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日,乔迟结束操练, 带着满身汗气回到营帐, 立马就被帐幕后潜伏已久的杨启蛰偷袭。
乔迟身手极好, 又从不惯着杨启蛰, 因此一番交手,他的胸、腰、屁股都挨了好多个巴掌, 但他硬是撑着不退,终于把乔迟拐到榻边,一个虎扑把心上人压到榻上。刚一露出得逞的笑,顷刻间就天翻地覆,乔迟腰腹用劲,身手矫健的翻了上去,将他按在下方。
“又来胡闹。”乔迟神色平静的俯视着他,“胸都被抽肿了,还在笑。”
杨启蛰喘着气,看着身上那人满脸满颈湿漉漉的热汗,顿时贼心大起,忍不住仰头吻上了他的唇。
乔迟眉头微微皱起,虽没像前几日那样躲他,但也没有松开齿关,他只好再次又舔又啃,折腾着乔迟的两片薄唇。
见乔迟实在不张嘴,杨启蛰有些遗憾没有伸舌头的机会,但想着自己就算亲嘴也亲不过乔迟,便也不恋战,果断放弃了那两片薄唇,开开心心的想着能多亲一点是一点,转而将密集的吻落到其他地方。
他吻干他脸侧蜿蜒的热汗,吻上他青筋未平复的脖颈,吻上他下颌颈侧那颗小痣,在这里反复厮磨舔吮,发出啧啧的水声。
再这样下去,本来该顺理成章的发生些什么,可两人都这样了,乔迟依旧不上套。
“就这点本事?”乔迟低笑两声,说罢,抬手推开了杨启蛰,兀自起身,施施然将左右手护腕解下,搭到衣架上。
“有事就说,没事就走。”他走到盥洗架前取下汗巾,擦了擦脖颈的热汗,也顺带擦去某人在上面留下的口水印。
“什么叫做‘就这点本事’。”杨启蛰当即不服,从榻上爬起来坐好,“本少将军不善此道,只有这点本事。你本事好,倒是教教我啊!来来来……”
他理直气壮的仰起头,闭上了眼,想了想那天的场景,又微微张开了嘴,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当然,这只是诱敌之计,他预谋已久,早已想好万全之策,一旦乔迟没忍住上了钩,他就要先这样,再那样,总之最后两个人就那样那样,他在上面那样,乔迟在下面那样,最后他就把乔迟弄成那样……
想着想着,还什么都没发生,他就忍不住露出了笑意,满脸期待的把嘴张得更大了些。
乔迟换了外袍,缓步走到他面前,迎面而来一股冷松的清冽气息。
“闭眼,张嘴?谁教你这样的?”乔迟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抬手弹了一下他左耳的银饰,银饰轻摇,发出轻灵的脆响。
“以后不要在别的男人面前这样做,他们只会把某些东西,插进你的嘴里。”
“你会吗?”杨启蛰睁开眼,狡黠一笑。
“我和他们不一样。”乔迟神色从容。
杨启蛰没有在他脸上看到动情的神色,颇有些气馁,无奈道:“对,你更能忍,忍得不像个男人。”
乔迟没有否认,而是将炽热的大手覆上他的侧脸,轻轻拍了拍,“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tຊ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大忍大成,小忍小成,不忍,则不成。”
将这样大义凛然的话的说完,这个正人君子垂眸打量他片刻,话锋一转,“喉结怎么长得这么大,大咧咧展露人前,真是不知羞耻。”
杨启蛰的喉结天生锋利嶙峋,比不上乔迟隐忍精致,此刻听他这样说,本是毫无理由的羞辱,不知为何,却让他呼吸一滞,快意顿生,忍不住喉结滚动,不自主的将下颌抬起,把脖颈献上。
“是,我是野人,你是圣人。圣人,你来摸摸它,摸摸这个不知羞耻的东西。”
摸摸它,然后再骂两句,他听了心里欢喜。
乔迟似乎从来不知道客气,他敢说,他就敢做,不急不慢的将大手挪到他的脖颈上,将戴着墨玉扳指的拇指用力压上他锋利的喉结,一上一下,缓缓摩挲。
这只握在他脖颈上的手,拇指的墨玉扳指冰冷而坚硬,掌心却炽热而包容,让他不知是冷是热,一时浑身颤栗,只能微张着嘴,大睁着失焦的双目,定定的仰视着这只大手那居高临下、一脸兴味的主人。
