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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安安看着地上的大包小包，问道：“你这是？”
林年提起地上的东西，说道：“买的菜。要给我公公婆婆做的饭，我公公婆婆离我们住的地方比较远。”
“你要给公公婆婆做饭？”
沈安安记得林年不会做饭的，有一回在寝室里林年买了个单人锅做饭，差点把寝室烧了不说，那做的饭根本让人下不了口。
“天冷，两老人不爱做饭，我这做儿媳的也不能不做吧，不然就成了虐待老人了。”
林年和他老公都是独生子女，两人结婚后，林年爸妈要求林年老公在他们家先住三年，后面再回她老公爸妈家住。
“怎么不请个保姆？”
“请一个保姆要不少钱，婚纱店刚起步，还亏着呢。”
“那叫外卖。”
“不是没试过，两老人囔着外卖太油太腻，吃了不健康，反正我中午抽空去菜市场买菜，上他们家做。”
“现在外卖也有一些健康的，你可以看看那些轻食店。”
林年垂下眼皮说：“上次给订过，但他们说没油水，太干，吃不来。”
林年看了手表的时间：“来不及了，改天再联系。”
她们扫了微信，加了好友。
在冬日里，林年围着红围巾，嘴唇也涂的红红的，沈安安看见那口红沾到牙齿上了。
林年不顾脚上还穿着高跟鞋，她一路小跑着。
她整个人都是明媚的颜色，可跑起来却是灰扑扑的一个影。
外卖到手，沈安安回到办公室里。
王老师已经学校食堂吃完饭回来了，看见她在吃外卖，阴阳怪气说道：“小沈，你们年轻人就是不一样啊，学校的食堂吃不惯还要去点外卖，我们以前哪里有这个条件，有白面馒头吃就不错了。”
沈安安不敢得罪王老师，陪笑着：“现在我们这里发展的越来越好了，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了，选择的饮食也多了，我挺自豪的。”
王老师打开保温瓶里的水，发现没有了，搁置在一旁，沈安安明白王老师的意思，放下筷子去给他添水。
她添完水回来的时候，王老师正在用梳子数着他那没有几根的头发。头皮上的头皮屑直往下掉，几片如雪花一样的屑落进了她的饭里。
沈安安把保温杯放在王老师的座位上，王老师抬头说：“谢谢小沈，真是麻烦你了。”
“没事的，互相帮忙。”
王老师每次把空着的保温杯放在桌上，不用他开口，沈安安就会去给他添水。因为如果不给他添水，他就会说：“现在的小年轻真是懒，都不知道尊老爱幼。”
看着桌上的饭，沈安安皱着眉。这饭到底是吃，还是不吃呢？
算了，不吃了，当作减肥吧。她把整份外卖放进外卖袋里，准备等王老师走了再去扔。
当着王老师的面扔外卖，分分钟被安上一个浪费食物的罪名。
王老师收起梳子，说道：“怎么不趁热吃。”
“还不饿。”沈安安打开电脑，准备下午的课。
王老师翻开记事本，嘀咕一句：“有钱烧的。”
沈安安收到林年的微信。林年希望她能去店里拍几套不露脸的婚纱照，作为宣传图。
沈安安：有酬劳吗？
沈安安：开玩笑的，我怎么会跟你要钱。这个周末我刚好有空。
婚纱工作室开在一个写字楼里。她到的时候，林年正在茶水间狼吞虎咽吃着饭。
沈安安说：“怎么就你一个人？”
林年说：“其他人吃饭去了。”
林年挑了几件婚纱，沈安安看着婚纱，有些挪不开眼。
林年说：“先试试？”
沈安安换上一件蓬松齐胸的婚纱，林年一怔，“哇…好美。”
沈安安笑道：“你是职业习惯，还是真心夸奖啊？”
沈安安凝视着镜中的自己，洁白的婚纱穿在她身上，好像少了点什么。对了，是新郎。
林年四处找不到相机：“你稍等一下，我去拿相机。”
林年走后，沈安安对着镜子转了一个圈，裙摆像旋转的花团。
小时候没有公主裙，只能披上床单装作公主裙，如今夙愿以偿。她穿上婚纱，化身仙女。原来穿婚纱的感觉是这样的，好神圣。
正当她沉浸在自娱自乐中，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凉凉的。
“你是赵一娴的朋友吧，我们上次见过。”
原来是王晓慧。
“你好。”沈安安礼貌点头。
王晓慧坐在沙发上，向沈安安扫视了几眼，说道：“我今天来试婚纱，你呢？”
“这婚纱工作室是我朋友开的，我来帮忙拍宣传照。”
林年来了，见到王晓慧，说道：“王小姐，不是约好了下午三点吗？”
王晓慧摘下脸上的墨镜，说道：“我正巧在附近办事，顺路。”
王晓慧换上婚纱走出来，照了照镜子，她说：“腰这里有点挤。”
