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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楼——枕明生【完结+番外】

时间:2024-03-18 17:14:48  作者:枕明生【完结+番外】
  那边“嗯”了一声,道:“你交代完了?”
  “交代完了。”江照然懒懒道,“我说哥,你们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啊,到现在江在水都成了十七岁大姑娘能出家门四处撒欢了,都一点不给我透露。”
  江渊清的声音淡淡道:“告诉你了你不是又要憋着难受吗,知道太多了反而不安全,我是为了你好。”
  江照然嗤了一声:“得了吧,为我好为我好……反正我也懒得知道,你爱说不说吧,没事别找我,拜拜。”
  说罢他便卸了灵石,沉默片刻,将那木牌往床上一丢,自己也跟着瘫上了床。
  他用手臂遮着眼睛,许久后,喃喃出声:“真没劲。”
  ――
  江在水回屋没一会儿,就听到走廊传来一声响。
  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冲出去站到人家门前,咣咣咣开始敲门。
  游与明几乎是下一瞬就开了门,站在门里疑惑地看着她。
  “阿弋!真是你回来了啊。”江在水冲她一笑,就要往人家屋里钻,“快快快,让我进去,我打听到了好多事!”
  “你真是……”游与明今早起来去了趟附近的青风医馆,跟伙计说好了每隔五日出诊一次,又坐诊了一上午,刚刚回客栈。
  打听消息是一回事,医术也不能荒废。
  她本是想回客栈洗个澡睡一觉,饭都懒得吃,被江在水这么一打岔,只好去叫了店小二帮忙送些吃的,做好长谈的准备。
  江在水一看就知道她原本打的什么主意,摇头教训道:“阿弋,你这样不行啊,不会这两天我没看着你,你就天天不好好吃饭吧?”
  “哪有。”游与明打了个哈欠,眨掉泪花,“我吃饭挺规律的。”
  “一日一顿也规律。”江在水“呵”了一声。
  她作息不健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江在水知道劝说没用,也没接着劝,只从储物戒里掏了几包点心出来:“你收好,饿了自己记得吃。”
  那些点心包装完好,还贴着标签,显然是早就备好的。
  出跃玄观时,江夫人拉着游与明的手泪眼蒙蒙,请她帮忙看着些自家女儿。
  结果过了两个月,反倒是江在水替游与明操着心。
  游与明原本颇为无地自容,后来想开了――反正做朋友嘛,无非就是互相帮助――于是也就坦然接受了。
  她道过谢,收好点心,问道:“你说你打探到了什么?”
  江在水提起这个便两眼放光。
  她这两天实在是收获颇丰――太丰富了,丰富的她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感觉自己好像一夜间打劫了个什么信息贩子。
  小劫匪将皇帝、龙塔、四皇子、丞相府、国师、谢府、白鹿门,自己所知的东西全都简略倒了一遍。
  她说着,小二也将饭菜送上了门,两人便边吃午饭边聊。
  午饭吃完,江在水也讲完了。
  游与明今天起了个早,坐了半日诊,脑子里本来就沉的像是塞了桶水。
  又听她滔滔不绝讲了一顿饭,水和刚塞进去的面粉一起晃荡晃荡,成了浆糊。
  “好复杂。”游与明觉得有些头疼,揉了揉额角。
  这是个凡人间挺常见的举动,江在水却皱了皱眉。
  修仙之人寒暑不侵病痛不袭,更何况两人都是融合期的修士,头疼脑热的毛病,她已经许多年没有过了。
  “你怎么了?”她有些担忧道。
  游与明摇了摇头:“没事,可能是这两天没睡好,识海里有点乱。”
  游小神医自己下了诊断,江在水便放心的信了,她道:“你刚刚回来是打算直接睡觉吗?要不然你先睡吧,睡饱了我再来找你。”
  “不用。”游与明掐了个清心诀,识海清明许多,“晚上再睡吧,我也有些事想跟你讨论。”
  “什么?”江在水收拾了下桌面,将食盒放回走廊上,给自己倒了杯果茶,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游与明静静看她两眼,轻声道:“关于……神兽白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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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雍都(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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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乎意料的,江在水并没有觉得多么惊讶。
  这一年又是龙又是凤凰的,她已经有了一颗处变不惊的心脏。
  江在水起身,轻车熟路地抽了几张隔音符贴好,又回桌前落座。
  桌上的果茶是冰镇过的,夏日暑热,水珠凝结在杯壁上,聚成颗,聚成股,趁着主人没注意,“咻”的流了下来。
  “你见到白泽了?”江在水问。
  游与明摇头:“没有。我猜测,白泽现如今就算还活着,也一定是命不久矣奄奄一息的状态了。”
  “怎么会?”江在水脱口而出。
  话出口,她也意识到这问题的可笑。
  就在一年前,她还在质疑龙的存在性呢。怎么不过见了两只神兽,就下意识的觉得白泽也会化作人形待在人世间某个角落了?
