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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绸——李九骏【完结】

时间:2024-03-19 14:45:56  作者:李九骏【完结】
  她岂能把希望放在个同她年岁相当的臭小子身上?若是婚事不成,哼,她大可以自行舒坦。
  这样一想,当务之急还是挣钱,连洒了情书这档子事儿都得往后稍一稍,左右也补救不了,不纠结了,挣钱去!
  兵来钱挡,水来钱掩,挣钱挣钱!
  *
  海东举着长长的棍子在驱赶树上的丑鸟,见西门拖着箱子从屋里出来,连忙丢下棍子过去搭把手。
  “不再坐一会了?”
  他前天受了黄春的点拨,为了三爷的大事,早把那些刺人的直肠子收起来,强行扭出了十转九弯, 和西门讲话都斟酌着怕重了语气。
  西门看看来时那辆棉纱厂的汽车已经不在院子里,颇不过意地说:“海东,劳驾你送我一趟。”
  海东这才觉出不对来,三爷怎么没有出来送客?
  再看看西门的脸色,知道是又别扭了,他不觉摇头,把那百斤重的箱子放进汽车里,驱车出发了。
  白雪皑皑,汽车沿香山蜿蜒行驶。
  西门疲惫地看着窗外倒退的白雪世界,脚下的箱子安安静静,却给她一种无声的煎熬,若非迫不得已,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动用那张所谓的契约的,捏着情盛时的承诺来要求现在的方丞,她打心底里看不起自己的行为。
  海东从倒车镜看他,晓得她的心思,又想到黄春予他的重任,有些话果真只能他来说了!
  “西门,我不敢说三爷是个好人,但他对你的心,是十足十的真。”
  他将三爷这些年如何寻她,得知她的死讯是如何痛不欲生以及三爷为她做得一桩桩一件件,全说了出来。
  海东不善言辞,是以都直接摆事情,反而更让人震撼。
  末了,他说:“我知道当年那件事在你心里过不去,可是,杀父之仇都有和解的可能,更何况你和三爷之间,情分总比恨意多吧,何必拿过去的事折磨两个人,就放过自己也放过三爷,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吧。”
  西门满心疲惫,她何尝不知道放过自己,只是造化弄人,当年和方丞分手是命,后来摊上那件事也是命?汉奸的嫌疑也是命?现如今她即使想回头,也回不去了。
  心中喟叹,不由回首,车子已经行至半山腰,但依旧可以看到山顶上那座白色的别墅,山路曲折盘旋,每个角度都难以看到别墅的全貌,偏偏时不时漏出一点房檐屋角,丝丝缕缕的轻烟缥缈,笼在别墅和山林间,海东的话萦绕耳畔,她的一颗心软得不可思议。
  车子到达吉市口胡同,海东扛着箱子进院,今日响晴的天气,虽然地上积雪未消,但天空像水洗过一般湛蓝。西屋的艳红刚送走一位客人,正倚着大门系肋下的纽子,见海东衣着不凡,也不避讳西门在侧,试探着抛个媚眼,海东目不斜视,进院了。
  西门太太听着动静从北屋出来,见是海东,连忙寒暄着请进屋,箱子落地,母女俩还没来得及反应,海东便已经脱下外套出院扫雪了,大杂院住户不少,但男人们都忙着挣命,起早贪黑谁也顾不得清扫院子,三天前下的雪到今儿还积着。
  海东挥锹如雨,屋内西门音和母亲面面相觑。
  西门太太刚才看到行李箱时已经意识里边是何物,心想方丞到底还是没舍下过去的情分。她压着嗓子问:“音儿,这些东西……怎生处置?”
  西门看了窗外的海东一眼,对母亲摇了摇头。母亲明了,等海东终于清扫完毕告辞后,西门才对母亲说:“按原计划进行!”
