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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为她还记得她。赵一娴说：“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眼前的女人脸上有许多伤痕，脖子上虽然围着围巾，但也看见了一条细小的红色痕迹。
“借我点钱吧。”
什么？她一个大网红要跟她借钱？这是在拍综艺吗？可是看她样子，好像真的遇到难处了。
赵一娴把她带到了街角的甜品店里去。
点了一杯热牛奶还有草莓奶油蛋糕，爱吃肉的小丸子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在视频里，她见到的爱吃肉的小丸子吃饭都是慢斯条理，好优雅。现在怎么这样了？看来她一定是经历了很大的变故。
“你…”
“我叫齐芹。”
“齐秦？”
“我爸妈喜欢齐秦，所以我叫齐芹。不过我的芹是芹菜的芹。”
“你慢点吃吧…不够我再叫。”
“再来份甜甜圈…”齐芹喊着，丝毫没有往期视频里的甜美风范。
甜品店里有个女生认出了齐芹，偷偷拿着手机对着她拍。
齐芹看见了，冲着那女生大喊：“拍什么拍啊？没见过女人吃饭啊？神经病。”
女人站起来，指着她说：“牛什么牛，都进监狱了还跟人叫板，真没素质，难怪你老公会跟你离婚。”
女人的同伴拉住了女人，让她不要吵架。
双方又坐回去。
“你进监狱了？”赵一娴难以想象，拥有百万粉丝的大网红进了监狱。
“你没上网？好多八卦都这么写。其实不是进监狱，是进看守所。”
赵一娴又是一惊。
齐芹拿起甜甜圈沾着热牛奶，说道：“这才是人吃的。”
赵一娴不明白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说道：“你就离个婚而已，怎么搞的好像破产被人追杀了一样。”
看见赵一娴的表情，齐芹解释道：“都是那贱男人害的我。他上诉要分走我的账号，法院找机构判断账号价值一百万，我要给他五十万或者他给我五十万，才能拥有账号的所有权。我手上也没有五十万，于是我只能接受他给我五十万。就这样，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拿走我的账号。”
听说过离婚抢房子的，抢孩子的，抢猫狗的，没听说过离婚抢网络账号的。看着她乱糟糟的模样，赵一娴说：“那个账号不是你的吗？实名认证是你的吧？这怎么拿的走？”
齐芹咬牙切齿道：“谁能想到那个账号也算是夫妻共同财产。”
天气冷，她衣服不够厚，齐芹抖抖腿：“我气他不顾多年夫妻之情，我去他家找他，准备打打感情牌把账号要回来，没想到他叫了他爸爸妈妈一起骂我。”
齐芹撅起沾了牛奶的嘴唇：“那他骂我，我肯定要骂回去的。骂着骂着就动手了，在互殴中，一不小心，我把他打进医院了。他爸妈上门来要钱，要把那五十万要回去，我不给，他们报警了，我进看守所了，后来他们又找了律师，律师劝说我把钱给他们，不然我就要被起诉，到时候真的要坐牢。没办法，我只能把钱给他们，他们也同意和解，我放出来了。”
碟子里的甜甜圈吃完了，齐芹舔舔嘴唇，似乎还没吃饱。她说：“附近有什么西图澜娅餐厅吗？”
看见赵一娴犹豫的表情，齐芹说：“等我以后东山再起了，你的店我每个月都帮你免费做推广。”
齐芹拍拍胸口，同她保证：“你别担心，我呢，准备重新注册一个账号，开始我的事业生涯。观众爱看的是我，不是他。你看他把我账号要走了，但大部分粉丝都取关了。”
赵一娴似信非信，她还能东山再起？都进看守所了。虽然她觉得齐芹没有错，但齐芹以后估计也会被网友骂的吧？出来一次骂一次的那种。
附近有一家面馆，齐芹要了三碗重庆小面。
刚刚在甜品店已经花了不少钱了，赵一娴心疼那钱，说道：“我吃饱了，不用…”
“不是给你吃的，是我自己。“齐芹一屁股坐下。
赵一娴看着一脸没吃饱的齐芹说：“你平时在视频里吃饭，不是只吃一点点吗？”
“以前是为了保持身材，才能出境好看。最近几天，我想明白了，我要恢复我的本性。”
“那你刚刚不是说要重新注册一个账号？”
齐芹仰起脸：“是，但是我人不出镜。太累了，以前每次出镜，要保持他给我弄的人设。以前每次拍视频，都有台词，还要先排练，我觉得我好像在演戏一样。”
她又自信地说：“我现在觉得我的胸腔有一股火在燃烧。不仅胸腔，还有舌头…”
赵一娴看着她的手说：“那是你辣椒放多了。”
齐芹手里拿着一瓶老板自制的辣椒酱，正在往面里倒，老板看见了，大喊：“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这么能吃辣。”
齐芹赶紧放下，连说三句对不起。
“你现在住哪啊？”看着齐芹浑身脏兮兮的样子，赵一娴想齐芹一定没地方住。
“我四处找房。”
“你的朋友呢？我记得你视频里出现过很多个朋友 ，他们也都是网红吧，也不差钱吧？”