他想让这只手再紧一点,再狠一点,可下一刻,乔迟瞥了眼他的下|身,又看了眼他,勾唇一笑,毫不留情的把手撤开。
“下午还要操练,没空和你玩,再胡闹叔父就抽你。”乔迟气定神闲的转身,补充道:“这回抽下面。”
杨启蛰面色涨红的摸了摸脖颈,颇有些遗憾,但丝毫不惧乔迟的威胁,没皮没脸的笑道:“与我结契,乔迟,做我的契兄弟。日后我做了王,你就是我的男后。我把这个给你做聘礼……”
他从怀里摸出一枚巴掌大的玉印,献宝一样的捧在手心,“这是大燕玉玺,承袭自大周,历经六朝,代表天命所在,圣王正统,是为九州神器。”
“这是我爹的,我爹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看到乔迟看过来,他咧嘴一笑,继续道:“但你要在下面,让我在上面。”
“我是你父亲的兄弟,你是侄儿,犯上作乱,胆量可嘉。”
乔迟只是瞥了一眼玉印,便又扭过头去:“把玉玺还回去,被你爹发现,打断你的腿。”
见玉玺都没用,杨启蛰挠了挠后脑勺,又道:“你不是想要玉腰奴吗?嫁给我,你我一体,她也认你做主人。”
乔迟不搭理他,他便叠声喊他:“乔迟,乔迟,乔迟……知予,知予,知予。”
“别喜欢我。”乔迟站在帐中,负手而立,神情沉沉,似乎透过幕帐,看到了夏末即将翻涌而至的一场惊雷与暴雨。
“日后,我的营帐,不许再来。”
龙首原上的夏,实在是太短,像是一眨眼就过去了,徒留无尽的怅然。
乱世之中,短暂的太平之后,天下再次纷乱,时局异常动荡。杨霸刀、罗举、应离阔三位首领意见相左,最终走向决裂。杨霸刀的赤燕军、罗举的大越军都将离开龙首原。龙首原上,一片凄迷冷厉的氛围。
往日围坐饮酒之时,大家有多相谈甚欢、其乐融融,拆伙各奔东西时,就有多心有不甘、满腹愤懑。
大奉军中英豪众多,即将离开的赤燕军和大越军向这些人暗中都发去了邀约。
杨霸刀和罗举对大奉军将领许以高官厚禄、金印紫绶,以重利相诱,尤其对十一弟乔迟,更是层层加码,试图让他改换门庭。
大奉首领应离阔只是出身小世家,自身除了治下仁德、善于笼络人心、识人善用之外,并无其他卓越之处,可乔迟不一样。他出身世家大族,是一族之长,又兼文武兼备,谋略过人,小小年纪,城府深沉,颇有大将之风,在军中威信颇高,大奉军的武将们紧紧围绕在他的周围。
治国文臣,安邦武将,世家家主,自带天下归降之势望,这样的人,如骊龙颌珠,谁不想要,谁不想得?
可偏偏任两位兄长开出如何好的条件,乔迟心如止水,不动如山,牢牢地扎在大奉军中,不仅如此,还代仁德宽厚不忍挖人的三哥出手,悍然向赤燕和大越两军大将发出邀约,暗取人心,以强我力,顷刻搅弄乾坤,让两军军心浮动。
这个十一个兄弟中最小的弟弟,其骇人的城府与手段、冷酷无情的心性,此时就初露端倪,而未来杀穿天下的魑鬼大将、大奉血将星,早在龙首原上的这一刻就已经埋下伏笔。
杨启蛰知道自己不该再去找乔迟,可他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悄悄摸到乔迟的大帐中,想要他能顺着他,想要他能跟着赤燕军走,想要还像以前那样做他的少将军,好日日都能看到他。
“跟我走,知予,跟我走!只要你跟我走,我,我做你的男后,我在下面,这总行了吧?”
然而乔迟只说了一句:“好聚好散。”
杨启蛰看着他那张如往日一般冷峻疏离、不怒自威的脸,第一次知道原来月亮的光会刺进肉里,让人流血,再齐根断裂,永永远远的把他锋利的光芒留在人的伤口里,永远不会愈合。
乔迟,原来是这么狠的人啊。
“知予,乔迟……”
落寞之后,一股被抛弃的怒火在少年的心头燃烧,杨启蛰下颌紧绷,一字一顿:“我会让你后悔,你会后悔没有选我,没有选赤燕,没有在今日和我走!”
乔迟只是负手而立,眸中厉色深沉:“目无尊长!你该叫我什么?”
杨启蛰眼中酸热,他咬着牙,最后看了一眼乔迟,掀开幕帐,负气而去,骑上那匹高大的红马,追上拔营而去的赤燕军。
就此,分道扬镳,各奔东西。
第49章 第四十九癫
仇雠今为匹夫谋, 生杀不由天子出。
百代兴亡朝复暮,江风吹倒前朝树。
大争之世,中原混战, 群雄逐鹿, 天下大乱!
