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自个儿收拾的差不多了,苏念卿才帮他裹上纱布,如果仔细观察,二人的耳朵尖都泛着淡淡的粉色,偏苏念卿不长记性,等系好了纱布顺手在他紧实的皮肤上弹了一把:“练的不错,挺结实。”
“让他们现在把药端进来?”
不等他回答,她已接过来侍从递过来的汤药,调笑道:“我喂你还是自己来?”
“我自己来,”他接过药碗也不嫌苦,两口喝了个干净。苏念卿咋舌:“可惜,原本想喂你的。”
楚逸轩:“……”
“督主,陛下宣您入宫,”那管事的捧了他官服来,苏念卿皱眉道:“替他告个假,伤重,动不了。”
管事的迟钝道:“具体怎……怎么说呢?”
苏念卿随口胡诌:“就说你家督主为护陛下安泰,不顾自身安危,力战叛军,终是撑到了援军到来,只他现下重伤昏迷,虽担心陛下龙体本该亲至探望,然心有余而力不足,望陛下看他一身伤痛,恕他不能亲至之罪。”
管事的觉得这话怪怪的,这是表颂自家督主为救陛下奋不顾身以致重伤呢?还是埋怨陛下不知体恤臣下这个时候还宣人入宫呢?
“还不走?”
“那夫人看告假几天为宜?”
苏念卿不耐烦了,这是个一根筋的木头吗?她道:“你看着说,没个千八百天将养不好。”
楚逸轩也笑:“你干脆直接替我辞官。”
偏这一根筋还不依不饶的追问:“督主,真这么说吗?”
苏念卿实在看不过眼了:“下去吧,我亲自替他上道折子,”末了还不忘给楚逸轩一个白眼:“你从哪把这些人才一个个给搜罗齐的。”
这个时候宣他入宫,想也是问叛军该如何处置,事关太子,这是个要命的问题,告病避开倒是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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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小白:妈,我是不是拿错剧本了?谁家男主被脑婆救还被调戏?
柚子:我家
第56章 还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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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卿替他告了假,他索性悠哉悠哉的在府中养起了伤,隔日她抱着几支梨花来看他,瞧见他同符津窃窃私语,不知道又在琢磨什么坏点子,她干咳一声,符津忙从脚踏上站起来给她腾出位置:“嫂嫂来了,我这还有些事,你们聊。”
他走的飞快,苏念卿则找了个净瓶将花插进去,摆放在窗檐上:“开花了,看你院里种了那么些理应是喜欢的,折些给你解闷。”
“有劳郡主了。”
苏念卿坐在榻边顺势扯他衣襟:“换药了吗?”
“换过了。”
他伤口其实已然结痂了,下地正常行走不是问题,只苏念卿有意让他多养几日,不让他乱动罢了。
她便不再过问这个,另起了话头道:“有件事得跟你商量一下。”
楚逸轩看她神色认真也不免端正了姿态,她诚恳道:“之前带着你的人出城搬救兵,遇到两拨人手拦截,刚让他们报了战损上来,死七人,重伤九人,随舟亦是重伤。”
怪不得这两日没瞧见他在眼前晃悠,却原来伤的不轻。她继续道:“重伤的我已命人全力医治,我去看过了,性命应当是无碍,身殒的七人,我原打算让人送他们骨灰回乡安葬,只你的人嘴巴严,我问不出他们出身何处,等你好些了看着料理吧,别忘了多给些抚恤金。”
“让人找处山清水秀的地方葬了便是,他们本就是死士,无家无口了无牵挂,”看她眼含歉意,他顿了顿又道:“郡主不必内疚,我给他们的指令就是保护郡主,之所以战殒也是我低估了对手。”
这些人不说是万里挑一,也是以一当百的好手,一下子折损这么多,楚逸轩不可谓不心疼,随舟的本事他是清楚的,能将他伤成这样,想必对方也是下了死手。李敛手下那帮饭桶的本事他也是知道的,怕是没这能耐,他抓住她话中重点:“郡主说遇到了两拨人马拦截?”
