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声地哭着,全身上下每一处的酸痛都在刺激着现在最脆弱的神经。
诸事不顺。
这个世界真他妈的稀巴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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拢家,红漆大门外竖着个人。
男人长身鹤立,背挺得很直。
他穿着身墨色衬衫和西裤,臂弯松松挂了件西装外套,衬衫禁欲得要命,扣子扣上第一枚,暴露出的肌肤冷白而晃眼,刚好卡在喉结底下。
晚风吹过,衣物一点一点蓬大,又轰然熄灭,紧紧地贴在脊背。
昏暗的路灯下扎在脸上,泛着淡淡的冷光。
在这无法忽视的冷之间,又敛着似有若无的温柔。
不得不承认,温珣确实有叫人移不开眼的本事。
他抬眸,看过来。
二人视线对上。
温珣先开口:“路过。”
她没主动问他。
他自己先交代了。
舒令秋上下打量。
路过。
嗯。
他还打了发蜡。
温珣被看得不适,掸去肩膀的灰尘,“还愣着干嘛?”
“开门。”
“喔……”
进屋去。
温珣跟回家似的,自然而然地在沙发坐下。
手里的东西安在茶几,他长腿一掀,交叠而放。
手上还有伤口,但是不重,肉眼几乎看不见。
舒令秋拉长袖子,盖住红印。
“你一个人?”他开门见山,“温遇冬呢?”
“他家里。”
舒令秋还挺意外他居然不知道温遇冬的去向。
温遇冬都说了,他们全家会一起接待客人。
难道他今天不在吗?
温珣哦了声。
拎着倒扣在木盘的水杯,接了点水。
水杯擦过一旁的花瓶,发出清泠的响动。
“这什么?”
“剑兰。”舒令秋说,“我最喜欢的花。”
对话结束。
时间像被按下了慢放键,连呼吸都格外瞩目。
舒令秋坐在沙发的另一端,忍不住问:“二叔。”
“你怎么会突然来了?”
温珣幽幽地盯着她,然后缓缓吐出三字。
“送笔记。”
“?”
舒令秋皱紧眉头,“您就是为了送笔记才深更半夜跑过来的?”
“不然?”温珣从袋子里取出两套资料,推到她面前。
也是。
他这么晚来,总不可能是特地来陪她的吧。
温珣很关心她的成绩,“上次考试上80没。”
“上了。”
温珣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把这些看了下次能上95。”
“……”
舒令秋沉默了会,“现在看吗?”
他微微颔首,“嗯。”
之后一段时间,她非常耐心地看完了他带来的半份笔记。
集中精力看了快两个小时,她头脑发晕,昏昏欲睡。
然后就不自觉地想到白天的种种。
又被放鸽子,又被抢东西。
现在还要被逼着写作业。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关心她的人吗?
越想情绪越崩溃,舒令秋噙着泪花翻往下一页。
温珣忽然抓过她的手腕,“你手怎么了?”
他的表情有些阴鸷,冷漠的面孔变得更加疏离。
舒令秋吸了吸鼻子,把手抽回,“被人刮的。”
他不放松,眸色一沉,“谁?”
“不知道。”舒令秋说,“我都没看清他们的脸。”
温珣有半秒的缄默。
环顾一番,从六斗柜上拿来医药箱。
舒令秋护食似的捂着手,弱弱地看着他。
眼神可怜巴巴的,像只小兔子。
温珣唇线绷直,有些僵硬地睨她。
摊开手,“拿来。”
她弱小地摇摇头,全身都在炸毛抵触。
他闭了闭眼,“不然再学会物理。”
舒令秋交出来了。
他太了解她的软肋了。
温珣翻出要用的药瓶,一只手锢着她,一只手用金属镊子夹起一块酒精棉球,往伤口上擦拭。
动作很轻,但酒精的威力实在显著,舒令秋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脸部肌肉都在痉挛。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手,吹了吹。
扔开混着血和泥土的棉球,把她的手松开。
温珣如此温柔的一面,是她先前从未见过的。
陌生。
但意外的习惯。
心跳如擂鼓,女孩子条件反射似的又缩回了角落。
眼尾晕出一抹红,连鼻头也是淡粉的。
背后台灯散落微醺的光,暖光透过耳朵,她的肌肤白里透红。
温珣咽了咽,收回视线。
她似乎很怕他。
温珣启唇,“今天我妈妈生日。”
舒令秋愣了愣,“啊?真的吗?”