齐芹吸溜一口面：“别提了，我出事后都没影了。我算是看明白了，有些人在你风光的时候使劲巴结你，等你落魄了，不来踩你一脚就不错了。”
“那你爸妈呢？”
“我爸妈…”齐芹停顿下来，不再说话。
赵一娴知道她肯定有难言之隐，说道：“我有个邻居，她家里刚好有空房间出租，你要不要去看看？”
赵一娴想到芬姨这几天正愁没人来租房，她把芬姨家的房子介绍给齐芹，既解决了芬姨的烦恼，也解决了齐芹居住的地方。
合同上的名字签完，齐芹望着这二十平的房间，心想，总算有了个住的地方。
刘丽芬把合同锁进抽屉里，把赵一娴往房间里拉，说道：“一娴，这是你朋友，我肯定会好好关照她的。不过你这朋友真的一分钱都没有啊？”
刚刚的房租和押金是赵一娴垫付的。
赵一娴说：“她遇上难事了，能帮就帮一点。”
她的确是这么想的，不过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在一个人落难的时候雪中送炭，那个人便会一直记着她的好。
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更容易让人记得住。
齐芹感动地说：“今日恩情，我记下了，我们来日方长，等我重回巅峰，必当涌泉相报。”
赵一娴摆摆手：“也算不上什么恩情，你也不用说得这么厚重，以后你有什么好事想着我就行。”
齐芹语重心长说道：“你找对象一定不要像我一样，以免落得这样的下场。”
赵一娴本来已经踏出门了，又回过头来说道：“我丧偶。”
第39章
因为童慧的到来，乔瑞和童家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
饭后，乔瑞和童豫提议他们是做小辈的理应去洗碗。他们当然没这么勤快，主要是长辈们在开始聊到婚恋这个话题了。
惹不起，但能躲得起。
乔瑞洗碗不喜欢带着手套，因为那样不方便，冬天的水有些冷，他皮肤有些发红了。
童豫拿起一个碟子，往碟子上挤出三泵洗洁精。
乔瑞看了提醒道：“你挤多了，碟子上全是泡沫，又要浪费水资源。”
童豫打开水龙头，把洗洁精冲掉，说道：“每次看见我姑我就心慌。”
“为什么，表姑不是待你很好吗？”
刚刚饭桌上只有两只鸡腿，童豫爸爸拿着公筷夹了一只给童慧，另一只给了乔瑞。童慧见了，把碗里的鸡腿夹给了童豫，表示自己是大人不能跟小辈抢。
童豫看着手上的泡沫，陷入回忆：“我姑上一次来是十年前。那会我还在上初中，我爸妈让我姑带着我去A国上学。好在那时候我姑父生意还没做大，我姑生活条件也算一般，我爸妈只能打消这个念头。再往前数，我五六岁的时候，我姑回来过一次，那时候我爸妈让我姑趁我还小，把我带走，让我给我表哥做个伴。”
乔瑞笑了：“要不是你出生的时候，我去医院看过你，单听你这些话，我真的会以为你不是你爸妈亲生的。”
童豫指了指外面：“你听听，他们不知道在客厅说什么呢。估计是要让我姑把我带走。你说A国那地方真有那么好吗？现在也不比以前了，遍地是黄金的年代早都过去了。我看他们就是白日做梦，梦想我也能像我姑父一样发笔大财。”
童豫小时候，他爸妈经常拿着他姑父的事迹讲给他听。他姑父是三十年前到的A国，一句A国话都不会说，刚开始去的时候在华人餐馆洗碗，住在地下室还努力学着A国语言，后来一步一步往上走，离开地下室，离开餐馆，和老乡合伙开了一家金店，也买了一套带大花园的房子。
乔瑞说：“A国是发达国家，教育医学都挺发达的，大部分人心向往之也是正常，但是盲目相信A国好也是不可取的。“
童豫不满意他父母的做法：“我爸妈就是被困在A国梦里了，出不来。A国梦也就是说的好听，这风也吹不到我们身上。那些年，像我姑父一样出去的人不少，留在那的也不少，但像我姑父那样开了连锁店，买了房子安顿下来的，能过上体面日子的概率还是太少。更别说现在了，有些留学生，全家托举着出去的，毕业后，在当地没钱没资源，除了得到一个学历以外，什么也没捞着。我爸妈非要逮着一个成功例子，就不停幻想。”
碗筷洗完，乔瑞一个一个擦干拿进消毒柜里。“也不能怪他们，他们那个年代的人就是这样的，那时候都相信去了A国就能发。这是时代的局限性了。”
乔瑞重新洗手，说道：“反正腿在你身上，你不去，也没人会让你走。父母讲是一回事，我们做子女的听不听他们的是一回事。他们讲让他们讲，我们不做就是不做。”
乔瑞这辈子做的两件不听他父母的话的事是离婚还有辞职。做完后，他很开心。盲目听父母的话并且照做，有时候是一种愚孝。
“你离开太久了，还是没见识过我爸妈的厉害。再说了，我也不像你。你小时候学习好，功课好，在我爸妈那，你也和我姑父一样是一个成功例子。我上学那会，我爸妈经常拿你的事迹教育我，有一段时间我还挺讨厌你的。”童豫用吊人胃口的语气说道，“不过，最近你在我爸妈心中不算成功的例子了。”
“为什么？”
“因为你离婚了，你现在是反面例子了。我爸妈说你三十七了还离婚，教坏小辈。”