  刚刚已经耽误太长时间了,西门看看座钟,边在书袋找围巾边道:“顾不上细说了,我去叫一辆黄包车。”
  围巾不见踪影,料是落在方丞的书房里了,冷也顾不得,她急着出去了,到胡同口等候一时,叫到一辆黄包车,引着车夫回来,怕被疑心箱子里的东西,她没有劳驾车夫,而与母亲合力才堪堪将这恍有千斤重的箱子抬起,母女二人臂如筛糠,寸步难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从方丞书房里把它扯拽着离开时得有多狼狈,方丞当时就眼睁睁地看着……
  嗡咚一声,箱子一端落地了,西门太太差点给闪着腰,瞠目道:“怎么了?”
  知是女儿想心事想得出了神,使得箱子脱手而落。
  西门赧颜,说了句“手滑”,低下头把这一端又抬起。
  俩人咬紧牙关抬至大门口,黄包车夫正要过来搭把手,不料胡同口进来一辆军用吉普车,苦人向来惧官,竟顾不上接箱子,先着急忙慌去给吉普车让道,爽利把黄包车挪到了对面墙根儿下。
  西门母女见着那军车,倏忽间紧张的要命,光顾这条胡同的军车一向都是冲着她们大杂院来的,俩人飞快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将箱子搁在地上。
第52章 齐化门壹
  吉普车渐行渐近,吴问雄隔着车玻璃看到西门,沉声道:“处座,就是她。”
  被称为处座的是后面闭目养神的中山装老男人,此人是特派员四人组的头儿,自从吴问雄发现戈亚民和西门音可疑的旧情后,他们便开始有针对性地暗中分析,今日就是冲着西门来的。
  胡同深处那道倩影,朴素文静,骨子里的幽雅与这陋巷格格不入,再看其母,端淑整洁,书香人家的气质扑面而来,这样一对母女,来住三教九流的大杂院,实为可疑。
  这边厢,西门心跳如雷。那日被吴问雄一番盘问后,她已然感觉不妙,而戈亚民今早的密信里又明确告诉她特派组发现了他俩早年的关系……没成想,这么快就来了。
  西门心底发慌,脑子却异常冷静地分析着,戈亚民上头有戴笠,连马汉三都只能盯梢而不敢动他。至于中统这几个特派员,十有八九不敢顶着跟戈亚民公开博弈的风险对自己来硬的。
  她稳住了心神,然而冷不防地,身边的母亲突然说道:“长官是来找明姑娘的吧,她不在家,这个时候都是在学堂。”
  母亲生怕箱子里的东西引起特务们的注意,因此才下意识地这样说,想把人打发走。可越是这样越刻意,真是想不让对方疑心都不行了。
  吴问雄打量着面前的母女俩,不露声色地问道:“西门小姐这是要出远门?”
  西门道:“去我舅舅家。”
  “你舅舅家,在什么地方?”
  如此一上来就盘问,西门怎能不紧张,但反应上却遇险则强,笑道:“在左安门龙潭公园胡同,今儿去今儿回,给他们送东西,明儿表妹南下求学,去的是武汉的学校,买的是明天下午两点的票。”
  她故意说的详细,含笑看着吴问雄。吴问雄方才意识到自己盘问的语气过分明显了,抱歉道:“职业病,让西门老师见笑了。不过今日此来,倒当真需要叨扰西门老师片刻,您是苏明的老师,我们想了解一些情况,还请西门老师赏光。”
  “不巧得很,这些东西舅父那里急需,改日奉陪如何?”