“嗯。”他从袋子里端来一个蛋糕,“祖国母亲的。”
“……”
舒令秋指出:“那也是我妈。”
“行。”温珣意味不明,“我们的妈。”
舒令秋:“……”
温珣三两下拆开袋子,然后插上蜡烛。
舒令秋缩在原地,目不转睛地凝着。
四寸大的蓝莓巴斯克。
她最喜欢的口味。
他们的妈也喜欢吗?
“吃点。”温珣说,“我吃不完。”
“嗷。”
他胃口还挺差的。
这点一个人都不够吃。
舒令秋慢吞吞地爬过来。
插好蜡烛,点上火。
温珣:“许个愿。”
“不好吧?”舒令秋迟疑道,“祖国妈妈的生日,我许什么愿?”
温珣冷冰冰的,“祖国母亲胸襟宽广,一两个愿望,有什么舍不得的?”
“那你呢?”舒令秋说,“你不许吗?”
女孩子眼睛亮亮的,黑睫霎闪,视线全在他的身上。
这道光景落入他的眼眶,太阳穴突突地跳。
“我没什么愿望。”温珣催她,“快许吧,不然一会熄了。”
舒令秋点点头,双手交握,抵在额头。
她闭着眼,许了个愿。
屋外的窗户升上一簇优美的弧线。
啪啦一声,烟花绽放于夜幕之间。
灿烂火光闪烁,小小的圆点在最高处爆炸,火花往外散,绘成斑斓的花束。
就连残尾也是如此暧昧。
他弓着手,臂弯撑在膝盖上。
脸侧到她的方向,一瞬不瞬地凝着她。
她脸上闪烁着暖暖的光芒,闪耀到他无法忽略。
你好,世界。
可不可以永远地暂停在这一秒?
烟花打亮了整间屋子,女孩子徐徐睁睫。
她眼角弯弯,从茶几中取出一个礼盒。
里面装着的,是一双男士手套。
“二叔,送给你。”
舒令秋笑了起来,“刚才那个愿望也给你许了一半,祝你天天开心。”
第63章 Chapter63
Chapter 63
国庆长假一晃而过, 接下来是连上七天的课。
上到第四天舒令秋就觉得自己不行了,往常第五天是周五,想着下午上完学就能休息, 浑身都是干劲。
但还要上两天半!两天半!
杀了她吧!!
下午放了学,人-流朝外。
校门口一如既往地拥挤, 小摊小贩们一边叼着烟一边摆弄手底的食物,烧烤和炸物的气息久久不散,老油臭气熏天。
她在阿姨的摊位点了份土豆泥, 到旁边的蒸菜店去。
“吃什么,小姑娘?”
舒令秋握着保温杯, 声音很小, “蒜蓉龙虾盖饭。”
“没了,重新选吧。”
“哦,那笋尖米粉吧。”舒令秋补充一句, “加点薄荷。”
“也没了。”老板脾气不太好,“你将就一下。”
舒令秋没说什么, 还讲了句谢谢。
大家抬起头看着她。
店里的食客大多是南宜一中的学生,由于卫生条件不错, 价格偏贵, 所以来吃的大多是学校里的大小姐小少爷们。
舒令秋是学校里的名人, 大多都认识她。
她缓步到靠窗的位置坐下, 习惯性地戴上耳机,塞满耳孔。
保温杯撂在一旁, 旋开, 咕噜咕噜倒了点开水。
仍有不少偷窥的目光胶着。
“那是舒令秋?”
“好像是。”
“什么好像?就是!”