林年上前看了看：“怎么会挤？上次量好尺寸做的，一丝不差的，您也确认过的。”
王晓慧摸了摸肚子：“应该是孩子又大了。”
“腰这里你改一下，宽松点。”王晓慧坐下，抿了一口水。
林年屈膝在一旁：“好的，一定给您改好。”
王晓慧看见沈安安身上穿的那件婚纱，眼睛一亮：“你身上这件真好看，可惜我怀孕了，穿不了。”
林年说：“新郎的西服也到了，要叫您先生也试一下吗？”
王晓慧起身，在镜子前又照了照，她仔细看着还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终于觉得好了，才返回来坐下，她说：“我老公说他不用试，他穿什么都可以。这方面，他不在乎。”
看着林年不明所以的眼神，王晓慧说：“我们家都是我说了算的，包括婚礼。我老公说交给我办，他放心。”
王晓慧指了指肚子里的孩子，说道：“这是我家的玉玺。这玉玺在我怀里，我就是家里的皇帝，大家都听我的。”
谈到孩子，沈安安的眼光暗淡下去，身上穿着的婚纱有些磨皮肤了。
一旁的林年注意到沈安安的不自在，低声道：“你再等一下，等她走了就开始。”
王晓慧嫌刘海有些遮视线，问道：“你们这里有没有夹子？”
林年说有，起身去外面拿。
王晓慧的手机响起，手机是放在包里的，包放在沙发上，离沈安安很近。
王晓慧懒得再走几步，她朝着沈安安说：“麻烦帮我拿一下手机。”
沈安安在包里找到手机，手机来电显示的号码，让她一惊，这个号码她无比熟悉。
这个手机号码在王晓慧的手机备注是小宋，在她的手机上是宝瀚。
“谢谢啊。”
王晓慧接过手机，对着电话那边的人说道：“试婚纱呢，你过来接我吧？什么？你还在上班？那算了，我自己回去。”
沈安安的嘴唇微微发抖，有些话如鲠在喉，胸口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燃烧，眼泪控制不住想流出来，但她还是忍住了。她身上还穿着婚纱，怎么可以弄脏别人的婚纱呢？
林年拿着夹子来了，王晓慧把刘海夹上去。
王晓慧说：“本来想让我老公来接我的，但是他在上班。我现在怀孕了都不敢开车了，怕吓到孩子。”
林年笑道：“要不然让我老公送你？他在外面吃饭，马上回来。”
王晓慧拉起试婚纱的帘子，说道：“那就麻烦你。”
沈安安坐在那，心像被千凿万锤过。
结婚前肯定要选礼服吧？结婚前肯定要选对戒吧？结婚前肯定要订酒店勘察场地吧？
原来他说的甲方很烦人，说的就是这个啊…原来他说的工作很忙，说的就是这个啊…
林年注意到身体抖动着的沈安安，急忙握住了她的手，“怎么了？”
“没事…我突然想起来我有点事，我改天再来…”
林年看着嘴唇发白的沈安安：“发生了什么吗？可以跟我讲。”
“没事的，就是头有些晕，可能是提早来了。”沈安安勉强微笑，“我先回去了，免得弄脏你的婚纱。”
“要不要喝点红糖水，茶水间里有。”
“不用，我回家躺一下。”
沈安安强撑着走出写字楼。走在街上，寒风刺骨，路上的树光秃秃的，像她的心一样，是空着的。
街道旁有一家豆汁店，她茫然走进去。
记得有一回，她躺在宋宝瀚怀里，翻看着一本杂志。杂志上介绍了豆汁，她一直想试一试豆汁的味道，但怕难喝，宋宝瀚就说有机会的话，两个人一起喝。
第35章
豆汁上来了，她轻轻喝了一口，有一股汗和酸菜腌在一起馊了的味道，忍不住想吐。
旁边有人递来一张纸巾，她抬头一看是赵一娴。
赵一娴恰巧在这里给豆汁店的老板送粥，送完要回去，就看见沈安安点了一碗豆汁。她来过这家店送过很多次粥，老板请她喝过一次，她实在受不了这味，喝了一口，人差点没过去。只能说，各花入各眼，各菜入各口。
赵一娴说：“味道不好吧？”
“嗯…”沈安安喝了口清水。
赵一娴看见沈安安眼角有泪，这豆汁虽然不算好喝，但也不至于喝哭人吧？
沈安安不想让赵一娴看见她的泪水，说道：“我去一下卫生间。”
沈安安匆匆离开，赵一娴有点疑惑，便跟了上去。
女卫生间里，赵一娴看见沈安安整张脸俯着洗手池在哭泣。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走上去，轻轻拍了沈安安的背，沈安安仰起脸，把脸靠在她肚子上，像个无助的孩子。
赵一娴愣住了，手掌轻轻拍着她，“不哭不哭…”
听到朋友的安慰，沈安安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她觉得她的心好像裂开了，钻心的疼痛。
赵一娴今天没带纸出门，厕所里好像也没纸，又找不到什么东西给沈安安擦眼泪和鼻涕，她只好牺牲掉自己的袖子给沈安安擦眼泪和鼻涕。