她点头:“这便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了,一拨无疑是太子的人,为的就是断掉京中与外部联络;另一拨我事后让人探查,在尸体上发现了太阳纹。”
“蛮人?”他问。
恐怕不是蛮人也是奸细。他忽而想起另一件事,梅妃的孩子没的不明不白,当时宣隆帝正在气头上无疑把这笔帐一起记到了李敛头上,也加快了他谋反的脚步,自己的人却查明这事跟桑妲那边有些关联,当时自己只道她多余,可是这会儿想来却不寒而栗。
他设计李敛逼得他造反图的就是他性命以告北疆忠魂,在逼反李敛这件事上,桑妲的目标和自己无疑是一致的,但她图的却是趁乱取苏念卿性命!
他可不觉得这蛮女一次失利便会铩羽而归,像这样的人手京中还有多少?像她这样顺水推舟乍然出手简直防不胜防,本以为是个无甚特别的花瓶,不承想是个蛰伏在暗处的毒蝎。
“督主,夫人,北疆来客人了。”
忽来的传话打断了二人思绪,苏念卿起身理了理衣襟:“我去就行,你歇着。”
她让管事的将人请到偏殿,见到来人不免一惊:“你怎么亲自来了?”
左]冲她微一抱拳:“发往京中数封信件皆不见郡主回复,不放心总得到京中瞧一眼,郡主无碍便好。”
数封信件?她分明只收到一封且当即便回复了,谁这么堂而皇之的要斩断她同北疆联系?来不及细想,她眉头紧皱:“近来北疆都有何事?你给我一一报来。”
他见她神色冷厉,忙放下茶盏如实道:“离林频频异动自是不必提,与咱们的人互有拉扯但是冲突不大,但是据咱们暗哨回报,离林老汗王近日在王帐接待了东海和西陵来使,不管他们打的什么主意,郡主,咱们不能不防!”
“您看,是否要给陛下上道折子陈述其中利弊。”
折子自然是要上的,只是不是自己上。先前自己情急之下搬来丹棱军救驾怕是已然惹得那位忌惮,现下远在金陵都对北疆异动清清楚楚,宣隆帝只怕又要猜忌,她托着下巴:“想办法把消息透漏给皇帝的暗线,他自己人说的话总比我上折子可信。”
左]终于捧起那茶壶喝了个痛快:“刚进京的时候我怎么听他们说太子反了?眼下京中正大肆搜捕太子党羽。”
苏念卿简短道:“自己作死。我让人给你换马,别在这耽搁,趁早返程。”
太子反了,虽然现下已经尘埃落定,但是后续事宜足以让人头疼。除少数乱党依旧在追捕之外,跟着太子谋逆的冯氏被诛三族,百年大族就此覆灭也是让人唏嘘,一众心腹被处以极刑,但是太子如何处置,尚未有论断。宣隆帝今日召数位肱骨入宫,为的就是这档子事。
老实说,跟着他谋逆的从犯都被处以极刑,那太子这个主谋还有什么可说的?宣隆帝这个时候召人入宫商议,打的是什么主意,就值得这些老油条好好推敲了。
这些个向来能言善辩的肱骨重臣一个个都成了哑巴,任凭平日里如何的舌灿莲花,这会儿沉默方是上上之策。按照我朝律法,谋逆必死,可这时候谁要是鼓捣着皇帝赐死太子,日后宣隆帝要是再念及父子情深,谁知道他又会不会刻意打压报复呢?
