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要找个男人,这样才有依靠嘛。”关婮厚着脸皮傻笑,“刚巧我喜欢何之州,他又愿意碰我。你不知道,在我们村那一带,根本没有人愿意娶我,所以我才愿意嫁给万元户续弦的。”
姚淑女皱着眉,微微摇头:“我就怕你陷得太深,到时候想出来,出不来。而且你知道,万绵阳与何之州马上要订亲,往后何之州会是我们的女婿,丈母娘和女婿乱搞,这算什么嘛。不行,我不同意。”
“可是都已经发生了。”关婮难过,“怎么办?”
姚淑女叹道:“好在你我都是寡妇,即便身子破了也无妨。你当心些,别有身孕就行。不然,脸往哪搁?”
“就做了一次,应该不会吧?”关婮小心翼翼地问,回想何之州在水中的温柔,她不禁地笑。
姚淑女立刻追问:“快跟我说说,你俩怎么就躺到一起的?”
“不说了,我困了。”关婮侧身躺下,嘴里是挡不住的笑容,心里是溢不住的甜味,然而,想到万绵阳,美丽的心情忽又暗沉下来。
一号情敌横在中间,扭曲的爱情路,终究颠簸不平。
近日钱庄客官闹事,邵刚忙前忙后周璇。姚淑女便提议,同关婮一起前往钱庄瞧瞧出了什么事。
假借出门寻找学堂,迅速溜了。
关婮真心愁着万华彤上学的事,一边又是后厨老妈子们的琐碎纷争,心情正不畅快,出去转转也好。
两人步行,来到钱庄。门前围得水泄不通,愤怒的呼喊声参差不齐,时高时低,但往门内拥挤的呼声格外齐整。
“到底怎么回事?”姚淑女迫不及待,疾步上前,伸头寻找邵刚的身影。她嘴上虽说不喜欢邵刚,但行为和眼神已然出卖她。
拥挤人群中有人回答她们:“可千万不要往钱庄里存钱。这年头,太难了。钱存进去容易,但想取出来,那可就难呐。”
“自家的钱,存在钱庄,想取时,为何难?”关婮不明白,“取自己的钱,那不是理所应当吗?”
“娘子有所不知。不知官府与万家如何勾结的,让我们这些百姓取钱时,必须要提供各种证明,若是无法证明,便不给取。这突然出来的规矩,当真苦了我们这些老老实实的平明百姓啊。”
关婮皱眉:“别家钱庄也是这样吗?”
“就这家最先开启这先例,接着另外几家也如此了。再说,鹿州城,不就万家的钱庄最大吗?他们只要送点银两给官府,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
姚淑女听了这话,心中不快活,立即怼回去:“你这胡说八道吧。”
关婮担心她引起众怒,立即接过话补充:“或许这其中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大家先稍安勿躁,等等看,我想钱庄掌柜一定会给大家一个说法。毕竟放在钱庄的银子,都是大家的辛苦钱。”
“别跟他们废话,走!”姚淑女拉着关婮,强行挤进人群,努力走进门内。
拥挤人群们恍然大悟:“她们就是万元户的继室。难怪帮着钱庄说话。”
“邵刚,”关婮进门便拦住邵刚追问,“门外客官说的可是事实?他们存了钱,但是想要取走,需要开具各种证明,是吗?”
“是的。”邵刚自信地点头,“六日前,有位客官前来存钱,次日一张陌生脸前来取,拿着那位客官的私戳取走了钱。没想到,当日下午这位客官便说取钱并非他授权,嚷着要让钱庄双倍赔偿。没办法,我与老夫人商量后,双倍赔了。正因为这样,才立下这个规矩,避免将来的损失。”
“有道理,防范于未然。”姚淑女赞同。
关婮纳闷:“那如果有人无法开具证明,又或者开具的证明力度不足呢?”
“那自然无法取走款项。”邵刚笑道。
“这样,岂不苦了那些善良老实之人?”关婮微微点头,“难道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了吗?”
“暂时还想不出更好的办法。”邵刚微笑,听见身后有人喊他,转身忙去了。
门外闹哄哄的,久不散去。
这万家可真不是好地方。望着门外张张郁闷的脸,关婮茫然地在脑子里寻找更为恰当的办法。
没想到人群中忽然有人朝她招手:“关娘子——”
“你认识她?”姚淑女挽着关婮,“别过去,当心他们打你。”
关婮推开她的手,低语:“没事,我认识她。”走过去,笑着喊,“张娘子,好久不见。”
“能让我进去吗?”张继儿笑着问,见关婮示意守门人,她立即挤进门内,拉着关婮手感激。
“你也在这里存了银子?”关婮问。
张继儿连连点头,四处张望:“麻烦帮帮忙,能不能帮我跟邵管家说说好话,让我走个后门,把我那点碎银子取走?”
“等会。”关婮拉着她,走到无人处,“张娘子,当初我答应你嫁到万家,可如今万老爷死了,你承诺我的月例银子,一分也没拿到,你这算骗我吗?”