  吴问雄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他们的职业,谁见了都得点头哈腰地让几分,极少遇到被人拒绝的时候,但眼下西门既非嫌疑人,自然不能用强,更何况戈亚民那里还不能打草惊蛇,所以跟西门交涉需拿捏态度,他不及开口,头儿已经笑呵呵出声了,“无妨,西门小姐请便,我们跟令堂先谈谈。”
  “……”西门心中咯噔一声,唯恐母亲有闪失,不过总不能继续阻拦,她克制自己,温婉点了个头,随即向黄包车夫示意推车过来。
  西门太太先前情急出错,这半晌看女儿应对自如,也便暗中有了勇气,她拢了拢披肩,老成地道:“诸位里边请吧。”
  并对女儿说:“回来时别忘了给小四儿带枣儿窝窝。”
  西门点头,作势拎箱,实则盼着众人入院,好招呼车夫过来抬箱子,以掩盖她独自出行却带了个根本抬不起的重物。
  不料下一秒就出现惊魂一刻――正欲随中山装进院的吴问雄忽然驻足,大手向箱子伸来。
  这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举动,是要搭把手的意思,但箱子沉重至极,势必会被疑心,西门警铃大作,脱口道:“不劳驾您、不劳驾您。”
  西门太太闻言猛然转身,这一下让已经踏脚进入门楼的中山装老男人顿觉怪异,跟着止住了脚步。
  反而吴问雄因为俯身提箱子的动作而忽略了众人的情绪变化,他彬彬有礼道:“不要紧,我搭个手给您递上去,嗬――”他提起箱子的瞬间脱口而出:“这么重!什么东西?”
  西门太太骤然白了脸。
  吴问雄拎着箱子看着西门。
  中山装老男人的视线则在西门太太和西门身上来回扫视,充满疑窦。
  西门音大脑飞速转着,眼前已没了吴问雄和中山装,全是事情败露后一家老小锒铛入狱的画面。
  且不说她们如此窘境是如何获得这么一大笔钱的,以及她们要拿着一大笔钱做什么这两个致命问题,单就一个能在这时候拿出一大箱现大洋的人是谁,这样的问题就够呛,俯瞰全国,能有这样手笔的人一只手数得过来,自家遇险倒罢了,方丞何其无辜要被连累!
  西门感受到自己的一颗心在剧烈哆嗦。
  天知道这种大脑一片空白的情况下自己怎么还能面带微笑,从容地自嘲一句道:“是够沉的呵,一整箱现大洋呢。”
  众人一怔,转而笑,中山装老男人扶了扶眼镜,对西门太太道:“素闻西门老先生治学严谨却不失幽默,想不到令女公子也如此古灵精怪,失敬,失敬。”
  箱子顺利放到黄包车上,西门颔首上车,手心里冷汗森森,不敢相信自己竟就这样化险为夷。也是,莫说北平,就是放眼全国,能在这时候拿出一大箱现大洋的也没几个,她急智之下脱口一搏,反倒叫特务们以为是个玩笑话,自不会当真,也恰是歪打正着了。
  胡同口的估衣铺门板后,苏明心跳砰砰地猫在暗处,将刚才这一切尽收眼底,她回来取绢花打算出去兜售,不料刚到胡同口便看见杀千刀的绿皮车跟那些特务们又来了。
  她不愿赶上去再受他们盘问,更不愿这时候去跟西门老师面对面,洒情书事件实在是叫人头疼,按照学生们扩散的速度,西门老师早晚会知晓的,可她死活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从前父亲总惯着她,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没到山前那便更不急,当一只头埋进沙地的鸵鸟,拖一天是一天,世上除却生死无大事……
  不过,杀千刀的特务们怎么还跟西门老师了解起自己的情况了啊?这岂不是叫自己变相地又给西门老师添麻烦了吗?
  眼见得西门老师推脱开了,西门老婶子还又被缠上了,杀千刀的一个个跟着婶子进了院子,而西门老师……苏明的视线移到渐行渐近的黄包车时,十分讶异,因为她看到坐在黄包车上的西门老师面色死白,双手紧握,全身虽然紧绷着,但却明显在颤抖,这与刚刚面对特务时的从容判若两人。
  这种状态明可太熟悉了,自己每次受那些杀千刀的特务审问时总是拼尽全力维持冷静,神经紧绷到了极致,一旦走出牢门,整个人便如脱水般后怕,身体遏制不住地颤抖。
  可是不应该呀,西门老师见多识广,而且性子一向坚韧,被特务问几句话就吓成这样了?
  她抓了抓头发,有点想不明白,反而越想越多,想起方音体情书,以方丞对西门老师的情意,她想过好日子一句话的事情,为什么却甘愿过如此清苦的日子……
  *
  此时想不明白西门的人多着呢,其中自然有方丞,西门带着大洋离开后,他盯着撕碎的契约书肉痛了好一阵子,当真所有书信都被她烧了吗?实在是不近人情!