见他们都不开口,宣隆帝只得点名:“宋爱卿,你怎么看。”
被叫到名字这位冷汗都要下来了,皇帝若真的想要赐死太子,又何须叫他们前来商议,斟酌了许久也只是含糊道:“陛下与太子乃亲父子,血浓于水,陛下乃慈父,能够放过太子自然是最好的。”
这话说到宣隆帝心坎里去了,他处死了一众乱党,可他狠不下心一并料理了自己儿子,律法在上,他不能公然包庇,是以急需一个人帮自己开这个口,而他说的话恰好合乎宣隆帝心意又给了他台阶,宣隆帝正要下旨废太子为庶人流放赣州,就见长门令匆匆跑进来叩首道:“陛下,太子自缢了。”
宣隆帝几乎当即昏死过去,因是自缢而死,脸部挤压变形,根本瞧不出原来相貌,宣隆帝不忍多看,只吩咐人早些料理后事。
***
苏氏祠堂,摇曳的烛火照亮那一排排灵位,纵然是白天,也让人浑身发毛,符津只觉浑身冷的厉害,片刻也不想在这多待。楚逸轩却自如的取了香灰,虔诚敬拜,末了打开一直蠕动的麻袋,露出一张狼狈惶恐的脸来,不是早就自缢而死的李敛又是谁?
李敛瞧见那青灰色的烛火汗毛都要立起来了,又看到近前楚逸轩阴冷的眸子,不觉的便往后退,哆嗦道:“姓楚的……你想干什么!”
声势有余,气力不足。楚逸轩揪着他的衣领将人提起,一脚踹倒在灵堂内,他的额头撞上香案,浓稠的血液顿时染红了衣襟,楚逸轩却好似没看到,按着他的脖子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直磕的李敛头昏眼花,血迹黏的他睁不开眼,他在灵堂内摸爬,找寻一切能躲避的地方,眼前这人却不理会他的惶恐,一步步的向他逼近,拽着他的脑袋迫使他仰头,眼底的寒意看的人不寒而栗:“太子殿下,这五年睡的还安稳吗?”
“这牌位上的名字殿下都熟悉吧?不急,几万条人命呢!”
“不是我,”他颤栗道:“我没想让他死的,我当时喝多了,那姓苏的数次顶撞于我,我只是想给他个教训,这才命人擂鼓助阵的,我没想到离林人早有后手,我也没想到他那么不经打啊,我没想让他死的。”
“还敢狡辩!他让你鸣金收兵你没听见吗?战场儿戏以致数万忠魂埋骨他乡,你敢说你无辜!”
“饶了我,”眼泪和血迹交融在一起,狼狈极了,他求饶道:“饶了我,诺诺,对,诺诺她好歹唤我一声表哥呢?你娶了她你就是我妹夫,好妹夫,你就饶我这一次,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你居然敢提她?知道吗?她本可以一辈子无忧无虑,本可以不用沾染这些血腥猜忌的,你害得她父兄惨死,让她在北疆战事中九死一生,现下却指望我看在她的面上饶你一命?天真!”
“是诺诺让你来报复我吗?”
“她什么都不知道,”楚逸轩扯唇:“你该庆幸她什么都不知道,倘若你敢在她伤口上撒盐,我保证,你会比现在难受千倍万倍!”
他从符津手中接过剔骨刀,让他出去,继而缓缓的向李敛逼近,每一步都让他痛不欲生,他在他跟前半蹲:“殿下,该还债了,你是第一个!”
门外下起了绵绵细雨,符津候在廊下,整整两个时辰,听里面的惨叫从撕心裂肺到细若游丝,再到现下归于沉寂。
门扉被人推开,楚逸轩从祠堂内迈了出来,顺手将剔骨刀丢进雨水中,青苔路面上沾染着猩红的血迹,说不出的诡异,他拿了帕子擦手,却怎么都擦不干净,索性直接踱进雨幕,让雨水洗去自己满身血腥,符津还惦念着他的伤口不能沾水,正要去寻把伞来,却听他冷声道:“祠堂内处理干净。”
符津只得返回料理,甫一进门便被血气冲的睁不开眼,待看清屋内景象,夺门而出趴在廊下大口呕吐起来。
那人或者说是尸体,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只留下一滩血水、一张肉皮和被碾碎的骨渣,红白交加,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珠骨碌碌滚到人脚下,恶心却又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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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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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冒雨而归,纵而如此,都不足以将他身上的血腥冲刷干净。苏念卿拿着干爽的布巾帮他擦头发,埋怨道:“伤口刚结痂就到处乱跑,淋了雨发炎了怎么办?先进屋把衣裳换了。”
楚逸轩忽而抬手将她揽腰入怀,下巴撑在她肩膀上也不说话,她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气,不免有些担忧:“是不是伤口崩开了?”