  游与明看她像是想明白了,便继续道:“这两天你和祝江临一起跟着白乌安,我就自己在雍都转了转。”
  当然,口口声声要“看戏”的风袭玉也紧随其后。
  “……他们真是没别的理由了。”江在水有些无语。
  看戏看戏,问什么都是看戏,堂堂天地神兽,连借口都不好好编!
  游与明无声笑了笑:“也没准他们真是把人间诸事当戏看。”
  江在水撇了撇嘴。
  “不过。”游与明道:“风袭玉这次倒是帮了我挺大的忙。”
  时间倒回一日前,江在水与自家师父重逢那天。
  雾绡阁。
  江在水前脚刚进了雾绡阁,游与明后脚就从金平大街路过。
  她从前一日与江在水分开后,先去了青风医馆,亮了身份,向伙计打听过城内的基本信息――皇帝有几个孩子、分别是谁啊,丞相与国师的关系啊,京城逸闻啊,诸如此类。
  而后答应伙计过两日会去坐诊,离了医馆,基本走过一遍雍都,在心里落了个大概地图。
  一日的功夫,她大致看了一遍雍都城的城楼街巷,便又上了金平街,打算找个茶馆听戏,顺便探探百姓的口风。
  风袭玉就跟在她身侧跑前跑后,也不嫌累,饶有趣味地左看右看,时不时扯上两句对城市规划的见解。
  “你的说话风格,让我想起一个人。”游与明听了快一天他的小故事,耳根子快起茧了,实在忍不住开了口。
  “谁啊?”风袭玉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像别人“这种话,不满地揣起手。
  游与明淡道:“南梧公,代表作《拾岁游记》,不知风老板可曾耳闻。”
  风袭玉噎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扭在了一起,像是戏曲里小姐听到如意郎君痛哭“我爱得始终是你”,又像是江在水听到自己七岁时的矫情文学被朗读。
  他沉默了一炷香,刚打算开口混过去,不巧恰时行至雾绡阁的木窗前,一不小心就闻到了一股龙味。
  凤凰大人鼻子一皱,嫌弃地丧起脸,转过头正要说话,就眼睁睁看见个灰衣小子直愣愣地撞进了游与明怀里。
  风袭玉:“……”
  他伸手揪住人家领子就把人家提溜了起来。
  边提溜边骂骂咧咧,试图通过此法遮掩自己方才的心虚气短:“走路不长眼啊!无头苍蝇吗就乱撞!要是把我们家小大夫撞坏了……”
  他话音戛然而止。
  倒不是因为这“小子”长了张一看就是女扮男装的俏脸,也不全是因为游与明跺了他一脚。
  更是因为……
  这位女扮男装的姑娘身上,有一种很浅很浅的、白泽神兽的气息。
  风袭玉眉头蹙了起来。
  游与明见他把人放下了,也没管他傻愣着作甚,把他推到了一旁,稍稍俯下身对那人道:“不好意思,我朋友性子急,你没事吧?”
  那人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
  游与明看她样貌不过十五六岁,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明显是养尊处优长大的,身上穿的却是粗布麻衣,脖颈娇嫩的皮肤已经被蹭红了一块儿。
  像是穿了下人衣服偷跑出来的哪家小姐。
  她不想给自己惹事,起身就打算离开。
  风袭玉却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传音道:「小大夫,她身上有白泽气息,和她套个近乎。」
  游与明起身的动作顿了顿,继而若无其事地直起腰,状似抬眼看了看四周,温和一笑。
  “这四下人多,不好说话。姑娘若是不介意,不如到旁边的茶馆一坐?”
  说是这么说,这小姐看上去怕生得很,真答应的可能性不大。
  这理由随口一编,十分没诚意,游与明已经做好被她拒绝后再跟踪的准备了,谁想她面色纠结的踌躇片刻,竟然应了。
  几人于是落座茶馆,要了包厢,点了茶果。
  游与明自我介绍:“我是青风堂游弋,字与明,这是我朋友,小姐称他风袭玉便好。敢问小姐芳名?”
  风袭玉在一边唱红脸,负责扮演混不吝的臭脾气少爷,抱着手臂扭头不说话。
  那小姐似乎还是很紧张,磕磕绊绊道:“寻双……你叫我寻双就好。”
  寻双。
  他们刚来雍都城不久,也不知谁家小姐闺名叫这个,只是不动声色地先记了下来。
  游与明点头道:“好名字。”
  话说到这,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聊了。
  三人面面相觑,尴尬在安静的空气里蔓延开来,游与明面上不显,实际上已经开始暗暗后悔。
  ――坐什么坐,套什么近乎,她还不清楚自己的谈话能力吗?
  还不如直接跟踪呢!
  至少要坚持到茶点上桌,游与明大脑飞速转动,试图找出寒暄的话题。
  而后她灵光一闪,开口问道:“寻双小姐之前是要去哪里?”
