想,一一说了,除了早膳,晚膳,内务府送来的一些枇杷,便只有一碟芙蓉糕。
第六十五章 疯癫
杨梅和芙蓉糕事先让刘太医查过看,并无不妥。
还说主子今日未曾出去过,也没人来过,不可能碰什么不该碰的。
太医查看了玫瑰酥和杨梅,的确无不妥之处。
康熙听了,只好先让太医离开,自己也回了正殿。
英珠并未睡着,等到屋子里安静下来,叫来银簪,询问太医可有说什么。
方才听到外面有人语声,似乎是皇上和太医的声音。
虽然声音很轻,没听到内容,但还是引起了她的怀疑,或许有什么内情,便询问银簪。
银簪支支吾吾,道:“没什么,太医说胎儿很好,修养些日子便好了。”
英珠看着她躲闪的目光,便知不简单,沉下脸,“说吧,我不会告诉皇上。”
想也知道是皇上吩咐她保密的。
银簪迟疑片刻,道:“孙太医说您体内有令人产生幻觉的药物,方才查了您白日里食用过的枇杷和芙蓉糕,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皇上担心您多想,不让奴才告诉您。”
产生幻觉?
难怪睡梦中她感觉胸口有点不舒服。
若是魇着了,不可能有如此反应。
没想到有钮祜禄贵妃挡着,她又仔细提防,还是叫人动了手脚。
枇杷和芙蓉糕都是经太医检验过才入口的,必定没问题。
永寿宫有单独的小厨房,她的膳食都是从那儿拿的,由金铃亲自取来,没有他人接触,不可能让人动了手脚。
小厨房的人也不会有问题,否则钮祜禄贵妃那儿也不安全。
至于其他嫔妃,并未送过她什么入口的东西,也没人敢如此大意。
究竟谁能做到如此?
如果不是吃食上的问题,那就是接触了什么东西。
她这些日子不舒服,一直待在永寿宫,能接触到的只有永寿宫里的事物。
英珠仔细回想前些日子接触过的东西。
几个月前赫舍里氏让人送来了送子观音像。
但送子观音像在她这儿放了几个月,她接触过几回,始终不曾有过问题。
若是有问题,不会到此时才发作。
致幻的药物并非只对孕妇有效果,只是对孕妇的伤害更大,很容易伤到胎气。
再有便是那些宣纸,也是赫舍里氏送的,用了很久。
然后便是宜妃送她的翡翠镯子,倒是一直有贴身戴着,若有问题,不会到此时才出事。
除非是慢性毒药,不会立刻发作。
这几件东西并未让人检查过,或许是其中之一有问题。
英珠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对了,前几日那答应,也就是从前的那拉贵人来过,当时与她有过接触。
两个人挨得很近,若是那答应,又恰好是这几日才发生的,倒是极有可能。
不过,已经过去了数日,如果真是那答应,想要找出线索怕也不容易了。
何况,她并不确定就一定是那答应。
只能说这些日子她只和那答应那样近地接触过,那答应最有机会下手。
英珠不再多想,时候不早了,还是早点休息的好。
其他的事明天再做打算。
次日一早,钮祜禄贵妃派了大宫女来探望她,见她精神尚可,便回去了。
好在那药分量极少,没造成严重的后果。
她仔细想了想,即便真是那答应所为,已经过去了那么多日,便是有那药,怕是早已处理了。
不可能还留着让人发现。
之所以未早早发作,许是对方谨慎的缘故,担心被发现,故而只用了一点点。
这也给了对方毁掉证据的机会。
即便找到了证据,皇上已然降了对方的位份,她肚子里的胎儿也无碍,不可能再有更多的责罚了。
因昨日动了胎气,今日钮祜禄贵妃便再次召了刘太医过来给她诊脉,检查出了她体内有少量曼陀罗花粉的残留。
刘太医亲口证实并非通过食物入口,而是通过外界接触,是以分量才会如此少。
若是自口而入,便不会如此安稳了。
英珠又请刘太医检查了下那尊送子观音像和赫舍里氏送她的宣纸。
果然,刘太医仔细检查了,说没问题。
宜妃送她的翡翠镯子也没有任何藏药的空间。
英珠了然。
看来十有八九就是那答应了。
没想到那答应还留了一手。
当时的那答应还不曾确认她真的怀孕,竟然已经打定了主意给她下药。
只是她不明白的是,那答应为何要冒如此大的风险?
即便是因为嫉妒和争宠,她就不怕暴露吗?
