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慢吞吞地“哦”了一句。
艾尔海森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觉得自己该走了,反正已经免费蹭了一顿饭,再待下去不太好。而且听说下午歌剧院有审判,他可以坐那儿看场审判,之后再和审判官一起回沫芒宫。
他要走的时候你尤为热切,缩在椅子上摆摆手道:“再见再见,这么点路就不送了,反正你又不是不认路。”
话糙理不糙,就是语气有点欠,以至于艾尔海森兴趣上来了,想要压一压你的威风。但莱欧斯利没给他这个机会,手一摆就截断了你们之间的暗潮汹涌,道:“正好我也要去水上,走吧。”
你呼唤莱欧斯利:“我想吃泡芙……”
他点头:“好。”
“还有那个什么薄饼。”
“好。还有么?”
“糖没了,再带点回来。”
“没有了?”
你思考了一下:“没有了。”
莱欧斯利似笑非笑地瞥了你一眼,没对你这行为做出什么评价,只是同艾尔海森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两个年龄相差七岁的青年并肩走在冰冷的钢铁水管上,一路往通往歌剧院后方出口的水路方向走。他们的步伐频率相差无几,不快不慢,散漫的气质各有差别,说起话来像ⓨⓗ是同龄人之间随意的聊天。
“我建议你不要太过纵容。”艾尔海森面无表情地说,“总有天会自己吃亏。”
莱欧斯利轻轻叹气,语带笑意:“是个好建议。可惜提的有点晚了,木已成舟啊。”
于是艾尔海森回答:“那只能祈祷你擅长苦中作乐了。”
“这倒算不上什么苦。”莱欧斯利摊了摊手,说,“我也很乐意这么做。”
第71章
“忘了和艾尔海森说了……”你略微皱了下眉, “得让他小心些。”
从幻梦追捕案里逃脱的那些家伙时至今日为止还在四处流窜,你自然是希望他们在其他国家被捕,但做好最坏的打算仍旧有必要——在这场案件中, 与官方形成对抗势力的组织也与幻梦组织有所关联,难保他们不会联起手来, 对你们单下狠手。
你们这几个人里,你经常待在梅洛彼得堡里,就算出门也大多数时候有莱欧斯利跟着, 林风笛和林一形影不离,没人会蠢到对那维莱特和纳西妲动手, 而克洛琳德是决斗代理人, 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和她对上自己讨不了好,娜维娅身边常跟着刺玫会的其他成员,夏沃蕾带着一整个特训队, 赛诺带着风纪官,于是就只剩下了两个人似乎可以拿捏。
艾尔海森和芙宁娜。他们都是独自行动, 某种程度上来说,艾尔海森比芙宁娜更安全, 但对方人数一多, 总归会出现意外。
嗯……要早点处理了吗?
莱欧斯利还没有回来, 你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 也没有想要探究的想法,只是从自己刚才弄乱的一堆文件里精准地找出一份调查报告。这正好是莱欧斯利的情报网递交上来的流窜人员调查记录, 这里的流窜人员指的就是至今未被抓住的那群逃犯。
这份情报上写着目前的追查进度, 写明了调查人的合理推测, 方便莱欧斯利掌握水上的情况,并及时给予提醒。有时你很好奇莱欧斯利的情报网是怎么发展起来, 他在这方面有一种神奇的天赋,就像他赚钱养梅洛彼得堡也有一种天赋一样。
你对莱欧斯利的兴趣总会随着了解而愈加浓厚,而愈浓厚愈想研究分析,就好像在做什么有难度的实验,于是全身心都投入到其中。
通过调查情报得知了嫌疑人现在的动向,你才把文件放好。又从中挑了两份不太难的,处理之后放到了已处理的一边。
莱欧斯利回来时,手里拎着一袋子零食,上楼后看见你在看他的文件,扫了一眼桌面上处理了大半的文件,调侃道:“哟,今天怎么这么勤快?”
你从纸张后露出一双闲得发慌的眼睛:“今日过于悠闲,无事可做,想去钓鱼。”
“钓鱼?”他随手翻了两下你已经处理完了的文件,沉思片刻,摇摇头道,“我不太赞同你这个想法,太危险了。”
“不危险。就像咱俩第一次见面那样,你跟在我身后不就行了吗?”