  然而拿起西门落下的围巾后,触手的柔软又让他一颗心软了下来,他开始后悔,该是立刻再去和她问问的,怎么能她说什么自己就信什么。恰海东回来复命,他让再跟他下山一趟,他要去给西门送围脖。
  前几日又是风又是雪,今日却格外响晴,齐化门外今日赶大集,小商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卖豆汁的、炸酱面的、绱鞋的、修脚的、拔牙的、剃头的、锔锅的、做木工活的,还有挑担卖小玩意儿的,偶尔夹杂着要饭的,人来人往,竟是不输天桥一带的繁华。
  汽车塞在里边走不快,然而慢下来正合方丞心意,他出门时没有多想,下山的这一路却越想越觉得不妥,借口送围巾登门,这多少有点牵强吧……兀自寻思着,一个算命招子映入眼帘,他下意识出声:“停车!”
  海东停下,不解地回头:“三爷,要买东西?”
  方丞迟疑了,当着海东的面算命不合适,于是说:“不买,走吧。”
  同时心中自嘲一笑,自己实在是对西门没把握,对重修旧好没把握,心中无措到看见算命摊子竟然起心动念。
  不过正是这个下意识的举动,叫他猛地自问:自己对这份感情竟已是如此患得患失了?
  真不想承认!
  但是,罢了,承认就承认吧,只有自己知道也不丢脸,于是他说:“停车。”
  海东再次停下回头。
  方丞说:“我忘记带围脖了,你回去取一下。”
  海东不信:“你带了,上车时还在手上。”
  “你记错了!”
  “不是,当真带了的。”海东往三爷的风衣口袋看去,鼓鼓囊囊的,不是围脖才怪呢。
  可三爷说:“早去早回,别磨洋工!”
  同时,三爷已经打开车门下车了。
  海东挠头,不死心地道:“要不就近买一只新围脖得了,跑回去再来,仨钟头都不够的!”
  “新的和那个能一样吗?”
  “可是三爷……”
  “要说快着说,三言两语,别拉锯,你三爷没工夫!”
  海东给整不会了,总不能上去搜三爷的身,只好掉转车头走了。
第53章 齐化门贰
  吉市口胡同口,特派组从大杂院出来,驱车离开了,躲在估衣铺招子下面的苏明方才走出来,还未走到大杂院门口,见朱姥姥从院里出来了,她不愿跟朱姥姥唠叨,闪身想躲开这个麻烦,不料对方已经瞧见了她。朱姥姥拧着小脚快步迎上来,拉着她的手四下看看,然后低声说:“明啊,你是不是有事瞒着你姨娘啊,你爹打发人回来照应你们娘儿几个了是不是?”
  明不解,说:“这是哪儿话?哪来的照应。”
  朱姥姥哼哼:“一家人甭操两家心,你还不愿承认怎的?刚才那几个当兵的盘问北屋西门太太,我可都听见啦。”
  “您听到什么啦?”
  朱姥姥的小三角眼咕噜噜转,说:“当兵的问西门太太有没有见过什么特别的陌生人来找过你,比如会功夫、身手好。”
  明心知这是在调查那天那位行侠仗义的男孩,但朱姥姥这个理解实在令人反感,便道:“这有什么稀奇?那些杀千刀的狗急跳墙想找一点子线索,这怎就成了我爹派人回来照应啦?”
  朱姥姥冷哼一声道:“大小姐横是嘴硬,当兵的都说了,前些日子有这么个人跟你接触,他们怀疑是同党哩。”
  明心中骂声草包,要是同党倒好了,身手那么厉害,我岂不有了帮衬?罢了,这么好的事儿自己是不敢奢望,谁爱瞎想瞎想去吧,自己还是求求老天爷别让那位行侠仗义的愣头青给特务们找到,毕竟他可是目睹了我生吞纸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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