“咦?关娘子,你这话说得可不对。”张继儿笑着低语,“我且问你,如今的日子,你在乡下时,可曾想过?”
当然不曾想过,关婮瞠目结舌。
张继儿继续笑道:“我再问你,自从你进了万家,是否经常接济娘家人?他们是不是就此脱离以往的苦日子了?”
这倒是不假。关婮被问得哑口无言。
“所以呐,我是你的恩人。”张继儿嬉笑。
“她是你恩人?”姚淑女听见,不明白地追问。
张继儿立即更正:“是媒人。关娘子与万老爷这桩姻缘,是我一力促成的。对了,你是姚娘子吧。”
说话时,上下打量姚淑女,接着又笑道:“听说你叫淑女,不知为何……呵呵,这般……呵呵。”
这般肥胖。
姚淑女不爽,脸色一拉,不情愿地解释:“做姑娘时,我窈窕得很,后来成婚,才长成这般。我只是不想瘦,不然定能。”
“对,那是自然。”张继儿陪笑,“关娘子,能不能帮帮忙?”
“等会。”关婮向邵刚解释张继儿为什么进门,又请他通融,最后邵刚同意为张继儿临时打开一条绿色通道。
张继儿感恩戴德,一次性把钱全部取走。她得了脸,门外急着用钱的人心里自然不爽,闹得更加凶狠。
几次三番,差点涌进门内闹事。幸而邵刚经验丰富,提前命人守门,这才没有发生踩踏事件。
“这关娘子人还不错,看来我没有选错人。”张继儿拿到自己的银子,心中正得意,约人晚上吃酒,准备谈一笔媒婆生意。
哪知,走到街边巷口,暗光中,忽然跳出来一人,二话不说,一刀插进她胸口,立即毙命。
第二十一章 拆穿秘密
张继儿的尸体,关婮亲自看了。左胸上插着一把匕首,浓妆艳抹的脸,惨白,瘆人,凉冰冰地躺在衙门仵作间里。
看到这样的张继儿,关婮想起当初惨白地躺在床上的关娘子,脸色也是这般惨白,无助,可怜。
涉及人物皆已死,替嫁之事便成了永久的秘密。关婮此刻本应该放心下来,但她内心并非如此,反而悬起来,隐隐不安。
“张娘子为鹿州城家家户户说媒,从未听说有过仇家,为何就突然被害?”关婮不明白,问衙门人。
君子逑刚巧进门,听见这句话,张口便回答:“要不是你们万家钱庄不许随便取回自己的钱,兴许张继儿还不会死于非命。”
关婮回头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凶手杀害张继儿之后,搜刮了她身上所有钱财。”君子逑边走边说,又围着尸体绕了一圈,“据说凶手也是你们万家钱庄的客官,近几日都在钱庄门口堵着闹事。”
“凶手抓到了?”关婮目光紧随着君子逑。
君子逑笑着点头,又极其自信地抚着前额碎发,忽又往后一甩,故意不答话,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
守门衙役看不下去,才忍不住拍马屁:“若不是我们君铺头,杀害张继儿的凶手,哪能如此轻易抓捕归案。”
关婮下意识接了一句不聪明的话:“可是前几次案子,他一次也没有破过。这次怎么……”说到这,才发现君子逑斜眼瞅着她,忙关上嘴巴,不说了。
“咦?”君子逑忽然惊讶一声,盯着关婮看。
关婮茫然:“君铺头这是做什么?”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面熟?”君子逑靠近,仔细盯着。
关婮心里不安,往后退了些:“我是万家关娘子,你见过的,自然熟悉。”
“也对。”君子逑微微颔首,“你与张继儿相识?”
“她是我与我家老爷的媒人,她遭遇不测,我自然要来送一送。”关婮别过头,看向张继儿的尸体,顺便藏起心虚眼神。
“媒人——”君子逑质疑,“整个鹿州城,谁不认识张媒婆,又有多少家的好姻缘不是张媒婆促成的。为什么没有旁人过来送一送,唯独你,关娘子来了呢?关娘子,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当然是我知恩图报,感念旧情呀。”关婮回答得倒是非常巧妙,“像我这样的人,不好找婆家。”
“关娘子长得如此好看,怎会不好找婆家。”君子逑笑着打量关婮,“你是不是知道别的什么事?”
“别的什么事?”关婮被他盯得心里发慌,一紧张,眼神容易暴露,“行了,人我也送了,告辞。”
“不给你媒婆收尸,安葬?”君子逑不怀好意地追问几句。
关婮不搭理,迈步走了。
“你,过来。”关婮前脚刚走,君子逑就朝门口招手,“给我盯着她。我觉得她有点可疑。”
衙役不知趣地问:“哪里可疑?”
君子逑说不上来,一脚踢过去:“你只管跟着就是,哪来那么多废话。”
不知情的关婮离开衙门,心里还是放不下张继儿的死,便去了当初张继儿绑架她的那间屋子。
哪知,距离门还有半里地左右,忽然跳出来个人,一把将她拽进一扇门内,捂着她的嘴,不许她出声。
吓得关婮本能地挣扎,直到看清抓着她的人是何之州,这才安静下来。心情从惊悚,瞬间转变成惊喜,喜悦冲上眉梢,充满眸子。
“何之州?”