  “我……”寻双支支吾吾,眼神乱闪:“我刚从雾绡阁出来,正准备回……府。”
  “哦……”游与明又没话了。
  谁信啊。
  大中午的,从家成衣店出来,怎么看都是刚出来逛吧。
  还好此时小二端上了新茶与点心,你问我答的两人终于得以假借喝茶缓解尴尬。
  风袭玉冷眼旁观片刻,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算了,他这红脸再唱下去,气氛就卡死在这儿了。
  交际花喝了口茶水润嗓子,假装别扭地咳了一声。
  “实不相瞒,我二人是为了四方游历,涨涨见识,故而来了这雍都。”
  他抬眼看了看,游与明在继续喝茶,双手捧着茶盏,一副松了口气的淡定模样;寻双也在继续喝茶,袖子稍显僵硬地一遮,一副不知所措的拘谨模样。
  风袭玉:“……初至京城,只觉得处处繁华,简直迷了眼――那什么,刚刚我着急了些,多有得罪,不知小姐能不能给我们指个路,给我们讲讲雍都城里有名气的人、最近的趣事?”
  “这……”寻双不敢看他,低着头局促道:“我很少出家门,知道的也不多。”
  “那您……今日出门可是有要事?”
  寻双抿了抿唇,耳尖微红,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并无,只是恰好家里人有些事,我便偷跑了出来……散心。”
  风袭玉不死心:“您的仆从呢?怎么会一个丫鬟也没带?”
  “我……我出来的急,就没叫丫鬟。”
  这下交际花也迷惑了。
  本来他见这姑娘利落地答应一起上茶楼坐坐,还以为她要么是哪方势力派出的探子,要么是自己有话要说。
  可如今她这一问三不知的模样……难道真就是个无辜路人、偷溜出门玩的大小姐?
  但是她这回答又实在是漏洞百出,再说,谁家大小姐会跟着陌生人一块进茶楼呢?
  回府、很少出家门……
  风袭玉垂下眉眼思忖片刻,温声道:“是在下唐突了。小姐当是大家闺秀,金枝玉叶,哪里会留心这些市井杂谈。”
  寻双明显松了口气,双手无意识地捧起茶杯,低眸看着桌面:“公子谬赞。”
  她将茶杯递于唇边,掩盖似的抿了一口。
  风袭玉趁热打铁:“说来,我二人身为青风堂弟子,入了京城,却还不曾拜见陛下。小姐可有什么途径,可否为我们引荐一下?”
  他这话简直是明目张胆地试探了,寻双闻言呛了口茶水,猛烈地咳嗽起来。
  “慢些。”游与明职业病犯了,赶紧坐过去给她顺气。
  小姑娘顺过气来,自觉失礼,脸蛋与耳尖羞的红透,讷讷道:“抱……抱歉。”
  “不必。”游与明给她递了张帕子,思索着他们方才的对话,心思一转,安抚道:“是风袭玉哪句话冲撞了小姐?小姐别在意,我们不懂规矩,若是闹了笑话,您挑明就是。”
  “不是!”寻双慌道:“并非风公子所言有差,是我不小心呛了茶水。”
  “至于那面圣途径……二位说笑了,我不过一个被困在府中的落魄小姐,哪里有这样大的面子呢。”
  “是吗。”风袭玉盯着她,慢声道:“府中的落魄小姐确实难见天颜,可天家的五公主殿下,却不会潦倒如此吧。”
  寻双猛地一抬头,瞪大了眼:“你怎……什么五公主殿下!公子莫要乱说!”
  她身体僵直,手中的帕子扯成了一条白线,似是不安极了,生怕再泄露什么,一动不敢动。
  风袭玉本不过诈她一诈,见她如此反应,心里便知此事八九不离十。
  寻双……容寻双一张小脸吹弹可破,一双玉手纤纤如葱,举手投足、端茶啜饮,都是高门贵女的良好教养,显然不会是什么“落魄小姐”。
  可她既无大家小姐的端庄大气,又不知女儿家常闲谈的几样话题――虽然也可能是防着他这个外男,不愿多说――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不妨大胆一诈。
  因为天家那位不受宠的小公主,不就很符合这些条件吗?
  风袭玉笑了一声,往后一靠,不说话了。
  游与明默契地接过白脸的角色,放柔了声音:“殿下莫怕,我二人并非有意为难,只是想结交个朋友。”
  容寻双不说话。
  游与明便耐心地哄着,让紧绷的小姑娘重新放松下来。
  ……其实还是很奇怪。
  风袭玉看着游与明哄小姑娘,暗自想到。
  公主出宫,这么大的事,她一个半大丫头怎么可能办到?
  且她一人出宫,周围既无侍从,也无暗卫……简直像个掉进闹市的大金块儿。
  ――像个饵。
  但是他们四个昨日才入京城,什么都没来得及干,就算真有什么“幕后黑手”,如何能这么快便锁定他们呢?
  甚至派出“公主”这么大的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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