乱世二年,赤燕军与大越军从龙首原上冲下,毅然冲进乱局之中, 杨霸刀和罗举怀着蓬勃的野心,剑指天下, 欲扫荡群雄,建立千秋事业。
诸方势力互相撕咬,谁不杀人, 谁就被杀,谁敢心慈手软, 谁就是砧上鱼肉、锅上牛羊。
乱, 乱, 更乱!
仁义礼智, 土崩瓦解;孝悌忠义, 荡然无存;内圣外王,一扫而光!
人死满地人烟倒,万家经乱无一存。
遗民相对向天泣,耳冷不闻长乐钟。
呜呼昔年丹凤城, 繁华埋没狐狸鸣。
名士哀作穷途哭, 乞向天公要太平!
那一年的冬, 四海鼎沸, 乱象纷呈,可被杨霸刀与罗举斥为安于一隅的大奉军却依然固守龙首原, 日复一日,老老实实种地,练兵。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这是大奉军首领应离阔最小的义弟给他提的建议,而他真的耐下了性子,没有冲进乱世中抢一块儿肉,而是沉住气,蛰伏不发,壮大己身,等待时机。
这一等,就等到了第三年的夏。
大奉军,已经兵强马壮;中原豪杰,已经疲态初显;天下贤才名士,呼唤一个仁厚之主;九州泱泱众生,期盼一个有德之君。
入世时机已到。
龙首原边缘,大风猎猎,应离阔骑马握缰,远望盛京,踌躇难安。
“知予,你说,我们当真能完成大业吗?”
他的身侧,高大而魁梧的乔迟气定神闲的坐在神骏的大马之上,一手倒提精钢长矛,一手松松牵着缰绳,眯起长眸,虎视九州:
“三哥,你将是天下的主人。”
应离阔回过头看了眼自己的十一弟,似是在后者毫无动摇的神情中找到了什么寄托,振奋一笑,扭过头来,看着龙首原下的大好河山,意气风发:
“剑气寒高倚暮空,男儿日月锁心胸。莫藏爪牙如痴虎,好召风雷起卧龙!”
“大奉军。”他缓缓抽剑,剑指中原:“拔营!”
他的身后,乔迟、钱成良、朱横、庾向风、郑克虎、冯梦熊一诸虎狼之将身着杀气腾腾的铁甲,一字排开,再往后,则是万千看不到尽头的大奉猛士,黑红相间的大奉军旗猎猎蔽空,气吞万里。
乱世三年,大奉加入天下的角逐,为礼崩乐坏的天下双手奉上一个仁德之主,一步一步稳扎稳打,令国土收拢,令万民归心。
奉天之命,既寿永昌,要tຊ让四海升平,要让国祚绵长,给流民以庇护,结束苍生疾苦,终乱世,开太平!
大奉军主公仁德宽厚,麾下大将却多暴戾恣睢,尤以魑鬼将军乔迟为甚,其人嗜杀成性,狠辣无情,十年间战功赫赫,长戟所指,血海尸山。
大奉军再与赤燕军对上,已经是乱世十三年,彼时大奉已经成为天下最强大的势力,连曾经如日中天的王行满的后燕也不敢与之正面相对,只能小心翼翼,避其锋芒。
罗举的大越军已经并入杨霸刀的赤燕军,两人联手控制整个西南境。随着大奉吞并赤燕相邻的南秦,赤燕挡到了应离阔一统天下的大道上。大奉虎视眈眈,赤燕势单力薄,时隔十年,兄弟三人相约聚首,却不再是如当年龙首原上一般围着篝火开怀畅饮,而是走入权力场中,来一场你死我活。
大帐之中,二十八岁的杨启蛰站在自己已经年迈的父亲身后,如一柄待出鞘的利剑,站得紧绷而笔挺。他目视幕帐,静静等待着即将进场的那群旧人。
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已摘去浑身叮当作响的银饰,学会做个真正的男人,承担起该承担的责任。他似乎长成了当年龙首原上的自己期望长成的那个模样,可仍然还是缺了一角,缺了那个能与他一起共赴跳月礼的人,这个人不会再有了。
幕帐被撩起,风雪夹着一股金戈之气迎面扑来。
风雪中,目光坚定凌厉的应离阔率先走入,紧随其后的是如鹰如狼、刚猛狠烈的一众武将,乔迟身着一袭霸气的大裘,赫然出现在众将其间。
杨启蛰的手瞬间握紧,视线落到乔迟身上,再也无法移开。
十年过去,乔迟依然冷峻疏离,不怒自威;除此以外,更壮了,更有压迫感,看起来愈加威武,仿若不可战胜的赫赫武神;而那双眼眸,一如既往的黑沉如渊,似大雪肃穆,苍山葳蕤,令人不敢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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