莱欧斯利抱起手臂:“你指的是中途你一个人脱离保护然后直面凶手吗?最后如果不是我走水下赶路,恐怕你就得受伤了。”
你摇摇头:“哪能啊,你不来我也打得过他。”
“但现在你受了伤,假如对方人多势众,你不一定能够全身而退。”
“所以你跟着我就没事了啊。”
“你恐怕没听懂我的意思,”莱欧斯利来到你面前,靠在办公桌上,抬起手将你脸侧的发丝撩到耳后,“我指的是,假如临时出了意外,我不一定能够及时保护住你。比如说你肩膀上的伤的来源。”
你困扰地皱了皱眉,退让了一步:“受伤本身也算是诱饵条件的一种,假如往后拖几天的话,我是好了,但夜长梦多,万一出事就不好了,明明我们有能力控制住这个进程的。”
“我知道。”莱欧斯利放缓声音,说,“所以计划推动我来就行。”
你理解了一下他的意思,才清楚他是想和之前一样,推着那群人做决定,就像下一盘棋一般,所有人的行动都在意料之内,这样就能在最大程度上控制好所有的风险。
既然他已经有了想法,那么你就不多动手了。
“所以我当诱饵吧?”你问道。
莱欧斯利放下手:“嗯。你对当诱饵这么执着?”
“不是执着,是我认为我是最好的方案。”你停顿了一下,换了一种想法,“但如果坚持我的看法算是一种执着的话,那你确实没说错。”
莱欧斯利略微抬起头,笑着叹了口气。你有点疑惑地看着他,问:“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青年弯起眼睛,凌冽的气势似乎都柔化了两分,“只是有点感叹。”
感叹你们两个都算得上是主导型人格,有自己的主见,坚持自己的看法,过于坚定。要不是两个人都有“好好沟通、适当退让”的意识,那大概生活起来会非常的激烈,矛盾会在一次一次意见相悖中逐渐加深。
你只以为是他对你的话产生了什么感叹,挑了挑眉道:“坚定自己的观点是件好事。”
莱欧斯利笑道:“这种性格在你身上当然好,我很喜欢,也庆幸你有这种性格。”
不太过在意别人的看法,在大环境中并不随波逐流,而是一心一意地走着自己的路,维护着自己的存在。只有心性强大的人才能够保护好最初的自己,接纳不完美的自己,承担自己犯下的所有错误而不自怨自艾,以本性走到终点,历经人世仍旧坦荡明亮。
你是难为可贵的存在。
就像童话故事中特有的性格纯粹的角色步入了现实,带来一场意外美丽的邂逅。
*
几天过后,你和莱欧斯利去水上拿东西。据他说他给你换了一把高一点的椅子,能让你的手臂自然地靠在桌面上,打字起来不需要太过挪动手臂,带动伤口。
本来他想把你的桌子也稍微改动一下,但出于一些这样那样的原因,还是以后再改比较方便。
你不是很在意自己的桌椅被改成什么样,反正有地方给你打字就行。没有也行,这样你就有理由不赶稿子了。
而在你们途径瓦萨里回廊时,看见喷泉前摆设了一个舞台,舞台上骑士沉重地阐述自己的职责,将剑对准了自己的主君。
“我忠诚于正义与和平,我效力于我所守卫的人民。我并非是某一个人的附庸,并非是某一个人的军队,我的剑顺应民众的愿望,而非某一个人的愿望。而你背弃了和平的约定、正义的守则,使肮脏的罪恶侵染圣洁的祝愿,使美好的感情堕落进无望的深渊!今日我将履行我的职责,将尔等不忠不义之徒,就地处决!”
你瞟了两眼台上的情景,有点纳闷:“感觉有点眼熟。”
莱欧斯利津津有味地看着这场戏:“你会觉得眼熟也不意外,毕竟这是你的小说同人文。”
你:“啊?”
他指了指舞台边上的宣传牌:“上面写着呢。《最后的骑士》小说同人戏剧《剑指引的方向》,给原著另一种可能性。可惜我们来得太晚了,否则能从头看到尾……哎哎,怎么走了?”
他两步跟上你,牵住你的手,一点也不遮掩地扬起嘴角:“不好好欣赏一下?”
“太神奇了,所以不太想。”你实话实说道。耳边还回荡着演员念台词的沉痛声音,这段话似乎并不是从原著里摘抄下来的,但完美地具有人物本身的味道,于是真的给你一种笔下的人物走出了另一种生活的既视感,好像化作了有血有肉的人,站在你面前向你打招呼。
莱欧斯利问你:“这样不好吗?”