她说着作势扯他衣襟,符津只躲在一旁偷笑,这一个两个的简直不省心,她斥道:“他一身的伤,出门不知道拦着点也就罢了,连把伞都寻不来,你们都是怎么照应的?”
符津想笑又不敢笑,憋的辛苦。随舟由人搀扶着来到近前,拱手道:“督主。”
他伤的不轻,刚能动弹就来寻他,想必是有话要说,楚逸轩同苏念卿拉开些距离,朝他摆了摆手:“来书房吧。”
苏念卿见他闲不下来,也不再拦,只让人找了套干净的衣裳给他送去。
他换好衣裳从屏风后出来,随舟见状就要起身,被他抬手拦了下来:“没外人,用不着这么客气,听你嫂嫂说你伤的不轻?”
“本事不济,让督主见笑了,好在嫂嫂无恙,不然属下真的是万死莫赎!”他有些羞愧似的垂下脑袋,不好再往下说。
楚逸轩见状宽慰道:“你的身手我清楚,能将你伤成这样,对方也绝非等闲,你好好养伤就是,不必操心那么多。”
“谢督主,”他继续道:“咱们去搬救兵的路上,遇到两拨人马拦截,嫂嫂应是同督主说过了,其中有一拨身上有太阳纹,是离林人的细作无疑,这群人步步杀招,属下瞧的真切,每一个都是冲着嫂嫂来的,这样的人,京中不知还有多少,若他们的目标真是嫂嫂,这样的招式简直防不胜防。”
“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这些个细作我会让人查探清楚处理掉。”
这厢正说着话,忽而听到门外传来响动,管事的拖着一个人敲门,那人满身的泥泞,不知淋了多久的雨,发丝凌乱的贴在脖子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却仍能从那青白的脸色辨别出,正是李敛座下副将展英无疑。
管事的嘟囔道:“督主,我本要让人押了他去报官的,奈何这人死乞白赖的非要来面见督主,您看这?”
楚逸轩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现下全城都在追剿太子余孽,你倒是够胆,犯到我眼前。”
这人无声的吞咽了口唾沫,他东躲西藏了数日,最后还是钻在臭气冲天的水沟里才躲过层层追捕,现下正是又饿又窘迫,他跪趴在地上,抬头与楚逸轩对视:“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躲藏藏我受够了,来向督主寻条活路。”
楚逸轩好似听了什么笑话一般,当即便要打发人扭送他出去,展英挣脱开众人,沉声道:“同郡主有关的,督主确定不听听吗?”
“你们都退下,”楚逸轩好似忽而来了兴致,待众人关上门,室内只余他们二人,他略微走近两步,乜向他道:“你最好是真的有话说,不然我割了你的舌头。”
展英望着那犀利的眸子,忽而笑了:“督主平步青云,万人之上,怕是早忘了那任人欺侮的时日了吧?”
楚逸轩攥紧了指节,这人看他脸色渐变反而愈发得意:“我就说瞧着咱们督主眼熟,原来真的是你,咱们之前见过的,在镇北王府的别院,督主还有印象吧?”
“哦,不对,那时候还不是督主,您那时候只是王府里的一个洒扫小厮,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心惦念着咱们高贵的郡主,还敢私藏她发带,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太子的原意是让人将你这狂妄之徒剁碎了喂狗,你倒是命大。”
楚逸轩猛的攥紧他脖颈,这人脸色憋的涨紫,不急反笑,强撑着往外吐字道:“你说郡主要是知道被你这么个色胆包天之徒暗地里肖想了了这么多年,她会不会觉得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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