那答应完全没有必要在那时候给她下药。
或许那答应早就确定她怀了孕。
就是打着给她下药的主意来接近她。
那么她又是从何得知?
还不等她想明白,就得到了一个令她惊讶万分的消息。
那答应病了。
听说是连着多日做噩梦,哭着喊着那个失去的孩子,已经有些疯癫了。
联想到她的异状,英珠更加确信了那答应是给她下药之人。
只是那答应又为何会疯癫?总不至于也给她自己下了药。
英珠去正殿请安,顺便想打听消息。
钮祜禄贵妃沉着脸,重重地哼了声,“自作自受,本宫没想到,竟是她给你下的药,太监在她屋里搜出了一部分曼陀罗花粉。
当时她便是将曼陀罗花粉撒在衣服上,趁机沾到了你的身上,吸入了你的体内,当真狡诈。”
撒在衣服上?
那答应竟然想到这样的主意。
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但对方又是如何自己沾上的?
如果真是那答应所为,她回去后就应该立刻把衣服扔了,而不是继续穿着,导致她自己落得疯癫的下场。
通过外界接触,如果只沾了一点点,之后未再接触,是没有大碍的。
便是她怀着孕,也是在过了多日后才发作,但也并未伤到胎气。
更遑论是疯癫了。
即便那答应穿着沾了曼陀罗花粉的衣服,吸入的比她多,也不会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导致疯癫。
莫非那答应之后仍旧穿着那件衣服,才沾染了更多?
那答应不会不明白这样做的后果,为何要如此?
还是说,那答应并不知晓?
但问题来了,若那答应不知晓,又是谁把曼陀罗花粉撒在那答应衣服上?
那人针对的究竟是她还是那答应?
第六十六章 最有动机
英珠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论打探消息,她终究不如身为贵妃的钮祜禄氏。
有些事或许可以借由眼前之人的手。
钮祜禄氏默吟片刻,道:“你说的不无道理,本宫也怀疑,不过终究无证据,谁都有可能。”
能如此轻易利用那答应,且不露痕迹,必然是七妃之上。
有这个心思的不外乎那几个。
钮祜禄氏深深地看她一眼,道:“若真有人,针对的也是本宫,你是本宫的人,难免受到牵累。”
英珠明白,在那些出身高贵,地位尊崇的嫔妃眼中,她压根不算什么。
即便得宠些,也无甚特别,以前比她更得宠的人也有。
论得宠,论地位,还有德妃和宜妃挡在前头。
她有自知之明,不会自视过高。
她还没到令那些人另眼相看的地步。
那些人也不屑给她太多目光。
视她为敌的不外乎那几个曾经得宠或正得宠的年轻嫔妃。
正因如此,她的处境也算是比较安全的。
但若那些人真对付她,也是因为钮祜禄贵妃,而非因为她。
身处永寿宫,有时候不可避免会成为高位嫔妃争斗的靶子。
英珠道:“贵妃娘娘言重了,嫔妾很清楚,没有娘娘的庇护,嫔妾也不能有今日。”
她能借钮祜禄贵妃的势保全自己,那么因钮祜禄贵妃而引起的某些麻烦和危险,她也不会惧怕退缩。
只有她和钮祜禄贵妃的心绑在一块儿,钮祜禄贵妃才会真心维护她和她的孩子。
她只有紧紧地抓住钮祜禄贵妃的势,才能更好地立足后宫。
钮祜禄贵妃扬起唇角,看着她,目露赞赏,“本宫没看错你,你是个聪明,又识时务的。”
默了会儿,她又道:“这次的事本宫会查清楚,即便没有证据,也要知晓是谁。”
她紧紧地捏着茶杯,脸色慢慢阴沉,“本宫久不发脾气,真当本宫好欺负了?敢动本宫的人,总要叫她吃些亏才是。”
她钮祜禄氏别的不好说,却最是护短,脾气也差。
何况对喜塔腊氏下手,明显是冲着她来的,她焉能坐以待毙。
总不能叫喜塔腊氏的胎在她的宫里出了事。
“本宫既决定了帮你,就一定要你平平安安地生下这个孩子,正好,若是位阿哥,十阿哥也好有个伴儿。”
将来多个人帮衬着点十阿哥,她也能放心。
太子尚在,皇子们各有心思,贵妃之子的名头终究是把双刃剑。
“谢贵妃娘娘。”英珠起身,屈膝一礼。
钮祜禄氏脸色缓和了些,微笑着看向她的肚子,“本宫瞧着,你这一胎倒是安稳,定是位活泼健康的阿哥。”
惊了两次胎,这孩子还好好的,可不就是好兆头。
跟她当初怀十阿哥的时候一样。
想出来,谁也拦不住他。
想起十阿哥,又不禁叹气,“十阿哥这孩子,活泼,就是读书不好,又一根筋,脾气差,素日里与众位兄弟不合,没几个玩到一处的。
上面太子爷尊贵,大阿哥傲气,不好亲近,下面的隔着母,十阿哥也不乐意亲近。
本宫知道他心里面不舒坦,这个年纪就缺个玩得来的兄弟,那起子人哪有在身边长大的可靠?