“嘘!”何之州打断她的话,把她藏身背后,他侧头望着门缝,直到脚步声消失,才松开关婮。
“谁啊?”关婮一脸懵。
何之州嗔道:“被人盯梢,竟还不知。刚才去哪了?为什么会被人盯上?”
“衙门。”关婮虽然是个胖子,但并不是傻子,“是君子逑,一定是他派人盯着我的。”
这下该轮到何之州好奇,他负手往前进,近距离盯着她:“君子逑为何要盯着你?你去衙门做什么?”
“送一送张继儿,她是我的媒婆。”关婮往后退。
有了肌肤之亲后,何之州无所不知,他讥笑:“关翠花,年二十一,宝林村人,母亲三年前患病去了,父亲仍在乡下,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关婮一时没明白,脱口而出:“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真被何之州给猜中了,他抿起嘴角微笑,又轻轻敲了敲关婮的额头:“当然与你没关系,你是关婮。”
“你……”关婮摸摸额头,直勾勾看着他,半晌才恍然大悟,费尽心思藏的秘密,没想到三五下就被何之州抖搂出来了,害得她语无伦次的,“我……她……你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你忘了,四年前,我救过你?”何之州问。
关婮笑:“当然记得。”自然是记起当年素未谋面的何之州是如何搭救自己,又是如何摸了她的。
“关翠花呢?”何之州不与她调情,一脸严肃地追问,“张继儿为什么让你替代她嫁入万家?”
“我能不说吗?”关婮调皮。然而,答案已经从何之州冷冷的脸上得出,被他发现,自然无法逃脱。
“事情具体是什么样的,其实我也不知。”关婮如实告知,“我只知关翠花被害,张继儿无法交代新娘子死的事,于是就把我抓来冒充新娘。但是,她们之间的事,我一丁点都不知。”
“张继儿可曾与你说过什么?”何之州问,“或者可有什么,你印象深刻的地方?”
关婮慢慢摇头:“我当时被灌了迷魂汤,什么都不记得。”
“迷魂汤?”何之州一时没明白。
关婮傻笑:“就是银子。”
何之州瞠目结舌。
“不过有一点我觉得奇怪。”关婮道,“就是关翠花的死相,与张继儿的死相,看上去好像一样。你说奇怪不奇怪?这凶手又不是同一人,为什么杀人的手法却相同呢?”
“你可知关翠花的尸体在哪?”何之州问。
“不知道。”
“你冒名顶替的事,还有旁人知晓吗?”
“如今张继儿死了,知道这件事的人,应该只有你与我了。她说那几个抓我的人,只知有好事,不知具体为什么。”
“这件事不许告诉旁人。”何之州下令,“你先走吧。”
关婮一愣,忽然想问一件私事,但想想似乎与自己没多大关联,便又把话咽回肚子里。
“哦。”最后,乖乖地打开门,先离开。秘密告诉何之州,关婮不放心,担心他转身告诉万绵阳,那可就惨了。
为此,夜不能寐,辗转反侧。白日里看见万绵阳,仿佛老鼠见到猫,呲溜一下,便躲了起来。
每每如此,当真引起万绵阳的注意。
“姑娘,你有没有发现,最近关娘子总是故意避着你。”某日,婢女忍不住告诉万绵阳,然后再肆意揣测,“莫不是因为何护卫吧?”
“你不说,我也发现了。这死胖子,居然敢动我的男人。”万绵阳几次三番求何之州入赘,都没能如愿,心中正郁闷,无处发泄呢。刚巧看见不顺眼的关婮神神秘秘的,正好收拾一下,以泄私愤。
“这死胖子最近在干什么?”万绵阳鄙夷地问。
“据说死胖子最近在厨房忙着瘦身的事,听王妈妈说,认真着呢。有时候连晚饭都不吃,姚家那死胖子怎么劝她都不听。”
万绵阳嬉笑两声,自信地扶着自己的柳腰枝,得意地说:“何之州喜欢的女子,是我这样的,可不是她那种死胖子。”
“再说她与姚娘子之间丑事,听着便让人觉得恶心,何侍卫只怕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呢。”
“呵呵,走,我们去看看那个死胖子。”万绵阳大声嘲笑。在自己房中,笑得肆无忌惮。
到了厨房,摆架子,嘲讽关婮,然而,汪默告诉她,关婮去了东头杂货间。她倒不嫌累,屁股一扭,继续前进。没想到,关婮先她一步,已从小仓库折回厨房。气得万绵阳怒火中烧,边走边骂,必然气喘吁吁。
如此反复被戏弄,直到天黑,她准备的满满的嘲笑话,无处发泄。
关婮神出鬼没,其实并非偶然,而是故意安排。与万绵阳躲猫猫,也是够累的,再加上近日克制饮食,瘦身的确有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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