你摇摇头:“挺好的。我始终觉得,人们笔下存在一个真实的世界。哪怕原本不存在这个世界,当作者落笔之后,也会有一个新的世界随之生成。所以我挺支持同人的存在,完善所有的悲剧,延续所有的喜剧,展现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可能性。”
“也许这个世界也有另一种模样呢。”你兴致勃勃地比划道,“没有元素力、科技更加发达,或者元素力人人可以使用,科技相对落后,由元素力支撑起所有的日常活动。在这些不同的大背景下,你可能不再是典狱长,而是某个公务员、某个旅行者,也许地位高高在上,也许低入尘埃,也许为非作歹,也许行侠仗义。我们可能永远没有见过面,也可能从小青梅竹马,有可能相伴一生,有可能死于对方之手……种种可能性多么令人着迷啊。”
莱欧斯利注视着雀跃畅想的你,想到了某些爱情小说里的语句,于是缓缓地说:“假如我对你说,如果人能够转生,那么生生世世我都会爱你?”
“那太没意思了。”你一口否定道,“也不符合常理。许诺一辈子的爱都缥缈虚幻,更何况完全没有预料的下一世。你要真这么对我说,我只会觉得你这个人有点不切实际。如果你要问我‘是否永远爱你’,那我会觉得为难。因为我既无法向你给出无法保证的承诺,也不想让现在我爱的你对我的迟疑和否认感到难过。”
莱欧斯利收紧握着你的手指,指腹摩挲着你的手背,缓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忍住,停下脚步,弯腰亲了亲你。
“很高兴你能这么说,”他温柔地抚摸着你的侧脸,“因为我也不信‘永远’。所以,我很高兴,你明明白白地表达你现在的感情,并且透露出你曾思考过我们的未来。”
你伸出手指,戳着他的脸把他推开,理所当然道:“你要是不同意我的看法,就是不合我的三观,那咱俩也走不到一起啊。”
他直起腰,只不过捏着你的手指放到唇边亲了下,满意地说:“嗯……原来如此,真是一针见血的好答案。”
“所以我认为我可以喝两杯咖啡。”
莱欧斯利迅速地跟上了你跳跃的思维,用宠溺的语气冷酷地说:“不行哦。”
你:“……”
啧。
第72章
“我去找老板拿椅子, 你在附近逛逛,等我去找你。”提货的过程没什么有趣的,莱欧斯利怕你在等待的时候无聊, 特意这么说。说完之后还要补充一句,“注意安全, 别走太远。”
你摆了摆手:“我就去报亭看看,最多买块蛋糕。”
莱欧斯利点了点头,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你们周围的环境, 随后目不斜视地踏进商店。
你转身离开这家店,背起手独自一个人往街上走, 没有多远, 只是到对面的街道去买了一份蛋糕,出来的时候莱欧斯利还没有出现,于是晃了两下,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来到了报亭边上。
报刊杂志整齐地摆在书架上, 你从中抽了一本出来,扫了两眼, 才发现这本书讲的是短篇惊悚故事集, 各种恐怖故事脑洞大开, 给予你无穷的灵感, 让你全身心投入进去。
此刻氛围平静安宁,下午两点多的时间, 阳光洒落在枫丹廷的街道地面与高墙上, 街上行人稀疏, 报亭的老板撑着脑袋昏昏欲睡。野外的鸟鸣声跨越道路曲折、重重叠叠的高墙跃进城市内部,声音清亮却也遥远, 像是来自于梦中的过去。
街角的阴影里无声无息地蛰伏着危险,他们谨慎地张望,在行人寥寥无几、且多顾着自己的事情时假装随意地从拐角、街边离开,逐渐以包抄的姿态接近报亭外端着书的年轻女人。
你垂眸静静地看着书本,闲适地翻过一页纸,简单地评价了一下当下正在看的这个故事:套路庸俗。
微风拂过这座静谧悠然的城市,不经意从你身后走过的路人转眼撕下闲散的伪装,狰狞的獠牙朝你袭来,尖刀对准了你的心脏,在阳光下反射出锐利的光芒。
你淡然地侧眸,面上却泛起微澜,惊讶地匆匆转身,避开那把刀,但刀锋仍旧不可避免地划破你的衣袖,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条细丝红痕,安静地向四周伸出血的触角。
持刀人并不意外你躲开了这突然的一击,冷哼了一声,又提刀靠近你狠狠地扎过来。你望进他眼睛里,看到孤注一掷的疯狂和铺天盖地的怨恨愤怒,恶意如同无法挣脱的沼泽,试图影响你的情绪。
你连退两步,合上书,后撤一步,抬腿踢在他头上,将人踹倒在地,正准备离开时,却忽然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许多瘦削而狼狈的人,围拢着你,注视你,如注视笼中囚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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