等将来你生下了皇子,十阿哥也能有个弟弟疼,不至于寂寞。”
英珠能体会到钮祜禄贵妃一片慈母之心。
若非十阿哥,她也不至于违背心意,提拔自己这个正当宠的嫔妃。
哪个女人乐意帮别的嫔妃争宠?
英珠道:“贵妃娘娘也还年轻,还是有机会为十阿哥再生个兄弟。”
这话是宽慰,却也没什么毛病。
只要皇上肯临幸贵妃,贵妃还能生,就不愁再生个阿哥。
但英珠忖着,若还能生,钮祜禄贵妃也不至于寄希望于她肚子里的孩子。
想来是不能生了。
皇上虽说来永寿宫较少,但也不是不来,不可能真冷落了钮祜禄贵妃。
真能生的话,早就有了动静。
钮祜禄贵妃嗤笑了声,“你这话本宫安慰了自己多年,到如今,本宫已然不抱希望了。
左右本宫还有十阿哥,能否再有,已然不重要。”
不知为何,钮祜禄贵妃眸中倏地浮现一丝阴霾。
英珠不好就此事多谈,毕竟是钮祜禄氏的伤处。
但从钮祜禄贵妃的表情来看,似乎并不简单。
莫非是被人所害?
这宫里被人所害至小产,至皇子夭折或是再不能生的例子数不胜数,实属寻常。
只是以钮祜禄贵妃如此地位,权势,也能被人所害,倒是令她惊讶。
再一想,孝懿皇后都能被人无声无息地害死,也就没什么奇怪了。
究竟是何人有如此能力?
是否此人也是谋害孝懿皇后之人?
能够轻松地谋害到高位嫔妃,甚至是皇贵妃,贵妃,不可能是一般的嫔妃,也不会太多。
极有可能会是同一个人。
英珠似乎找到了线索,或许从钮祜禄贵妃这儿入手,能够查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英珠陡然振奋了起来。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只是要如何不露痕迹地向钮祜禄贵妃打听是个难题。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话题,一个不注意会戳到钮祜禄贵妃的伤处,从而惹恼了她。
在她看来,储秀宫的赫舍里氏最有能力,也最有动机。
为了赫舍里一族,为了太子,必定会除掉那些有机会成为继后,对赫舍里一族,对太子的地位有威胁之人。
身为元后之妹,在宫中这么多年,总会有自己的势力,或是仁孝皇后曾留下的势力。
而这些势力帮助她谋害了孝懿皇后,再害的钮祜禄贵妃不能再生育。
当年的仁孝皇后能害死那么多皇子,现在的赫舍里氏并非没有这个可能。
至于十阿哥,或是因当年的赫舍里氏尚年幼,没有这个能力,等到有能力了,十阿哥也长大了,没了机会,才会令十阿哥存活至今。
思及此,英珠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道:“贵妃娘娘,储秀宫主位送来的那尊送子观音,是否该送还回去?再留着恐有不妥。”
说话时,英珠目光停留在钮祜禄氏的脸上,不曾移开。
第六十七章 十阿哥
钮祜禄氏歪在贵妃榻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怀里的猫儿,漫不经心道:“送回去吧,留着也没用,免得招了麻烦。
她赫舍里氏何曾如此好心过?不知打什么主意呢,你这会儿怀着身子,万事小心些。”
话中虽有对赫舍里氏的不喜,却并未表露出更深刻的情绪。
英珠拿不准,便趁机问,“贵妃娘娘觉得会是储秀宫主位吗?”
钮祜禄氏瞥她一眼,似笑非笑,“你倒是敏感,怎会想到她?不过你猜的不错,她是有这个嫌疑,哼,赫舍里氏没一个好东西,做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
但她应当不会如此谨小慎微,拿这么点东西来害你。若是她,会用更直接,更狠的法子,你便未必会如此幸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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