沈安安整张脸贴在外套上，泣不成声，她的身体也因为跟着她哭泣的节奏抖动着，脸上的妆容把外套染得一小块白、一小块棕。
哭到没力气，沈安安才停下来。
赵一娴问道：“是谁让你这么伤心？宋宝瀚？”
沈安安不哭了，但还是抽泣着：“还记得我们之前去买衣服，你遇见的那位同学吗？她喜帖上的宋宝瀚，就是宋宝瀚。”
“什么宋…”赵一娴反应过来，“天！宋宝瀚出轨了。”
怎么会这样呢？谁能想到这喜帖上的宋宝瀚就是沈安安的男朋友宋宝瀚。
沈安安啜泣：“他怎么可以不爱我了呢？”
赵一娴牵住了沈安安的手，她的手是那样冰冷。
冬天的天总是黑的快，出了店，她们坐上了回家的车。
夜晚的霓虹灯使沈安安感觉到一阵一阵眩晕，车子路过的风景像一幅画似的在她眼前乱晃悠，她抓住赵一娴给她的外套，掩面盖了起来。
赵一娴扶着沈安安回家。沈青山刚好在摆碗筷，看见她们进来，说道：“天气冷，做了馄饨，味道虽然比不上王婆婆家的，但是我特意加了四个荷包蛋，你们一起来吃点。”
沈安安整个人趴在沙发上，沈青山意识到不对劲，忙问道：“怎么了？”
沈安安虚弱地说：“爸…我失恋了。”
沈青山放下手里的碗筷，问道：“怎么回事？”
沈安安把事情告诉了她爸爸，一向温和的沈青山此刻脸上青筋凸起，他皱着眉说道：“太可恶了，他把感情当什么了。”
他解下围裙，准备出门去找宋宝瀚。
沈安安拦着他，说道：“爸，我有点困，想睡觉。”
沈青山担心地说：“吃一点吧。”
沈安安看都没看，就把眼前的馄饨推开了。“我饱了，不想吃。”
赵一娴也担心她：“你今晚上一点东西都没吃，怎么算饱了？”
“我心里疼，好难受。我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心如刀割了。”沈安安又喃喃自道，“他怎么可以不爱我了呢？”
“他说过会和我结婚的…白婚纱…”沈安安苦笑着，“有时候我做梦，梦见我穿着白婚纱走着红地毯，他伸出来手来，牵住了我…”
“要我跟王晓慧说吗？说他脚踏两只船，说他对她也不是真爱。”赵一娴想不到有什么可以缓解沈安安的痛苦，能做的只有揭开他的真面目。
沈安安摇了摇头，过了许久，低低地说：“算了吧…算了吧…她怀孕了，要是受到刺激流产怎么办…”
赵一娴心里听了也不是滋味，可怜的安安，你成全了人家的婚姻，谁来成全你呢？
沈安安在沈青山的恳求下一言不发地把眼前的馄饨吃完，吃完后，她说：“我困了，想睡觉。”
回到房间里，沈安安妆也没卸，衣服也没换，直接倒在床上。赵一娴跟了进去，拿出卸妆湿巾，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拭掉化妆品。
一连好几天的大降温，沈安安请了病假，一直坐在家里看书，不怎么说话，也不化妆了，连运动也懒得动。
失恋的人大概都这样，需要时间来缓和，再多的安慰似乎都是徒劳。
沈青山睡到深夜，听见屋里有响声，他敲了敲沈安安的房门，没人理，他害怕沈安安出事，于是打开了房门，房内空无一人。
沈安安不见了，他打电话给沈安安，却发现沈安安并没有把手机带走。
现在是凌晨三点，这么晚了，沈安安能去哪里？
沈青山走出巷子，外面空无一人，偶尔有一两辆车驶过，周围的店铺也落下了卷帘，唯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还开着。
走进去，只有一个小姑娘在值班。小姑娘坐在椅子上打着盹，见客人来了，才起身。
便利店不大，一眼就可以看见全部，沈安安不在这，沈青山走了出去。
沈青山一个人无助地跪在街头，他想到了几个邻居，于是打了电话。
赵子娟接到电话，当下脱口而出：“她不会是要自杀吧？”
深夜出门不带手机有三点，第一点是真的忘了带，第二点就是手机没电了，第三点就是想去自杀。
“你仔细想想要自杀的人会去哪？”赵子娟穿着一身睡衣也来不及换，就出门了。
赵一娴也被吵醒，得知沈安安不见了，她一瞬间想到了教堂的楼顶。
赵一娴说：“妈，你让沈叔叔先回来。我去教堂那里看看。”
“我去找沈老师，他心脏不好，这天气又冷，万一女儿没找到，他倒出事了，可就不好了。”赵子娟扣着外套的扣子。
赵一娴着急出门被垃圾桶绊倒，孙辛迪裹着睡袍出来，说道：“我去教堂，妈，你先在家等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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