“我靠她本人比照片上漂亮啊, 空间里传的都是什么几把?脸比上面小了不止一倍。”
“你是没看过她光荣榜上的照片,更漂亮!纯素颜, 正脸,还是学校那帮垃圾拍的,都漂亮得要命。”
“哈哈哈哈这你不去撩一把。”
“命给你,你去撩。”
“我不去,温遇冬要揍我的,而且我不喜欢鸡。”
“我喜欢处女。”
“她不是处女吗?”
“肯定不是啊!都和老男人开房了还能是?”
“羡慕啊,屁股这么大,咪//咪也大。”
“没想到尖子生也援//交,她家穷到这地步了?早知道她这么好得手,她爹妈在我家磕头的时候就该借给她的。”
她正后方的男生们不禁啧啧感叹。
眼神刺进后背,好奇,色/情,嫌恶,占有。
肮脏的情绪杂糅成一团,无情地向她扎来。
她戴着耳机,浑然不知。
左右两边,啪嗒两声,飞来两个餐盘。
卢潇潇和万立寒一左一右地夹着她。
老板把米粉放下,冷漠地看着他们三人。
背过身,纵容这场困兽之战。
卢潇潇拽了下她的餐盘,两个大圆圈耳环晃来晃去,“你吃的什么?”
舒令秋双手交握,“米粉。”
“废话,老娘眼睛没瞎当然知道是米粉,老娘是问你这什么米粉!”
“你他妈吼什么!”万立寒这个同僚反倒急了,怒吼,“小点声不行吗?”
卢潇潇气鼓鼓地瞪了眼,还真安静下来。
万立寒的目光在她脸上聚焦,声音陡变温柔:“你别理她,她有病。”
“要不要交换?”万立寒指指她桌上的土豆泥,“我想吃你的东西。”
舒令秋默了会,“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啊。”万立寒说得理所应当,作为追求者反而有无尽的底气。
舒令秋:“你用什么换?”
“钱。”
“多少钱你开个价。”万立寒抬眼,狗一样着迷地盯着她,“多少钱我都给你。”
他从包里掏出一扎钞票,先甩了一万下来。
样子趾高气昂,完全一副跋扈的公子哥模样。
钱。
又是钱。
舒令秋静了静,然后拿过土豆泥。
吧唧。
倒进自己的碗里。
万立寒表情逐渐阴森。
“你什么意思?存心和我作对?”
“不是作对。”她看他的眼神古井无波,“我就没把你放在眼里过。”
她其实并不想惹出太多的事儿。
高中时光就三年,她已经无虞地渡过一年多,虽然那一年多并不太好过,但剩下的一年忍忍也能过去。
但在万立寒开口的一瞬间,她忽然想起温珣那天说的。
——不是拒绝,不然就是默认。
——对方只会得寸进尺。
现在的状况和那天无二,再不明确地告知,万立寒保不齐还能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儿。
这碗土豆泥是她的。
不是他的。
万立寒:“一万,够不够?”
舒令秋这次眼神都不给他一个,重新塞回耳机。
万立寒咬咬牙,又甩了四扎,“五万。”
她调了首high歌,音量放到最大。
万立寒咬牙切齿:“你他妈别太过分……”
卢潇潇终于忍不住了:“老娘发现你真的有病,这钱给我我他妈去给你买十碗。”
卢潇潇翻了个白眼,“舔狗真是不得好死。”
万立寒的脸色更难看了。
卢潇潇性子急,又直,干脆地掏出手机,调出那天的照片。
她两指放大,“我们已经把你的情况举报给上面了。”
舒令秋挑眉:“嗯?”
“你援/交的事儿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卢潇潇最厌恶她这副人畜无害的皮囊,“别装了行吗?”
援、交。
这个词对于她这位老二次元很熟悉。
但放在她的身上,倒变得陌生起来。
她对他们所说的举报一头雾水,垂头,细细端详卢潇潇所谓的证据。
黑色的玛莎拉蒂,敞篷的。
她的脸挡着男人的脸,五官扭曲变形,但暴露得一览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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