乔瑞哭笑不得：“离婚而已，又没犯法，能教坏什么？”
他们在厨房的动静让在客厅聊天的童豫爸妈还有童慧都停下来。
童豫推了推乔瑞让他进房间，他朝着客厅说道：“爸妈，姑，我们洗完碗了，要去房间打游戏了。”
童豫把乔瑞推进房间，关上门来。
乔瑞不喜欢玩游戏，准备告辞：“你打你的游戏，我走了。”
“别走啊。”童豫拉住乔瑞，“哥，我有事要向你请教？”
“请教？找工作的事？这个我给不了你意见。我现在也还没找到心仪的工作。”
“哥？你这样的学历，这样的工作经验找工作不难吧？”
乔瑞拉过椅子坐下，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面试之前总是呼吸不上来，索性没去。”
“你那是紧张的吧？我之前找工作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童豫坐在床尾和他说话。
“可能吧。”乔瑞也不算是紧张，只是一想到要回到职场去，就有些痛苦。
童豫往床上一倒，看着天花板说道：“哥，反正你看上去不缺钱，找不找工作也无所谓。”
“你高看我了。”乔瑞笑着说，“没准我比你还穷。”
童豫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假的吧？你身上这件大衣比我那一衣柜的衣服加起来还贵。你没有钱能买这种价格的衣服？骗谁呢。”
上次童豫和乔瑞一起去买东西，恰巧路过服装店，乔瑞看着这件大衣都走不动道了，马上进去，连试穿都没有，直接向导购报了尺码，拿衣服，付款。动作行云流水，一旁的童豫目瞪口呆。
乔瑞坦然说道：“我是月光族。”
“不会吧…哥，我听我爸讲你一个月的工资都快赶上我半年的工资了。”
看着童豫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乔瑞再次说：“真的，我是月光族，拿了工资，报复性消费，一点都不剩。”
“为什么？你不做存钱计划吗？”
乔瑞叹了一口气：“那时候觉得什么都没意思，人生好无聊，尽情买，尽情用。买要买最贵的，用要用最好的。后来有意识到要存钱，只是太晚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现在买东西已经习惯了看牌子。”
“那…你现在真的一点存款都没了？”
“那倒不至于，只是不多了。”刚才洗碗没戴手套，手有些干燥，乔瑞拿出放在口袋里的一小管护手霜涂了起来。
乔瑞朝着童豫说：“你手也起皮了，来点？”
童豫摆摆手：“护手霜，是女人才用的吧？男人不用这个。”
乔瑞摇头笑笑：“你还说你爸妈被时代困住了，你不也是吗？护手霜，人类都可以用，不分男女。”
童豫的手的确有些干痒，他伸出手去，乔瑞挤出一大坨。童豫张着嘴：“够了，够了，太多了。”
“一看你这手就知道你冬天肯定不涂护手霜，那么干燥。”
童豫脑中想到一个网友发的评论：只有gay才用护肤品，直男不会用护肤品。
看着手上的一坨护手霜，再联想到上次在乔瑞家发现的护肤品。童豫把护手霜揉开，然后咽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问道：“哥，你是…你是同吗？”
“什么？”乔瑞一时没明白过来。
童豫提起勇气，轻轻问道：“哥，你是不是喜欢…喜欢…”
“喜欢什么？”乔瑞仍旧一头雾水，“你说啊？”
“喜欢男人。”童豫快速说完。
“什么？”乔瑞一脸疑问。
童豫指了指护手霜，说出网友那句话。
乔瑞干咳了几声，然后大笑起来，笑声可以掀开房顶了，他想到客厅外面还坐着人，赶紧收起笑声。
童豫见着乔瑞的表情没有生气，难道真的被他说中了？
“哥，原来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和前嫂子离婚的吧？”
乔瑞看了一眼童豫，笑着说：“护肤这件事，男女老少都可以做。谁都想见人的时候体面一点，能体面多少就体面多少。也不一定要像明星们那样永远都是闪闪发光的，但至少给人留下一个好印象。谁都希望自己身边认识的人每天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你去外面，你都希望和你擦肩而过的是个干干净净的人吧？”
乔瑞看见童豫似懂非懂的脸色，继续说：“我有个朋友跟你说的一样。每次到冬天，他的脸上都会起皮。不少同事劝他用点面霜，他说他是男人，用面霜会盖住他的男人味。有一回见客户，和客户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皮屑掉进客户的酒里，人家还以为他有传染病，要求公司换人去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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